大姐看着我们俩,说:"小莉--你怎么从不试试让自己看起来性感些,像亚美尼亚一样。你是这么漂亮的姑娘,有好脸蛋、好身材、好看的微笑。但你一天到晚就穿同一件破T恤,同一条破牛仔裤。你不想跟她一样性感吗?"

"大姐,"我说,"亚美尼亚是"巴西人",情况完全不同。"

"哪里不同?"

"亚美尼亚,"我对我的新朋友说,"能不能请你跟大姐说明身为巴西女人的意义?"

亚美尼亚笑了,而后似乎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回答:"这个嘛,即使在中美洲的战区和难民营,我也尽量让自己打扮得女性化。即使在最凄惨的悲剧和危机当中,你也没有理由让自己看起来邋邋遢遢,增添他人的愁苦。这是我的观点。因此进入丛林的时候,我总是化妆、戴首饰--不是什么奢侈玩意,或许只是个金手环和耳环,一点唇膏,与好香水。足以让人看见我仍有自己的尊严。"

就某方面而言,亚美尼亚使我联想起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女性旅人;她们常说,没有借口不在非洲穿英国客厅里穿的衣服。这位亚美尼亚是只蝴蝶。她不能待在大姐店里太久,因为有许多要务在身,但她仍邀请我今晚去一个派对。她认识另一位移居乌布的巴西人,今晚他在一家餐馆办活动。他将做传统巴西佳肴黑豆烤肉"feijoada",此外还有巴西鸡尾酒。还有许多从世界各地移居巴厘岛的海外人士。我想不想来?之后他们或许还会出去跳舞。她不清楚我喜不喜欢派对,不过……

鸡尾酒?跳舞?烤肉?

我当然去啰。

我不记得上回盛装出门是何时的事了,但这天晚上,我从行李箱底翻出自己唯一的一件细肩带时髦洋装,穿上了它。我甚至涂了唇膏。我不记得上回涂唇膏是哪时候的事,我只知道不是在印度。在去派对的路上,我在亚美尼亚家稍作停留,她拿自己的时髦首饰套在我身上,让我借用她的时髦香水,让我把单车存放在她的后院,一起搭她的时髦轿车共同抵达派对,就像个得体的成年女人一般。

和海外人士的晚餐很有意思,我感觉自己重新寻访那些长期潜藏的个人性格。我甚至有点喝醉,经过前几个月在道场祈祷、在自家巴厘庭园喝茶的纯净日子后,尤其明显。我还调情!我有很长时间没和人调情了。近来我只和僧侣及药师混在一起,但突然间,我往日的性别再度复苏。尽管我分不太清楚自己跟谁调情,有点像到处调情。我是否迷恋坐在隔壁那位机灵的澳洲前记者?("我们这儿每个人都是醉汉,"他打趣道,"我们来写参考资料给其他醉汉看。")或者桌子那头那位安静的德国文化人?(他答应把个人收藏的小说借给我看。)或是为我们烹煮这餐盛宴的那个年纪较大的巴西美男子?(我喜欢他亲切的棕眼和他的口音,当然还有他的厨艺。我不知哪根筋不对,跟他说了些非常挑逗的话。他开了个关于自己花钱的玩笑,然后说:"我这个巴西男人是彻底的灾难--不会跳舞,不会踢足球,也不会玩乐器。"出于某种原因,我答道:"或许吧。但我感觉你可以扮演一个很好的情圣。"当时,时间静止好长一段时间,我们率直地注视彼此,好像在说:"把这想法摊开来谈很是有趣。"我的大胆声明仿若香味般在我们四周的空气中飞翔。他并未否认。我先把眼光别开,感觉自己脸红了起来。)

无论如何,他的黑豆烤肉棒极了。颓废、辛辣、醇厚--巴厘岛食物当中通常吃不到的一切。我一盘接一盘地吃烤肉,决定承认:只要这世界上有这种食物存在,我就永远吃不成素。而后我们去当地一家舞厅跳舞,如果能称之为舞厅的话。它更像是时髦的海滩棚屋,只是少了海滩。有个巴厘岛年轻人组成的现场乐团,演奏很不错的雷鬼音乐,舞厅里的人形形色色,各种年纪与国籍,海外人士、游客、当地人、炫丽的巴厘岛少男少女,人人跳得浑然忘我。亚美尼亚没来,她说隔天得干活儿,但年长的巴西美男子招待我。他不像自己宣称的那样舞跳得不好。或许他也会踢足球。我喜欢他在身边,为我开门,恭维我,叫我"甜心"。而后,我发现他对每个人都叫"甜心"--连毛茸茸的男酒保也是。尽管如此,有人献殷勤还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