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吾对这个名叫池田的女子并无所求,所以他没有言声,只是听着对方的述说。

作为对方来说,信吾既不肯俯就,倘使不是推心置腹地商量,又何必来见面呢。

可她竟谈了这么多话,她似是为绢子辩解,其实又不尽然。

信吾觉得是不是应该感谢英子和池田呢?

他并不怀疑、瞎猜这两人的来意。

然而,大概信吾的自尊心受到损害了吧,归途他顺便去参加公司举行的宴会,刚一入席,艺妓就附耳低声说了些什么。

“什么?我耳背,听不见啊。”信吾有点生气,抓住艺妓的肩膀。旋即又松开了手。

“真痛啊!”艺妓揉了揉肩膀。

信吾拉长着脸。

“请到这儿来一下。”艺妓同信吾并肩走到廊道上。

十一点光景信吾回到家里,修一仍未回家。

“您回来了。”

房子在饭厅对过的房间里,一边给小女儿喂奶,一边用一只胳膊肘把脑袋支了起来。

“啊,我回来了。”信吾望了望里边,“里子睡着了?”

“嗯。她姐姐刚睡着。方才里子问:一万圆和一百万圆哪个多?啊?是哪个多呢?引得大家捧腹大笑来着。正说着外公一会儿回来,你问外公好罗,说着她就睡着了。”

“唔,那是说战前的一万圆和战后的一百万圆吧。”信吾边笑边说。“菊子,给我倒杯水来。”

“是。水?您喝水吗?”

菊子觉着稀罕,站起身走了。

“要井水呀。不要加了漂白粉的水。”

“是。”

“战前里子还没出世,我也还没结婚呐”。房子在被窝里说。

“不管战前、战后,还是不结婚好啊。”

听见后院井边的汲水声,信吾的妻子说:“听见压抽水机发出的嘎吱嘎吱声,觉得不冷了。冬天里,为了给你沏茶,一大早菊子就嘎吱嘎吱地抽水井的水,在被窝里听见,都觉得冷呐。”

“唔。其实我在考虑是不是让修一他们另立门户呢。”信吾小声地说。

“另立门户?”

“这样比较好吧?”

“是啊。要是房子一直住在家里……”

“妈妈,要是他们另立门户,我也要搬出去了。”房子起来了。

“我搬出去,对吧。”

“这件事跟你无关。”信吾冒出了一句。

“有关,大有关系呀。相原骂我说:你的脾气不好,你爸爸不喜欢你。我顿时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我从来还没有那样窝心呀。”

“喂,安静点儿。都三十岁的人了。”

“没有个安乐窝,能安静得了吗?”

房子用衣服遮掩住她那露出丰满乳房的胸部。

信吾疲惫似的站了起来。

“老太婆,睡吧!”

菊子将水倒进杯内,一只手拿着一块大树叶走了过来。信吾站着把水一饮而尽,他问菊子:“那是什么?”

“是枇杷的嫩叶。在朦胧的月光下,我看到水井前面摇曳着灰白色的东西,心想那是什么呢?原来是枇杷的嫩叶已经长大了。”

“真是女学生的兴味啊!”房子挖苦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