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们很晚才回去。离开工地以后,我们又回到海滩,沿着沙滩散步,直到莎文娜开始打呵欠。我送她回家,我们在门廊上吻别,身边是绕着灯火飞舞的飞蛾。
虽然前一天我就不断想着莎文娜,跟第二天比起来,那根本不算什么,我简直是彻底着了魔,没办法想其它的事,不过感觉起来不一样了。我发现自己没来由地傻笑,连爸下班回来都发现了。爸什么也没说-我当然不期望他会说什么,不过等爸准备煮千层面,我拍拍他肩膀的时候,他倒是没再吓到。晚餐桌上的话题全是莎文娜,几个小时后,爸晃进书房。虽然没说什么,不过我想爸很为我高兴,甚至很高兴我愿意分享我的快乐。我非常确定,是因为后来出门回家以后,在厨房桌上发现一碟刚烤好的花生饼干,旁边还有一张纸条,写着冰箱里有很多牛奶可以配。
我带莎文娜去吃冰淇淋,然后带她去维明顿城里的观光区。沿着街上散步,走过一间又一间店铺,发现莎文娜对古董很有兴趣。后来我带她去看战舰,不过没多久就走了。莎文娜是对的,看大船很没意思。后来我送莎文娜回家,陪她坐在营火边跟大伙一起。
接下来两个晚上,换莎文娜来我家。两天都是爸负责煮晚餐。第一天晚上,莎文娜完全没问起钱币的事,对话就很难继续。爸多半只是听,虽然莎文娜努力维持愉快的态度,试着把爸也拉进我们的谈话里,但是习惯使然,最后都是我们自己讲自己的,爸专心吃饭。等莎文娜离开的时候,她的眉头深锁,虽然不想觉得她的第一印象变了,不过我很确定这在所难免。
不过让我惊讶的是,第二天莎文娜又说要过来,这一回莎文娜跟爸待在书房里讨论钱币。在旁边看着他们,我纳闷莎文娜会怎么想这种我熟悉的相处模式。同时也希望莎文娜会比我以前要来得能够体谅。等我们离开,我知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开车回海滩的路上,莎文娜容光焕发地讨论爸的事情,特别称赞爸把我养大是多么能干。我还不太确定该怎么解释她的评语,不过看到莎文娜似乎是接受了爸,我还是松了一口气。
到那个周末,我成了那座海滩大屋的常客。大部分的人都知道我叫什么名字,虽然仍对我不感兴趣,不过那是因为白天他们累太久了。晚上七八点,大多数人都挤在客厅看电视,而不像之前在海滩上喝酒或调情。每个人看起来都晒黑了,手指上的水泡都用OK绷贴起来。
星期六晚上,大伙有了额外的精力度周末,我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群人从小货车后座搬下一箱又一箱的啤酒。我帮他们把箱子搬进屋,心里才惊觉认识莎文娜以来,自己几乎是滴酒不沾。像上一个周末一样,外面的烤架开始生火烤肉,我们就在营火边吃东西。晚饭后到沙滩散步。我带着一条海滩毛巾、野餐篮,里面装满晚上可以吃的零食当宵夜。在海滩上躺下来,我们俩就这样看星星,看着流星的白色尾巴划过夜空。这天就是那种完美的夜晚,微风轻拂,不冷也不热,我们在星空下聊天、亲吻好几个小时,最后在彼此的臂弯里睡去。
星期天早上,太阳开始从海面升起。我从莎文娜身边坐起来,看着晨光洒在她脸上,头发散在毯子上像一把扇子。莎文娜一手放在胸口,一手举过头顶,当下我只想到,希望下半辈子就像这样,每天早上在她身边醒来。
后来我们又一起上教堂。虽然我们整个礼拜都没跟提姆说上几句话,他还是那样精力充沛、友善随和。提姆又问我要不要帮忙盖房子,我回答说下个星期五我就要收假了,所以不知道究竟能帮上多少忙。
"我觉得你吓到他了。"莎文娜对着提姆笑着说。
"起码我试过了。"提姆举手投降。
那个星期大概是我最快乐的一周。对莎文娜的感情只增不减,不过随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开始烦躁,知道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当我一开始焦虑,就努力把这种感觉赶走,然而到了星期天晚上,我几乎没睡。只能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莎文娜,试着想象等我收假回营,知道莎文娜在海的另一端,身边全是男人,其中还有人跟我一样,对莎文娜有特殊的感情。
星期一晚上到海边大屋的时候,我找不到莎文娜人在何处。找了人去她房间敲门,没人应;找了每间浴室,没人在。莎文娜不在后面的露台上,也没在海滩上跟大伙一起。
我沿着海滩往下走,四处问人,得到的回答多半是不在乎的耸耸肩。有些人甚至不知道她不在,最后是一个女孩,不确定叫珊蒂还是辛迪,指向海滩,说有人在一个小时前看到莎文娜往那边走。
花了好久,我才找到莎文娜。我在海滩上来回走,最后注意力移到靠近房子的码头。一股直觉告诉我要爬上阶梯。耳朵听着下面海浪拍击的声音。等看到莎文娜的身影,我以为她来这里是要看海豚,或是看人冲浪。莎文娜坐着,两手抱着膝盖,背靠一根柱子。等我走近,才发现她在哭。
看到女生哭,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实说,不管谁哭都一样。我爸从没哭过,就算有,我也没见过。我最后一次哭大概是在三年级,从树屋上摔下来,扭到手腕。在军队里是看过一些大男人掉眼泪,我通常只是拍拍他们的背就了事,让其它比较有经验的人接手。
我还没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莎文娜就看到我了。她很快揩揩眼泪,眼睛又红又肿,我听见莎文娜深呼吸想平静下来。那个我从海里救回来的包包,就夹在她两腿间。
"妳还好吧?" "不好。"莎文娜回答,我的心缩了一下。
"想一个人静一静吗?" 莎文娜想一想,最后说:"我不知道。" 我继续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莎文娜叹了口气。"我会没事的。" 我一边点点头,一边把手插进口袋。"要不要我走开,让妳一个人静一静?"我又问了一次。
"我一定要回答吗?" 我迟疑了一下说:"对。" 莎文娜很忧郁地笑了一下。"留下来吧,其实,如果你能过来跟我坐在一起,会更好一点。" 我在莎文娜身边坐下来,经过一小段不知如何是好的时间,然后环住她的肩膀。我们坐着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莎文娜慢慢调整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抽泣。她抹一抹不停流下脸颊的泪水。
过了一下,莎文娜开口:"我给你买了东西。希望你不介意。" 我咕哝着说:"当然不会。" 莎文娜吸吸鼻子说:"你知道我来这里的时候心里想什么吗?"莎文娜没等我回答。"我想到我们是怎么认识的,还有第一天晚上聊天的事,还有你亮出刺青,看着蓝迪凶恶的眼光,还有我们第一次冲浪,你吃惊的一脸傻样……" 莎文娜说不下去了,我抱抱她的腰。"听起来是颇赞赏我喔!" 莎文娜试着振作,给我一个不确定的微笑,不过不太成功。"我记得头几天的每一件事。还有接下来的一整个礼拜。跟你爸在一起聊天、去吃冰,甚至去看那艘笨船的事。" "我不会再带妳去了。"我对莎文娜保证。不过她举起双手打断我。
"让我把话说完。还有,你没注意到重点,我要说的,是我有多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每一秒,我自己也没料到会这样。这不是我来的目的,就好像我不是要来这里爱上你一样,或者,就好像我也不是要来这里喜欢上你爸爸的。" 我心中一凛,没说话。
莎文娜把一束头发塞回耳后。"你有个很棒的爸爸,他把你养大真是很了不起,虽然我知道你不这样觉得,还有……" 莎文娜看起来词穷了,我摇摇头,困惑地问:"这就是妳哭的原因?因为我对我爸的感觉?" "不是啦!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莎文娜停顿了一下,好像试着整理紊乱的思绪。"我不想要爱上任何人。我还没准备好。之前爱上别人,结果是我自己一团糟。我知道这次不一样,不过过几天你就要走了,一切都要结束,我又会跟上次一样一团糟。" "我们不需要结束啊!"我大声抗议。
"可是终究会这样。我知道我们可以写信、可以讲电话。等你休假回来可以见面,可是不会跟现在一样了。我再也看不到你不知所措的表情,我们也不能躺在沙滩上看星星、不能面对面,坐着分享心情和秘密。我再也不能感觉你抱着我,就像现在一样。" 我别开头,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挫折感和惊慌,莎文娜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
"我今天逛书店的时候,是去找一本书想送给你,等我找到了,我站在那里,想象你拿到书可能有的反应。我突然想到,事实上,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见到你,然后就可以知道了,一这么想我就安心了。因为知道如果你不高兴,我们可以面对面把话说清楚。这是我坐在这里想通的事。如果我们在一起,什么事都有可能。"莎文娜迟疑了一下,继续往下说。"可是很快就不可能这样了。从我们认识开始,我就很清楚你只会在这里待几个星期,但是我不知道说再见这么难。" "我也不想说再见。"我温柔地把莎文娜的脸庞转向我。
在我们的脚下,听到海浪拍着木桩。头上一群海鸥飞过,我靠过去亲了莎文娜一下,轻到几乎感觉不到。莎文娜的呼吸闻起来是肉桂和薄荷的味道,让我再一次想着要申请调回来。
我希望能转移莎文娜的注意力,不去想这么不高兴的事情,所以很快抱了她一下,指指那个袋子。"妳买给我什么书?" 一开始莎文娜看起来完全在状况外,不过突然想起刚说过的话。"噢对了,我想是时候了。" 从她说话的样子,我知道她买的不是希雅森的最新力作。我继续等,可是莎文娜却回避我的目光。
"如果把书送你,"莎文娜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你要保证你真的会看。" "当然,"我不太确定该怎么想,"我保证。" 莎文娜还是欲言又止。接着伸手抓过袋子,拿出那本书。她递给我的时候,我看了一下书名。一开始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本书-比较像是教科书,是关于自闭症和亚斯博格症候群。我听过这两个名词,我的了解应该跟平常人差不多,换句话说,就是知道的很少。
"这是教我的一个教授写的,"莎文娜继续解说,"她是我在大学最棒的老师。开课永远都是爆满,没修到课的学生也会来问问题。这位老师是各种发展障碍的专家,也是少数专门研究成人发展异常的学者。" "很有趣。"我甚至没努力隐藏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我觉得你可以学到一些东西。"莎文娜继续鼓吹。
"这我很确定。这本书看起来就是数据丰富的样子。" "不只是这样,"莎文娜的声音很镇定,"我希望你为你爸爸读读这本书,还有针对你们相处的模式。" 头一次我觉得自己全身僵硬起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专家,"莎文娜说,"不过跟这个教授修课的两个学期,这本书都是指定读物,我每天晚上都要预习。就像我说的,这个老师访问过超过三百位有发展异常的成年人。" 我抽回手臂。"然后?" 我知道莎文娜听出我声音里的紧张,因为她看着我的神情带着一丝担忧。
"我知道我只是个学生,不过在实验室里,我花了很多时间跟亚斯博格症的小孩相处,我也有机会跟一些教授访问过的成人患者接触。"莎文娜在我面前跪下来,伸手搭住我的手臂。"令尊跟其中一些患者非常类似。" 我想我已经知道莎文娜想说什么,不过不知为何,我想要她直接说出来。"那是什么意思?"我问着,强迫自己不要别开头。
莎文娜回答得很慢:"我想,你父亲可能是亚斯博格症患者。" "我爸不是智障。" "我没这样说,亚斯博格症是一种发展障碍。" "我不在乎那是什么,"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爸没有问题,他把我养大、正常上下班、准时付账单。我爸还结过婚。" "亚斯博格症患者也能好好过日子。" 莎文娜这样说的时候,我想到她之前讲过的话。
"等一下……"我试着回想她是怎么说的,觉得我的嘴巴好干。"之前妳还说我爸把我养大很了不起。" "是啊,我是真的这么想。" 我终于想通她为什么这么说,不禁绷紧下颚,眼睛瞪着莎文娜,好像是第一次看着她。"那是因为妳觉得我爸像『雨人』,想到他不是正常人,所以妳觉得他很了不起。" "不是……你不明白。亚斯博格症有好几种程度,从轻度到重度……" 我几乎没听她说什么。"而妳说尊敬我爸,也是因为同一个原因,而不是因为妳真的喜欢他。" "不是这样,等一下……" 我别开头站起身,突然非常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走向莎文娜对面的栏杆,心里想着她老是要拜访爸……不是因为想花时间陪他,而只不过是想研究他。
我的胃打结,转身面对莎文娜。"这是妳为什么去我家,对吧?" "什么?" "不是因为妳喜欢我爸,而是因为妳想印证自己的推测。" "不是……" "不要再扯谎了!"我大叫。
"妳就跟我爸坐在一起,假装对他的钱币有兴趣,实际上在评估我爸的状况,就像在观察实验室里的猴子一样。" "不是那样!"莎文娜说,一边站起来,"我很尊敬你爸爸……" "因为觉得他虽然不正常,却还能克服困难对吧?"我大声咆哮,帮她把话说完,"没错,我终于懂了。" "不是这样,你会错意了,我很喜欢你爸爸……" "所以才要进行这个小实验,对吧?"我的表情愤怒,"看吧,我一定是忘了妳的习惯,妳说妳喜欢某个人的时候,就会做这样的事。妳是不是要跟我说这个?" 莎文娜摇头。"不是!"她看起来似乎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嘴唇开始发颤。等她再度开口,声音发抖不稳。"你说对了,我的确不应该这样做。可是我只是希望你能了解你爸爸。" "为什么?"我走近一步,感觉身上的肌肉绷紧,"我很了解他,这个爸爸把我养大,记得吗?我跟他住在一起。" "我只是想帮忙,"莎文娜眼睛看着地上,"我只是希望你能真的跟他沟通。" "我没要妳帮忙,我也不想要妳帮忙。这又他妈的关妳屁事?" 莎文娜转过头擦掉一颗泪水。"是不关我的事,"她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我还以为你想知道。" "知道什么?"我继续质问。"知道妳觉得我爸有毛病?知道我不应该期望跟我爸正常沟通?知道如果想跟他讲话,就只能讲钱币的事?" 我没试着隐藏声音中的愤怒,从眼角余光,还瞥到附近几个渔夫转过来看我们。我的眼神让他们没敢接近,这可能是好事。我和莎文娜继续互瞪,我不期望她回答,老实说,她最好不要。我还在努力消化这个事实,明白莎文娜花时间跟爸一起,只不过是她的益智游戏。
"或许吧。"莎文娜说。
眨眨眼,不确定我听到什么。"什么?" "你听到了。"莎文娜轻轻耸肩,"或许那真的是唯一的话题,或许这是他唯一能回应的事。" 我的双手紧握成拳。"妳的意思是都看我喽?" 虽然不期望她回答,可是她说了。
"我不知道。"莎文娜转向我,眼睛里含着泪水,不过声音出乎意料地稳定。"所以我买了这本书,让你可以好好看看。就像你说的,你比我还了解你爸,我从没说他不正常、没办法生活,不过情况很显然是这样。但是仔细想想,一成不变的作息、讲话的时候不看着对方、完全没有社交生活……" 我抽身离开,很想打什么出气,什么都可以。
"妳为什么要这样?"我低声说。
"因为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想知道原因。我这样说,不是想伤害你,或侮辱你父亲,我是希望你能多了解他。" 莎文娜坦率的态度,让我痛苦地了解到她是认真的。即使如此,我还是不在乎。我转身离开,走向码头,只想离开那里、离开莎文娜。
"你要去哪里?约翰,等一下!"我听到莎文娜大喊。
我假装没听到,脚步继续加快,很快就到了码头的阶梯前。我重重走上去,穿过沙滩,继续往房子的方向走。我不知道莎文娜是不是追在后面,当我走近人群时,每个人都转向我。我知道自己看起来火冒三丈。蓝迪手上拿着啤酒,一定是看到莎文娜走过来,因为他走到我面前挡住我,几个他的朋友也是一样。
"发生什么事?"蓝迪叫出声,"莎文娜怎么了?" 我不理他继续走,蓝迪抓住我的手腕。"嘿,我在跟你说话。" 这不是个明智的举动。蓝迪呼吸里有酒精的味道,我知道是因为酒胆他才敢这样。
"放手。"我说。
"她还好吧?"蓝迪又问。
"放手,"我又说了一次,"不然我扭断你的手。" "嘿,这是怎么回事?"我听到身后提姆出声。
"你对莎文娜做了什么?"蓝迪质问,"为什么她在哭?你欺负她了?" 血液里肾上腺素快速分泌。"最后警告。"我提醒蓝迪。
"不要这样!"提姆大叫,这回他的声音更近了,"你们不要冲动,冷静下来!" 我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抓住我,接下来所有的事都是直觉反应,都在几秒内发生结束。我把手肘向后拐,用力顶向对方心窝的位置,马上听到一声呻吟,接着我抓住蓝迪的手用力扭,折到几乎要弄断的程度。蓝迪尖叫,两腿跪地,接着又有人冲过来,我手肘一挥,马上感觉到碰撞,接着是软骨断裂的声响。我转过身,准备继续应战。
"你做什么!"我听见莎文娜尖叫。看到发生的事,她一定是一路冲过来。
蓝迪躺在沙滩上,抓着手腕全身痉挛;从背后抓住我的人现在趴在地上喘气。
"你打伤他了!"莎文娜冲过我身边啜泣着,"他只是要劝架!" 我转过身,看到提姆趴在地上,手盖住脸,鲜血从指缝滴下来。这个景象好像让每个人都吓住了,不过莎文娜除外。她在提姆身边跪下来。
提姆呻吟出声,虽然心跳还是很快,我觉得胃里出现一个大洞。为什么是提姆?我想过去看看他的状况,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整件事也不是我的错。不是我先开始的。不过由谁开始并不是重点,至少现在不是。我没办法假装觉得这些人会既往不咎,只希望这一切都没发生。我开始后退,几乎没听见莎文娜担忧的声音。我带着警惕的眼神看着每个人,不想再伤到谁;他们都退开让我走。
"噢,天啊,不……你在流血……我们得给你找医生……" 我继续往后退,转身爬上阶梯,很快穿过房子,走回车子。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街上开着车了。接下来整个晚上,我只能不停地咒骂自己干了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