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伤脑筋
这天下午我回到家门口,觉得又疲惫又可怜。突然间,三A级银行的工作和与卢克?布兰登一起在Harrods里购物似乎都离我十万八千里了。真正的生活并不是坐着出租车在骑士桥(Knightsbridge)到处逛游,挑选上千英镑的箱子,不是吗?现实的生活是:我以一个小小的公寓为家,房间里至今充满了咖喱的味道;还有一大堆来自银行的让人烦恼的信件,我正在为如何处理而大伤脑筋……
我把钥匙插进锁孔,刚把门打开,就听见苏西大叫:“贝基,是你吗?”
“是我!”我尽量让自己听上去高兴些,“你在哪?”
“我在这儿!”她出现在我的卧室门口。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眼里也散放着光芒。“猜猜是什么!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是什么?”我一边放下公文包一边说。说实话,我可没有心情接受苏西的惊喜。她可能只是把我的床换了个位置或其他什么。我只想坐下来,喝杯茶,吃点东西。我还没吃午饭呢。
“过来瞧瞧。不……不,先把眼睛闭上,我来为你带路。”
“好吧。”我不情愿地说。我把眼睛闭上,让苏西牵着我的手。我们开始走过门廊——当然,快走到我的卧室门口时,我还是禁不住油然而生一份期待之情。我总是陷入这样一种境况中。
“哒嗒嗒嗒,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睁开双眼,茫然地打量着我的房间,心里疑惑着苏西到底做了一件怎样疯狂的事呢?起码她没有把卧室的墙壁给粉刷了,也没有动我的窗帘,我的电脑也安然无恙。那么她到底做了什么……
接着我看到了,就在我的床上,一堆一堆的,全都是做好了的相框。那些全都是做工精制、坚固结实的相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床上至少有……
“我已经做好了100个!”苏西在我背后说,“其余的明天再做!它们好不好?”我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这些……这些都是你做的?”
“当然!”她骄傲地回答,“一旦掌握了技巧,其实是很简单的!我边看《早安咖啡》边做的。噢,但愿你也看了这个节目。有人打进了一个很棒的电话,是关于男人穿女人的衣服!有这样一个家伙……”
“等一等,”我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一下,苏西。我不明白,做这些东西一定花了你许多的时间。”我又无法相信地把眼光再次投向了那堆让人赞叹的相框。“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
“你做得并不成功,不是吗?”苏西好心地说,“我只是想要帮你一把。”
“帮我一把?”我无力地重复一次。
“其余的我明天做完,然后我就会打电话给发货人。”苏西说,“你知道,这真是一个很棒的系统。你没必要邮购它们。他们会来取走它们!然后,他们就会给你一张支票。这些加起来应该总共是284英镑。还不错,是吧?”
“等等,”我转过身,“你是说他们会给我一张支票?”听到这话,苏西如同看傻瓜一样地看着我。
“当然,贝基,那些是你的相框啊!”
“但它们是你做的!苏西,这钱应该归你!”
“但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苏西用眼睛瞪着我,“这样你就可以赚到那300英镑的钱了!”
我只是盯着她,说不出话来,忽然间感到喉咙那儿有些哽咽。苏西是为了我才去做那些相框的!我慢慢地在床上坐下,拿起一个相框,用手指摸着它的质地。她做得真是太完美了,简直可以拿到Liberty百货公司传统英国百货的代表。——译注里去卖。
“苏西,这是你的钱。不是我的,”我最后说,“现在这是你的事了。”
“唔,你就是在这儿弄错了,”苏西说,脸上带着胜利的表情。“我有我自己的事。”
她走过来,伸手从那堆做好的相框后面拿出了一件东西。那是一个相架——但和“精美相框”一点都不一样。它的四周都镶有银边,上面有用花形彩带贴上去的“天使”字样,四个角上还布满了银色的小球球。这是我所见过的最漂亮、最受大家喜欢的相架。
“你喜欢它吗?”苏西有点紧张地问。
“太喜欢了!”我一边回答,一边把相架抢了过来,仔细地研究着。“你是在哪里买的?”
“这不是在哪儿买的,”她说,“这是我自己做的。”
“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她,“你……自己做的?”
“是的,我边看《邻里之间》边做的。今天这一集可真是精彩极了!贝丝竟然发现了乔依和斯克伊之间的事。”
我彻底地惊呆了。苏西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厉害的呢?
“那么,你认为怎么样?”她把相架从我手里拿回去,在手中翻转着。“卖得出去吗?”
卖得出去吗?
“苏西,”我很认真地说,“你会成为一个百万富翁的。”
那天晚上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喝了很多酒,描绘着苏西成为安妮塔?罗迪克式事业型女性的前景。我们还歇斯底里地讨论了如果她要晋见女王,是应该穿“Chanel”?还是“Prada”?等到我上床睡觉的时候,我已经把卢克?布兰登、赫尔辛基银行,以及我这一天所遇到的倒霉事,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但是第二天早上,那些事又都像恐怖电影似的全回到了脑海里。醒来时,我只觉得虚弱无力,万分地希望能够请个病假。我一点都不想去上班,只想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看电视,然后和苏西一起成为百万富翁。
但现在是杂志社一个月中最忙的一周,菲利普才不会相信我生病了呢!
于是,我只好万般不情愿地起了床,穿好衣服出门上了地铁。在Lucio’s,我给自己买了特大杯的Cappuccino,一块松饼,还有核仁巧克力饼。我才不介意发胖呢。我只是需要糖、咖啡因和巧克力,越多越好。
幸运的是,今天非常忙,大家都没空多聊,因此我也不必告诉大家昨天我请假都干了些什么。克莱尔一直在打着什么,而我的桌子上堆着一堆校样,等着我查看。于是,在收完电子邮件后——一封也没有——我痛苦地在椅子上坐定,拿起第一份校样看了起来。
“平衡股票市场投资的风险性与回报率可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特别是对投资新手来说。”
天啊,这一切真是太乏味了!
“然而,在某些特定的市场领域里,回报可能会很高,但没有什么事是有保证的——至于那些短期投资者……”
“丽贝卡?”我抬起头,看到菲利普正向我走来,手里拿着一张纸。他看上去不太高兴,有那么可怕的一瞬间,我甚至以为“威廉?格林”公司的吉尔?福克森已经和他通过电话了,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他是来炒我鱿鱼了。但是等到他走近了,我才看清楚他手上拿着的不过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新闻发布会邀请函。
“我希望你能替我参加这个会议,”他说,“是星期五的。我本来是要自己去的,但发行部要开会,我可能走不开。”
“哦,”我冷淡地说道,伸手把那张纸接了过来。“好的。是关于什么的?”
“奥林匹亚个人财务交流会,”他说,“我们一直都有报道的。”
哈。哈哈……
“中午巴克莱银行会举行香槟酒招待会。”他又补充说。
“哦,不错!”我稍微有了点兴趣,“好吧,听起来不错,那么它到底……”
我扫了一眼那张邀请函,我的心沉了下去,因为在纸的最上端赫然印着布兰登传播公司的标识。
“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大型的交流会,”菲利普说,“关于个人财务的所有方面。洽谈啦,观点啦,事件啦,什么有意思,就报道什么吧。一切就交给你了!”
“好吧,”我犹豫了一下,“没问题。”
我的意思是,我才不管卢克?布兰登是否可能在那儿出现呢!我根本不会理他。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不尊重我,我也不会尊重他。如果他想和我讲话,我会骄傲地抬起下巴,转过身去,然后……
“稿子校得怎么样了?”菲利普问。
“哦,挺顺利的。”我重新又把最上面的那篇拿起来,“应该很快就可以校完了。”他微微地点了点头,走了。我又开始校稿。
“……至于那些短期投资者,他们为了这些股票所冒的风险也许超过可能得到的回报。”
哦,拜托,简直太乏味了!我甚至无法集中精力来弄清楚这篇文章到底在说什么?
“因此,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希望股票市场行为能够有更高的保障性。选择之一是进行追踪投资,此种投资可以在任何时候都自动地‘追踪’排名前一百名的公司……”
哇,这倒让我有了一个主意!我拿出了我的备忘录,打电话给在魏斯比公司的埃莉。
“我是埃莉诺?格兰杰。”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飘忽不定,还有回声。这条线路一定不稳定。
“喂,埃莉,我是丽贝卡,”我说道,“听说Tracker酒吧的餐点好极了,是真的吗?我还没去过呢……”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听筒。隐隐约约地,我可以听见埃莉在说:“抱歉,我等会儿……”
“贝基!”她在电话里低声说,“我用的是免提电话!我们部门的头儿刚才就在我的办公室里。”
“哦,天哪!”我大惊失色,“对不起!他现在还在吗?”
“不在了。”埃莉叹了口气,“天晓得他现在是怎么看我的!”
“唔,”我安慰她说,“他一定挺有幽默感的,是不是?”
埃莉没有出声。
“好吧,”我又说,这一次不那么确定了。“不管怎样,你中午可以出来喝点什么吗?”
“恐怕不行,”她说,“对不起,丽贝卡,我真的得走开一下。”她挂断了电话。
再也没有人喜欢我了。我忽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打起了冷战。我更加没有办法在椅子上安坐了。哦,上帝,我讨厌今天,我讨厌一切,我想回家!
但是当星期五来临的时候,我不得不说我感觉好多了。这主要是因为:
1今天是星期五。
2我一整天都不用呆在办公室里。
3昨天埃莉打电话为她那天的无礼道歉,那是因为就在我们通电话的时候又有人进了她的办公室。她还说她也会出席奥林匹亚个人财务交流会。
更何况:
4我已经完全把卢克?布兰登的事忘到脑后了。毕竟,谁会那么在意他呢?
因此,当我准备出发的时候,我觉得意气风发,信心十足。我内穿一件黑色衬衫,外套是新买的灰色羊毛衫,还穿上了我的新靴子——Hobbs的深灰色小山羊皮靴子。我必须得说,穿着这么一身,我看上去的确棒极了!上帝,我真是喜欢新衣服。如果每个人天天都能穿新衣服,一定天天都会有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