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成为一个期货经纪人

一时间我愣在了那里。卢克?布兰登想知道我有没有男朋友?

“真的吗?”我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和平常一样,“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的事?”

“噢,就前几天,”她说,“在布兰登传播公司的新闻发布会上,他问我的。非常随意,你知道的。”

“你怎么说?”

“我说没有。”克莱尔对我微微露齿一笑,“你不喜欢他,对吗?”

“当然了。”我转了转眼珠。

但是我得承认,当我转过身又在电脑上开始打字时,我觉得相当开心。卢克?布兰登。我的意思是,与喜不喜欢他无关——可还是很开心。卢克?布兰登。“这个极其灵活的计划,”我敲着,“提供全面的死亡保险金和一大笔退休金。举个例子说,一位30多岁的男士,每个月投入100英镑……”

你知道什么?我突然想到,句子打到一半停住了。这种生活实在太枯燥了。我应该活得更好。

我不应该仅仅坐在这个破烂不堪的办公室里,打着小册子上的宣传细节,试图把它们转变成某种值得信赖的报刊文章。我应该去做一些比这更有趣的事情,或者去做薪水更多的工作,或者两者兼得。

我停止打字,用手托住下巴。是重新开始的时候了。为什么不向埃莉学学?我不怕工作辛苦一点儿的,不是吗?为什么不让生活更有规律一些,去家猎头公司给自己找份让别人都羡慕的新工作?我会有不菲的收入,一辆专用车,每天穿Karen Millen的套装。而且我就再也不用为钱操心了。

我感到兴奋不已。这就对了!这就是一切事情的答案。我将成为……

“克莱尔?”我随意地问,“在这个城市里谁赚得最多?”

“我不知道,”克莱尔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或许是期货经纪人。”

那么,就是它了。我将成为一个期货经纪人,容易得很!

这很容易,容易得很!第二天早上10点钟,我紧张地走到“威廉?格林”高级人才公司的大门口。当我把门推开时,我瞥了一眼自己的样子,感到一阵激动。我真的要这样做吗?

我跟你打赌是的。我穿上了最漂亮的黑色套装、连裤袜和高跟鞋,胳膊下面夹着一份《金融时报》,显眼得很。我还拎着一个公文包,这个公文包附带密码锁,是某年圣诞节妈妈送给我的,但我从来没有用过。原因之一是它的样子又呆,重量又沉;另一个原因是我已经忘掉密码了,因此实际上没办法打开它。但它看起来很适合正式的场合,这样就行了。

当我在电话中告诉吉尔?福克森,我想换职业时,她非常友善,而且似乎被我的经历所打动了。我迅速打了一份履历表,并用电子邮件发给了她。是的,我略微添了点油加了些醋,但这不就是他们期望的吗?推销自己!而且这确实起了作用,因为她收到我的履历表大概十分钟之后,就给我回了电话,问我什么时候愿意去面谈,因为她认为有让我感兴趣的工作机会。

让我感兴趣的工作机会!我感到非常兴奋,内心难以平静。我直接走进菲利普的办公室,告诉他我明天想请一天假,带侄子去动物园玩。他丝毫没有起疑心。当他发现我一夜之间变成一个雄心勃勃的期货经纪人时,他将无比地惊讶。

“嗨,”我信心十足地对服务台小姐说,“我来这儿找吉尔?福克森小姐,我是丽贝卡?布卢姆伍德。”

“来自……”

哦,天哪。我可不能说是来自《成功理财》的。这可能会传到菲利普那儿,他就会知道我正在找新工作。

“来自……不来自什么地方,真的。”我松弛地对她笑了笑。“就是丽贝卡?布卢姆伍德。约好十点钟的。”

“好的,”她微笑着说,“请坐。”

我拎起公文包,朝黑色的软面椅子走去,尽量不让别人看出来我有多紧张。我坐了下来,满怀希望地看一眼咖啡桌上的杂志(一点有意思的也没有,全是像《经济学家》之类的杂志),然后我把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朝四周打量。我不得不承认,这个门厅相当漂亮。中间是个人工喷泉,玻璃楼梯蜿蜒而上,看起来有好几英里远的地方,我还看得见最新型的电梯,不止一个、两个,而是大约十个。天哪!这个地方肯定大极了。

“丽贝卡?”一个身穿浅色裤装的金发女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的套装很漂亮,我想着,非常漂亮。

“嗨!”我说,“吉尔!”

“不,我是埃米。”她笑了,“吉尔的助手。”

哇,真酷!由自己的助手来接待客人,好像你太重要,太忙,不方便自己亲自打理这类事。也许当我成为一个重要的期货经纪人,埃莉过来找我吃午饭时,我也会让自己的助手去招呼她。也许我会找一个男助手——然后,我们坠入爱河!天哪,这简直就是电影里的剧情:野心勃勃的女人和招人喜欢却敏感的……

“丽贝卡?”我回过神来,埃米正好奇地盯着我。“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我愉快地回答,一边拎起公文包。当我们大步走在光洁的地板上时,我又偷偷瞥了几眼埃米的裤装——我的眼光落在Emporio Armani那不起眼的标签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助手都穿Emporio Armani,那吉尔本人会穿什么呢?Couture Dior?上帝,我发誓我已经爱上这里了。

我们上到了六楼,然后走在漫长得无尽头的、铺着地毯的走廊上。

“你想成为期货经纪人?”沉默了一会儿,埃米问道。

“是的,”我说,“只是个想法。”

“你对这个行业有所了解吗?”

“啊,你知道……”我谦虚地笑了笑,“我写过许多关于金融行业各个领域的文章,因此,我很有把握!”

“那就好,”埃米对我笑了一下,“有些人可是一点看法都没有。吉尔只问了他们一些基本的问题,然而……”她做了个手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那并不好看。

“没错!”我强迫自己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那么,是哪一类问题呢?”

“哦,没什么好担心的!”埃米说,“她可能会问你……噢,我也不知道。比如‘怎样跟轻浮的人做生意?’或者‘开放性支出和运筹学之间有什么区别?’再或者,‘怎样计算期货契约的到期日期?’都是一些基本的东西。”

“没问题!”我抑制住恐惧,“太好了。”

心里头有什么东西告诉我赶紧掉头、逃走,但此时我们已经到了一个浅亚麻色的木门前。

“到了,”埃米笑着对我说,“你想要茶还是咖啡?”

“咖啡,谢谢。”我回答,但心里却希望自己能说:“一杯烈酒,谢谢。”埃米敲敲门,然后打开门,引我进去,说着:“丽贝卡?布卢姆伍德来了。”

“丽贝卡!”桌子后一位黑发女人站起来和我握手。

令我有点吃惊的是,吉尔不像埃米穿得那么体面。她穿着一套蓝色的,样子相当老气的衣服和俗气的运动鞋。不过,没关系,她是老板。而且她的办公室惊人地漂亮。

“认识你真是太好了,”她示意我在她桌前的扶手椅坐下,“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非常欣赏你的履历。”

“真的吗?”我顿时感觉轻松多了。那就不可能太糟,是吧?“非常欣赏”嘛。或许,即使我答不出那些问题也没关系。

“特别是你的语言天赋,”吉尔接着说,“非常棒。你看起来的确是少见的天才,一个多面手。”

“其实我的法语也只是口语还可以,”我谦虚地说,“Voici la plume de ma tante法语,意为:这是我姑姑的笔。——译注,就这些!”

吉尔欣赏地笑了笑,我也报之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