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一分钱也不花

好吧,第二天我坚定地想着,不能因为昨天碰巧花了许多钱就动摇了决心。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关键是,今天才是我节俭新生涯的开始。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一分钱也不花。大卫?巴顿说你应该定下第一个星期就削减一半开支的目标;但是我认为我可以做得更好。我是说,一点都没有冒犯的意思,这些“自救”的书通常是写给毫无自制能力的人看的,难道不是吗?而我可是毫不费劲地就把烟戒掉了。(除了社交场合,但那不能算。)

当我做好一份奶酪三明治并用锡箔纸包好时,我感觉好极了!只要做这些,我就已经省下好几英镑的钱了。我还没有买到长颈瓶(这个周末一定要去买一个),所以还不能带咖啡去上班,但是冰箱里有一瓶Ame果汁,因此我决定把它带着。喝这个更有益健康呢!

事实上,这让你一点儿也想不通为什么大家要买那些商店里制作的三明治。看看,如果你自己来做的话有多便宜多简单。自己动手做咖喱的情况也是一样。大卫?巴顿在书中指出,你大可不必去买那些价格昂贵的外卖食品,而应该学会动手制作咖喱和炒菜,这样做的成本只是前者的几分之一。因此,这个周末,在我参观完博物馆,或者沿河散步,欣赏好风景之后,我就要开始自己动手做。

往地铁站走去时,我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抖擞,几乎有点坚强不屈了。看看街上这些步履匆匆的行人,满脑子除了钱就没有其他东西。钱,钱,钱,它简直成了一种强迫症。然而一旦你彻底放弃金钱,它就不再具有任何魔力。我已经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精神境界里。物质上的追求少了,哲学上的追求多了,更在意精神追求了!正如大卫?巴顿所说的那样,我们每天都对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漠然视之。阳光、空气、自由、朋友的陪伴……我的意思是,这些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不是吗?而不是衣服、鞋子和俗气的饰物。

在我的内心世界里发生的转变是惊人的。例如,我走过地铁站的报刊亭时,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但是我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儿想买本杂志的欲望。在我的新生活里是没有杂志的位置的。(而且大部分我都已经看过了。)

因此,上地铁时,我感觉自己就像佛教徒般的安然坚定。在另一头下了地铁后,我目不斜视地走过一家正在打折的鞋店,再过了Lucio’s,连看都没看一眼。今天不买Cappuccino,也不买松饼。一分钱都不花——就直接进办公室。

对《成功理财》杂志社来说,现在正是一个月里的清闲时段。最新一期的杂志刚刚发稿,就等着印刷了,这至少意味着在为下一期的杂志再次忙碌前,我们还可以懒散好几天,什么都不用做。当然,我们得开始研究下一期的文章。事实上,今天我应该给若干个股票经纪人打电话,向他们打探打探接下来六个月的投资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

但是不知不觉之中,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而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把电脑的屏幕保护换成了一张三条黄鱼和一条章鱼的图片,还填写了一份消费申请表。坦白地说,我真的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进行工作。我想我是对一个纯净的新自我感到太兴奋了。我一直在盘算到这个月底可以省下多少钱,我又能够在Jigsaw买些什么。

午餐时分,我拿出了包在锡箔纸中的三明治——那天,第一次,我觉得有些沮丧。面包已经变得湿软了,夹在里面的咸菜也漏了出来,粘在箔纸上,根本就引不起任何食欲,而现在,我想要的是一片法式胡桃面包和一个果仁巧克力小方饼。

不要再想了,我坚决地命令自己。想想你省下来了多少钱。无论如何,我强迫自己吃下那湿软的面包,喝了几大口果汁。吃完后,我把锡箔纸扔得远远的,然后把果汁瓶盖盖好,放进办公室的小冰箱里。这顿午饭一共花了……花了我五分钟的时间。

那么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呢?我应该去哪儿呢?

我难受地瘫坐在桌边。天哪,这个节约方式可真是够受的!我无精打采地翻了翻几个文件夹……然后,抬起头来盯着窗外,盯着牛津大街上那些熙来攘往、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者。我是如此地渴望加入他们的行列;我不由自主地从椅子里向前探出身体,就如同一株渴望阳光的植物。我渴望那明亮的灯光,那暖洋洋的气氛,那一排排的商品,甚至那收银机发出的哔哔声。但是,我不能去。今天早上,我告诉过自己一整天都不许靠近那些商店。我对自己保证过——我不能破坏自己亲口许下的诺言。或者至少,不能那么快……

然后,我突然冒出来一个好点子。我需要找一份咖喱菜谱,好在家里做好后带着,对不对?大卫?巴顿说菜谱一类的书纯粹是浪费钱的东西。他说了,你应该采用那些印在食品袋上的做法,或者去图书馆借一些书来。但是我有一个更棒的办法。我可以去史密斯书店,从那儿抄下咖喱的做法,星期六晚上就可以动手做了。那样的话,我还能顺便逛逛商店——我可是一分钱都不要花的。我已经匆匆忙忙地站了起来,伸手去拿外套。商店们,我来啰!

走进史密斯书店时,我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都释放开来。走进商店——任何一家商店——真是太令人兴奋了,这是你无法抗拒的。一点点期待,一点点嗡嗡作响的欢迎的气氛,一点点喜人的所有商品的新鲜感。闪闪发亮的新杂志、闪闪发亮的新铅笔、闪闪发亮的新量角器。从我十一岁以来,我就不再需要量角器——但它们看上去真是棒极了,全都洁净而完好无缺地待在包装袋里。店里还陈列着一系列我以前从未见过的文具用品,有那么一刹那我几乎抵挡不住诱惑,想停下来看看,但是,我还是强迫自己大步走了过去,走到了商店的后部。书都摆放在这里。

这儿有一大排印度菜食谱,我随意拿了一本,翻了几页,不知道应该挑选哪一类的菜谱。我从来就不晓得印度菜的烹饪有这么复杂。为了保险起见,或许我应该多抄几道菜的做法。

我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一番,然后拿出了笔记本和笔。我得小心点,因为我知道史密斯书店的人可不喜欢顾客从他们的书里抄东西。我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有一次苏西在维多利亚的史密斯书店就被赶了出来。她当时正在抄《the AZ》里的一页,抄得忘我了——他们告诉她要么买下那本书,要么离开。(这么做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他们让你免费阅读那些杂志,难道不是吗?)

因此,不管怎样,我是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开始从书中抄“虎皮对虾比尔亚尼菜”的做法。抄调味料抄到一半时,一个身穿店服的女孩子从拐角转了过来——我赶紧把书合上,并走开了一点,假装我正在随意地浏览。等我觉得自己安全了,就再一次翻开了书——但是在我动笔之前,一位穿着蓝色外套的老妇人大声地说:

“有什么精彩之处吗,亲爱的?”

“什么?”我说。

“那本书!”她用伞指着那本食谱,“我要给我儿媳妇买份礼物,她从印度来。因此我想,我最好买本漂亮的印度菜谱。那本书好不好,你认为?”

“我真的不知道,”我说,“我还没看过。”

“噢。”她说着就要慢慢走开了。我本应该闭上我的嘴,专心致志干我自己的事儿——但我就是没办法不这么做,我清清了嗓子,说:“她是不是已经有好多印度菜谱了?”

“谁,亲爱的?”老妇人转过身。

“您儿媳妇!”我已经开始后悔了,“如果她是印度人,她不是已经知道该怎样做印度菜了吗?”

“噢,”老妇人说。她似乎完全不知所措。“那我应该买什么?”

噢,上帝!

“我不知道,”我说,“也许买本……买本其他方面的书?”

“真是个好主意!”她高兴地说,向我走过来,“你帮我找几本,亲爱的。”

为什么是我?

“对不起,”我说,“今天我有点赶时间。”

我迈着大步迅速地走开,感觉有点糟。我来到了卖CD和录像带的区域,这儿通常都是少有人来光顾的。我藏在摆着电视宝宝录像带的货架后面。我扫视了一眼四周,确定附近没有人,然后再一次翻开了书。好的,翻到第214页,“虎皮对虾比尔亚尼菜”……我又开始奋笔疾书。就在我快要把调味料抄完时,一个严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对不起!”

我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钢笔猛地掉到了笔记本上,而且更糟糕的是,掉落的笔在菜谱上划出了一道蓝色的线,直直地穿过一张漂亮的印度香米的图片。我连忙把手换了位置,差不多把那道痕完全遮住了,然后满脸无辜地转过身来。一个穿着白衬衫,别着姓名牌的男子不满地看着我。

“这里不是公共图书馆,你知道吗?”男子说,“你该不会认为我们还有提供免费信息的服务吧?”

“我只是随便翻翻。”我急忙回答,试图合上书。但是,在我能够把书合上之前,这个男人的手指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放到了书页上。他慢慢地再次翻开书,我们俩一起盯着那道蓝线。

“随便翻翻是一码事,”那男子严肃地说,“损坏店里的商品是另外一码事。”

“这纯属意外!”我说,“是你吓了我一跳。”

“嗯,”那个男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么事实上,你是否打算买这本书?或者其他什么书?”

好一会儿我没有作声——然后,我异常羞愧地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