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顿也去了?”坎勒惊叫着,一副懊恼的样子,“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很愿意去看看是否已经为你们安排妥当了。”

“珍妮觉得我们欠你的情已经太多了,坎勒先生。”波特教授说。

坎勒正要说什么,书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珍妮推门走了进来。

“哦,请原谅!”她大声说,在门口停下脚步,“我以为就您自个儿在屋,爸爸。”

“是我嘛,珍妮!”坎勒说着站起身来,“你不来和家里人一起坐坐吗?我们正说你呢!”

“谢谢。”珍妮走进来,坐在坎勒为她放好的一把椅子上,“我只是想告诉爸爸,托比明天从学院回来收拾他的书。

我希望您能告诉我们,爸爸,哪些书秋天以前您不用。您可千万别把整个图书室的书都搬到威斯康星去。上次到非洲,要不是我坚决反对,您不就差点儿把所有的书都搬上船了吗?”

“托比来了吗?”波特教授问。

“来了。我刚从他那儿过来。现在他正和艾丝米拉达在门廊后面大谈宗教信仰呢!”

“啧啧!我必须马上去见他一下!”教授说,“请原谅,孩子们,我马上就回来。”老头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坎勒等老头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之后,马上朝珍妮转过脸来。

“听我说,珍妮!”他开门见山地说,“这件事你还要拖多长时间?你没有拒绝跟我结婚,可你也不把这事儿说定。

我明天就要领到结婚证书。这样,在你搬到威斯康星之前,我们就可以悄悄地把婚事办了。这种事儿我不喜欢大张旗鼓。我想你也一定不会喜欢。”

姑娘一下子变得浑身冰凉,但她还是勇敢地昂起头。

“你该明白,这也是你父亲的希望。”坎勒补充道。

“是的,我明白。”

她像耳语似的轻声说。

“你不觉得你是花钱买我吗?坎勒先生。”她终于冷冷地、平静地说,“拿几个臭钱来买我。当然是这样,罗伯特·坎勒。你在我的父亲轻率地作出决定,到非洲找宝的时候,就怀着这种目的借钱给他。而我们这次探险,要不是一些非常微妙和偶然的原因,本来会获得惊人的成功!

“那时候,你——坎勒先生就会惊叹不已。因为你从来没有想过,这次冒险会获得成功。在这方面,你实在是个太精明的买卖人!你借给别人钱去挖莫名其妙的地下宝藏;

有了特别的目标,特别的打算就可以放高利贷而不要保证人。哦!好一个好心肠的买卖人!

“你知道,没有保证人比有保证人还更容易要挟波特父女。你知道这是逼我跟你结婚的最好办法。因为你可以做得天衣无缝,外人看起来毫无逼婚之意。

“你还从来没有提我们欠你的那笔钱。换一个人,我或许以为这是一种崇高、慷慨的行为。可是你太高深莫测了,罗伯特·坎勒先生。我对你的理解,比你想象的要深刻得多。

“如果走投无路,我当然要嫁给你。不过,还是让我们相互之间彻底地了解一下吧。”

珍妮说这番话的时候,罗伯特·坎勒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等她说完,他站起身,强硬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说道:

“你让我大吃一惊,珍妮!我看,你是太骄傲了。你的话当然不错。我是花钱买你。这一点,我知道,你也明白。

但是我以为你宁愿装模作样地把这桩事涂上一层别的色彩;以为你的自尊心和你们波特家的骄傲会阻止你承认这样一个事实——你是一个被出卖的女人。现在,亲爱的姑娘,随你的便吧。”他淡淡地加了一句,“我一定要娶你为妻。

我只对这一点感兴趣。”

姑娘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书房。

珍妮和她的父亲,还有艾丝米拉达到威斯康星州的小农庄之前,没有同罗伯特·坎勒结婚。火车徐徐驶出站台。

她冷冷地向罗伯特·坎勒告别。他大声喊,一两周之内,就赶到他们那儿去。

到了目的地,克莱顿和菲兰德先生开着克莱顿新买的一辆大型游览车来接他们。这辆车穿过北面稠密的森林,向小农庄飞驰而去。珍妮姑娘从打童年之后,一直没有再来过这里。

农场的住房建在一块高地上,离佃农的房子几百码远。

在过去的三个星期里,克莱顿和菲兰德先生把这几间房子彻底整修了一番。

克莱顿从一座挺远的城市雇来不少木匠、泥水匠、管道工、油漆工。因此,他们到达的时候,这幢原先四壁空空、破烂不堪的房子已经整修一新,变成一座舒适的二层小楼,屋子里还配备了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可能安装起来的种种现代化设施。

“啊,克莱顿先生,你都做了些什么呀!”珍妮惊讶地大声说。她粗略计算了一下,已经明白克莱顿为此花了个少钱,心不由得一沉。

“嘘——”克莱顿忙说,“别让你父亲猜出是怎么回事儿。只要你不告诉他,他永远不会注意到这种变化。我和菲兰德先生刚来这儿时,这幢房子又脏又破,简直没法儿想象让他在这里安家,所以就花几个钱,翻修了一下。珍妮,在我想为你做的事情里,这不过是九牛之一毛。为了他,请你永远不要提起这件事。”

“可是你知道,我们还不起你这笔钱,”姑娘大声说,“你为什么要把我置于这样一种可怕的、受人恩惠的境地呢?”

“别这样说,珍妮,”克莱顿悲伤地说,“如果来这儿住的只是你一个人,请相信,我不会这样干的。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样做,只能有损于我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可是我不能让这个可怜的老头儿住在那样一个破地方。难道你就不能相信我只是为了他才翻修这座房子的?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些许的快乐?”

“我相信你,克莱顿先生,”姑娘说,“因为我知道,你的高尚和慷慨足以使你为他去做这些事情。啊,塞西尔,我真希望能报答你的慷慨……像你希望的那样。”

“为什么不能呢?珍妮。”

“因为我爱着另外一个人。”

“坎勒?”

“不是。”

“可是你要跟他结婚了。我离开巴尔的摩之前,他就跟我这样说。”

姑娘不由得倒退了几步。

“我根本就不爱他。”她几乎是骄傲地说。

“是因为欠了他的钱,珍妮?”

她点了点头。

“那么,难道我就连坎勒也不如吗?我有的是钱,多的是!可以满足你的一切需要。”他伤心地说。

“我不爱你,塞西尔,”她说,“可是我尊敬你。如果我必须蒙受耻辱,和一个男人做这样一笔交易,我宁肯选择那个已经对他嗤之以鼻的人。我讨厌那个没有得到我的爱情而将我买走的人,不管他是谁。你应该更幸福一些,”她下结论似的说,“独自一人去受用我的尊敬和友谊,而不是得到我,也得到我的轻蔑。”

他没有再说什么。可是一个星期以后,当罗伯特·坎勤开着那辆颇为豪华的小汽车,趾高气扬地来到这幢小楼前面的时候,威廉·塞西尔·克莱顿——格雷斯托克勋爵心里不由得升起杀机。

一个星期过去了。对干威斯康星小农庄里的每一个人这都是紧张、平淡,而又极其难熬的一个星期。

坎勒坚持珍妮马上跟他结婚。

因为讨厌他那可恨的、没完没了的纠缠,她终于屈服了。

最后说定,第二天,坎勒开车进城,领回证书,再接回一个主持婚礼的牧师。

这个计划一经宣布,克莱顿就打算离开威斯康星州。

可是姑娘疲惫的、绝望的目光又使他打消了这个主意。他不能扔下她不管。

也许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极力安慰自己,内心深处却明白,只要有一个火星,他就会和坎勒血战一场,发泄出满腔的仇恨。

第二天一早,坎勒驱车进城。

农庄东面,看得见迷迷蒙蒙的青烟低低地笼罩着森林。

那儿起火已经一个星期了,虽然离农庄不远,但是因为一直刮着西风,火势还没有蔓延到他们这里。

大约中午,珍妮出去散步。她不让克莱顿陪她去。她愿意独自走走,克莱顿只好尊重她的愿望。

那幢房子里,波特教授和菲兰德先生正在热烈地讨论什么重大的科学问题,艾丝米拉达在厨房里打瞌睡。克莱顿一夜未眠,眼皮子发沉,在起居室的长沙发上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东边,团团黑烟向天空升去,突然旋卷着,飞快地向西面飘来。

烟愈来愈近。这天是赶集的日子,佃农们都进城去了,谁也没看见凶恶的火神已经近在眼前。

很快,大火烧到通往南面的道路,切断坎勒的归途。一阵风把森林之火带到北面,然后打了一个转,原地不动燃烧起来,就好像被一只神秘的大手使了‘定身法”,定在这里。

突然,一辆黑轿车从东北方向的公路上歪歪斜斜地飞驰而来。

汽车在小楼门前猛地刹车,一个黑头发的大个子从车里钻出来,飞快地向门廊跑去,然后往直冲进起居室。克莱顿还躺在沙发上。黑发人好像吓了一跳,但立刻冲到他的身边,使劲儿摇晃着克莱顿的肩膀,大声喊:

“天哪!克莱顿,你们都疯了吗?难道你们不知道,大火快把你们包围了!波特小姐在哪儿?”

克来顿跳起来。他没认出这个人是谁,可是明白他说的话,一个箭步冲出走廊。

“斯各特!”他大喊一声;然后又冲回到屋子里,喊道:

“珍妮,珍妮!你在哪儿?”

眨眼之间,艾丝米拉达、波特教授和菲兰德先生都跑到这两个男人身边。

“珍妮小姐在哪儿?”克莱顿抓着艾丝米拉达的肩膀使劲儿摇晃着,大声问。

“啊,天哪!克莱顿先生。她不是散步去了吗?”

“她还没回来?”没等艾丝米拉达回答,克莱顿便冲到院子里,别人也都跟着他跑了出来。

“她从哪条路走的?”黑头发的大个子对艾丝米拉达大声叫喊着。

“从那条路。”吓坏了的妇人哭喊着,向南面指了一下。

咆哮着的火焰已经在那儿筑起一堵火墙,挡住了人们的视线。

“让他们都上那辆车,”陌生人对克莱顿喊道,“我开车过来时,看见那儿还有一辆车。把他们从北边那条路送出去。

“把我的车留在这儿。如果找到波特小姐,我们还用得着它。如果找不到,也就没人需要它了。按我说的去做。”

就在克莱顿还犹豫的时候,大伙儿看见这个动作十分敏捷的大个子飞也似的跑过楼房前面那块空地,从西北面钻进森林。大火还没蔓延到那儿。

他每向前跑一步,压在大伙儿肩头的那种巨大的责任感就卸掉一分。他们心照不宣,对这个陌生人的力量充满了信任,都觉得只要珍妮还有救,他就一定能把她救出来。

“他是谁?”波特教授问。

“我也不知道。”克莱顿回答,“他喊我的名字,还知道珍妮,一进屋就打听她的下落。他还叫得上艾丝米拉达的名字。”

“他身上有一种东西,我觉得非常眼熟,”菲兰德先生大声说,“可是,我的天!以前我可绝对没有见过他。”

“啧啧!”波特教授又大呼小叫起来,“太奇怪了!会是谁呢?为什么他一去找珍妮,我就觉得我的女儿有救了呢?”

“我也没法儿告诉您这是怎么回事儿,教授,”克莱顿很严肃地说,“可我知道,我跟您一样,也有这样一种奇怪的预感。”

“快上车吧!”他喊道,“我们必须赶快逃出去,要不然就困在这一片火海里出不去了!”听了他的话,大伙儿都匆匆忙忙向克莱顿那辆汽车跑去。

珍妮准备回家的时候,惊恐地发现,森林大火升起的黑烟已经离她很近。她不由得加快脚步,慌乱中发现,熊熊燃烧的火焰很快便切断了她和农庄之间的小路。

她被迫钻进稠密的灌木丛,试图绕过大火,从西面回家。

没过多久,她就看出,这种努力显然徒劳无益。唯一的希望就是再退回到大路上,向南,朝小城的方向逃生。

她花了二十分钟才上了大路。就象先前大火切断地前进的路一样,这段时间已经足以切断她的退路了。

沿着这条路没跑几步,她就惊恐地站住。眼前又出现一堵火墙!大火已经向南伸出一条距离这场灾难的发源地足有半英里长的“手臂”,把细长的路紧紧搂在怀里。

珍妮明白,想从灌木丛里开路逃生还是全然无用。她试了一次,已经以失败告终。现在她意识到,南边和北边的大火很快就会汇合,连成一片火海。

姑娘在大路上十分镇定地跪下,祈求上帝给她力量,勇敢地面对这可怕的命运;祈求父亲和朋友们死里逃生。

突然,她听见森林里有人大声呼喊她的名字:“珍妮!

珍妮·波特!”

那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但清晰而有力。

“我在这儿!”她大声喊道,“在这儿,大路上!”

然后,她看见大树的枝叶间,一个身影像松鼠一样飞快地窜了过来。

这时风向改变,刮来一团浓烟,把他们都罩在里面,那个向她“飞”过来的身影也完全隐没了。突然,她觉得有一只强壮的胳膊搂住她的腰肢,眨眼间,她已经腾空而起,只觉得热风扑面而来,不时有树枝擦身而过。

她睁开一双眼睛。

脚下是灌木丛和黄土地。

四周是大森林波浪般起伏的树叶。

那个巨人般的男子抱着她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珍妮觉得她又在重温非洲丛林里的那场旧梦。

啊!如果他跟那天抱着她飞也似的穿过枝叶纠缠、草木青葱的丛林的“森林之神”是同一个人,该有多好!不,这是不可能的。可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还有谁能这样有劲儿,这样灵活,去做现在这个男人正做的事情?

她朝那张紧挨着她的脸偷偷瞥了一眼。啊!正是他!

珍妮又惊又喜,一刹间连气也喘不过来。

“我的‘森林之神’!”她喃喃着,“不,我一定是神志昏迷了。”

“不,我是你的‘森林之神’,珍妮·波特。你的野蛮的原始人从非洲丛林远道而来,与他的爱人——那个从他身边逃走的女人相认来了!”他几乎是凶狠地说。

“我不是从你身边逃走的。”她轻声说,“大伙儿等了你整整一个星期。最后我只得跟他们一起离开丛林。”

现在他们已经冲出火海,泰山带着珍妮又回到那片空地。

他们肩并肩向农庄走去。风又改变了方向,大火趁势杀了一个“回马枪”。再这样烧上一个小时,这场森林大火就该熄灭了。

“你为什么没有回去?”

“我服侍迪阿诺特来着。他受了重伤。”

“啊!我知道就是这么回事儿!”她大声说。“他们说你跑到黑人那儿去了,说你是他们的人。”

“你不信他们的话,是吧?珍妮。”他大笑着。

“当然不信……啊,我该怎样称呼你?”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初次相识时你就该知道,我是人猿泰山。”他说。

“人猿泰山!”她惊叫道,“这么说,我离开小屋时答复的那封情书,是你写的?”

“是的。你以为会是谁写的呢?”

“不知道。但我决没有想到会是你写的。因为人猿泰山能写英文,你却对哪种语言都一窍不通。”

他又大笑起来。

“说来话长。我不会说话,可是能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思想。”不过,现在迪阿诺特把事情越发搞糟了。他没教我讲英语,却教会我说法语了。

“快走!”他又说,“上我的车。我们必须追上你的父亲。

他们在前面,离我们不会太远。”

他们坐着汽车飞驰而去。他说:

“你在给人猿泰山写的那封信里提到你爱着另外一个人。这么说,这个人指的就是我?”

“是指你。”她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可是在巴尔的摩——哦,你让我找得好苦——人们告诉我,现在你也许结婚了。他们说,有个叫坎勒的人已经来和你举行婚礼来了。这可是真的?”

“是真的。”

“你爱他吗?”

“不爱!”

“你爱我吗?”

她把脸理在一双手里。

“我已经答应了别人。我没法儿回答你的问题,人猿泰山。”她哭着说。

“你已经回答了。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嫁给一个你根本就不爱的人?”

“我的父亲欠他的钱。”

泰山突然想起他以前读过的那封信。那时候,对这个罗伯特·坎勒和信中暗示的麻烦事儿他都无法理解。

他笑了。

“如果你的父亲没丢那箱子财宝,你就用不着非得跟这个叫坎勒的人结婚了吧?”

“我可以请求他解除婚约。”

“他要是拒绝呢?”

“那就不好办了。因为我答应过人家。”

他沉默了一会儿。汽车开得飞快,在高低不平的大路上颠簸着。大火又在他们的右侧烧了起来。风向一变就会猛扑过来,连这条逃路也切断。

他们终于冲出危险区,泰山减低了车速。

“假如我去请求他呢?”泰山大着胆子问。

“他当然不会接受一个陌生人的请求,”姑娘说,“特别是一个自个儿想得到我的陌生人。”

“特冈兹当年不也一样。”泰山龇开牙笑了。

珍妮打了一个寒战,惊恐地抬起头,看着坐在她身边的这个“巨人”。她明白,他指的是为了保护她而杀死的那只巨猿。

“这儿可不是非洲丛林,”她说,“你也不再是个野蛮人了。你是个文明人,而文明人不能残酷无情地杀人。”

“在内心深处我依然是个野蛮人。”他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

“珍妮,”泰山终于说,“如果你自由了,跟我结婚吗?”

她没有马上回答。他耐心地等待着。

姑娘极力理清自己乱无头绪的思想。

对于坐在她身边的这怪人。她都了解些什么?他对于他自己又都知道些什么?他到底是谁?他的父母亲是谁?

啊,他这个名字就表现了他那神秘的出身和野蛮的生活。

他实际上没名没姓。和这样一个森林里的流浪汉生活在一起,她会幸福吗?他从小生活在非洲茫茫林海的树顶之上,和凶狠的类人猿一起打斗、嬉戏,从刚刚杀死的猎物还颤动着的肚子上撕扯着“食物”,用有力的牙齿大嚼生肉。

在同伴们号叫着你争我抢的时候,他却捧着他那份“美味”

溜之乎也。和这样一个人结为夫妻,能找到什么“共同语言”吗?

他能提高她的社会地位吗?她能忍受跟着他“一落千丈”吗?这样一种可怕的结合,双方能有幸福可言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说,“你是怕我伤心?”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你。”珍妮悲伤地说,“我连我自己的思想也理不清楚。”

“这么说,你不爱我?”他问道,声音显得很平静。

“别问找。没有我,你会更幸福。你永远不会适应人类社会的种种清规戒律、传统习俗;文明会使你不堪忍受,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怀念过去自由自在的生活。而那种生活,我也无法适应,就像你无法适应我的生活一样。”

“我想,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他很平静地说,“我不会强迫你的。因为我情愿看着你幸福,而不想只顾自己的幸福。现在我已经懂得,和一个……猿生活在一起,你是不会快活的。”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别这样说,”她反对道,‘你还不理解我的意思。”

她还没把话说完,一个急转弯便把他们带进一个小村庄。

克莱顿的车停在那儿,从农庄里逃出来的几个人都站在汽车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