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奚灵庄园的大厅充满了活泼的谈话声和欢笑声。一个竖琴手调好了音,开始弹奏吉尔伯特与苏利文近作歌剧中的插曲。一辆接一辆的马车驶上弯曲的车道,停下来放出服饰优雅的宾客,然后又驶开去等待离去的时刻。

  在大厅中央,有个瘦削的灰发老妇,穿着高雅,站着向陆续抵达的宾客致意。她就是韦特那太太,露西孀居的母亲,也是庄园的拥有人。韦特那太太的健康一直都不太好,所以在客人抵达的空档时,她就躺在长椅上歇息,煽着扇子。

  蜜娜穿戴整齐,走出了房间,却还未加入楼下的一小人群人。她站在楼梯上端踌躇不前,注视下方愉悦的景象,只觉得与自己的情绪很不相衬。

  自从强纳森离开后,蜜挪时常担心远在东欧的未婚夫,虽然她总是告诉自己,她的担心是毫无根据的。已经一个多星期了,除了一封盖着巴黎邮戳的短信外,强纳森并没有再来信,而且那封短信中并没有任河讯息。

  穿着新礼服的露西正快速穿行楼上的长廊而来。“找到你了!蜜娜,下来吧。今晚总得有人帮我招待所有的客人吧。妈照例是喜欢宴会的,但是她已经招架不住了……”

  蜜娜不置可否地说:“我一会儿就下来……”

  “喔,得了!这对你有益的,可以让你暂时不去担心强纳森。”

  露西看到墙上镜子里的自己,整了整她的红发。“我真高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我想今晚至少会有三个人向我求婚。哦,蜜娜,真希望有好几个我可以分享!”

  她的话足以使蜜娜分心了。“你总不能三个都嫁呀!”

  “为什么不行?”露西转向她的好友。她的反问几乎是认真的;听起来亦像是求助。“告诉我,为什么一个女孩不能嫁给三个男人,或好几个男人?”

  蜜娜还来不及解释,露西的注意力又转向下面客厅里刚抵达的宾客。她兴奋地低语道:“我的一个求婚者来了!”

  刚刚抵达宴会的这个男客确实很出众,他是个高大的年轻人,蓄着黑色小胡子,戴一顶美国西部的高边帽,穿着牛仔长靴。他的全身打扮看来都很昂贵,但在伦敦却是十分特异的。在他大衣的左内侧,偶尔可看到挂在皮带上的长型皮刀鞘。

  蜜娜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呀?”

  露西骄傲地说:“那是个德州人,昆西.P.莫利,阿瑟的朋友,也是席渥医生的朋友。他们三人到世界各地探险过。”

  “莫利先生向你求婚了吗?”

  “呃——我想他随时都会提出的。蜜娜,这不是很棒吗?他又年轻又清新。我可以想象他像——像一匹野种马,在我的两腿之间。”

  蜜娜胀红了脸,同时却又强笑道:“你说的可真露骨!”

  “我知道——别担心,亲爱的,我是故意要让你脸红的;你脸红得真漂亮。”

  “但愿那是你那样说话的唯一理由。莫利先生外套下那皮鞘里戴着什么呢?”

  露西几乎忍不住笑。“亲爱的昆西不管到何处都带着很惊人的——工具!”

  “露西!”

  “可是真的呀,亲爱的——他真的带着。我让你看看!”露西说罢便跑下楼去,直到楼下才稍微放慢脚步,上前去迎接昆西。

  蜜娜站在楼尚注视。露西挽起昆西的臂,与他贴近,使她母亲站在大厅的另一端不以为然地瞪视她。

  一会儿后,露西真的把手探到那德州人的外套下,由皮鞘中抽出一把长猎刀,愉快地对着正要走下楼的蜜娜挥了挥。

  蜜娜尽职地与宾客周旋了约半小时之久,然后她又开始心不在焉了。她暂时陷入沈思中,挣扎着要压制她对强纳森的关切时,露西又一次向她走来。

  这一回这个红发姑娘十分陶醉。

  “他们全都在这儿。我真的认为今晚他们三个都会向我求婚。我该怎么办?”

  蜜娜不知对于她朋友的浪漫困境是该笑还是该哭。“那么那个德州人开口了?”

  “是的!”

  蜜娜找寻昆西.莫利先生,发现他站在房间的另一头,渴望地往露西这遑凝望。“我几乎害怕问了——他开口说什么了?”

  “求婚呀!”露西完全沈醉于自己的感觉,对蜜娜打趣的发问竟毫无所觉。

  她似乎忧喜参半,说道:“我告诉他说还有另一个人……我没有说还有两个人,可是事实上他们都会在这儿的——看,那是杰可.席渥医生来了。”

  在大厅另一侧,一个三十出头,表清严肃的男人,正要把帽子和手套交给一个仆人。

  “他很出色。”露西又说:“还够年轻,不至于乏味,但已独自掌管一家大型的精神病院了。我本以为他配你正好,只可借你订婚了。”

  “精神病院!我明白了。所以你自然就想到我了。”

  露西的笑声中有一丝残酷,然后她的目光越过蜜娜的肩膀,她的表情也变了。

  蜜娜转过头,看见一个她虽听说过却未曾谋面过的男人走进了大厅。这人必定是阿瑟.洪乌,未来的歌德泯爵爷。他紧跟在席渥医生之后抵达,不但英俊、尊贵,而且十分富有。他和医生不安地互看一眼。

  蜜娜轻声问道:“第三号吗?”

  她没有得到口头上的答复,但事实上也不需要。自露西的表情,还有她对那名刚抵达者反雁出来的喜悦,便可清楚地看到答案了。露西急步走过拥挤的大厅去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