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光考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根本不为固力果考虑,帮她选择一条最适合她的路!”

  争论进入白热化阶段。

  火一直不吭声,听着大家的意见。最关键的人———固力果一直竭尽全力将各人的意见翻译给火听。因此,突然被问到自己的意见时,固力果一下子回答不上来。

  “固力果,这是你的事情哟。”

  “……是这么回事,可是我不知道啊。”

  “好好考虑一下!”

  “这么好的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乐队成员们指手画脚地一个接一个地劝固力果。

  “在这种店里唱歌,能有什么前途!”

  “你说什么?这种店?你们被开除了!”

  浅川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

  “说什么呢?你也不过是被雇来当个表面的业主罢了!”

  “好了,好了。”

  富士藏插进来劝大家。

  “火的意见呢?”

  吉他手问火,火终于开口了:“这件事应该由固力果自己决定,和我没关系。”

  “喂,不要说这种冷冰冰的话呀!”

  固力果快要哭了。

  大人们马上吵了起来。不过,不管谁的意见合理,对我来说,只要知道结论就可以了,只有这个结论才会决定我未来的命运。

  相比较而言,小孩子的世界是非常愉快的。自从我赢了小万以后,大家都成了我的手下。

  偶尔享受一下当皇帝的心情,也不是一件坏事。

  有一天,小万拿来一管不知何处得来的兴奋剂。我们都非常感兴趣,想偷偷地注射一下试试,可是因为怕打针会疼,大家谁也下不了手。

  我脸色镇定地为自己注射了一针。

  “怎么样?”

  大家围着我,好奇地问。

  “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逞强说,可是内心感到非常不舒服。

  “不愧是老大,真厉害。”

  小万由衷地说。

  和大家分手后,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吐在了电线杆上,头晕得厉害,几乎站不住了。我仿佛是快短路的洋娃娃,心里一阵阵地恐慌,我害怕自己会这样无人知晓地死去。

  远处出现了火的身影。我想叫住他,可我叫不出声音来。火发现了我,向我走过来。我都已经摔倒在地上了,火还是一副悠哉的表情看着我。

  “怎么啦,躺在这种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眼中是怎样的一副模样,是不是我看上去一点都不痛苦?

  “……注射。”

  “注射?”

  “注射以后恶心得要命……”

  我伸出注射过的右臂给他看。

  “……注射了什么?”

  “兴奋剂。”

  “……你说什么?”

  火的声音变得很激动。

  “呜呜,我会怎样?”

  我不安地抓住火的胳膊。

  “你注射了多少?”

  “……”

  我连发声说话都感到很困难。

  火一把抱起我猛跑起来。我的意识慢慢地变得模糊,仿佛听见有人一会儿在我身边说话,一会儿又在远处说话。

  “会死吗?”

  “……呃?”

  “我会死吗?”

  “不要紧,死不了的。”

  不知怎么回事,对话中的一方是我自己,我好像离开了自己的肉体在说话。

  “喂,会死吗?”

  “不可能死的。”

  意识的开关切断了,我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在黑暗中忽现忽灭。

  流动的电线杆。

  烟囱。

  有刺的铁丝。

  升降口的盖子。

  黑暗。

  黑暗中浮现出中国人的脸。

  ……大家都看向我。

  像隧道一样的街道。

  奇怪的医院。

  “鸦片街综合医院”。

  我不懂“鸦片”的意思。

  招牌上还有别的字……

  外科。

  内科。

  妇产科。

  泌尿科。

  还有,文身。

  (文身……?)天花板上已坏了的荧光灯。

  怪异的中年男子。(他是医生?)我听见了声音。

  “什么呀?是火的妹妹啊?”

  “她说注射了兴奋剂。”

  “这种东西,她是从哪弄到手的?”

  “这一带到处有人在弄。”

  是陈的声音,为什么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世道也该完了。”

  医疗器械。

  中年男子满是烟垢的牙齿。

  火的后背。

  “鸦片街综合医院”的招牌。

  还有,文身的字样。

  像隧道一样的街道。

  黑暗中浮现出中国人的脸。

  火的后背。

  有刺的铁丝。

  火的头发。

  烟囱。

  流动的电线杆,流动的电线杆,流动的电线杆……

  当我恢复意识时,已经趴在了火的背上。我的手心感触到了火那结实又宽阔的后背。

  我弄不清哪些是梦,哪些是现实。

  “这是哪儿?”

  火没有回答。

  “我已经死了?”

  “啊啊,这里是天堂。”

  当我醒悟火是在骗我时,我们已经来到了“MyWay”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