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农家孩子发现的。

    那是五月下旬的一个下午。这个小学五年级的农家孩子放学回来后,计划来一次小小的“探险”。

    在奥多摩一带,有一座叫“三角山”的小山。

    到达山顶的路有两条。旧路狭窄,而且右侧就是悬崖,所以最近几乎没有人再从这条道上山了。

    男孩子走在这条旧道上。他想爬到山顶。

    由于好久没有人走了,道两旁的树林绞合在一起,地上又铺满了枯叶,但他却并没有感到害怕,相反,这如同隧洞一般的山路,使他感到一种新鲜的趣味。

    一钻出这个隧洞,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右侧是悬崖。悬崖边上长满了山白竹。

    天气晴朗,远处的多摩川看得非常清楚。而再远一点的多摩山却朦朦胧胧。

    男孩子手搭凉棚,正想好好看一看这山光水色时,脚下不留神没有站稳。

    “啊!”

    他发出了一声尖叫,身子朝悬崖边上滚去。

    一直滑到崖下边二十多米才停下来。他的脸和手脚都沾满了泥土。但由于小孩子的身体柔软,竟然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他坐在这片挡住他了的树丛中,不住地“呸!呸!”地吐着口中的泥土块。

    然后他站了起来,用手掸了掸身上的泥土。

    这时,他突然看到离他五米远的地方,躺着两个成年人。

    是一对青年男女。他想,这两个人也许是和自己一样,为了上来观赏风景而跌落到悬崖下边的。

    但当他意识到那两个人一动不动时才感到十分奇怪。

    男孩子朝这两个人走近了一点儿。这俩个人确实不能动了,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二十分钟后,警察赶到了现场。

    搜查一科的刑警田岛看到尸体,便感到报案人说错了。开始,报案者说是他杀。但从并排地安安静静躺着的情形来看,根本不像是他杀。会不会是殉情?

    女的看上去有三十来岁,身穿和服,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

    男的比女的小两三岁,个头很高,是个现代风度的美男子。

    “是氰化钾中毒。”同来的法医对田岛说道。

    田岛也预料到了,在两个人的身旁,倒着桔子水的空瓶。也许能从空瓶中查出氰化钾吧?这是一桩典型的殉情案。

    “时间呢?”田岛问道。

    “已经死了两天了。”法医答道。

    田岛弯下腰,蹲在了尸体旁边。他从男的西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身份证来。

    罗勒化妆品公司四谷分公司洪崎民夫是化妆品的推销员吧?

    这么一想,田岛越发感到这个男的像了。

    女的也许是他的妻子,或者是他的恋人。

    没有找到女的身份证明。手提包也没有。

    这一下使田岛感到十分为难,难道是在殉情时女的忘记带手提包来了吗?也许忘了,也许没忘,田岛不好判:断,但心中留下了这个疑点。

    反正需要调查一下。田岛便离开了现场。

    回到东京,他便首先去了位于四谷的化妆品分公司。

    田岛不熟悉化妆品,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他只知道叫“罗勒”的化妆品不在化妆品店出售,而是由各个推销员直接送到顾客手中去的。

    “罗勒”化妆品公司四谷分公司,在一座大楼的三层。

    大概是因为都过了六点了吧,公司里看不到推销员的影子,只有一个四十来岁的胖经理。

    田岛让他看过了自己的警察身份证,便说出了洪崎民夫的名字。不料这位经理吃惊地喊道:“找到洪崎君了?是这样的,他在三天前就失踪了,我们也没有什么线索。怎么,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奥多摩。”

    “怎么,在那儿?”经理非常惊奇,“是登山受伤了吗?”

    “更糟!”

    “更糟?难道他……”

    “对。今天发现了他的尸体。”

    “洪崎先生有妻子吗?”

    “不,没有。他现在还是个独身。但他人缘好,常常有女的和他一起……”经理继续说道。

    看样子那个女的不是他的妻子了。

    “知道他有什么关系特别密切的女性吗””

    “啊,我在这方面的原则是尽可能地不干涉职员的私生活,所以……”

    “嗅,是这样呀!那么,洪崎先生的性格怎样?很懦弱吧?”

    “不,正好相反,他的性格很开朗呢!甚至还可以说有些流里流气呢!可尽管这样还有不少女人追他呢!”

    如果这位经理说的是真的,那这个洪崎就不会简单和女人殉情的了。

    但他确实和一个女人死在了一起。

    有点奇怪呀!

    田岛陷入了沉思中。

    报纸将此案归结为殉情。从现场来看,这种结论也无可非议。因为没有找到他杀的证据。

    第二天下午,一个男人来到了警视厅。他提出会田岛,说明昨天发生的事情。

    这是个中年男子,小小的个子,气色并不好,但给人一种诚实忠厚的印象。

    田岛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名片。

    ××部管理局人事科厚生股股长安达昌一

    “您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田岛把视线从名片移到这个男人脸上。

    这个叫安达昌一的男子习惯地眨了眨眼睛。这个动作使田岛感到了通常那种对上司小心谨慎、唯唯懦懦的职员心理。

    “我看了今天的晨报后吓了一跳,因为上边登了我妻子的事情。”

    “你妻子?昨天的那个女性是您的夫人?”

    “是的。”

    “肯定没有弄错吗?”

    “不会的。是我妻子。”

    “为了谨慎,是不是去辩认一下?”

    “好吧。”

    安达昌一表情阴郁地点了一下头。

    为了进行尸体解剖,两具死尸都已经运到了警察医院去了。

    在路上,田岛不停地向安达昌一提着问题。

    这个女人叫安达京子。他们于五年前结的婚,但至今还没有孩子。

    “您夫人使用‘罗勒’公司的化妆品吗?”田岛问道。

    安达又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我妻子常用什么化妆品。今天早上看了报纸,才连忙查找了一下。”

    “怎么样?”

    “是用‘罗勒’公司的。”安达用低沉的口气说道。从四天前妻子失踪后,他就向当地警方提出了寻人请求。

    “您的夫人有外调吗?”

    “不知道。但我不认为她是那种人。”安达对田岛说道。

    听到这话,田岛的表情也低沉了下来。

    这是个没有孩子拖累、有充分时间的女人。这时闯入了一个年轻潇洒的美男子。如果按经理的话说,这种男人最会勾引年轻女性了。而且他会很快超过其丈夫的魅力,这个女人也会因此和这种男人调调情,和他保持着关系的。但是,这种关系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发展到殉情地步的。

    也许是被那个女人引诱而强迫殉情的吧?

    安达看过尸体后,再次肯定死者是自己的妻子京子。

    “我妻子的东西可以要回来吗?”安达问道,“我想把它们一块和我妻子安葬。”

    “不过,什么东西也没有呀!”

    “没有?什么意思?”

    “在现场没有任何东西。”

    “至少应当有手提包吧?”

    “手提包?”

    “是的。那是我在她生日那天给她买的,是个茶色的鳄鱼皮手提包,她无论什么时候出门都随身带着的。”

    “不在家里吗?”

    “没有。”安达答道。

    疑点越来越多了,只是还没有足够的材料证明这是一桩杀人案件。至于那个手提包不在现场,也不能排除在那个小男孩发现发现尸体报案之前被人捡走了。

    但田岛仍感到有疑点。

    于是他再次拜访了分公司的经理。他想打听一下洪崎民夫的日常活动。

    “做为一个推销员,他的工作是出色的。”经理一边看着贴在墙上的成绩表一边说道。确实,洪崎民夫的成绩曲线是第三名。

    “他每天早晨都带着这么一大包化妆品出门。”

    经理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提包的大小。

    “洪崎先生的成绩,会不会是他受女人们喜欢的原因?”

    “这个,大概吧!”经理答道,“可是如果关系太多,太好了,反而没有精力去做好推销工作了!”

    “喂,是那么回事。”田岛点了点头,“那么,洪崎先生的成绩最近怎么样?”

    “还是不错的。”经理答道,“和以前一样推销了不少化妆品呢!”

    这可太奇怪了。田岛心中十分纳闷。按经理的话说,有了女人,工作就会受到影响,这是常理。甚至洪崎还去和做为主顾的女性殉情。这可能吗?

    于是田岛记下了洪崎的住址,决定去那儿了解一下。

    洪崎的公寓叫“和平安”,位于四谷的二丁目。虽然外表不是那么豪华,但是钢筋水泥的建筑,显得十分漂亮。洪崎住的房间是两居屋,并带卫生间和厨房。化妆品的推销员,也许收入都不低吧?

    公寓的管理员把田岛领进洪崎住的房间。

    “这可是个好人哪!”这个中年的管理员对田岛说道,“他常常送我化妆品呢!”

    “送你?”

    田岛不解地盯着这个管理员的脸。

    “常送给你吗?”

    “哦。当然我总是推托不要。这个人挺大方的呢!”

    真不可思议。推销员怎么会把商品送人呢?

    管理员打开房门,田岛走了进去。房间不错,摆设也很讲究。屋内有席梦思软床、微型电视机、立体声收录两用机。看样子这个推销员过的是一种十分优雅而舒适的生活。

    “常有女人来吧?”田岛向管理员问道。

    “那我倒没有碰上过,也许来过我没看到。”管理员答道。

    在公寓后边有“紧急出口”,如果从那儿上去,就可以不从管理员值班室通过而到达各楼层的各个房间。

    也许那个叫安达京子的女人就是这么着与洪崎幽会的?

    田岛又看了看桌子,也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他又打开了壁橱。里面堆放着被子和毯子。当他把这些东西拉出来时,不禁“啊’地一声喊了起来。

    在被子下边,有一堆大小如小山一样的化妆品。

    全都是未启封过的化妆品!当然都是“罗勒”公司生产的原装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岛看着这小山一般的化妆品,低头沉思着。

    只能这样认为:洪崎民夫装满了化妆品,然后出了公司去各处推销。但几乎一件没卖,全都“存”在了家中的壁橱中了。但是,分公司的经理却认为他是个出色的推销员。洪崎还常常向公司交线,但这笔钱不是推销化妆品所得,而是他自己的钱。

    那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干呢?

    洪崎一边工作着一边向工作单位“贴钱”。他为什么干这种蠢事?而且,这套公寓的租金以及屋内分期付款的电器,又是哪里来的钱呢?”

    也许洪崎出生于一个有钱人的家庭中,为了开心才当上了推销员的。不过,这样判断也有点太勉强了,家中再有钱,也不一定非要干推销这一行,社会上有的是花钱的好事呢!

    为了慎重起见,田岛又去调查了洪崎民夫的家庭情况。但他却没有什么“巨额”的财产,他的父亲在江户川的一家工厂干活,由于最近生产不景气,家计无法维持,两个月前,洪崎的父亲还收到了洪崎寄来的十万日元呢!

    也就是说,前边的假设是不成立的。

    这十万日元又是怎样弄到手的呢?

    不知道,但可以有一个考虑:会不会是有一个女人把他做为情夫“养”着。和他一同“殉情”的女人,安达京子,肯定是非常迷恋这个洪崎民夫的。当然安达京子会给他钱,以便能维持这种关系。只能这么考虑。因此,从这一点来看,洪崎还整天提拎着化妆品四处奔波,真有点儿太傻了!大概洪崎民夫就是这样的生活:从公司取出应当卖掉的化妆品,塞进自己的家中,然后去和安达京子幽会,同时也就可以解释了他为什么不辞去化妆品推销员工作的原因了:有了这个职务,他就可以名正言倾地自由出入这个女人的家了。

    于是田岛认为有必要再次见一下安达。

    从安达那里得到的回答,大体上符合田岛的推测。

    安达京子在最近一个时期以来一直在悄悄地取走存款。

    甚至连戒指都买掉了。

    也许她把这些钱都交给洪崎了。

    那就说明这是一件平常的殉情案件了。

    田岛这样认为。似乎这就不归刑警处理了。

    田岛拿着这份调查报告,回到了警视厅,但他却收到了一件意外的通知。

    尸体解剖的结果出来了,洪崎民夫和安达京子氰化钾中毒死亡,死亡时间在两天前。事到如今。

    和田岛想象的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问题在下面发现的事情中。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安达京子是一名吸毒者。

    是个女吸毒者。

    田岛的表情不禁严峻起来了,虽然此案基本上定为单纯的殉情,但他不知为什么总感到其中有些蹊跷。

    矢部主任也有同感,他对田岛说道:“我看有必要再调查一下。”

    田岛决定彻底调查一下安达京子的经历,他认为一定可以找出有价值的东西来。

    他再次去见了安达,但安达对妻子的过去并没有提出什么更详细的材料,只知道她曾在新宿的一家酒吧干过活儿。”

    田岛马上赶到了这家叫“哥伦布”的酒吧。店子不大,在漆黑的大门上,写着“哥伦布”三个字。田岛走进去一看,哪里也没有与航海探险有关的样子。

    店内只有两个客人,大概是喝醉了酒,其中一个人含混不清地大声唱着青年人爱唱的流行歌曲。

    田岛对站在吧台后边的一位身穿和服的老板娘问道:“我想打听一下以前在这儿干过活儿女人。”并把自己的警察身份证递过去让她看了看,“是叫安达京子的女人。在这干活儿时大概叫阿实。”

    “噢,阿实姑娘呀!我知道。”老板娘似乎对她很熟,“五年前,她结婚了,丈夫是个什么公司的小头头,她怎么啦?”

    “您没有看过报纸吗?”

    “我哪有功夫看报纸呀!”

    “她死了!”

    “什么?!”

    “和一个化妆品推销员殉情了!”

    “啊?”

    老板娘十分吃惊地看着田岛。

    “就是说那个职员的夫人,背叛了丈夫。而这个年轻的推销员又是个英俊的美男子。”

    “啊?!”

    田岛又苦笑了一下问道:“我想了解一下这个女人的情况,她在这儿干活儿时,是不是打过吗啡?”

    老板娘的表情一下变得胆怯起来。

    “您怎么啦?”

    “她不干了。那个姑娘。”

    “不干了?”

    “来这之前好像是个吸毒者,可来这之后就再也没干过。真的,要不我为什么也同意让她结婚呢?怎么,他又吸上毒了?”

    “是的。”田岛点了点头。

    他似乎多少明白了。这个案子不是简单的殉情,肯定与这个女人的过去有密切关系。

    “她来这个店子之前怎么样?”田岛继续问老板娘,“也就是在您这儿干活之前。”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老板娘似乎抱歉地说道。老板不了解雇员的过去,在这儿并不稀奇。

    “她在这儿有没有男伴?关系密切一点儿的,当然她现在的丈夫除外。”

    “好像与一个叫三夫的男子很要好。”

    “三夫?”

    “这是这一带的一个流氓。”

    “知道这个男的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死了!”

    “死了?”

    田岛一下子惊呆了。这惟一的一条线索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断了。

    “他喝醉了酒和人打闹,肚子上被刺了一刀死了!”老板娘对田岛说道,“对方也是一伙流氓。”

    “那么您还记得这个叫三夫的人是什么黑帮组织的吗?”

    “噢——好像叫‘吉中组’。对,那时他还傲慢地让我们看过他的徽章呢!”

    “吉中组——”田岛喃喃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在他的记忆中有这个组织。那是他和一个专门负责处理毒品贩卖走私的刑警聊天时知道的。这个组织因被人告发从事毒品生意,被警方一举擒获。虽然这个组织垮了,但又传闻说他们打算东山再起。当时提到的,就是这个“吉中组”。

    对,是这个“吉中组”。安达京子,也是个吸毒者,这两者之间在肯定有联系。

    由于那个叫三夫的男人死了,这条来自女方的线索就断了,但那个男方的线索还可以查到。

    田岛离开了“哥伦布”酒吧。

    这不是一件单纯的殉情案。田岛坚信这一点。如果这一点成立话,那么洪崎民夫也就不可能只是一个化妆品的推销员了。

    他会不会是贩毒者?

    田岛一下子闪出了这个念头。最近警方对贩毒采取了极其严格的措施,在酒吧、小胡同里搞这种交易的事大大减少了。所以他们会不会利用推销员干这种事?

    他们从化妆品推销员中“招募”人员。如果给钱,这样的人是不难上钩的。

    有了推销员的身份,他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到各家各户去从事这项活动。

    也许洪崎民夫就是接受组织的命令,打入化妆品公司,当了一名推销员的。他每天从公司里带出一大包化妆品,先回家换一下东西,当然也可以把毒品藏在化妆品包装盒中,然后就奔向自己的“老主顾。”

    由于他每次“卖”得化妆品多,交纳的收人多,于是便受到公司的信任,成了优秀的推销员,从贩毒中获得的金钱,远远超过了他交付的卖货款。

    如果安达京子也是他的一个主顾之一,那么,如果他俩出现了情死,这条线就断了。这种单线联系就可以保证这个组织活动的高度机密性。这些都是田岛从缉毒刑警那儿听说的,这么说来,这极有可能是一起伪装的殉情!

    田岛想着,尽管这只是想象,但却是一个十分圆满的解释:洪崎民夫是贩毒者,安达京子是主顾,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给组织带来了麻烦,于是便制造了这么一起伪装殉情的案子,将两个人杀害而灭口。

    但这毕竟还是推理。并没有事实根据,还必须进一步调查。

    田岛取了洪崎的指纹,到计算机中心去查找他的档案。如果证实了自己的预想,那么这个洪崎肯定就有犯罪前科,

    果然,在计算机中心查到了洪崎的档案。

    他曾因“伤害罪”被捕入狱。那是五年前的事情。被关押了一年。

    但田岛的另一个预想却落空了。即想通过档案中的指纹,查一下洪崎民夫与哪个黑帮组织有联系。

    洪崎出狱后在一家舞厅干过一年。然后就成了“罗勒”化妆品公司的推销员。

    “是不是你想得太复杂了?”

    须贺股长对田岛的推理抱有怀疑。但田岛却坚持自己的分析。

    他应当与某个黑帮组织有联系。田岛坚信这一点。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次事件只能是一个推销员和别人妻子通奸的殉情案了。

    “让我再调查一下吧!”

    田岛向股长提出了申请。

    他决定通过洪崎民夫服过刑的监狱的线索,找到他的伙伴。

    洪崎民夫与一个叫吉村的人在监狱中非常要好,但据说这个人出狱后一次也没有见过洪崎。田岛不信,他认为这两个人一定有着秘密接触。

    会不会是这样:吉村与某个组织有联系,而洪崎则通过吉村接受这个组织的领导。

    反正无论如何要先找到吉村。

    田岛从监狱的档案中,找到了吉村的材料和照片。

    吉村正一,三十岁。当然,这是他的真名。

    田岛又来到了“罗勒”化妆品公司。

    如果吉村与这个组织有联系的话,他肯定也和洪崎一样,充当一名推销员,利用这有利的条件从事贩毒。

    在总公司的人事部里,存放着全体职员的卡片,并全都贴有照片。田岛在人事部职员的帮助下,在这几百人的卡片中查找着与吉村相似的人。

    结果落空了。总公司里并没有吉村正一。

    “这有其他使用推销员的化妆品公司吗?”

    田岛向这个职员问道。

    “有一家叫‘卡塔露’的公司也是推销员推销化妆品的。不过那个公司比我们小多了。”

    田岛决定去那家公司看看。

    “卡塔露”化妆品公司在有乐街。比起“罗勒”公司来,它确实是一家小公司。

    田岛来到公司人事科,从职员卡片中查找吉村正一。

    这个公司不足一百人。

    这次田岛一个人仔细翻找着卡片。

    当他翻到一半时,不禁“啊”了一声,并停下了手。

    他发现了一个长得极像吉村的男人照片。虽然他戴着眼镜,但他的脸形、鼻子、嘴和吉村正一一模一样。

    卡片的名字叫桑原正次。他的所属分店是新宿分店。新宿在四谷附近,那么当然可以考虑与死去的洪崎民夫有一定的接触。

    “这个人是出色的推销员哪!”营业科长看着这张卡片说道,“他每个月都能超额完成任务。”

    “你被这假象蒙骗了。”田岛讽刺道。

    他立即赶往位于新宿西口的“卡塔露”化妆品公司的新宿分店。

    分店在一家专营麻将牌的商店二楼。大概因为是下午三点钟的缘故吧,推销员都不在家,只有分店经理一个人用为难的目光盯着在培上的成绩表。

    他看过田岛的警察身份证后,便说:“桑原正次已经出门了。”

    “这我知道。”田岛环视了一下这间空旷的办公室后笑了笑,“请告诉我桑原先生的住址。”

    “他住在柏林一丁目的一家叫‘东西庄’的公寓。在电话局的后边。不过,他非常讨厌人们去他家。他业务上很出色,就是人不怎么样!”

    “要是这样就更应当去了。”田岛又笑了笑说道。

    “东西庄”是一栋木制结构,外边为水泥抹灰的简易公寓,但内部设备似乎是一流的。

    田岛向管理员问了一下桑原正次的房间:二楼的二十二号。

    “桑原先生在家吗!”

    “在家。”

    田岛不由得抬头看了看二楼。

    “真的在吗?”

    “我刚才看到他慌慌张张地跑回来的。”

    “慌慌张张……”

    “是的,这可真少见。他平常可……

    田岛听了一半就急了:也许他要逃朗!他立即向二楼跑上去。

    一上二楼楼梯,旁边就是二十二号房间。房间里果然有动静。田岛敲了敲门。里面突然一下子安静了。像有人屏住了呼吸一样。

    田岛再次敲了敲门,屋内没人回答。田岛用力椎了推门。门从里面插上了。他向后稍稍退了两步,拉开架式,猛然撞开了房门。

    “出来!”田岛厉声命令道。

    回答他的是一声打碎玻璃的声音。似乎有人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田岛又用力踹了一下门。门从门框上掉了下来,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响声。一瞬间,田岛看到一个男人弓着腰正要从窗户上跳上去。

    田岛冲人房内,快步赶到窗口。

    这个人站了起来,正要向下跳,但田岛一把拽住了他的左脚,拔出手枪喝道:“站住!”

    这个男人无可奈何地从窗户上下来了。

    “是吉村正一吗?”田岛问道。

    “是的。”这个男人用遗憾的表情答道,“是吉村正一又怎么样?”

    “为什么要逃跑?”

    “我以为是强盗进来了,我这个人胆小。”

    “如果胆小,就把这个戴上!”说道,田岛把手铐扔了过去,“把它戴上!如果你不老实,我就不客气了!”

    “知道了。”

    吉村正一泄气地给自己戴上了手铐。

    “为什么抓我,我想知道为什么!”吉村狡辩地问田岛。

    “马上就会告诉你!”田岛也毫不客气地答道。

    他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房间的正中放着一只手提包。

    “打算去旅行吧?”田岛盯着吉村的脸问道。

    吉村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看天花板。

    田岛打开手提包,把里面的东西一古脑儿地倒在草席上。他想从里面找出点毒品什么的,但只是些衣服。

    “找到什么了吗?喂?”吉村挑衅地看着田岛。

    田岛又拉开抽屉,打开壁橱,到处翻腾了一遍,既没有找到毒品,也没有找到手枪。

    田岛越来越着急了。如果这次放掉吉村,他肯定再无踪影;但是找不到证据,也不能逮捕他。而且如果放掉吉村,他还会销毁罪证的!

    田岛焦急地把双手续在一起,再次环视房间。由于这个房间很小,所以好像再也没什么可找的地方了。

    他又翻了翻字纸篓,也没找出什么东西来。

    “妈的!”

    田岛低声骂了一句,又看了看吉村。他突然发觉吉村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一处。

    他在看什么?

    田岛又装成翻字纸篓的样子,悄悄地窥探吉村。

    他盯着桌子旁边。那儿放着一只铸铁的烟灰缸。那个烟灰缸有什么看的?

    “你好像在看那个烟灰缸。”

    田岛故意问道。果然,吉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田岛把烟灰缸拉了过来,里面有一个小纸团。外边有点糊了。是不是刚才吉村在烧这个纸团。

    田岛取出纸团,把它平铺在桌子上。这是一张当票。

    已经被烧掉了三分之一。但上面写得大多还在。

    “日币两干元整。(但鳄鱼皮手提包除外)……”

    田岛马上回忆起安达昌一讲过的话:妻子安达京子就常常把鳄鱼皮提包带在身边。那么这个鳄鱼皮包会不会就是安达京子的呢?

    “原来如此呀!”田岛看着吉村“嘿嘿”地笑了起来,“因为这个,你以杀人嫌疑被逮捕了!因为你涉嫌杀害洪崎民夫和安达京子!”

    吉村正一的脸“刷”的一下子变得苍白。

    “这是命令,那家伙想洗手不干了。”吉村用胆怯的声音说道,“可不是我干的,是‘吉中组’的头儿命令我干的……”

    “别在这儿解释了!”田岛用平静的口吻说道,“到警视厅去交待给你下达命令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