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崎山亮久被杀事件,第二天早报上大登特登。

    据侦查本部的公报,估计凶犯为堀越美矢子,并下令通缉。

    原因是为争风吃醋。作案时间推定为四月十八日下午,已经过九十小时以上,具体时间很难测定。

    R报社,由田原和时枝根据侦查本部的公报,分工撰写了这篇消息。

    田原和时枝熟悉崎山亮久的事,但他们所得到的有关崎山的材料暂时还不得公布。

    原来他们确信崎山亮久与沼田嘉太郎的被杀案有关,此刻最重要的嫌疑犯崎山被杀,沼田的被杀案就更加复杂了。

    田原和时枝对崎山意外被杀感到失望。

    “真没想到崎山会被杀害。”

    两人在一家小茶馆里边喝茶,边说话。

    “沼田嘉太郎被杀案的最重要的嫌疑犯被杀,真使我们手足无措。我好象绷得紧紧的弦一下子松弛了。”

    田原托腮言道。

    “我也是这样,”时枝也有同感,“迄今为止,我们把眼睛盯住崎山,这样一来,便失去了方向。女人太可怕了。她把我们的一切步骤都打乱了。”

    “是的。倘若堀越美矢子不丛旁插这么一手,此刻我们早就抓住了崎山的尾巴。”

    “不过——崎山这样的家伙被杀害,也值不得可惜。我们可以进一步调查一下崎山和沼田被杀案的因果关系。”

    两人没精打采地互相看了一眼。

    “不过,你瞧!”田原说,“崎山被杀是在十八日那天,这是侦查本部公布的尸体解剖结果,看来不会有错。即使在时间上有点误差,但不能改变十八日这个日子。而横井贞章的被杀是在十日晚上,第二天早晨十一日发现尸体。横井被杀,接着崎山又被杀,这里,是不是有点蹊跷?”

    “是啊!”

    时枝拿着铅笔在泉上的纸片上乱划。

    “这是连续杀人案!”

    “是啊!一星期里两人被杀,也许不是同一个凶犯杀的,不过很接近,我认为。……”田原也拿出一张纸来乱划,“我非常喜欢横井贞章这个人,他是为我们死的。即使不去管沼田嘉太郎的被杀案,也必须抓到杀害横井的凶犯。迄今为止,我们一直认为是崎山杀害了横井,但这仅仅是我们的直感,没有任何证据。

    起先认为崎山杀害了沼田和横井,而横井被杀不久,崎山自已又被杀了,这因果报应太明显,太快了。”

    “话虽这么说,不过我认为你的推断太过分了。”

    “既然明确了杀害崎山的是堀越美矢子,那么杀害横井的可能是另外一个人。这种说法并不奇怪。但那个女人真的能杀害崎山吗?从十号到十八日连续发生两起杀人案,这是不是还有另外的意义?等一等!”田原用手拍拍额角,“我们不能过早地悲观。先不去管崎山,我们有必耍追究杀害横井贞章的凶犯,此人也是杀害沼田嘉太郎的凶手。”

    “这样说来,不又回到崎山头上来了吗?”

    2

    “我们不要这样高谈阔论了,最重要的是要弄清真相。结果查明确是崎山亮久,那也没有办法。”

    “那么,怎么办呢?”

    “崎山不是有个伙伴叫野吉吗?野吉欣平,R税务署的间接税科科长。”

    野吉欣平是崎山在P税务署时的同事,两人同时调到R税务署。

    “野吉和崎山是一丘之貉。他们在P税务署做尽了坏事,这从沼田嘉太郎的被杀以及我从P税务署的青年署员那听到的话中可以得到证明。”田原提了提神,继续说道:“不过崎山的资格比野吉老,职务也比他高,野吉似乎是崎山的走卒。不管怎样,野吉肯定了解崎山的秘密。

    “对。”时枝迅速把笔记本和铅笔塞进口袋,“我这就去找野吉。当然他不会说实话,不过可以看看他的反应如何,总之,有参考价值。”

    “对。”

    “我们对他提些什么问题呢?”

    “是啊!”

    两人稍一商量,走出了小茶馆。田原似乎一下子恢复了元气,有了精神。

    两人驱车来到R税务署门前,朝铁门里一张望,见有别的报社的一辆汽车停在那儿。

    “他们也在插手啊!”时枝嘟囔了一声。

    “没什么。因为崎山是这个署的法人税科科长,他们来打听一下有关崎山的事,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我认为还是等这辆车走后,我们再进去。”时枝比田原慎重。

    两人把车开到稍远的地方。不到十分钟,那辆车发动了引擎,与田原的车相反方向,扬起该报社的社旗开走了。

    “走!”

    这下他们俩都放心了,把车开进税务署铁门里。

    “喂,这不是警察的车吗?”

    田原发现在楼房旁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似乎故意隐蔽在这里。

    “是不是也是为崎山被杀案来的?”

    “怎么办?”

    “先进去看看再说。”

    推门进去一看,和上次来时一样,正面长长的柜台里边,好几排办公桌上,署员们正在办公。当然,正面的法人税科科长席空着,稍过去些,间接税科科长席上野吉欣平没精打采地坐在那里。

    这儿未发现警官的踪影。野吉低着头,十分尴尬地翻阅着文件。

    田原招呼就近柜台里的一位年轻署员。

    “我想找间接税科料长谈谈,可是在科长席旁边谈话,总有点不便,请您告诉他一声,另外找个地方。”

    年轻的署员将田原的名片送到科长席上。

    野吉瞅了一下名片,抬起头来从远处朝这边扫了一眼。

    这一瞬间显露出为难的表情。

    野吉一时犹豫不决,也许想拒绝会见,但他还是让客人进来,自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早已猜到记者是为崎山的事而来,想推也推不掉,只得绕到柜台出口迎出来,眼珠子骨溜溜地,脸上的肌肉僵硬。

    “您是野吉先生吗?我就是刚才递给您名片的田原。”

    田原恭敬地一鞠躬,“我们是为崎山君的事而来,请多关照。”又是一鞠躬。

    “不,不。”

    野吉欣平显然感到很为难。看上去,他的年龄不到四十,却未见有锐气。仿佛他受崎山的利用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前额已秃顶,脖子很长。经过长年累月的熬煎,才取得现在这样的地位,田原忽然想起横井贞章说过“科班”出身的话来。

    “关于崎山君的事,有几点要向您请教。”

    田原一出口,野吉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尴尬。

    “这个。……”

    “我们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只想问一问崎山君生前的事。您很忙,我们不会耽误您很多时间。”

    田原单刀直入。他懂得,对付这样的人以先发制人为强。

    “是吗?不过我不太清楚崎山君的事。”

    野吉吞吞吐吐地说,把田原他们领到楼房外,因为这儿署员们正在办公,不便说话。

    楼房外面种着花草,三人站在草丛中。

    “什么事?刚才我说过了,我不太清楚崎山君的事。”

    野吉一开始对新闻记者就存有戒心。

    “不,没有什么。您大概也看过报了,堀越美矢子,那个菜馆的女招待在她的公寓里绞死了崎山君。我想问您一下,堀越美矢子和崎山是什么关系?”

    “这个。……,我不太清楚。您知道,这是个人的事,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更不使多说什么了。”

    野吉关了门,眨巴眨巴眼睛,意思是,你赶紧放了我吧!

    “不,我们很清楚,您和崎山君特别要好。是不是?”

    田原问道。

    “不,没有的事,我和崎山君不过是同事关系,个人之间的来往很少。”

    “不过。……”时枝从旁插嘴道,“前几个月,您和崎山以那现在下落不明的堀越美矢子,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四个人曾经去过深大寺的荞养麦面店,有无此事?”

    “呃?”

    野吉差一点跳起来。他睁大眼睛,脸色苍白,嘴唇哆嗦,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位小小的税吏吓得魂不附体。

    “怎么样?野吉先生,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实的情报。为什么四个人到深大寺去?总不见得专门去吃有名的荞麦面的吧!那时候,堀越美矢子跟您在一起,问题就在这里。”

    “不,不,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您一定弄错了吧?”

    “不过,野吉先生。……”

    说到这里,税务署正面的大门开了。

    三四个警官一窝蜂似的从里边出来,后面有一位青年送他们。他和警官们互相行礼。他是这税务署年轻的署长,就是田原到他家走访过的尾山正宏署长。警官们似乎是为崎山的被杀案来访问署长的。

    这时,野吉科长偷渝地从他俩跟前溜掉了。

    野吉科长一走,田原典太和时枝伍一无所事事,发呆似地伫立在那里。

    “怎么回事?这家伙——”

    时枝嘟嚷了一声。

    “他见了署长,吓跑了呗。”

    “这种家伙对署长格外小心,他怕被署长瞧见,他在跟我们说话。”

    “胆小鬼!”时枝嘲笑道。

    “这是小官僚的劣根性,对纳税户作威作福,不可一世,见了上司却象老鼠见了猫。”

    两人说话功夫,站在大们口的署长正在送警官们上车。

    “喂,阿田,干脆去向一问这位署长,叫他谈一谈对这次事件的感想,也许意外地会抓到什么新闻。”

    “这个。……”

    田原典太歪起了脑袋。他以前曾经见过这位署长,也曾走访过他家,当时的印象,认为此人是典型的“秀才”:说话谨慎,不容易失言。

    不过,正好在此时此地见到了这位署长,时枝说的话也有道理。他立即表示赞成。

    3

    警官们的车开走后,尾山署长从大门口走回来。两人撵上去,一直撵到署长室们前。

    “署长先生,”田原从后面招呼他,署长回过头来。

    “我是上次访问过您的R报社的田原。”

    尾山署长从眼镜片里透出惊讶的眼光,但立刻想起田原是谁。他那宽广的前额,长长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呵!”

    他一只手握住门把手。事已至此,他已无法躲藏,更没有理由拖绝新闻记者的来访。

    “上次到府上打扰了,请原谅,”田原典太微微一鞠躬。

    “不,不,上次怠慢了。”署长客气地应道。

    “我有点事请教你,不会耽误您很多功夫,十分钟就行了。”田原说。

    “喔,什么事?”署长的目光一闪,射到他俩脸上。

    “这儿有点不便。”

    田原的话音里,暗示他是为崎山的事来的。

    “那好吧!”年轻的署长点点头。一声“请”,推开了署长室的门。

    田原典太朝大办公室方向扫了一眼。崎山科长的席位空着。

    对面的野吉科长做出专心致志翻阅文件的样子,其实他正在窥看这边的动静。

    野吉害怕了。这两位新闻记者找署长又有什么事呢?他做出一本正经的办公的样子,却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安。

    田原心中觉得好笑,对他嗤之以鼻。

    “请!”

    署长请他们到会客桌前,自己在对面坐下,沉着地从香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衔在嘴里,打着打火机,缓缓地点燃了烟。年轻的署长以他洗练的动作,仿佛显示他的身价完全应该坐在这署长室里,当之无愧。

    这么年轻就坐在署长室里发号施令,使得田原这个新闻记者感到有点压力。这种压力太可怕了。

    尾山署长悠然自得地吐着烟圈。从眼镜片深处透出来的目光,显得相当傲慢:细长的脸庞和眼镜非常匀称,给人以一种有知识的印象,他那风度显然和其他署员迥然不同。

    “这次发生了一起了不起的案件啊!”田原在椅子上坐定后,开门见山地说道,“署长先生,您一定担惊受怕了吧?”

    署长似乎思想上有所准备,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是的。我本身对崎山君的事一无所知,当接到警察的通报时,确实是吃了一惊。”年轻的署长答道。

    “刚才警官们回去了,我们正来到这里,恰好错过了。”

    田原刚说完,署长应了一声:“是的。”开始显示出有点为难的神情。

    “发生了这样不祥的事件,署长先生,您有何感想?”

    “我感到十分遗憾。关于崎山君惨遭不幸,如果我事先有所察觉,一定会作适当的处理。……”“这么说,署长先生您全然不知罗!”

    “是的。崎山君在工作上是优秀的,得到了我的信赖。此次事件与本署毫无关系。虽然这是私人的事情,但崎山君的私生活竟然如此靡烂,这也是成问题的。对已死去的崎山君表示惋惜,而作为本署来讲感到惭愧,而我本人,作为一个署长感到有道义上的责任。”

    尾山署长把香烟从嘴上拿下来,煞有介事地说。

    “警察署来人,不知问了些什么事?”田原挪动一下坐的姿势,坐得舒服些,问道。

    “他们提的问题很伤脑筋,我都被问住了。”

    “他们问的是很重要的问题吗?”

    “不,倒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他们问了很多问题,但我对崎山君的私生活一无所知,因此也无法作答。我只能说到如此程度,请原谅。”

    “这次事件,当事人崎山身为法人税科科长,而被认作为是凶犯并正在追捕的堀越美矢子是菜馆里的女招待。作为一个公务员,会不会给社会上造戍不良影响?”

    这个问题很棘手。尾山署长脸上的肌肉微微地抽动了一下。

    尾山署长放低声音答道:

    “是的,确实是伤脑筋。不过,根据我们调查,最近崎山君不大到那个女招待供职的菜馆去。他们的关系可能是在到本署以前在P税务署工作时有过。”

    “呵!不过,从发生这次事件来看,他们的关系从P税务署时期一直延续至今,是不是?”

    “详细情况不太了解。可能是象您所说的那样。然而,我确信崎山君此次落到如此下场,那完全他个人的事,不是出于业务上的原因。这一点我们经过多方调查,未发现事实。”

    “署长先生,菜馆的女招待杀死崎山这件事情,您作何考虑?”

    “是啊!。……我认为这是现代社会不安的一种表现。”

    “不安的表现?”

    田原听了署长奇妙回答,不由地看了他一眼。

    “是这样的!”署长的脸色十分尴尬,重又衔上香烟。

    “我认为这是一种社会病态。最近神经官能症很盛行。随着现代社会的复杂化,人们的思考状况变得神经过敏起来。您瞧,最近报上神经官能症的药物广告五花八门,这就是个证明,丛前没有这样的玻我哥哥是个精神病的医生。他说,过去精神病大多起因于梅毒性的脑疾患或先天性的精神分裂,而现在因神经官能症入院治疗的占绝对多数。”

    “呵,署长先生的令兄是位精神病的医生?”

    “是的,”署长吐了一口烟,“家兄还说过,近来女患者增多。因此,崎山君此次弄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可以认为是现代社会病态的一种表现?”

    “谢谢。”

    田原和时枝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请!”署长也拖开椅子欠身,“还是请二位多多包涵。”

    他眼镜片里的细长眼睛温柔地眯缝起来。

    “您正忙的时候,打扰您了,请原凉。”

    “不,不。有便走过我家时,请再来赏光。”——这句话是专对到过他家的田原典太说的,态度十分友好。

    “好,一定去拜访,请问候太太。”田原也言不由衷地随便说了一句。

    尾山署长将两人一直送到署长室门口。田原把视线投向宽敞的办公室,野吉从他的科长席上担忧地朝这边看。

    两人走出税务署门外。

    “这位署长年纪虽轻,是个'秀才型'啊!”时枝谈了自己的感想,“这种人完全是走官僚路线上来的,当署长不过是一时栖身之处,不用多久就会被调回大藏省,这从他脸上的表情都能显露出来。所以他说话非常小心,尽可能不把责任弄到自已头上。”

    “是的。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正因为税务署是他一时栖身之处,所以他不希望部下出问题,出了问题他就有责任,阻碍了自己的前程。从这位秀才的脸部表情完全体现了他的这种心情。

    这么年轻就老于世故,真是个可怜虫。”

    “那位署长的岳父是大藏省前次官。他即使坐着不动,也会升到相当的地位,运气好的话也可能当次官。”

    “可是,刚才那番谈话太无聊了,至多不过写二三行消息。

    我们是为野吉来的,却被他耽误了我们的大事。”

    “这下怎么办?”

    “先去侦查本部再说。看看发生什么变化没有。”

    两人驱车回到了侦查本部。

    4

    在侦查本部的所在地——所辖警察署门前,各报社的汽车象举行仪式一样,排成长长一行。新闻记者们都涌到外面,三三两两地在大门外遛达。

    田原和时枝装作若无其事地加入他们的一伙。只要脸色不对头,就会被其他报社的记者发觉。他们装作刚在附近吃罢荞麦面回来的样子。

    田原发现本社的同事山根。他咬了咬他的耳朵,山根点点头,装作出来散步的样子跟田原走出来。田原把山根拉到没有人的后院里。

    “情况怎么样?”田原向道。

    “堀越美矢子的踪迹依然没有找到。刚才美矢子供职的‘春香’菜馆的女招待良江来了。才回去。”

    “是作为参考人来的?”

    “是的。良江的证言今天傍晚将由侦查一科科长在警视厅举行记者招待会时公布,因此大体内容我们已经掌握了。”

    “什么内容?”

    “十八日傍晚,也就是估计崎山科长被杀害的那一天下午五时左右,在国营电车五反田车站,她曾偶然遇到过美矢子。”

    “五反田车站?”田原歪起了脑袋,“这有点奇怪了!五反田和美矢子住的公寓完全是相反的方向,美矢子竟然在五反田下车?”

    “那就不知道了。总之,良江刚进检票口,在上天桥的途中,发现从电车下来的人群中有美矢子,两人还说了几句话。良江见美矢子在这意外的地方下车,有点奇怪,问她:‘你怎么啦?

    上哪儿去?’”

    “晤。”

    “美矢子说在这一带有个熟人,她去看她,看样子还挺高兴的。”

    “呃?这是怎么日事?难道她在这一带真有个熟人?”

    “侦查本部正在调查。看来她是撒谎。据良江说,要是真的如此,美矢子也许不用工作了。良江到‘春香’去上班,而美矢子急勿匆地赶路,两人没有功夫详谈,就此分手了。”

    “这样的话,堀越美矢子离开公寓后,最后目击她的就是良江罗?”

    “现在是如此。”

    “他们的对话是否谈到其他问题?也许侦查本都隐瞒起来不向外公布。”

    “这个。……不知道。最关键的也许隐瞒起来,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的。”

    “其他报社的人是怎么看待这件事助呢?”

    “他们都去找良江了,直接听听她怎么说,差不多都去了。

    不过我认为那是白费劲,因为侦查本部一定告诉良江,让她不耍乱说。再说,这许多记者哄了去,她即使想说也不敢说了。”

    “可是,堀越美矢子为什么要在五反田车站下车呢?”

    田原心中考虑,“五反田车站是在池上线上,东京都营电车也通到这儿,她究竟换乘哪条线呢?”

    “其他报社的记者都是这样考虑的;这时美矢子已经作了案,因此说她高高兴兴的样子,那是良江看错了。实际上美矢子很兴奋,是不是这样?”

    “这也可以考虑。这样的话,她杀了崎山,并不立即逃往远方,可能有一个中转地,在那儿落落脚,然后再正式逃走。”田原叉起胳膊说道,“因为立即远走高飞有危险,因此临时找个地方栖身。她落脚的地方并不是预先准备好的,可能是她的熟人或朋友,当然是跟她最要好的人,不会是一面之交。因为一旦报上登出了消息,事情就败露了。”

    “侦查本部也是这样考虑的。”山根说,“刑警们正以五反田为中心,在沿线大力搜捕。”

    “好,谢谢您。”

    田原穿过署员们出出进进的有花坛的庭园,回到大门口。

    时枝和其他报社的记者茫然若失地抽香烟。

    “你来一下,”田原咬了咬时枝的耳朵,回到汽车上。时枝无聊赖地跟了过来。大门口其他报社的记者们用猜疑的眼光目送他俩。

    他俩拐过马路,叫住了一辆过路的出租汽车。

    “司机,就这样一直走吧,目的地在品川方面。”他吩咐司机,转身对时枝说;“时枝君,刚才山根君都跟我谈了。”他把山根的话大体上复述了一遍。

    “我认为,美矢子在五反田下车并不是为了换车。那一带有很多小旅馆,是当女招待的经常出没的地方,我估计她可能在那一带。”

    “唔,那么我们到哪儿去找一找。”

    “顺便我们可以去看一看,那个叫良江的女招待是否从五反田到‘春香’去上班的。由此可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她们这些人晚上都搞得很晚,经常跟相好的客人去开旅馆。”

    “你的意思是美矢子去会见什么人罗?”

    “是的。不过,美矢子相好的人不是被杀害的崎山吗?难遣她还有另外的男人吗?”

    “那不知道,这不过是我的直感。做那种买卖的女人,除了相好的男人以外,还有主动跟她接近、她不得不应付的男人。至少会有这么两个情人。我认为美矢子去找的男人,可能是属于第二种的。她利用这个男人,当然并不是同谋犯。不过在美矢子作案后,他身不由主地受她的利用。”

    “等一等。”

    汽车在摇晃,时枝仰着头盯住某一点说道:“良江和美矢子是不是在天桥的阶梯上遇见的?”

    “是的?”

    “喂,那不是横井贞章说过的‘阶梯’吗?”

    “唔一阶梯。”

    田原迷惑不解。

    “你不是说过,横井被杀和'阶梯'有关,是不是?”

    “是的。我想起来,横井确实说过'阶梯'之类的话。横井的被杀害肯定和'阶梯'有关连。”

    “你认为杀害横井贞章的犯人和美矢子有联系吗?”

    “是的,有联系。美矢子在五反田下车也与此有关。”田原典太叉着胳膊说道。

    汽车无目的地行驶,为了不让其他报社的记者猜疑,他故意要了这辆出租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