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阿古居沐浴在淡淡的冬日中。

    久松弥九郎俊胜抚摩着正在走廊的阳光下嬉戏着的两个孩子,一边悄悄看了看於大胸前的第三子。夫人已经生了三个孩子,长子名三郎太郎,次子源三郎,三子就是正抱在於大胸前吃奶的长福丸。

    次子源三郎看到父亲坐下,马上偎依过来,坐到父亲膝上,粗暴地抓住他的下巴用力摇晃。

    “哎呀,疼,源三郎……”久松眯缝着眼睛,和於大相视而笑,“真如做梦一般,只有我们家如此平安无事。”

    於大叫过侍女,将长福丸递给她。“太郎、三郎,快,过来和长福一起玩。”她将两个孩子哄出卧房,给丈夫端上茶,“还在鸣海至大高一带防御吗?”

    “正是。今川氏试图夺取尾张的土地,而织田氏寸步不让。战争一触即发,但我们家还是如此平静……”

    “是。”

    “这是祖上积的德呀,也是我们有信心之故。”

    “确实……”已经成为三子之母的於大,目光清澈,眉宇间一派慈祥。“我常常想,要是永远没有战事,该多好!”

    “但那是不可能的。”俊胜喝着茶,“今川氏和织田氏水火不容,早晚要开战。而且,这一战定会让一方化为灰烬。信长比他的父亲更加暴躁。”

    “家臣们那么激烈地反对,他也能平息下去,还把织田氏的人团结得如此紧密,非等闲之辈呀。”

    “岂止非等闲之辈,他的器量和智慧,举世无双。”

    “确实,如是等闲之辈,那么柴田、林和佐久间大概都已被杀了。”

    “不错。包容一切的器量,知行合一的作风,绝非常人能及。但今川氏也不含糊,这一战定会十分残酷、激烈。”

    信长器量越大,这次战争就会越激烈……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其实是一种忧虑:仅靠信长也许远远战胜不了义元。

    “无论如何,在我们自己的领地里,要施行仁政,这是最重要的。”

    “大人。”侍卫在走廊下喊道。

    “何事?”

    “竹之内久六从古渡回来了。”

    “久六回来了?让他快快过来。”

    “如有好消息就再好不过了……”俊胜瞥了於大一眼,正了正衣襟。

    竹之内久六向二人施礼后,径直坐到俊胜身边,道:“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先告诉您信长的近况。”

    信长终于完全平息了家族骚乱,并首次见到了他的岳父斋藤道三。

    因今川氏从三河向尾张逐渐施加压力,信长越发有必要和美浓的岳父联起手来。然而,斋藤道三也是个不可轻视的对手。若是信长处有机可乘,他自会立即下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信长第一次见到斋藤道三,就完全镇住并压倒了他。

    二人见面之处,是富田的正德寺。

    “尾张的侍卫带着五百支火枪、五百支涂红丈八长枪,气势汹汹赶至正德寺。”

    “等等!五百支火枪……”

    “是。信长看到斋藤一直设法想拥有火枪,试图用那种阵势镇住斋藤。”

    “哦。”俊胜低吟道。一支火枪已足以吓倒敌人,信长居然搜集到五百支。他不禁心中发怵。

    “涂红的丈八长枪已然令美浓人心惊胆战,信长大军的阵势更是令美浓人大开眼界。”

    “是因为奇怪的装束?”

    “是,下身穿虎豹皮做的四层袴服,腰束草绳,挂着火石袋、水瓢、炒米袋,上身着家常单衣,但有意裸着膀子。”

    “真如亲眼见到了一般。那么,此次会面结果如何?”

    “信长大获全胜。会见结束后,斋藤道三甚至惊魂未定地感慨了一番。”

    “什么感慨?”

    “他说,我们这些小卒,早晚会落得只配给信长牵马送信。”

    “是吗?那么,信长和美浓顺利结盟,织田氏和今川氏的决战便迫在眉了。”

    於大默默地听着二人的谈话,她明白丈夫为何叹息。

    “眼看战争迫近,却还有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

    “是。松平竹千代即将举行元服仪式,此后似乎要被今川氏任命为进攻尾张的先锋。”

    “啊?什么?”於大猛地挺起身,随后深深垂下了头。她最担心、最害怕的事终于到来了。以人质为最大目标的今川义元,时刻不忘利用冈崎人的忠厚和坚韧。

    “让竹千代回到冈崎城,以展示大将的风度。”

    听竹之内如此一说,於大仿佛看到了已能独当一面的竹千代。但这决不意味着竹千代和冈崎家臣们的幸运。一旦遭遇信长的精锐部队,他们除了为实现今川的野心而血洒疆场,别无选择。

    “夫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请夫人保持冷静。竹千代公子婚礼前夕,松平太夫人……去世了。”

    “啊?母亲……”

    於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关竹千代成婚的消息。如今,这个喜讯和母亲辞世的噩耗一起从久六之口获得。然而眼前这个化名为久六的哥哥,不也同样是母亲的儿子吗?顾虑到丈夫,於大控制住自己,催促久六继续说下去。久六好像已梳理好自己的情感,表情平静而沉着。“既有生者,就有逝者,人生本就祸福难料。话虽如此,这个结局还是太悲苦了。”

    “你母亲仙逝了,夫人,尽情哭出来吧。”俊胜柔声道。

    “是。”

    “还有,你尽可以用心去祭拜。久六,祭日是哪一天?”

    久六久久地伏在地板上,“十一月二十三日,日落之前。”

    “还有何事?直言无妨。”

    “是。太夫人对于竹千代的婚事,似乎不甚满意……”

    “是谁家的女儿?”

    “关口刑部少辅之女,义元大人的外甥女。”

    “义元主公的外甥女……”於大不禁看了丈夫一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一桩策略婚姻,为了利益,人们随意践踏着男女的情感。

    “那个女子应比竹千代年长。”

    久六点点头。但他没有提及竹千代也对这门婚事十分反感。他得悉,冈崎上下都希望尽早收回领地,迎回竹千代,因此正在拼命说服关口刑部少辅和义元等人。

    “太夫人临终前夕,甚至特意支开众人,与竹千代公子单独见了一面,好像郑重地交待过什么。”

    “只叫竹千代一人……”

    “是。叫竹千代进去时,她意识尚清醒。不久,传出竹千代嘤嘤的哭泣声。因为是在狭窄的庵室,众人慌忙冲入室内,然而竹千代将他们呵斥出来了。”

    “为何如此目中无人?”

    “他说有事需和祖母商议,不让任何人进去。那一夜,他独自一人为太夫人守灵,没让任何人靠近,守护了整个晚上。”

    於大点点头。她好像明白了十四岁的竹千代会从坎坷一生的祖母身上感受、领悟到什么。母亲在弥留之际,大概也会对竹千代谆谆叮嘱。或许,母亲会教给竹千代在她去世之后的种种应对之方,也许会提醒竹千代,不要为了荣誉而在织田、今川两家的战火中,白白送掉冈崎人的性命,而应寻找更强大的生存之道……

    “十一月二十三日。我们不知,竟延误了祭祀。你的母亲就是我们孩子的外祖毋,立刻上香供奉。”

    听到丈夫体贴的话语,於大终于掩面哭泣……

    於大摆好香花。久六面无表情,平静地盯着香案,不久即退下。出了大门后,他远远望着阿古居山谷,长叹一声,然后匆匆地向城中走去。

    他的家离城门不远,就在左边的山冈脚下。下人们匆匆出迎,久六也不搭理,径直走了进去。“我回来了。”他说道。房内的说话声立刻停下了。

    “哦,回来了。於大夫人想必伤心不已?”

    说话者是竹之内波太郎,他自从笠寺竹千代和织田信广交换人质以来,便很少在这一带露面。波太郎面前坐着相貌凶恶的云水和尚,正盘腿大嚼无花果。“果然流泪了。”久六茫然地说。

    波太郎不动声色,冷冷地看着久六,“你母亲的遗言,说了吗?”

    久六点点头。

    “久松弥九郎大概不会注意,但於大夫人应明白其内容才对。”

    久六不答,转头望着窗外枝叶繁茂的无花果树。

    “关于时下群雄,越后的长尾、甲斐的武田,还有贵主君,究竟取哪一方——”云水终于开口问道。

    “等等!”波太郎截断云水的话头,“毕竟你母亲去世了,你要到骏府走一趟吗?”

    久六望着窗外的天空,静静地摇摇头,“久六并无父母。”

    “哈哈哈……”云水突然高声笑道,“不论是谁,终有一死。我们所要谈论的,便是如何在有生之年去救助那些命不该绝的人。究竟谁能掌管天下?”

    云水边说边向口中塞进两个无花果,然后将手掌伸到波太郎面前,“斋藤、松永、今川、北条、武田、长尾,”他掰着手指头,“这些人我大都见过,无不器量狭小。只是织田氏的情况我不太了解。”

    波太郎道:“武田、长尾和织田,必须联起手来。”

    “你的意思是,今川氏和织田氏的决战不可避免?”

    “他们不决战,武田、长尾和织田就不能联手。”

    “联起手来又如何?”

    “武田……”波太郎忽然刹住话头,回头看着久六,“你怎么想?真想再见见竹千代。你还记得吗,在古渡见到信长时,他说自己真正的对手,只有竹千代一人。”

    久六紧紧地盯着波太郎,长长吐了口气。

    云水和尚原乃比睿山的僧人随风,性情豪放,喜欢高谈阔论,曾放言要继承佛祖伟业,游历诸国。听到波太郎问久六的话,他轻蔑地笑道:“水野氏未脱离俗世之情。”

    波太郎不睬,仍对久六道:“信长……昔日的吉法师,你看怎样?”

    “信长是个伟丈夫。”久六答道,“他说,不会将冈崎人当作敌人……如与冈崎人为敌,则尾张必将危险。他对竹千代的评价似过高了。”

    波太郎点头,“你也这么看?他有意联合美浓的斋藤道三。我们的愿望终于还是在尾张的土地上初现端倪。”

    “不不,这么说为时尚早。”随风敲了敲自己盘起的腿,“我并不指竹千代,在游历诸国之时,我发现了两颗珍珠。”

    “两颗珍珠?”

    “一颗在美浓,一颗在骏河。”

    “美浓?你是指斋藤氏吗?”

    “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叫十兵卫。”

    “哦。”波太郎双目放光。

    “那么,和尚如何待那个英才?”

    “我把他送到了比睿山,想让他领悟释迦佛祖之志。”

    “那骏河的珍珠呢?”

    “我把他带来了,让你们看看。我要向他讲授天下兴亡之道,让他了解历史变迁,将他留在我身边。”

    “他出生于什么人家?”

    “不知道。好像出生在曳马野的木匠家,靠卖针度日,是个四海为家的流浪者。”

    “和尚究竟看中他哪一点?”

    “他对于如今时局颇有见地,让我叹服。另外,他在劳作之时,身、心、能自然合一。”

    久六默默无语,对波太郎和云水之间的谈话置若罔闻,单是久久注视着窗外。

    “那个小和尚就是你带过来的那颗珍珠吗?”

    “不错。刚到此地,就马上开始打扫院子。他说话极有意思。他说,即使针卖不出去,也不会饿肚子,还向我传授此妙法。”

    “不饿肚子的妙法?”

    “对……”随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高声笑道:“打扫茅厕啊。只要能够打扫茅厕便不会饿。这可见他的决心。到哪里都能活下去。这么一说,我便看到了他的志向抱负。”

    正说到此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进来招呼道:“山芋做好了,请用餐。”他表情严肃地捧着火盆进到室内,长相活像只猴子。久六不禁惊讶地再次打量着他。

    眼前这个身高仅五尺左右的小个男子,久六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看上去是个年轻人,却又不像,眉间堆着皱纹,两眼不时射出锐利的光芒。久六想起来,他确实曾多次见过这个人,当时觉得他形象猥琐,一度对他产生警惕,甚至曾打探过他的底细。

    在风起云涌的时代,门阀制度崩溃,各个阶层的各种各样的人物开始崭露头角。信长拥有充满奇思妙想的头脑和超凡脱俗的性格,自然是个中翘楚,而他的岳父斋藤道三,初时只不过一个走街串巷的卖油郎。“快来快来,我卖油绝不缺斤少两。你们看看这一文钱的钱孔,要是有一滴油溢出孔外,分文不收。”

    就是那样一个卖油郎,竟将美浓纳入囊中。

    随风也是随风云而起之人。像他这种胸怀大志、周游四方的流浪和尚,近来明显增多。这个长得像猴子一般的小个子男人,难道也是其中一员吗?

    “我在那古野、刈谷和冈崎多次见过你吧?”久六问道。

    “是。我卖针到过骏河、远江。”

    “你出生何处?”

    “尾张中村。”

    “你叫什么?”

    被连连追问,长得如猴子的年轻人突然笑起来,“请不必担心。我绝不是织田氏的探子。”

    “我在问你名字。”

    “他还不配拥有名字。村里人都称他日吉,也有呼为小猿的……他的亡父曾经是织田氏的下级武士,他在这一带被呼为针猿。”

    “那么,你修习何种武艺?”

    “哎呀,修武艺……还早着呢。我还什么都不懂,一切都要从今日开始,请多多指教。”

    久六忽然回头看了看波太郎,波太郎目光如剑,紧紧盯着年轻人。

    “我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波太郎道,“你想去何处当差?有无让你看得上眼的主人?”

    “呵呵,”那年轻人又出声笑了,声音却很清澈,“我去过许多地方,最后,还是觉得尾张好。”

    “哦?说来听听。”

    “土地丰饶,距京城近,有一处让我最为满意。”

    “什么?”

    “信长的发型。如果要当差,当侍奉这样的人。但梳这种奇怪发型的人大概不会轻易接纳我这个扫茅厕的。”说到这里,他迅速从火盆里取出山芋,利落地剥去皮,然后大口大口吃起来,“我已经尝过,各位不要客气,请用吧。”

    久六和波太郎相视苦笑。这个年轻人支退了久六的下人,自己将食物端了上来,言谈举止里,透着对人的揣摩和接近。虽只是一个下人,举手投足却又落落大方,真是大胆……波太郎想到此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这样的人越多,新时代就会来得越早,他坚信这一点。“你刚才说甚为满意信长的发型。除此之外,你主要喜欢他什么?”

    “首先,各地武将纷纷加强防备、广设关卡之时,他却发布命令,允许各国人自由出入尾张……其器量自不可同日而语。”看到这年轻人大胆发表意见,随风很是得意,“如何,不是普通的猴子吧?”

    波太郎禁不住探出身来,“这一命令让信长得到了什么?”

    “他得到了百姓的感激之情。各地关卡征收的关税,让过往客商头疼不已。尾张没有这种烦恼,各国商人就会云集尾张。而从繁荣的商市活动中得到的好处,绝非通关税和过桥费能比拟……况且,这也表明,他根本不将密探放在眼中,而是将武备暴露在众人面前。这是一种赤裸裸的信心。”猴子越来越慷慨激昂,波太郎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如此,我便推荐你到织田氏去当差如何?”

    “啊?”那年轻人难以置信地竖起耳朵,但紧接着便嘿嘿笑道:“恐你们没有那种能耐。”

    “若是有,你又将如何?”

    “即使有,我也不会求你们。那样的话,信长大概会……认为我在依靠别人。信长不久就要兴起一场更汹涌的波涛,在这场波涛中,他肯定需要我。”

    “什么?他所兴起的波涛,需要你?”久六不肯相信。

    小猴子呵呵笑了,和刚才判若两人。“是。今后恐怕会不断有大风大浪,直到天下平定。”

    “你是指今川氏和织田氏的冲突吗?”

    “是。信长只要活着,绝不会向今川义元称臣;同样,今川义元也决不愿意跪倒在信长的旗下。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战争注定异常激烈,之后会有一方从世上消失。既然结局如此,在没有任何一方绝对强大的时日内,互相争斗,也便符合了天下常理。”

    “你是在等待那场决战吗?”

    “噢……无论在大高还是鸣海,只要暗中……无论做点什么,都无异于点着了导火索。”一番豪言壮语后,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凄厉,看看波太郎,又瞧瞧久六,最后将目光转向了随风。

    的确不是个寻常和尚!波太郎静静地闭上眼。他对于时下局势的见解,与这个小和尚如出一辙。洞见历史趋势和脉络,为下一个时代的到来作准备的人,就可以被称为贤者;能够从贤者之计,爱民如子,布武平乱,即为风云之名将。

    波太郎接受了平手政秀的请求,不遗余力地向吉法师传授上述见解。但那个已成长为信长的吉法师,显然出乎他的预料,令他自叹弗如。

    他曾经呵斥吉法师:“扔掉旧东西!”

    那句呵斥的背后,是对已经苍白无力的贵族文化的抛弃和嘲弄。他的呵斥不但使信长完全抛弃了贵族文化的雍容和虚伪,甚而完全将一切腐败的势力踩到了脚下。信长就像一匹野马,在腐朽势力的废墟上狂奔。迄今为止,他在诸事施行中都尚未出现败绩。平息家族内部的纷争、允许外人自由进入尾张等等,无不令常人震撼。而这样一个近似怪异的狂人信长,居然得到这种卖针的流浪之人的仰慕和尊敬,己不是一件平常事。

    半晌,波太郎终于睁开眼,“你的意思是,要让信长和义元开战,然后在战争中得到信长的重用。”

    “不错。”

    “那么,此次战争你认为信长定能取胜了?”

    “不敢肯定。”

    “你是盲目地追随信长吗?”

    “是。”

    “那我问你,你认为下一个时代的支柱究竟是神还是佛祖?”

    “不知道。”小和尚随便地摇摇头,“那种事情交给神佛好了,凡人怎能知道!人所要做的,只是变得强大和正确。”

    “谁来判断对错呢?”

    “神或者佛。”小和尚说到这里,又呵呵笑了,“所以我说,既然战争一定会发生,那就让它快点到来,以便让神佛早点重新分派武力和领地……”

    “哦。”波太郎低吟道,“那么,我们也应作好准备。”

    “战争早一日爆发,平安之日就早一日到来。好了,你回厨房去帮忙吧。”

    那只猴子仿佛在自己家中一样,一个人吃掉了一大半山芋,方才慢吞吞地下去了。

    又冒出一个古怪的家伙。对,明日一早再叫他过来谈谈,把他送到信长那里去。波太郎想着。

    但第二日早上,猴子已不在此处了。听说,下人们还未起床,他已将庭院和马厩打扫得千干净净,然后淘了三升粗米,将自己那份做成了五个饭团。“如果有缘再相聚吧。请向诸位问好。”

    他留了话,便匆匆出了阿古居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