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车开到一个陡坡,这时道路变得拥挤起来。越往上开,车子越多,爱丽丝再也无法肆无忌惮地在车群中随意穿梭了。我们减速,慢悠悠地跟在一辆棕褐色的“标志”后面。

  “爱丽丝。”我嘀咕道,车前的时速表上显示车速又快起来了。

  “这是唯一一条道。”她试图安慰我,但是她的声音极不自然,无法使我放松下来。

  车辆继续前行,一辆又一辆地和我们擦身而过。太阳光强烈地照射着,好像已经是当头直照了。

  车子一辆接一辆地向那座城市行驶。开近些了,我看见车辆都停在路边,人们下车步行。一开始我以为是他们等得不耐烦了,这样的感受我很能理解,但是当我们到了一个Z形路轨,我看到城墙外面的停车场上排满了车辆,成群的人们蜂拥进城门,没有人可以把车子开进城去。

  “爱丽丝。”我紧张地低声叫她。

  “我知道。”她说,她的脸僵硬得像冰凿出来的一般。

  我们的车开得很慢,我看得出外面风很大。那些朝大门走去的人用手紧按住帽子,不停地拂去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他们的衣服也被风吹得鼓鼓的。我还注意到到处是红色,红衬衫、红帽子、红色的旗子像长丝带般沿着城墙随风飘舞。我正出神地看着,有位妇女系在头上的鲜红头巾被一阵风刮飞了。头巾在她上方飞舞,仿佛是有了生命。那个妇女跳起来,想抢回头巾,可是它越飞越高,这座沉闷的古城上方就这样多了一块鲜红的色彩。

  “贝拉,”爱丽丝急促地低声说道,“我不清楚这里的门卫会怎么做——如果我们车开不过去,你只好一个人进去了。你必须快跑,边跑边打听普奥利宫殿,然后朝着人家指的方向跑,千万不要迷路了。”

  “普奥利宫殿,普奥利宫殿。”我一遍遍地在心里默念着,努力记牢了。

  “如果对方说英语,你就问‘钟楼’在哪儿。我会绕着城墙,看能不能找到没人的角落翻墙过去。”

  我点了点头:“嗯,普奥利宫殿。”

  “爱德华会在广场的南边的钟楼下等你,右方有一条狭窄的小巷,他就在阴暗的角落等着。你要先让他看到你,他才会走出来。”

  我使劲地点点头。

  爱丽丝车子快开到队伍前头了。一个身穿深蓝色海军制服的人正在指挥交通,把车辆从拥挤的停车场疏导开来。前面的车辆绕了个弯往回开,在路边找个地方停靠,现在轮到爱丽丝了。

  那个穿制服的人心不在焉地懒洋洋地指挥着,爱丽丝乘机加速,从他身边窜过,向大门驶去,他朝我们大叫,但是没有追上来,拼命地挥手阻止后面的车辆学我们的样。

  城门口的守卫穿着一套陆军制服。我们朝他行驶的时候,成群的观光者向两边散开,瞪大双眼盯着我们的保时捷闪着车灯,向前直冲。

  那个守卫一脚跨到路中间,挡住我们的去路。爱丽丝小心地把车开到一个合适的方位,然后才停下来。阳光从我这边打窗子射进来,爱丽丝那边没有。她敏捷地伸手到车后座,从包里拿出东西。

  守卫绕到车子另一边,满脸恼怒地敲着她那边的车窗。

  她摇下一半车窗,我看到那个守卫朝着车窗里的脸孔看了两眼。

  “非常抱歉,小姐,今天只有观光车才可以开进城去。”他用口音很重的英语说道。城敢猓M梢杂懈玫南⒏嫠哐矍罢馕患览龅呐印?

  “这是私人观光车哦。”爱丽丝回答道,脸上洋溢着迷人的微笑。她一只手伸出窗外,暴露在阳光下。我惊呆了,后来才意识到她戴着到肘上的棕褐色的手套。她抓住守卫举着的叩车窗的手,把它扯进车内,把一样东西塞到他手中,让他握紧。

  他抽回手,一脸迷惘,盯着手上拿着的厚厚的一沓钱,最外面的一张可是千元大钞啊。(欧元哦~~)

  “您是在开玩笑吧?”他咕哝道。

  爱丽丝笑得更加灿烂了:“如果你觉得有趣的话。”

  他瞪大双眼看着她,我憋了一眼时速表。如果爱德华按时到达的话,我们只有五分钟了。

  “我时间有点儿紧。”她暗示道,仍然微笑着。

  那个守卫眨了两下眼睛,把钱塞进里面的衣服。从我们车窗后退一步,示意我们开过去,边上的行人都没有注意到刚才静悄悄发生的一幕。爱丽丝开进城内,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街道非常狭窄,路上铺着的碎石颜色和路边褪色的棕褐色的建筑一样,这些建筑的影子使得道路更加阴暗。

  感觉就像在一条幽深的小巷一般,两边的墙上有红旗装饰,旗与旗相隔没多远。这些旗子迎风飘舞,在狭窄的小巷中呼呼作响。

  街上很挤,路上的行人使我们的车子不得不很慢地行驶着。

  “不远了。”爱丽丝鼓励我说。我抓着车门的把手,只要她一说到我随时准备冲下车子。

  她一下子加速一下子突然刹车,边上的行人向我们挥舞拳头,嘴里生气地骂着,真庆幸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她把车子拐到一条不适合车辆行驶的小道上,我们开过的时候,惊奇的行人不得不侧身贴在两边的房门上。在小道的尽头又有一条街,街上的建筑比之前的高,它们的顶层几乎连在一起,所以夹在中间的街道几乎晒不到阳光,而且在上头飘扬的旗子几乎连在了一起。这里的人群比哪儿都拥挤,爱丽丝停下车子,我还没等车停稳就把门打开了。

  她指着街道前方一块宽敞点的地方:“那儿就是——我们已经到了广场的南面。一直跑过去,就到钟楼右方了。我会知道条路能绕过去……”

  她突然打住,等她再次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很轻:“他们到处都是。”

  我愣在那里,但是她把我推出车子:“别管那么多了。你只有两分钟,贝拉,快跑啊!”她喊着,一边也跨出车子。

  我没有看爱丽丝怎样退到阴暗处的,也顾不上关车门。

  我推开挡在我前面的一个胖女人径直往前冲,我低着头,看清脚下凹凸的石头,其他什么也不管。

  走出那条黑巷子,我被主广场上空强烈的阳光射得睁不开双眼。

  风迎面吹来,把头发吹到眼中,是我无法看清楚一切,难怪我没注意到一堵堵人墙,直到我狠狠地撞到他们。

  这些人简直水泄不通,我拼命地往前挤,不停地拨开别人的手臂。我听到人群愤怒的声音还有疼痛的声音,但我都听不懂。人们脸上的表情又怒又惊讶,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红色。一个金发女人瞪了我一眼,她脖子上的红围巾看起来像一处恶心的伤口。人群中,一个小孩儿被一个男人高高举在肩上,他朝着我咧嘴笑着,他的双唇被那一副塑料吸血鬼的假牙撑得鼓出来。

  我身边的人群使劲挤,把我朝各个方向挤。幸好那个钟很显眼,否则我肯定走错方向,但是钟上的时针和分针都齐刷刷地指向酷日,尽管我死命地在人群中往前挤,我知道我已经迟到很久了。我只走了一半的路程,而且肯定是不能按时赶到的。我作为一个人类,又蠢又慢,就因为这样我们人注定要死的。

  我多么希望爱丽丝能够从某个阴暗的角落出来,希望她从某个角落看到我知道我失败了,然后回到贾斯帕那儿。

  我仔细听,希望能在嘈杂的声音中听到某人看到惊奇事物的声音:当他们看到爱德华时发出的惊叫声。

  突然,人群中有了一个空隙,我看见前面有一小块空地。我急忙往前冲去,直到我的胫骨撞到砖块上时,我才发现是广场中央一个比较大的方形喷泉。

  我跨过喷泉的矮墙,踩到过膝的水,此时我松了一口气,几乎就要哭出来了。我淌水过去,水花四处乱溅。虽然太阳晒着,可是风很冷,身上湿了,我冷得发痛,但是喷泉很宽。我从喷泉里穿过广场中心,一下子就到喷泉的另一边,我一刻也没停,踩在稍矮的墙上翻过高墙,又投入人群中去。

  人们自觉地给我让道,小心地不让我衣服上滴下的水溅到他们身上,我又看了看钟。

  一串悠长而急促的钟鸣在广场上响起。钟声使得脚底下的石头也震动起来,小孩儿捂着耳朵哭了起来,我尖叫着向前跑。

  “爱德华!”明知无济于事,我依然大声叫着。人群太吵了,我气喘吁吁地叫着也没用,但是我还是不停地喊叫。

  钟声又响起。我跑过一个抱着小孩儿的妇女,那小孩儿的头发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几乎成了白色的了。当我穿过一堆穿着红夹克的高大的男人,他们嚷着警告我,钟声又一次响起。

  在这堆穿着红夹克的男人的另一头有一道空隙,观光者漫无目的地在我身边转悠,留出一块空地。我努力搜寻通向广场右边建筑间的那条幽暗道路,往前我还是看不清地面,路上还是有太多的人,钟声又响了。

  现在越发难以看清楚了。前面没有人群挡着,风迎面吹进我的双眼。我不知道我的泪水是北风吹出来的,还是因为听到一遍又一遍的钟声急出来的。

  离路口最近的是一家四口。两个女孩儿一身红色,配上马尾辫上黑色的丝带。那位父亲不是很高,从他头顶上,我憋见阴暗处有点儿亮的东西。我向他们的方向疾飞过去,努力睁开含泪的双眼。钟声响起来,最小的那个女孩儿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大一点的女孩儿也只有到她的妈妈腰间那么高,她抱着妈妈的腿,盯着他们身后的阴暗处。我看着她扯扯妈妈的肘,指着那片黑暗。钟声再一次响起时,我已经很近了。

  我离他们很近了,可以听到女孩儿刺耳的声音。看到我闯入他们当中,一遍遍地叫着爱德华,那位父亲惊奇地看着我。

  稍大的女孩儿嘻嘻笑着,一边和她妈妈说着话,一边迫不及待地指着阴暗处。

  我突然绕到那位父亲的身后——他迅速把小孩儿拉开——我嗖地窜进他们身后的暗处,上方的钟又响了。

  “爱德华,不要啊!”我尖叫着,但是我的声音被钟声淹没了。

  我看见他了,但是我发现他看不见我。这次真的是他,不是幻觉。我的想象比我预料的还要失误,现实中的他远比我想象中的好。

  爱德华像雕像那样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离巷口只有几步的距离。他的双眼紧闭,眼袋呈深紫色,两只手臂自然下垂在身体两边,掌心向前。他的表情极其安详,好像正做着好梦。他胸前的衣服敞开着,胸膛的皮肤好像大理石一般光华——他的脚底下还有一小堆白色的东西。光线从广场走道上反射到他的皮肤上,微微发光。

  我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更美的——虽然我一路尖叫跑来,气喘吁吁的,我还能细细欣赏。过去的七个月根本不算什么,他在森林里和我说的那些话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不需要我也不要紧。不管我多么老,我只要和他在一起。

  钟声响起,他大步地走出阴暗。

  “不要!”我叫道,“爱德华,你看着我!”

  他没有听我的,他微微笑着,他抬起脚步就要跨进阳光中。

  我冲向他,由于用力过猛差点儿把自己甩到地上,幸亏他接住了我。我几乎吓晕了,我猛转过头。

  钟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他缓缓睁开双眼。

  他低头看着我,暗暗感到惊奇。

  “太奇妙了,”他说道,磁性的声音充满了惊奇,还有点儿窃喜,“卡莱尔说得没错。”

  “爱德华,”我试图说话,但是发不出声音,“你必须退回阴暗处,快啊!”

  他好像觉得挺有趣,他的手抚过我的面颊,似乎没有注意到我正试图把他推回阴暗处。可是就跟推一堵墙似的,我的力气全白费了。钟声再响的时候,他依然毫无反应。

  真奇怪,我明白我们两个人当时的处境都很危险,但是,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很好,我感觉到我的心脏在胸膛内跳动,血液在血管里沸腾、涌动。他皮肤散发出来的香气沁入我的心肺,塞得慢慢的,就像我的胸腔内没有任何出口。我感觉很完美——不是大病初愈的那种感觉——就像从来未曾受过伤那样美好。

  “我不能相信这一切来得这么快。我毫无感觉——它们太棒了。”他自得其乐,闭上眼睛又一次吻着我的头发。他的声音像蜂蜜一样甜,像天鹅绒一样软。“死亡,就算汲走你呼吸的香蜜,却无法夺走你的美丽。”他轻声说着,我记得这句话是罗密欧在坟前说过的。最后一次钟声响起了。“你和以前一样那么好闻,”他接着说,“就算它是地狱,我也不在乎,我要拥有它。”

  “我没有死,”我打断他,“你也没有!爱德华,快点,我们快走,他们很快就会赶到的!”

  我在他的怀里挣扎,他眉头紧锁,很是不解。

  “怎么了?”他礼貌地问道。

  “我们还没死,没有!但是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在沃尔图里之前”

  我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闪过理解的表情。我话还没讲完,他突然把我从阴暗处边缘猛拉开,轻而易举地把我甩到靠墙的地方站着,他自己则背对着我,面对着巷口,双臂张开挡在我前面保护我。

  我从他的手臂下方看到两个黑影站在阴暗的不远处。

  “好啊,先生们,”爱德华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沉着而轻快,“我没想到今天会遇见你们,但是如果你们代我向你们的主子道谢的话,我会感到更加荣幸。”

  “我们可以换个更合适的地方谈话吗?”一个平淡的声音不怀好意地说道。”

  “我觉得没那个必要。”爱德华的声音变得更加生硬了,“我明白你的规矩,费力克斯,但是我也没有犯规啊。”

  “费力克斯只是想说太阳快照到这儿了。”另外一个人解释道,他们两个都披着拖地地灰色斗篷,斗篷在风中不停地摆动,“我们找个更阴的地方吧!”

  “好,我跟你们去,”爱德华冷淡地说道,“贝拉,你为何不回到广场去享受节日的气氛?”

  “不,把那女孩儿一块带过来。”第一个人不怀好意地说道。

  “我不同意。”表面的客套顿时消失了。爱德华声音冷淡极了。他的重心稍微转变,我知道他已经作好战斗的准备了。

  “不要。”我说道。

  “嘘。”他轻声说,只有我听见。

  “费力克斯,”第二个人提醒道,他显得比较讲理,“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他转向爱德华,“阿罗只是想和你谈谈,希望你不要比我们出手。”

  “当然可以。”爱德华回答,“可是必须先放这女孩儿离开。”

  “恐怕不行,”比较礼貌的那人抱歉地说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那我恐怕也不能接受阿罗的邀请了,德米特里。”

  “那正好。”费力克斯嘀咕道。我眼睛开始适应黑暗的光线,能看清费力克斯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他强壮的体形使我想起了艾美特。

  “阿罗会很失望的。”德米特里叹了口气。

  “他肯定能够经受住这样的失望的。”爱德华回答说。

  费力克斯和德米特里悄悄走近巷口,俩人散开以便可以两面夹攻爱德华。他们想把爱德华逼近巷子,以免被其他人看到。没有光能找到他们的皮肤,有斗篷裹着他们非常安全。

  爱德华纹丝不动,为了保护我他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突然,爱德华把头转过来,面对黑暗的深巷。德米特里和费力克斯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他们听到一些声响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我们就不能安分点吗?”一个轻快的声音提议,“可有女士在场啊。”

  爱丽丝走到爱德华身边,她步履轻快,漫不经心的样子,没有一丝紧张的气氛。她看起来那么小巧,那么脆弱,她的两只手臂像小孩儿那样甩着。

  但是德米特里和费力克斯都站直了身子,他们的斗篷轻轻地飘动了几下,好像一阵风刚从巷子里刮过。费力克斯面露难色,显然他们不喜欢双方人数相当。

  “我们还有人哦。”她提醒他们。

  德米特里回头看看。广场上离我们不远处,那穿红衣服女孩儿的那一家子人正看着我们。那位母亲紧张地和她丈夫说话,眼睛看着我们五个人。那个男人朝广场方向走了几步,拍了拍其中的一个穿红夹克的男人的肩膀。

  德米特里摇了摇头。说:“爱德华,让我们冷静一下吧。”

  “好啊,"爱德华说,“那我们现在走开吧,互不相犯。”

  德米特里沮丧地叹了口气:“至少让我们私下再谈谈吧。”

  又有六个穿红衣服的男人和那一家子人一起紧张地盯着我们,我很清楚是爱德华挡在我前面保护我的姿势是他们感到紧张的,我想大声叫他们快跑。

  爱德华的牙齿开始咯咯响了:“不。”

  费力克斯笑了。

  “够了。”一个声音又高又尖,从我们身后传来。

  我从爱德华的另一只手臂下方偷看,一个矮小的黑影朝我们走来。从他飘动的衣服判断,这个人是敌方的,可是是谁呢?

  一开始我以为新来的那个人是个年轻人和爱丽丝一样小巧,留一头稀疏平直的浅褐色短发,斗篷下的身躯——几乎是黑的——很消瘦,分不出是男是女,但是如果是个男的,他那张脸实在长得太漂亮了。大大的眼睛,饱满的双唇,即便是波提切利画中的天使和他比起来也像个丑八怪了,尽管他的双眼是血红的。

  他是那么娇小,可是其他人对他的到来的反应着实令我吃惊。费力克斯和德米特顿时放松了下来,调整了防备的姿态退到墙壁的阴影中去。

  爱德华也放下手臂,调整姿势——但是像已经战败了似的。

  爱丽丝双手交叉于胸前,表情冷漠。

  “跟我来。”简说,她稚嫩的声音很平淡。她转身悄然无声的走进黑暗中。

  费力克斯示意我们先走,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爱丽丝紧随在简后面。爱德华挽着我的腰,和我一起走在爱丽丝身边。小巷变得越来越窄,微微有个下坡。我抬头满脸疑惑地看着爱德华,可他只是摇摇头。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我确定他们跟在后面。

  “爱丽丝,”爱德华边走边和爱丽丝谈起话来,“我想我应该预料到你会来这儿。”

  “是我的错,”爱丽丝以相同的语调回答,“我有责任挽回这一切。”

  “怎么回事?”他的语气很礼貌,好像他不是很在乎的样子,我想可能是由于后面有人跟着吧。

  “说来话长了。”爱丽丝瞥了我一眼又把目光转开,“总之,她确实跳下了悬崖,但并不是想自杀,贝拉最近迷上了各种极限运动了。”

  我脸上一阵发烫,眼睛看着前方那个已经看不清的影子。我可以想象他现在从爱丽丝的话语中听出了言外之意。尝试溺水,收留吸血鬼,和狼人交朋友……

  “嗯。”爱德华随口应着,声音中那随意的语气已经消失了。

  小巷深处有一个小拐弯,依然向下倾斜,所以在走到那堵平坦,无窗的砖墙之前我没有意识到回到了路的尽头,那个简已经无影无踪了。爱丽丝毫不犹豫地一直朝墙走,脚步也不放慢,然后,她从容地滑进街上的一个洞里去了。

  那个洞又小又黑,看起来像个排水沟,一直延伸到石头路的最低点。直到爱丽丝消失了我才注意到,那个洞的盖子已经半开着了。

  我犹豫着不敢进去。

  “没关系的,贝拉,”爱德华小声说,“爱丽丝会接着你的。”

  我满怀疑虑的看着那个洞,我想要不是德米特里和菲利克斯不怀好意的跟在后面,埃德华一定会先下去。

  我蹲了下来,双脚在洞边晃着

  “爱丽丝?”我的声音有些颤。

  “我在这儿,贝拉。”她安慰我道。但是声音听起来好远,这并没让我感觉好一点。

  爱德华抓着我的手腕——他的手冷的像冬天的石头——把我放到漆黑的洞口。

  “准备好了么?”他问道

  “放手吧。”爱丽丝回答道。

  我闭上眼睛让自己看不见下面的漆黑与恐怖,同时紧闭着嘴巴防止自己叫出声来。爱德华放开了手,让我掉下去。掉下去的过程很快,没什么声音。空气所发出的声音如同我叹出的气一般(上帝啊但愿是这个意思),维持不到半秒钟。爱丽丝在下面摆好姿势等着接我。我身上有些擦伤,她的手臂很有力,接着我的时候站的还直。

  洞的底部光线很弱,但并不是没有光亮,洞口的微光从脚下的潮湿石头上反射过来。光线没有了一阵子,但是爱德化在我身边泛着微光。他把我紧紧地搂在身边,轻轻的往前带。我双手抱着他冰冷的腰,蹒跚的走在不平的路面上,后面排水沟盖上盖子的声音像是一种终结。(开始乱翻了)

  街上反过来的微光很快消失了,我不稳的脚步声在洞里回荡。洞应该很宽,可我不确定,除了自己的心跳和脚步声之外听不到其他——只有一次来自后面的不耐烦的叹气。

  爱德华紧紧地搂着我,他的一只手从身体的一边伸到我的脸上(九头蛇柏)光滑的拇指抚过我的嘴唇,我能感到他不时地把脸贴到我的头发上,我感觉到这是我们唯一的汇合方式,更加紧紧地靠向他。

  此刻我感觉到他需要我,而这足够抵消在地道里被吸血鬼尾随的恐怖。或许这只是内疚——他对于他的错误的离开造成我想自杀就到这儿找死而产生的内疚(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当他问我额头的时候我并不在意他的动机。死前能和他在一起比活的更长更重要。

  我想问他后面会发生什么。我想知道一会我们会怎样死去,或许提前知道会感觉好一些。但是我不能说话,即便是小声也也不行。别人什么都会听到包括我的呼吸与心跳。

  路一直往下,我们在向更深的地方走去,我越来越害怕。爱德华的手一直抚摸着我的脸才没让我叫出声来。

  我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光线,让洞里逐渐亮了一点,我们走在低矮的拱形地道上,(厄,有不认识的不会翻)

  我浑身颤抖让我以为自己很害怕,当牙齿开始作响我才觉得寒冷。我的衣服依然是湿的,地下城的温度冷得像冬天,也像爱德华的皮肤。

  当他也发现我很冷时他放开了我,只握着我的手。

  “别"我哆嗦着用手臂挽着他。就算冻僵我也不管,没人知道我们还能活多久。

  他用冰冷的手搓着我的手臂,想让我暖和一点。

  我们很快走过地道,也许是我的感觉。我的缓慢速度惹恼了一个人,我猜是费力克斯,我能听道她的叹气声。

  地道的终点是一扇扶手已经生锈的门,那扶手和我手臂一样粗。有扇扶手细点的小门开着,爱德华很快的通过,进到一个稍大点有光线的石室。后面的铁门当的一声被关上并发出上锁的声音。我很害怕却没敢回头。

  房间的另一端有扇看起来很矮也很重的木门,门很厚——我看得出来是因为它开着。

  我们走进那扇门,我惊讶的四处张望,这让我放松了些,相反爱德华却要紧了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