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照射的巴士站牌只有理沙和实仓两人。理沙害怕巴士的到来!

    巴士一直没来。空气很冷,理沙瞥了实仓一眼。实仓脸望向斜上方,抽着烟,像平常一样。

    两人一直保持沉默,这点,却与平常不同。

    巴士来的时候会很可怕,如果不来就好了,但,这种事不可能……与其那样,不如立刻就来,毕竟像这种状态过于残酷,仿佛遭受什么惩罚一般。

    胸口涌上热流,是剧烈上涌,但,没有流泪。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好不容易,见到姗姗而来的巴士。实仓把烟屁股在吊于站牌的空罐捺熄——这也和平常一样。

    巴士停了。一对母子跑过来,实仓让他们先上车,然后连踏上踏板,边回头望着理沙说:“我很快乐!”

    理沙也回答:“下次也会等你。”

    但,车门关了,不知道实仓是否听见。

    巴士缓缓开始前进。实仓走至车厢后端,面向留在站牌的理沙,如平常一样笑着挥手,嘴形像在说“再见”。

    理沙也无声地说”下次也会等你”。看样子,勉强挤出的笑容并未崩溃。

    还看得见巴土,但,理沙转身离去。

    理沙回到自己在公寓四楼的房间。

    鱼缸里的金鱼在昏暗中悠游。室内有一股寒意。

    连大衣也未脱,理沙躺到双人床上。她用手指抚摸手镜——那是因为实仓要来,今天早上仔细梳头时所用的镜子。

    拿在手上,镜内映出自己病患般的脸庞。才二十七岁,看起来却像四十岁出头般苍老。

    镜子掉落地板上。

    她嚅动嘴唇,试着说:下次也会等你。

    泪水忽然夺眶而出。

    每次和实仓见面后,总会送至巴士站牌。实仓上巴士时一定会说“我很快乐”,然后又说“再见”,相对的,理沙会回答.“下次也会等你”,就这样,已经持续了四年。

    但是,已经没有下次了。

    实仓说:我们分手吧!

    明明都订过婚了——他述说各种只能彼此分手的理由,但理沙并未听,反正,一切都完了,她已被抛弃。

    正因为领悟及此,在他面前并没有哭天抢地,毕竟又哭又闹也换不回感情!

    理沙面带笑容,说:“对你而言,若彼此分手较好,那就分手吧!对你好或许对我也好吧,因为经常都是这样。”

    至少,这是最后一点尊严!

    已经不能见面,没有下次了。实仓的存在是理沙的一切,这点,她如今才深刻体会到。

    没有下次,没有未来,希望消失了。

    从茶几抽屉拿出一包新的“希望”,拆封,叼了一支在嘴上——这是实仓喜欢抽的牌子,为了不让他因没香烟而感到困扰,特地买来的,还有八包。

    点着火……由于久未抽烟,马上呛到,好难受。

    突然,她想:真想死!理沙站起身,探头进入壁橱。她想找寻之物收藏于最里面的小盒内,要取出相当费工夫。

    是红色小玻璃瓶。扭开瓶盖,里面有白色粉末。她捏出一点点,洒在金鱼悠游的鱼缸内。六尾小金鱼激烈地呈8字型游动,却很快白腹朝上,死了。

    不到几秒钟,已经全都死亡。

    理沙心想:我也要如金鱼般死亡。

    她缓步走向厨房,扭开水龙头,茫茫然凝视哗啦流出的水,不久,接了一杯水,舀了约半茶匙白色粉末掺入。她知道这是已足够之量。

    是静香告诉她的!这些药本是静香之物,她硬抢夺过来。实在太讽刺了。

    理沙端着杯子回到床畔,想起当时的事。

    那是距今四个月前一个下着细雨的炽热午后,时序六月。

    理沙前往静香居住的公寓。并非有什么目的,只因为是星期天,她又正好手边有美味的鸡蛋牛奶布叮门末上锁,理沙连对讲机也未按便直接上楼,她是想出其不意地出现,让静香吓一跳。她知道静香在家,因为玄关门外有静香的鞋子,屋内又传出播放唱片或什么的音乐声。

    不声不响地推开门,一看,静香正面朝书桌,不知在写些什么,连理沙悄悄来到她背后也未发觉。

    静香一面写一面哭泣,呼吸之间,纤柔的肩膀颤动不停。桌边有个红色玻璃瓶!

    “静香。”理沙拍她背部。

    瞬间,静香吓得跳起老高!

    她慌忙先收起瓶子,压住正在写的便笺,不让理沙见到泪痕。

    “你在写什么?”理沙问。

    静香默默将双肘撑在桌上,双手掩面,指问漏出啜泣的呜咽声。

    理沙见到静香把没写完的便笺搓成团,丢进纸屑篓内,她拾起,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