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当时我哥哥和我妻子维丽每天到医院陪我,还有阿迪为我刮胡子和开车接送维丽往返医院,阿迪的妻子帮忙照料我的孩子等故事告诉了佐顿、科里和戴安妮。就在我讲得入迷,陶醉在昔日的亲情中时,忽然发现科里正在朝着我诡谲地偷笑。我装着没看见,继续讲下去:“你们看,这就是我手术后留下的疤痕,一看就知道不是机关枪打的。稍有常识的人都懂得,如果机关枪造成这么大的伤口,我早就完蛋了。”大家和我一起哈哈大笑,只有科里窃窃私笑,他暧昧地看着我,微笑着问:“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哥哥和你老婆在离开医院后会去偷情?你是不是为了这个原因才离开她的?”“我哥哥的确长得很帅,”我也微笑着答他,“我们俩长得很像,只不过他年长一些,你们真应该见见他。我还没有告诉你们,我娶维丽还因为她是我唯一没有爱上我哥哥的女朋友。”准确地说,我更像是我哥哥的炭笔画肖像,因为我的嘴唇太厚,眼眶太深,鼻子太大,整个显得太健壮了。

  阿迪长得非常英俊,美中不足的是文弱了点,他那双像希腊雕塑一般优雅的眼睛曾使多少姑娘如痴如醉。记得我们还是单身汉的时候,有那么多的女孩子因他而哭泣,威胁要为了他而自杀,他却对这一切感到困惑和沮丧。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漂亮,反而为自己的不够高大而感到自卑。他的手脚都很纤细,有个女孩子一见入迷,动情地赞叹道:“就像婴儿一般可爱!”偏偏阿迪对自己的这种天生的吸引女孩子的魅力非常讨厌,甚至到了憎恨的程度。唉,我要是有这种魅力该多好啊!从来没有女孩子如此疯狂地爱过我,直到今天我还在期待着这种只凭外表而不用靠美德、性格、才智。奋斗和活力就能赢得的爱情。一句话,我多么渴望这种不劳而获的爱,就像我喜欢自己在赌博走运时所赢得的钱一样!

  阿迪从来不修边幅,衣着保守,与他的相貌极不相称。他这是在故意隐瞒自己的漂亮。他只是在和他真正关心或者他感到放心的人在一起时才会轻松自如地原形毕露,但是虽然他如此刻意把自己扮成一个拒人千里、古板迂腐的守旧派,还是艳遇频繁,麻烦不断,所以他只好年纪轻轻就结了婚,而且成为了可能是全纽约独一无二的如此忠实的丈夫。

  他在联邦食物药品检验局里当化学分析员,女同事和女助手都爱上了他,对此阿迪全视而不见,只有他妻子最要好的女朋友和她的丈夫能成为他的朋友。他们两家的友谊持续了五年后,阿迪放松了警惕。他信任这对夫妇,因此在他们面前不再装模作样了。没想到这么一来,他妻子的这位密友当即爱上了他,随后不但中断了自己的婚姻,还向所有人宣布了自己的这份单相思,弄得连阿迪的妻子也怀疑这不仅仅是一厢情愿了,起码阿迪也有意无意地怂恿了这份迷恋。于是我看到了阿迪那绝无仅有的一次向妻子大发雷霆,而且这种愤怒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他用一种我从来也没有听到的任何男人会对女人使用的最冷冰冰的口气作结束语:“如果你相信那是真的,你就永远从我的生活里消失!”这句异乎寻常的最后通牒使他的妻子哭得山崩地塌,害得我当时很怀疑她其实宁可他真的有罪,以便掌握证据,达到控制他的目的,特别是她以前总是生活在他的操纵之中。另外她了解他那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一些连我也蒙在鼓里的事情——他害怕女人爱上他,原来因为他从来不忍心给任何人造成痛苦,也从来不愿意因此而责备任何人。我一直以为他既然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俊男就完全可以和许多女人相爱,其实他却由于不愿意忍受因此造成的后果而始终坐怀不乱。他和妻子从来没有真正冲突过,作为朝夕厮守的夫妻,他们之间和所有夫妻一样发生过不少摩擦,只不过每一次面对妻子的狂轰滥炸,他都是只需用一句冷冰冰的警告就足以使她在大放悲声中偃旗息鼓。

  阿迪对我则截然两样,我是他唯一的亲弟弟,他比我的妻子更了解我,处处呵护着我,怎么都不会生我的气。

  动手术后,我在医院里住够了整整两个星期。临出院那天,我去向科恩医生告别,他也祝贺我走运。护士小姐把我的衣服拿给我,还陪我去办公室签一些例行文件,办理出院手续。一路上,我只觉得很不是滋味——没有一个人来接我出院!我仿佛感到自己又成了一个凄苦无助的孤儿,不知道经过了这么大的手术后自己形单影只地坐地铁回家受不受得了?途中万一虚脱怎么办?晕倒了又会怎么办?上帝啊,我岂不是又要重演圣诞前的那场悲剧?我惶惑到极点,又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这是因为一手造成今日困境的人正是我自己啊!

  阿迪曾经问我叫了谁来接我出院,我告诉他当然是维丽,而当维丽表示她准备来医院接我时,我却对她说假如阿迪来不了我完全可以自己坐出租车回家,其他亲友理所当然都以为由我的家人来接我,所以就出现了这么一个谁都没有来接我出院的结局。我炮制这么一个恶果的原因是出自一种小小的怪念头,那就是存心要创造条件来抱怨一下大家。

  我一向非常自负,从来就不需要别人的关心和照顾,自以为完全可以凭本事和能耐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根本就没有必要靠谁来为我排忧解难,偏偏这一次当我恶作剧地遣开了所有的亲友后,却又在如此强烈地渴望得到他们的温情!我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傻瓜。

  当我可怜巴巴地回到病房时,居然发现阿迪正提着我的行李箱在等我!我激动得几乎哭出声来,马上冲了过去,一把拥抱着他——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动过感情!我欢笑着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出院的?”阿迪淡淡一笑,疲倦地答道:“你也真是的,我打电话问维丽,才知道你说是由我来接你。”

  “我从来没有对她这样说!”我狡辩道。

  “走吧,”阿迪边说边挽着我的手臂,领着我走出了病房,“我太了解你的作风了,只是你的这种做法对于关心你的人来说太不公平,太过分。”

  我直到走出医院上了他的车,才喃喃道:“我只不过告诉维丽你可能来接我……我只是不想麻烦她……”

  阿迪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他一面开车一面轻描淡写地责备我:“你不应该这样做,你可以这样对我,但不能这样对维丽。”

  阿迪是世界上独一无二最彻底了解我的人,他非常清楚地知道我是在为自己成了一个完全的失败者而痛心:做一个没有成就的作家已经够我心灰意冷,不能尽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更增添了我的沮丧,我无颜请任何人为我做任何事,同样羞愧于请求任何人——包括我的妻子和哥哥接我出院。

  我们的车开到家时,维丽已经在等我,她快步迎上来吻我,脸上流露着困惑和恐慌的表情。我们三人在厨房喝咖啡,维丽依偎在我身旁,轻轻地抚摸着我。“我不明白,”她终于忍不住说,“你为什么不和我说真话?”

  “那是因为他想当英雄!”阿迪回答她,他的话使她更加如坠五里雾中。啊!阿迪知道我不愿意让她了解我心灵深处的失败感,他也认为她知道这一秘密后反而对她不利,而且他仍然对我充满了信心,相信我很快就会重振雄风,因为任谁都会有衰倦期,英雄豪杰都免不了人生的低谷,我也一样,只要能闯过来,恢复元气,就会又是好汉一个。

  喝完咖啡,阿迪准备走了。我向他道谢,他脸上露出调侃的笑容,可是我也察觉到这笑容里闪现着不安——他还在为我担忧。我也在暗暗心疼——叹息他被这沉重的生活拖累了。哥哥离开后,维丽坚持要我立刻上床休息,她帮我脱去衣服,盖好被子后,自己也光着身子钻进了被窝。

  我柔情万种地拥抱着她,很快就睡着了,她那温暖的身体,那值得信赖的双手,那忠实可爱的小嘴、眼睛和头发都使我睡得如此安稳、平静和深沉,是服用任何大剂量的药物都不能达到的境界。当我一觉醒来时,听到她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和已放学回家的孩子们的吱吱喳喳的欢闹声,我感到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价值的。对于我来说,女人是一块被我自私地使用着的圣地,她使得一切都变得可以忍受,男人们要是没有了女人这一圣地,怎么能承受得起生活中的失败?家庭更是一片乐上,上帝最知道,每当我面对累累债务忧心忡忡,每当我为自己成了一名失败的作家而撕心裂肺,每当我……只要一回到了这片乐土,所有的痛苦都会烟消云散——我可以和最亲的人共进晚餐,可以给孩子们讲自己编写的故事,还可以和妻子造爱,她那份坚贞不渝的爱是我可靠的精神支柱。家庭,在制造着不可思议的奇迹。这个真实的奇迹不仅仅是我和维丽才享有的,所有的男人和他的妻子儿女都可以享有!无数年以后,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假如连这片乐土也消亡,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使人们欢聚一堂的东西了。不负责任的爱情和没有目的的仇恨都是不能够长久的。虽然我终于要告别这个世界,我还是为自己能在世上拥有过这片乐土而无悔。

  在赌城维加斯,我把这些故事零零碎碎、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朋友们,有时是在客厅喝酒的时候讲,有时是在咖啡馆吃晚餐的时候讲,无论我讲得多么动情,科里都依然穷追不舍:“我们还是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妻子?”佐顿则有点不屑一顿地看着我,他早已走过了这些旅程,而且比我走得更远,可算是曾经沧海吧。

  “我并没有离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我声明道,“我只不过是溜出来休息一下,我天天给她写信。哪天一觉醒来,我感到需要回家时,去搭飞机就行了。”“就这么简单?”科里问,没一点讥讽的意思,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沉默寡言的戴安妮一向都只是默默地听我讲,这次她却一反常态,热情地拍着我的膝盖说:“我相信你!”

  科里问她:“你凭什么来相信一个人?”

  “大多数男人都不可信,”戴安妮回答他,“但墨林是个例外,至少他目前是可信的。”

  “多谢!”我好不得意。

  “你最终也会变得不可信任的!”戴安妮又冷冷地摔过来这么一句预言。

  我忍不住向她发难了:“那么佐顿又将会变成什么样呢?”我和科里都知道她爱上了佐顿,佐顿对于此事却既不在乎更不想点穿,听到了我的问题,他把脸客气地转向她,露出疑问的表情,仿佛很想知道她对他的印象。那天晚上他的脸色相当难看,泛着病态的苍白中还混着青黄色,颧骨突出得离奇。

  “不,你是例外。”她对他说。佐顿当即把头转向别处,他不想听到这样的回答。

  坦率豪爽的科里最后一个讲述自己的故事,他和其他人一样,隐去了最重要的内容。对于这一点,我几年以后才发现。当时他自我描绘的面目,至少那时的我们听起来觉得真实可信。我们都知道他和旅店老板郭鲁尼伏特之间有着神秘的关系,同时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堕落的赌徒和坏蛋。

  佐顿对科里的故事无动于衷,我却不得不承认被深深地吸引住了——我对任何淋漓尽致的描述或尖酸刻薄的讽刺都会着迷,也从不去做道德伦理的判断,而且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反正我只是一个忠实的听众。

  教训人和激励人均是科里的拿手好戏,谁都瞒不过他,他却擅长欺骗别人。他那惊人的生存能力和强烈的求生欲望建立在厚颜无耻和完全没有仁义道德的基础上。他给人的印象总是十分可爱,幽默风趣,对什么都很好奇,特别是对女人很有一套。偏偏他那种丝毫不带感情色彩的现实主义的方式,恰恰就是女人们最欣赏的东西!他经常手头拮据,却仍有办法把酒店里的随便哪一个女演员弄上床:用甜言蜜语不奏效时,他就玩弄送皮草之类的骗术,先将她带到大街另一头离赌场很远的皮草店——当然了,她对他将要和店老板联演的双簧戏毫不知情——然后他请店老板把店里所有的皮草都拿出来给她挑选。店老板在表示没有成衣之后,就把一大堆尚未裁剪的原材料都摊在地板上,等科里和女孩子从中挑出最好的一幅,便装模作样地给她量身,还告诉她大概过两个星期就能把大衣做好,接着科里开出一张1000美元的支票作定金,叫老板到时把账单寄给他,又随手把那1000美元的定金收据交给了她。

  当晚科里带着这个女孩子出去吃晚饭后,还会让她在轮转盘上赌它几美元,再接下去自然是把她弄进他的房间了。据科里说,她是绝对就范的,因为她的钱包里装着那张1000美元的收据,这张东西表明了他的真心实意,她怎么能不投桃报李呢?这种爱情加皮草的伎俩正如科里解释的那样:把本能加上贪婪做赌注,赢的把握是百分之一百。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女孩子永远都不会得到那件皮草,在为期两个星期的浪漫爱情生活中,科里总会有办法挑起事端,导致他们分手。科里说他从来都不要求女孩子把皮草的订金单据还回给他,因为虽然明知道她会在第一时间内匆匆赶到皮草店,希望把定金或皮草取到手,但他更清楚那位早已拿了回扣的店老板会毫不客气地告诉她,定金已经被科里取回,而且也取消了定货。

  科里对合唱队中的暗娼用的是另一种战术。他会连续几个晚上倾听她们诉说烦恼,对她们表示出充分的同情心,而且没有什么非分之求或越轨的行为,直到他认为时机成熟后,就当着她的面拿出100美元放进一个信封里,顺手把信封放进上衣的内袋后,对她说:“我平时都不是这么做的,但我真的很喜欢你,需要你,让我们先上房间里舒服一下,然后你拿它去坐出租车吧。”

  这种女孩子一般都会假装不屑拿钱,尽管很想要这100美元,还是不想给人留下当妓女的印象。科里便会娓娓动听地劝说她收下,还说什么:“当你离开这里时,天已很晚了,我怎么放心让你自己走回家呢?这点小意思你就收下吧!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你,你又何妨拿点钱去做车费呢?”接着拿出信封交给她,而她也往往扭扭捏捏地把它放入了钱包,他于是立刻把她带进卧室尽情玩弄数小时后才放她离去。科里得意洋洋地向我们描述他自以为最富于戏剧性的结局:女孩子在电梯里发现只有一张十美元的钞票,因为他在上衣内袋早就准备好了另一个信封!

  通常女孩子都会乘电梯回来并拼命敲科里的房门,而他则早已走进了浴室,还让浴缸里的哗哗水声把外面的噪音淹没,自己悠闲地刮着胡子,直到她离去。如果哪个女孩子害羞又没经验,跑到大堂打电话问他是否弄错了,科里就油腔滑调地回答说:“没弄错,车费要得了多少钱呢?两三块就足够了,我是为了预防万一才给你十美元的。”

  要是女孩子还天真地继续说:“我看见你是把100美元放进信封的呀!”

  科里就马上翻脸斥责她道:“你想要100美元做车费?你究竟是干什么的?难道是妓女不成?我从来都不肯在妓女身上花钱的!我还以为你是个好女人,我也真的是喜欢你才和你寻欢作乐,没想到你却把关系搞僵了,以后再也别给我打电话了!”对某些天真得出奇的女孩子,科里就温柔地解释道:“啊,宝贝!是你搞错了!”他的手段精明到能够使这些女孩子真的以为自己误会了他,有的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妓女和不是为了百元大钞才和他上床,甚至还主动再次约会他。

  科里这样做也不是为了省钱。他不在乎钱,还经常把钱胡乱花光。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魅力,显示自己有本事吸引并占有漂亮的女人。如果听说某个女人只和她心爱的男人来往,科里那种知难而上,非争夺到手不可的猎奇心理就会恶性膨胀;假如女人主动献身,他反而会退避三舍。他不喜欢那些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的东西,所以碰到这种唾手可得的女人时,往往在矫揉造作赞叹她们的纯洁无瑕中暗示自己的性无能,碰也不碰她们一下就脱身而去。科里最来劲的是遇上识破他的诡计,怎么都不让他上身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会独出心裁地拽来一个在赌场上认识的朋友,然后向女人大肆簧鼓,瞎编胡诌这位富裕的朋友是多么忠诚豪气,肯为落难的友人照顾妻子,而且从不与她们见面,又是如何的侠义柔情,经常舍命当护花英雄等等。科里的骗术炉火纯青,他的那些天方夜谭总是能把女人说服去和他的朋友共进晚餐,而他的这些赌友也是些风度翩翩的风月老手,十分乐意扮演科里编导的骑士角色,总会兴趣盎然地花上几百块钱请这些女孩子大吃一顿和买一些精致的礼物送给她们,还慷慨地许诺给她们买皮草、汽车、大钻戒等,到了把她们弄上床销魂够本之后,这些富翁也就杳如黄鹤了。女人们或是为了回家的车费,或是为了寻找意中人,或是为了情感的慰藉,最终都会投入科里的怀抱。

  铁石心肠的科里认为未婚女人全是暗娼,都在千方百计地勾引男人,欺骗男人的感情,所以男人也同样有权利回敬她们。只是对那些被玩弄之后默默离去的女人,他才会表现出一点点的同情心。他知道这些女人因为单纯幼稚而上当受骗并受到污辱,偶然,他甚至突发奇想,去找她们,要是发现她们需要钱交房租或维持当月的生活,他还会塞上一两百美元给她们,并请她们原谅自己以前对她们的胡作非为。即使这样,这一切对于科里来说,依然只是闹着玩的,仅是一些他可以用作向同伙中的贼、嫖客和赌棍们吹嘘的笑料而已。每次他们都听得开怀大笑,还祝贺他财色兼收。这些嫖客均是下意识地视女人为天敌,认为女人天生就垄断了男人生活中最重要的必需品,要想得到这些必需品,就只好付出金钱、时间和感情。他们需要女人的性陪伴以及女人的温柔和女人的抚慰,所以他们就算花几千美元从维加斯带上女人飞去伦敦玩也不心痛,当然挣这笔钱的女人必须言听计从,最重要的是必须随时满足他们的性欲,包括午饭前而且是没有抚爱之类的调情阶段,特别是不允许有稍微的抗拒。她们的任务就是竭尽全力服侍好男人,尽可能使他满足,只要他需要,全套快速一流的性服务就必须马上开始,可谓刻不容缓,什么先吃饭,先游览……都滚到一边去吧,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在我看来,科里的寻花问柳极其恶劣,但使人大惑不解的是,他在女人之中受欢迎的程度超过了任何男人!她们似乎很理解他,尽管看透了他的鬼把戏,仍然趋之若鹜,一些被他欺骗过的女人居然还成了他的密友,只要他需要,随时愿意为他献身。有一次,他病了,成群花枝招展的夜莺聚集在他的房间里精心护理他,为他抹身、喂饭,力求他能全身得到放松,睡个好觉。科里极少对女人发脾气,对她们总是表示绝对的同情与尊敬,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充其量也仅仅是轻蔑地吼一声:“去散步吧!”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对他的女人们来说却威力无比,即使在场的女人明明知道是他理亏,看到他一反常态地吼叫,就还是战战兢兢地认错。科里每当无计可施的时候,就这么残忍地来一声怒吼,把女人吓得心惊肉跳。

  虽然他劣迹斑斑,佐顿的死还是引起了他的不安。他非常生佐顿的气,认为自杀是一种个人冒犯。他破口大骂自己怎么那么笨,怎么就没有收下那两万块美金。我知道他是在以骂来渲泄,并不是真正在乎这笔钱。几天后,我看到他为赌场做庄赌21点,原来他在赌场找到了一份职业,自己却从此戒赌了。实在难以相信嗜赌如命的科里的的确确戒了赌。在我的心目中,他这回可真的改邪归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