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日,星期四

  中午12时34分

  在正常情况下,彼得·埃文斯每天都要跟乔治·莫顿沟通一次。有时候两次。因此,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埃文斯就给他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莎拉。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说,“两天前他在北达科他州。北达科他州!一天前他在芝加哥,我想他今天也许在怀俄明州。他说过要去科罗拉多州的鲍尔德,但我不知道他去没去。”

  “去鲍尔德干什么?”埃文斯说。

  “我不清楚。离下雪的时候还早呢。”

  “他又有女朋友了?”有时候,莫顿跟另一个女人纠缠上了,就会消失。

  “这个我也不知道。”莎拉说。

  “他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好像他列了一张购物清单。”

  “购物清单?”

  “嗯,”她说,“差不多。他想让我给他买一种特殊的全球定位系统部件。你知道吗,是用于确定方位的,他还需要一种特殊的使用电荷耦合组件或彩色滤波器之类的摄像机。必须赶紧从香港订购。昨天他叫我从蒙特里的一个人手里买一部法拉利,把它运到旧金山。”

  “再买一部法拉利?”

  “我知道,”她说。“一个人能用几辆法拉利,这部车似乎没有达到他通常的标准。从电子邮件的照片上看,这部车车况看起来并不好。”

  “也许他要对它进行翻修。”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送到雷诺去。在那儿才可以翻修。”

  他察觉出她声音中有一丝担忧。“没事吧,莎拉?”

  “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我不知道有没有事。”她说,“他买的法拉利是1972年生产的365GTS法拉利红鬃烈马。”

  “那又怎么样?”

  “就是……怪怪的。根本不是平时的他。”

  “跟他一起旅行的还有谁?”

  “据我所知,没有人。”

  埃文斯眉头紧锁。这非常奇怪。莫顿讨厌独处。埃文斯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科内尔和他的尼泊尔朋友呢?”

  “我最后一次听说的情况是,他们要去温哥华,然后去日本。所以他们没有跟他在一起。”

  “啊哈。”

  “如果我有他的消息,我会让他知道你打过电话来的。”

  埃文斯挂断电话,感到不快。冲动之下,他拨了莫顿的手机。但他听到的是语音留言。“这是乔治。哔哔声后请留言。”哗哔声快速响了几下。

  “乔治,我是彼得·埃文斯,只是问问你需不需要什么。如果需要我帮忙,打我办公室的电话。”

  他挂断电话,凝视着窗外。然后又拨了起来。

  “风险分析中心。”

  “请接科内尔教授办公室。”

  他很快接通了他秘书的电话。“我是彼得·埃文斯,我找科内尔教授。”

  “哦,好,埃文斯先生。科内尔博士说你可以给他打电话。”

  “是吗?”

  “是的。你想跟科内尔博士说话吗?”

  “是的,想。”

  “他在东京。你要他的手机号码吗?”

  “请给我吧。”

  她把手机号给他,他在黄色便笺簿上记下来。他正要给他打电话,他的助手希瑟走进来,她说中午吃得不合适,下午想回家。

  “好一点了吗?”说完,他叹了一口气。

  她走之后,他只好自己接电话了,第一个电话是乔治的夫人玛格·莱恩的,问乔治到底去哪儿了。埃文斯在电话里跟她谈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后来,尼古拉斯·德雷克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我非常担心。”德雷克说。他站在窗前,双手紧握,背在身后,盯着对面的办公楼。

  “担心什么?”

  “乔治跟这个科内尔呆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

  “我不知道他们很多时间在一起。”

  “他们当然有很多时间在一起。你不会真的相信乔治是一个人吧,对不对?”

  埃文斯无言以对。

  “乔治从来没有一个人呆过。我们俩都知道这一点。彼得,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乔治是个好人——这一点无需我告诉你——但他容易受到影响。包括坏的影响。”

  “你认为麻省理工学院的教授是坏的影响?”

  “我调查过科内尔教授,”德雷克说。“有几个可疑之处。”

  “噢?”

  “他简历上说他在政府呆过一些年。内政部,政府间协商委员会,等等。”

  “是吗?”

  “可内政部没有他曾在那儿工作的记录。”

  埃文斯耸耸肩:“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些政府记录……”

  “可能吧。”德雷克说,“但是还有。科内尔教授回到麻省理工学院,在那儿工作了八年,非常成功。后来做过环保署的顾问,国防部的顾问,还干过什么,只有老天知道——接着却突然长期休假,自那以后似乎没有人知道他的情况,他完全从雷达上消失了。”

  “我不知道,”埃文斯说。“他的名片上说他是风险分析中心主任。”

  “但是他告假了。我不知道这些天他到底在干什么。我不知道谁在资助他。我以为你见过他?”

  “简短地见过一面。”

  “现在他和乔治可是两位特好的搭档了。”

  “我不知道,尼克。我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他,或者跟他说过话了。”

  “他跟科内尔一起走了。”

  “我不知道。”

  “但你知道他和科内尔去温哥华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我来说了吧,”德雷克说。“我从可靠的官方消息得知,约翰·科内尔有一些不道德的关系。风险分析中心完全是由工业界资助的,这我不用多说了。另外,科内尔先生担任五角大楼的顾问多年。事实上与他们纠缠很深,甚至还接受过他们一段时间的训练。”

  “你是指军事训练?”

  “是的。在北卡罗来纳州布拉格堡和哈维点。”德雷克说,“毫无疑问,这个人跟军队和工业界都有联系。有人告诉我他对几个主要的环保组织都有敌意。我一想到这样的人会影响可怜的乔治就憎恨不已。”

  “我不担心乔治。他能看穿宣传的谎言。”

  “但愿如此。但是坦白地说,我没有你那么有信心。这个军人一出现,我们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乔治对我们进行审计。我的意思是,天啊,他为什么要那样做,难道乔治没有意识到那是浪费资源吗,时间,金钱,一切?也会大大地拖延我的时间。”

  “我不知道要对你审计。”

  “正在讨论之中。当然,我们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任何时候我们都可以接受审计。我总是这样说。但这段时间特别忙,瓦努图诉讼案马上就要开庭,‘气候突变’研讨会也在策划之中。这些都是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中要做的事情。我希望能跟乔治谈一谈。”

  埃文斯耸耸肩:“打他的手机吧。”

  “我打过了。你打过吗,”

  “打过。”

  “他给你回电话了吗?”

  “没有。”埃文斯说。

  德雷克摇了摇头。“那个人,”他说,“是我的‘年度最关心公共事务的公民’,我连个电话都不能跟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