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迪·卡尔站在那块开阔地上的一片高草之中,转过脸背对着那两架直升机,直升机飞离地面,扬起阵阵沙尘,很快就成了两个小黑点,它们的隆隆声也渐渐远去。

  埃迪甩手遮住眼睛上方朝天上望去。“它们什么时候回来?”他的语调中充满了忧伤,

  “明天早上。”索恩说道,“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找到莱文了。”

  “至少要到那个时候,但愿吧。”马尔科姆说道。

  这时直升机已消失在那环形的小山后面,卡尔、索恩和马尔科姆一起站在这块开阔地上,他们已经感受到早晨的热气,也感受到岛上死一般的寂静。

  “这儿真有点吓人。”埃迪说着把头上藏的棒球帽帽檐朝下拉了拉。

  埃迪·卡尔是在戴利城长大的,今年二十四岁,他一头黑发,身体结实强壮。他生得膀大腰圆,肌肉显得很发达,可是他那一双手却很娇嫩,手指又细又长。埃迪在摆弄机械方面根有些才能——索恩称之为天才。他什么都能造。什么都会修,他只要看一看就能明白一种机械的工作原理。索恩雇佣他已经三年了,他从社区学院一毕业,就到索恩这儿干了,他原本只把它当成一项临时性的工作,想挣点钱再去上学,准备拿个学位。索恩现在已经离不了他,而埃迪也打消了再去读书的念头。

  此时此刻。他环顾眼前这一片开闻空地。心想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到这种地方来。他是城市里长大的,习惯于城市生活中的一切,如汽车的喇叭声、交通的拥挤状态,这种荒岛上的寂静使他忐忑不安。

  “好了。”索恩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说道,“准备走吧。”

  他们朝直升机上卸下的集装箱走去,集装箱就在几码开外的深草里。

  “我能帮上忙吗?”站在几码开外的马尔科姆问道。

  “不用了,你不要管了,”埃迪说道,“我们最好自己来拆卸这些箱子。”

  他们花了半个小时才把后盖板上的螺丝拧下,然后把盖板放到地上。钻进集装箱里。过了几分钟,他们就把固定车子的东西松开了,埃迪坐到“探险者”的驾驶盘后面,转动点火器上的钥匙。除了真空泵启动时的呼呼声,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

  索恩说,“你的充电情况怎么样?”

  “满的。”

  “电池没问题?”

  “看来没有。”

  埃迪放心了,把这些车改成电动车是由他负责的,但是当时很匆忙,装好后又没有进行彻底的检测。虽然与以十九世纪的老古董内燃机为发动机的车辆相比。电动车辆从技术上不那么复杂,但他知道把未经检测试车的设备拿到实地使用是一种冒险行为。

  尤其是当这台设备运用了最新技术的时候。这一点他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和机械方面的许多其他能人一样。在内心深处是保守的。他喜欢看到机械在运转,无论是什么机械——在他看来,这意味着正确运用了经过证明已经被确立了的技术,遗憾的是,这一次他的意见被否决了。

  埃迪所担心的有两样东西。一个是装在车顶和发动机盖上的由一排排八角形硅芯片组成的黑色光能电池板。这种电池板与原先那种老式电池板相比不仅效率高,而且也不容易坏,在安装的时候,埃迪还使用了由他自己设计的特别防震装置。但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一旦这些电池板损坏,它们就再也无法给车辆提供动力或给电子设备提供电源了,他们的所有系统都将瘫痪。

  他担心的另一个东西是电池。索恩选用的是日产汽车公司的新产品锂离子电池,它的效率特别高,重量越大的效率越高。但是它们仍处于“实验阶段”。在埃迪看来,这种说法不过是“性能不可靠”的代名词。

  埃迪竭力主张要有备用电源,他主张要带一台小型汽油发电机,以防万一。他还在其他许多方面提出了不同意见,可是都被否决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做了一件唯一能做的有理智的事:多装了几块电池板。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想索恩肯定知道他这么做了。不过索恩只字未提。埃迪也没有说。现在他们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岛上,他庆幸自己这么干了。因为实际情况是,天有不测风云嘛。

  索恩在旁边看着埃迪把“探险者”从集装箱里倒着开进深深的草里。埃迪把车停放在开阔地的中央,因为那儿太阳光可以直接晒在电池板上,使它们为电池充电。

  索恩坐到第一辆拖车的驾驶盘后,把车倒退出来,开一辆几乎没有声音的车子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最大的响声是轮胎在集装箱金属底板上的摩擦声。一旦到了草地上,就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了。索恩从车里钻出来。把两辆拖车用折叠式通道连接在一起。

  最后,他转身面对那辆摩托车,这摩托车也是电动的,他把它推到“探险者”的后部,把它放进网篮,再把电源线与驱动拖车的电源系统连接起来,开始充电,接着他退了出来。“行了。”

  埃迪站在这片热烘烘、静悄悄的开阔地上,朝这个岛的边沿望去:它的边沿就是远处那道由火山爆发而形成的,环绕并高出浓密丛林的山岩,那光秃秃的岩石在早晨炽热的阳光下微微发亮,那陡峭的悬崖绝壁令人望而生畏。他有一种身临绝境、插翅难逃的感觉。“人们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呢?”

  马尔科姆手拄在手杖上笑着说:“为了摆脱尘世上的烦恼。难道你不想摆脱一下尘世间的烦恼?”

  “只要还能对付,我就不会那么干,“埃迪说道,“我这个人总喜欢呆在离比萨饼屋不远的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现在你离得太远了。”

  索恩回到拖车后面取出两支沉甸甸的步枪。每支枪的枪筒下面都挂着两个弹夹,他把一支枪递给埃迪,另一支拿给马尔科姆看。“见过这玩艺儿吗?”

  “从书本上看见过。”马尔科姆说道,“是瑞士造的?”

  “是的。林德斯特拉特式汽枪。是世界上最贵的步枪。它的构造简单,威力大,准确性好,可靠性强。发射的是亚音速弗卢吉尔式冲压推进飞镖弹,里面用什么化学药物都行。”索恩咔嚓一声打开弹夹,露出一排盛着草黄色液体的塑料小瓶。每个飞镖弹前端都有一根三英寸长的针头。“我们装的是浓缩的南海锥螺的毒液。这是世界上毒性最大的神经毒素,能在两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发挥作用。这比神经传导的速度还快。动物还没有来得及感到镖针的刺痛就倒下了。”

  “致命的?”

  索恩点点头:“到这个岛上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记住,不要用这个东西打你的脚,否则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扣动扳机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马尔科姆点点头:“有解药吗?”

  “没有。有又有什么用?即使有,也来不及用。”

  “这就使得事情变简单了。”马尔科姆说着拿起枪。

  “我认为应当让你们知道。”索恩说道,“埃迪,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