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米远的地方

    罗德里戈·帕斯特拉还在那里,在离他们三人二十米远的地方吗?是的。警察刚刚又在街上走过。克莱尔又叹了口气。

    “呵,我睡了,”她说,“再见,玛利亚。”

    “再见,克莱尔。”

    皮埃尔点了一支烟。在凉爽的走廊里,在雨水和克莱尔的气味中,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很舒服。”皮埃尔低声说。

    时间过去了。玛利亚本该对皮埃尔说:“你知道,真是荒谬,罗德里戈·帕斯特拉确实在那里,在屋顶上,就在对面。天一亮他就会被抓住。”

    玛利亚什么也没有说。

    “你累了吗,玛利亚?”皮埃尔问,声音更低。

    “比平时好一点,大概是因为暴雨,它有好处。”

    “是这样,”克莱尔说,“不像别的晚上那么累。”

    她没有睡着。一阵风将最后那盏灯吹灭了。走廊尽头又出现了闪电。玛利亚轻轻地回转头,但是从她和皮埃尔待的地方看不见屋顶。

    “真是没完没了,”皮埃尔说,“你要我再点灯吗,玛利亚?”

    “不必了。我愿意这样。”

    “我也愿意这样。”克莱尔又说。

    玛利亚不说话了,她知道:皮埃尔希望克莱尔快睡着。他不再抽烟,一动不动地靠在墙上。然而克莱尔还在说。

    “明天,”她说,“一到中午就应该订马德里的客房。”

    “是的,对。”

    她打了一个哈欠。皮埃尔和玛利亚等待她睡着。雨很大。如果愿意,可以让全部暴雨浇在自己身上而死去吗?玛利亚似乎记起她曾在屋顶上看到罗德里戈·帕斯特拉死去的形体。

    玛利亚知道皮埃尔没有睡着,他在注意妻子玛利亚,他对克莱尔的欲望此刻蜕变成对妻子的回忆,他面色阴沉,惟恐她猜到了什么。一想到与他们从前相比,妻子玛利亚今晚又是多么孤独,他心绪不宁。

    “你睡着了?”

    “没有。”

    他们又一次低声说话。他们在等待。是的,这一次克莱尔睡着了。

    “几点钟了?”玛利亚问。

    雨停了,警察又出现,罗德里戈·帕斯特拉应该听得见他们。皮埃尔借着刚点着的香烟的光看表。

    “十一点二十。你要一支烟?”

    玛利亚很愿意要。

    “天已经明亮些了,”皮埃尔说,“也许天会转晴。给你,玛利亚。”

    他递给她烟。他们欠起身点烟然后又躺下。在走廊尽头,玛利亚看见阳台那道深蓝色屏障。

    “这种夜晚真是漫长。”皮埃尔说。

    “是的,试试睡着吧。”

    “你呢?”

    “一杯曼萨尼亚酒会让我高兴。但这不可能。”

    皮埃尔没有立刻回答。最后一阵细雨盖住了罗德里戈·帕斯特拉。街上有人在低声唱歌,有人在笑。警察又一次出现。但走廊里一片宁静。

    “你不想试试少喝一点吗,玛利亚?试一次?”

    “不,”玛利亚说,“多喝。”

    从街上升起泥土的气息,源源不断,眼泪的气味以及相随相伴的气味,成熟但潮湿的小麦的气味。她会跟他说吗?“真是荒唐,皮埃尔,可罗德里戈·帕斯特拉就在那里,在那里,那里。天一亮他就会被抓住。”

    她什么也没说。是他开口了:

    “你还记得吗?维罗纳?”

    “记得。”

    皮埃尔如果伸出手,就能摸到玛利亚的头发。他提到维罗纳。他们曾在维罗纳的一个浴室里整夜做爱。也是风暴,也是夏天,也是旅馆客满。“来吧,玛利亚。”那时他感到奇怪。“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会厌烦你呢?”

    “再给我一支烟。”玛利亚说。

    他给她烟。这一次她没有起身。

    “我向你提起维罗纳,是因为我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