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常不当班的情况下,基地指挥部不要求玛戈特通知她在哪。但因为最近的中东事件引发了一个非常时期,许多五角大楼的指挥官和军官都要求说出他们每个人要到什么地方去,干什么,把她将去美容院的事通知给当班的空勤人员,玛戈特感到这样做有些愚蠢,但她还是照做了,结果发生了一件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的手指甲和脚指甲都已经修补完了,但涂在指甲上的指甲油还没有干,所以她害怕接触任何东西。一些小块白色棉花团已把她的脚趾分开了,她的脚则放在了一个专为修补脚指甲用的纸帮套鞋上。她的头发已经被剪完,一个技术熟练的理发师正为玛戈特烘干已剪成的短发。

    “有电话找弗克少校。”在接待台的一个女人说。

    玛戈特的脸上呈现出了绝望的表情。这个女人笑了,然后对着电话说:“弗克少校现在不便接电话,她可以在半小时后回电话,行吗?”回答用的是明显的否定语气,“接电话。”把电话放在桌子上,她向玛戈特坐的椅子方向走过去,说:“他说这事很重要。”玛戈特拖着脚向桌子挪去,用她的拇指和中指提起了电话,好像怕它被弄脏。“弗克少校。”她说。

    “少校,我是拉尼中尉。”

    一股怒火涌上了心头。她愿意在办公室里开玩笑,但打电话到家里甚至行动不便的美容院——这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很对不起打扰了你,少校,但这不是玩笑电话,老板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尽快找到你。”她的老板是詹姆斯-贝利斯上校,防御顾问处最高律师。

    “为什么?”她问,感到愤怒少一些了。

    “他想让你今天下午2点钟到他办公室去。”拉尼说。

    “什么事?”

    “少校,我不知道,我只不过奉命行事。”

    “是召开一个全体会议吗?”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他只告诉我这些。但两点钟是清楚无误的。”

    “好吧,我一定去。谢谢你打来电话,马可斯。”

    “嘿,少校。”

    她的眉毛往上挑了挑,“什么?”

    “我想是与科鲍有关的事。”

    “科鲍?”

    “猜不透,昨天下午我听到他的名字被提起过,同时我听到用同样的语调提起了你的名字。”

    她不打算再深究什么了,谢过他之后,她挂上电话。

    被最高律师官召见,玛戈特产生了几个想法,带着这些想法,她回到了座位上,等待头发、手和脚都干了。是否因为她做错了什么事才被召去。在军事机构,周末值班是不正常的。问题似乎很严重。马可斯-拉尼这个五角大楼流言蜚语的制造者,他的估计能否正确。她会见贝利斯上校会与谋杀理查德-乔伊斯林的凶手有什么瓜葛,这是不可能的事。她在头脑中不断地想着这件事。她返回了寝室,为这次会面做了精心准备,尤其在仪表上。

    在星期六,五角大楼停车场停放的车只有平时的四分之一,但她仍然把车停放在规定的狭窄地带,以免招来一些过分热心的保安人员罚她的款,以增加他们周末的罚单。她直接去了她的办公室,假装很忙碌的样子,但她的想法全部集中在两点钟后她将会遇到的情况。1点55分,她进入了最高律师处的接待处。他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她希望他的秘书能在那儿。她走了过去,看了一下表:2点钟整。她敲了门,门里传来她不满的吼叫声:“进来。”

    詹姆斯-比利斯上校属于那种性格自相矛盾类型的人。他的士兵生涯很长,所以他那士兵特有的粗俗习惯似乎很能让人理解。他在哈佛大学接受法律训练,在牛津大学进修了一段时间,所以他说出的话又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是个海军。他头顶左侧头发曾经是红的,但现在已变成了灰色,雀斑几乎覆盖了他的全额,并向他的头顶扩散去。他有着一个红发人的肤色。玛戈特听说,他曾患过基细胞皮肤癌,最后治好了。他喜欢非正式的即席谈话,但军人应有的礼节他总是必不可少。星期六坐在椅子上的他并没有卷起袖口或把领带从衣领上拉松,而是军服笔挺。

    “弗克少校,非常感谢你的到来,破坏了你的周末,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上校。周末我没事。”

    “坐,那有椅子。”她按他指的椅子坐了下来,看着他在桌子的一个抽屉里仔细地翻找着什么东西。他没有发现要找的东西,于是合上了抽屉,看了看她,好像很惊奇她在这儿似的,“对不起,自从你到来后,我一直没太关注你。”他说。

    “没关系,上校,我始终被关怀着,同事们对我的帮助都很大。”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比利斯上校非常不满意他的几个成员,尤其是民事成员,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们说他宁愿选择军事律师,对那些不穿军服的人那么严厉,他总感到不舒服。他的脾气是出了名的。玛戈特没有成为它的受害者,至少目前为止没有。虽然有一次她听见一声吼叫从橡木门里传了出来,幸亏有这道门把他同外面的世界隔开了。一个严厉的老板,一个需要人理解和适应的人。

    “你喝咖啡还是茶,我没准备,海伦通常为我做这些。”

    他提到的海伦-马太是他的行政助理,在早晨她要做无数比冲咖啡更重要的事情。

    “我已经喝过咖啡了,上校,但很感谢你能想到这一点。”

    很明显,比利斯是属于直来直去的那种人,为什么他今天这么绕弯子。他是她的上司,他想要委派她什么令人不快的任务,直接说好了,军事生活使得玛戈特非常习惯于接受直接的命令,而不需要劝诱、说服,甚至认真考虑。部下就是执行任务,下命令是很简单的事,除非命令是明显违法的那种,那些较低军衔的军官可能会为此而犹豫。他已经把她叫到这,告诉她做什么好了,除非它是违法的。军人服从命令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比利斯似乎感觉到了玛戈特在想什么,因为她把胳膊肘压在了桌子上。他说:“让我指出这点吧,弗克少校,我要委派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是什么任务,先生?”

    “你听说了谋杀乔伊斯林的嫌疑犯已经被逮捕的事吗?”

    玛戈特强忍住笑,有谁不知道这件事?“是的,先生,我听说了。”

    “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他的名字是罗伯特-科鲍,部队上尉,他被中央情报局派驻到五角大楼。我在新闻中听到,用来杀死乔伊斯林的武器是他的。”她停了一下,“我想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还有更多的情况。”

    “哦?”

    “事情有一些意外的曲折变化,一些人很不满意。”

    她没说什么。

    “好了,少校,让我问你一些问题,你的军事法律经验很多吗?”

    “不,不很多。不管怎么说都远远不够。我以前曾被委派给一些空勤人员当被告律师。”

    “最后的结果怎么样?”

    她笑了,“这些案子我都赢了。”

    “痛击了一下既成的秩序,对不?教训了一下我们部队的人?”

    “我从来都不这么看,在这些案子中指挥官的指控完全是错误的。这些案子只是一些违规事件,不很严重。”

    “谋杀先进防御项目研究处副主任可不是违规事件。”

    “这点我非常同意。”

    “为一个开枪杀死乔伊斯林的下级军官当辩护律师,你有困难吗?”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上帝啊!拉尼全说对了,她被邀来会面原来是为科鲍上尉当辩护律师。如果这时他能让她出去的话,她会转身就走的。

    “你问的是为这样一个人当律师的困难?”她问,她想利用提问的时间进行一下思考。

    “是的,对于你恐怕会有认识上的困难。对这样一个肆无忌惮的犯罪暴行不会让人轻松地去做辩护工作。”他偏了一下头,“你担心为这样一个人作辩护会给自己的军事生涯添上暗淡的一笔。”

    他最后的评论激怒了她,“在我的军事生涯中我是无可厚非的,上校。我想我是一个好军官,空军部队也承认了我的能力和奉献精神,并给了我应得的奖励。”

    他往后靠了一下,好像他被她打了一下。接着他大笑起来。“不要搞对抗,少校,但是我知道有很多军事律师在执行这类命令时都很不愉快。很显然,你不是这类人。”

    “是的,我认为我不是。”

    他们默默地互相盯视了一会儿。她首先打破了沉默,“为什么是我?”

    “原因许多。我被告知你很聪明,也许远不止聪明。我手下曾经有一群非常机灵的男孩,但他们连门儿都找不到。我被告知你受过高水平的法律训练,华盛顿大学法律系毕业,一个马可-史密斯的得意门生,对你的聪明才智人们的印象很深。”

    玛戈特进行了几分钟的深入思考。说话之前,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比利斯上校,我可以直言吗?”

    “非常欢迎。”

    “先生,我不希望担当科鲍上尉的辩护律师。”

    “为什么?”

    “因为我认为我不称职。”

    “跟你的职业生涯有关吗?”

    “不是,先生。”

    “对不起,少校。当我坐在这的时候,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我相信我所看到的和听到的,我现在正式委派你为罗伯特-科鲍的辩护律师,他被指控为谋杀理查德-乔伊斯林的凶犯。”

    “我可以有时间考虑此事吗?”

    “没有,女士。”

    他们又默默地盯视了一会儿,她把目光转向了挂在墙上的照片。这种委派毫无道理,军事法庭审判之前,挑选被告辩护律师应从武装部队辩护律师处挑选,而她不属于这个机构。自从取得法律学位后,她一直长期沉浸在文件、合同、章程、意见书之中。她的桌子上堆满了与防御工程有关的合同文件,而不是什么谋杀案材料。在她的工作中,她有时要花费几个小时寻找、核对模糊的照片和错误的陈述声明。她从未试图接手一件谋杀案,不管是军事的还是民事的。

    为什么是我?

    她问自己。

    比利斯站了起来,“弗克少校,现在对乔伊斯林博士的谋杀所产生的后果已经超出了目前所看到的表面现象。让我问你另外一个问题,你对同性恋的看法是什么?”

    对上号了。传闻首先是从马可斯-拉尼口中听到的,接着马可-史密斯也这么说,很显然有一些真实性。她耸了耸肩,“我想他们在生活上会遇到许多障碍,因为社会不允许。”她淡淡地说着。

    “感觉不错,但是你不是为美国公民自由协会工作。我们有许多军事法则都规定:如果你是一个同性恋,你将会被开除。”

    “是的,先生,我知道这点。为什么你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科鲍上尉是个同性恋者,他杀死乔伊斯林很可能是出于他们之间的个人恩怨。”

    “乔伊斯林博士也是个同性恋者吗?”

    “我宁愿选择这个词的最初意思,他很显然是个双性人。现在你对这些有何感想,少校?”她开始有些恼火了,她想从这儿出去,散一散步,好好想一想。他提出的问题很突然,她感到缺乏应有的智力准备。她说:“先生,如果科鲍上尉的辩护律师已委派我担任,我将不得不接受此项任命,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如果科鲍是个同性恋者,如果杀人动机就是这个原因的话,我将按每个律师对这件事处理的那样去做。但我对担任科鲍上尉的被告律师没有多大兴趣,因为我觉得我缺乏应有的准备。无论是谁,他如果想为杀人嫌疑犯作辩护的话,他要具备相应的法律辩护经验。”

    他点了一下头,“是的,弗克少校,我将会对此做一些特殊的考虑。但你不要指望我会改变主意,我不像一些总统和国防部长们那样喜欢变来变去。”

    她站了起来,说:“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少校。在这种环境就开始就进入实质性的交谈,我感到很过意不去。我这么做不是国防部的要求,对我来说,形势并不乐观……很可能对于你也一样。”他笑了笑,“弗克少校,我不打算改变我的主意。对不起,你是被强加的。拿出你能做的最好辩护,对于这一点,我有信心,我打算在星期一早晨8点钟同你见面,在这,就在这间办公室。”

    他走过去为她开了门,“把你不错的周末搞得一团糟了吧?”他问。

    “噢,是的,先生,你当然做到了。”她禁不住大笑起来。除了表面不令人满意外,比利斯其实是个好人。她喜欢他,尽管事实上他已经真正破坏了她的周末。

    在她离开之前,他说了最后一句话,“这个事只我们俩知道,不要透漏给别人,弗克少校,至少在下星期宣布之前。”

    “我希望你没有说这个,比利斯上校。”

    “为什么?”

    “因为我打算返回寝室几分钟后就给马可-史密斯打电话,再一次成为他的学生。”比利斯大笑了起来,“你想同你的前法律教授讨论此事吗?讨论好了,少校,但要严守秘密。我不想让媒介过早知道这件事,直到我们决定如何以及何时透漏给他们。”

    “我懂。”玛戈特说。

    “好的,顺便问一个不相关的话题,你怎么看待拉尼中尉?”

    “对他的看法?他是个有能力的年轻军官。”

    “他看起来像老太太,一个多嘴的年轻人。”

    “对于这一点我不大清楚,先生。他似乎对你非常敬重。”

    “很高兴听到这些,只是有一件事,我们这里不需要乱讲话的人。谢谢你利用你的悠闲的周末时间来这儿,少校,我期待能同你一起工作。”

    她也希望她能这么说,当然,只得这么做。

    “安娜贝尔?”

    “是的。”

    “玛戈特-弗克。”

    “玛戈特,你好吗?很遗憾昨天晚上你没能参加我们的晚餐。我们在贝蒙特餐馆吃的比萨饼,你不来也许给我们省了钱。”

    “我现在很高兴没去。在体操馆,我得花两个小时摆脱贝尔蒙特比萨饼让我增加的重量。”

    “杰夫怎么样?”安娜贝尔问。

    “仍然还在威斯康星州和威斯戈特在一起。我有一个简单的周末计划,但是我在五角大楼的老板叫我去开了个会,计划全给破坏了。”

    “我希望这个周末不要发生战争。”安娜贝尔说。

    玛戈特大笑,“不,但从我的角度看,这是一件也许比战争更可怕的事。”她回想起她在夜晚执行飞越巴拿马森林上空任务时,狙击手的枪弹很可能射中她的“黑鹰”直升机,对于这种情况当时她都没气馁过。但自从詹姆斯-比利斯上校委派她这一任务后,她心中倒有些胆怯了。

    “听起来有些沉重。”安娜贝尔说。

    “是的,确实是,教授在吗?”

    听筒里传来安娜贝尔欢快的笑声,“无论如何,在周末我是不把他当作教授的。我认为他是个总爱弄伤手脚且牢骚满腹的糟糕手艺人。是的,他刚和卢伏斯散步回来,也可以说卢伏斯刚跟他散步回来,等着。”

    “你好,玛戈特。”史密斯说。

    “我需要跟你谈谈,马可。”

    “昨天晚上你没来,我们吃了比萨饼。”

    “我听说了,马可,我需要征求你的一些正式建议。我已被委派担任了谋杀理查德-乔伊斯林博士的嫌疑犯——罗伯特-科鲍上尉的辩护律师。”

    话筒另一边一阵沉默。接着史密斯说:“到我家里来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