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6月27日,西澳大利亚。

    对斯是澳大利亚最大最富有的一个州——西澳州的首府,也是这个国家发展最迅速的一个城市,它位于西南海滨,是一座相当年轻的城市。西澳的面积相当于澳洲大陆的三分之一,北起金伯利高原刀”。认为神学的权威只在“信仰领域”,不能干预“知识领李胥南的私人飞机抵达珀斯国际机场是在上午10点左右,此地阳光明媚,令人心旷神怡。詹姆斯·邦德与裴桑妮使用的假护照与签证没遇到任何麻烦。他们以约翰·亨特与玛丽·琳的名字通过了入境处,径直来到海兹租车公司营业处。邦德要求租一辆性能最好的越野车,李曾给他一张用约翰·亨特名字的美国运通卡。

    “去卡尔古利要跑七个小时。”他对桑妮说,臀部还是很疼,特别是在长途飞行之后更是如此。不过,李的医生的草药确有奇效。再说,邦德也很想尝尝在空旷的公路上开车的味道——这要比再坐一段飞机好得多。

    “哦,詹姆斯,”她说,“这太有趣啦。自从我离开加州后再也没有坐汽车旅行过。”

    “我想我们能在卡尔古利找到一家理想的汽车旅馆,好好吃上一顿,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我就去欧亚公司的金矿看看。”

    “我也同你一起去,”她说,“我不让你跑出我的视野。”

    邦德弄不准自己工作时是否要她在身边,他没有回答,凑过身去吻了一下她的前额。她看上去生气勃勃,光彩照人,穿着一件白色的上衣,下摆的扣子没扣,打了一个结,露出深邃的肚脐。蓝色的毛边牛仔裤很短,修长的大腿全都裸露在外面。当他们走出空港,邦德注意到男人们纷纷转过头来看她。他这一辈子结识了许多美丽的女人,但桑妮显然是其中最动人的一位。

    邦德穿着天蓝色的短袖马球衫,海军蓝裤子。尽管长时间坐在飞机上非常不舒服,但已经比开始时强上一百倍了。中国医生使用的奇妙草药与软膏真有效果,尽管一开始他还不大相信呢。他决定回伦敦后要找一位精通中草药的医生再好好看看。

    海兹提供了一辆1995年的铃木维特拉型旅行车。这不是他的最佳选择,但可以将就。它是红色硬顶,两门,短轴距,分时四轮驱动,配备人工五挡/自动四速变速器。尽管在澳大利亚它被称为越野车,邦德并不打算越野驾驶,去卡尔古利的路都是铺面公路。

    前一半路程真是风光旖旎,珀斯附近的土地肥沃富饶,但当他们开过诺尔瑟姆以后,变得干旱起来。6月是澳大利亚的冬季,但天气还是相当暖和。窗外一片苍黄,邦德感觉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满目黄沙,如果在路上抛锚是很麻烦的事情。他们带足了饮用水,上路前,他还亲自检查了汽车轮胎及运转状况。

    大地变得平坦而空旷,车辆也越来越稀少,似乎只剩下他俩了。

    “太美了。”桑妮说,“我记得小时候去拉斯维加斯的情景,真像。”

    邦德点点头,“我也去过拉斯维加斯几回。不过这里我倒是第一次来。”

    一只大野兔窜过路面。

    “沙漠真够神秘的。”她说,“看起来这里什么也不能生长,却充满了生机。不知道会不会碰到袋鼠?”

    他们默默无声地开了一会儿,最后,桑妮问道:“喂,你怎么对一切都守口如瓶呢?我们在那该死的飞机上坐了十个小时,你究竟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知道你是英国政府的什么警察,你在香港干什么?我们到澳大利亚来干什么?”

    邦德曾想过,她什么时候会提出这些问题,他并不想把她蒙在鼓里。“你知道最近一个月里香港发生的恐怖事件吗?”

    “谁不知道?”

    “我正在调查。一开始我认为你们三合会与此有牵连,但不是那回事。广州有一个相当鲁莽的中国商人也许与此有关,可能还是罪魁祸首,但他已经死了。我要在卡尔古利找出另一条线索来,一家英国大公司在那里开了一座金矿。我有一种感觉,我们可能会在那里找到一些东西,有助于揭开整个事件的真相。”

    “权力交接时我们回去吗?”

    “回去,必须回去。我要在30日同皇家海军碰面。”

    “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香港,7月1日吗?”

    邦德犹豫片刻,他记起了M说的话。

    “我还不能肯定,桑妮,”他说,“我正在努力。”

    “我可等不及了。英国听起来很不错,但我宁愿回美国。我想回去读书,攻读医科。我对人体已经有了相当了解,这便是很好的基础,你说是不是?”她朗声大笑,顺着邦德的大腿抚摸着。

    “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的。”邦德微笑道,“你的‘临床’功夫尤其到家。”

    她又笑了,随即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对做过的事情并不感到惭愧,我是被迫无奈。有许多女孩子也会陷入同样的境地,我得让自己和我母亲活下去,我有一个温馨的家,我也有钱……”她哽咽道,拼命忍住泪水,邦德用手挽住她,另一只手掌握方向盘。

    “桑妮,你没错。”他说,“你不必向我解释,也不必向自己解释。你是不得已才那样做的。”

    “我被利用了,我自甘堕落。”

    “没有,你没有。”他说,“你有一颗坚强的心与理智的头脑,你可以抛开这一切,向前走。”

    “我很想这样,”她说,“我在香港已经没有家庭牵挂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擦干眼泪。邦德知道这个可怜的姑娘还沉浸在母亲去世的悲痛中。最后她说:“你讲得不错,我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你能帮我吗,詹姆斯?”

    “我会尽力而为的,桑妮。”他真诚地说。

    近傍晚时分,他们进入澳大利亚的采金地区,经过已被遗弃的库尔加迪,这里曾是澳大利亚淘金热的中心。半个小时后,他们进入了卡尔古利的边缘小镇与姐妹城波尔德尔。卡尔古利现在算不上怎么繁荣了,它别名“金地皇后”,一英里见方的地盘里是世界上最富集的金矿区域。它的周围是炎热、贫瘠的不毛之地。如果没有19世纪90年代的黄金潮,这个城市根本不会存在。有一时期,这里正在开采的金矿超过100个。卡尔古利的金矿一直开采到本世纪20年代,但在战后衰落了。60年代发现了大镍矿,给这个城市带来了新的繁荣与旅游热。

    大街很宽,要不是现代化的街灯和汽车,真会把这里误认为是好莱坞西部电影的片场。汉侬街富有历史情调,沿街尽是古色古香的店铺,夜总会、旅馆和高楼展示了历史上的淘金热带来的财富与繁盛。附近的小街小巷则挤满了各种设施,如汽油站、变电所、沥青库、机械维修行、钻井设备商店。这里显然是一个苦力与蓝领的世界。邦德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当地的执法机构会默许在与汉侬街并行的臭名昭著的干草街上开设妓院。

    他们在汉侬街一家名叫“星与勋章”的汽车旅馆前停下车,邦德开了一个房间,就它不伦不类的乡下味道来说,房价实在不算低。不过桑妮倒是非常喜欢。

    开了大半天的车,他们都饿坏了。他俩沿着汉侬街朝市中心方向走,最后找到了一家闹哄哄的酒吧。邦德刚一进门,就觉得时间倒退到从前。它与英国式的酒吧不同,更像荒蛮的西部酒店,里面挤满了男人,都是些酒徒。他们一看见桑妮及那修长的秀腿,顿时鸦雀无声,然后响起一声又长又响亮的口哨声,接下来便是粗野的狂笑。一位女招待吼道:“够了!”

    邦德领着桑妮来到远离酒吧区的桌子边,轻声跟她说:“你没事吧?”

    她自信地点点头;“经历过我那种生活的人,一切不在话下。”

    酒吧里的男人又交谈起来。邦德能听见“小妞”、“小鸟”、“裙子”、“漂亮”之类的词,这些浓重的澳大利亚俚语都是同女性的美丽有关,至于是指女人还是妓女,则视对象而定。

    那位女招待就像是在淘金热时代出生的,她过来请他们点菜,微笑着,那模样好像以为他俩是从火星上下来的。

    “她没事儿的。”这女人说,邦德认为她的意思是不必担心。“他们只是起起哄而已。你们从哪儿来?”

    “英国。”邦德说。

    “你也是?”女人问桑妮。

    “我从美国来。”桑妮回答。

    女人嗯了一声,问:“要啥?你们饿了吧,我们只有康特餐。”

    这时有个男人在酒吧里叫起来,声音稍微响了一些:“这回轮到你做东了,斯基普!”被叫的人咕哝了一声,为他的同伴各叫一杯啤酒。

    “什么叫康特餐?”桑妮问。

    女招待看着她,说:“烤肉和炸薯片。”

    “可以。”邦德说。

    女招待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还带份色拉。”

    “我要两品脱啤酒,我知道你们自酿啤酒。”

    “不错,伙计。汉侬牌,西澳大利亚最好的啤酒。两杯?”

    “等等,玛丽。”那个叫做斯基普的人拿着两大杯啤酒过来。“我做东,因此两位客人也包括在内。”他把两杯啤酒砰地放在桌子上,手伸向邦德,“我是斯基普·斯蒂沃特,欢迎光临,伙计。”

    邦德与他握手,“谢谢,我是詹姆斯,这是桑妮。”

    “桑——妮!”他说着朝她微微鞠了个躬。

    斯基普·斯蒂沃特穿着野外干活的衣服,下身是条毛头厚布裤,脚登结实的皮靴,上身穿一件肮脏的斜纹布衬衣,卷起袖口,头上还有一顶高高的宽边帽,右小腿上绑着一把有刀鞘的砍刀。“什么风把你们吹到我们这个美丽的城市来的?”

    “只是路过。”邦德说。

    “你知道,说到这个城市,我倒是可以讲几件事儿。”斯蒂沃特说,“我的曾外祖父是第一个将水引到卡尔古利来的工程师。”

    “是吗?”

    “没错。他叫C.Y.康纳尔。那是在世纪之交,正是淘金潮……”斯蒂沃特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开始讲他的故事。邦德并不介意,桑妮也笑眯眯地看着他。他真是个土头土脑的家伙。

    “你知道,矿工们因为缺乏饮用水而纷纷倒下。我的曾外祖父搞出一个发明——从卡尔古利将木制水管一直铺到珀斯附近的蒙德林威尔。没有人相信他会成功,大家都叫他憨大,但他还是闷头苦干。嗯,水管终于铺好了,并通上了水。但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水出来!我那可怜的曾外祖父开枪自杀了,因为他认为自己失败了。嗯?你们知道后来怎样?”

    “怎样?”桑妮问。

    “他并不知道那水要经过两个星期才能到达这里。嗯?其实他已经解决了难题。在他自杀的十天后,水冒出来了,灌满了城市的新水库!”

    “真是个有趣的故事。”邦德说。

    “是真的,伙计。”

    在酒吧那边的人举起空杯子招呼斯蒂沃特。

    “哦,嗯,轮到你做东了,伙计。”斯蒂沃特对邦德说。

    那就是说邦德要为酒吧里的每个人买上一杯酒。“行。”邦德说,朝女招待点点头。

    斯基普·斯蒂沃特站起身,显然很高兴邦德能满足大家的要求,“好家伙,我看得出你喝上两杯不成问题。喂,如果你在这里需要什么,尽管吱声。我可以提供去内陆的全套服务。我有四轮驱动车,轻便卡车,野营车,还有沙漠摩托车。如果你急着要去什么地方,我在机场还有一架小飞机,出租用,机师免费提供。”

    “机师是谁?”邦德问。

    “你面前的就是。”斯蒂沃特说,他将手伸到屁股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邦德,汗水已使名片受潮发软。“这是我的名片,伙计,有事就吱声。你俩吃饭,不打扰了。”他借机又好好看了桑妮一眼,随后晃晃悠悠地回到那帮朋友那里。邦德将名片放进口袋,对桑妮笑笑。她显然很喜欢这一切。女招待端来了康特餐:油腻腻的牛排煎得很老,油重得要命的法国薯条,色拉是两片莴苣叶子,再加上一片番茄与一片薄薄的甜菜根。邦德一扫而尽,桑妮只是挑着吃了一点儿。

    “下一回我们找一家像样点儿的餐馆。”邦德许诺说。

    “没事儿。”桑妮说,“我不怎么饿,我们什么时候回旅馆?”

    他们回到“星与勋章”旅馆,桑妮马上闩上门,转过身靠在门上,朝邦德伸出双臂。他迎上去,两人抱作一团,邦德结实的身体将她顶在门上。“哦,亲爱的詹姆斯。”她长长的大腿绕在他的腰间,呻吟道。他搂住她,将她凌空抱起,骨盆使劲地顶在她的两腿之间,缓慢而有力地磨擦着。他俩深深地吻着,忘掉了周围的一切,沉醉于对方的怀抱里。

    随后,她放下双腿,搂着他挪到床边,两人脱掉衣服。他背部的伤一碰就痛,她便将他压在自己光滑而柔软的身体上。她在他身下波浪般地动作着,就像维多利亚港的海水那样富有节奏。他们继续接吻,一刻不停地抚摸着对方的肌肤。最后,她抓住他的东西,引导它进入自己的体内,两人融合在一起,带着激情亢奋地扭动着,最终一起达到了高xdx潮。

    他们继续做爱,似乎有几个小时。床吱吱叫着,空调机嗡嗡响着,但毕竟房间还是凉快的。

    倒数第三天:1997年6月28日上午8点。

    “我要同你一起去。”桑妮说,套上短裤与裙子。邦德已经冲完澡,穿戴完毕。

    一夜销魂,他们没睡几个小时。邦德觉得应该自己一个人去金矿,本想趁着她睡着时悄悄溜出去。

    “桑妮,我不知道会在那里发现什么。可能还会遇到麻烦。”

    “哦,别拿我当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我可以替你望风。你见识过我的拳脚,我是香港姑娘,记得不?”

    “好吧,穿上长裤,别再把大腿露外面。我们要下矿井。”

    太阳刚刚升起,他们就离开旅馆出了城,开往北方更偏远的矿城:百鲁阿洛、卡密特凡尔和里昂纳拉。欧亚公司的金矿大约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卡尔古利的许多金矿都是露天矿坑,即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将矿石运上地面。这样,可以用最短的路线、最少的浪费将最多的富集矿石送到处理厂。闻名遐迩的“超级矿坑”便是其中最大的一个,这一带的采金业主要集中在它周围。

    欧亚公司的金矿是老式的地下矿井。用传统的工具打钻,爆破,挖过的空坑道再由同一矿井挖出的废矿石回填。炸碎的矿石用缆车或轨道矿车运到地下的初级粉碎机里,经过处理后再用绞车从矿井吊上地面。用于地下的卡车、装载机以及其他设备先在地面上分解,然后将部件从矿井运下去,在地下的车间里重新装配好。大型井架是卡尔古利一大景观,它用来将矿石吊到地面上来,也可运送矿工与设备。

    去金矿的路就在公路边分岔,一块退了色的牌子上写着:“欧亚公司澳大利亚分公司——私人领地,闲人莫入。”一条土路伸向远处,邦德拐进去,沿着高低不平的路继续往前开。

    “你这是干什么?”桑妮问。

    “我不想在土路上留下新鲜的轮胎印,这样谁也不会注意到有车从这里开过。”

    过了十分钟,土路通进一处铺着砾石、围有带刺铁丝网的宽阔场地,大门关着。在铁丝网后面有一幢二层楼的白色木楼,几辆四轮驱动越野车和普通汽车停在楼前面。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楼边上还有一条简易的跑道,一架赛斯纳-大卡尔文单引擎涡轮螺旋桨飞机停在跑道上。邦德认为这可能是供公司管理人员在紧急情况下使用的。在西澳如此辽阔的地域,一些公司甚至私人也拥有这种类型的飞机。

    邦德将维特拉越野车停在一丛按树后面,以防被人看见。他与桑妮下了车,靠近铁丝网。在白楼的那一端是金矿的入口。一个高50米的井架就是标志。两辆卡车停在斜坡上,那是通到大黑洞里去的,它旁边还有一个较小的建筑,很像矿工的工棚或储藏室。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正走向白楼。邦德不知道现在楼里面有多少人。

    从他们所处的地方,能看到楼里的装载厅,一辆平板车上装着一只暗棕色的有红罩棚的舢板,他最后一次见到它是在葵涌的欧亚公司仓库。这东西怎么会到这里来的?难道“泰泰号”没把它运到新加坡去吗?“泰泰号”不可能在四天里跨越重洋到达珀斯。这实在太奇怪了——这里并没有江湖河海,这帮人弄来一只中国舢板干什么?

    他将铁丝网撑开,两人钻了过去,一起跑到矿井进口处的一堆石头后面躲起来。邦德看看周围没人,就蹑手蹑脚地走到到那幢小房子前,在门外听着,没动静。他朝桑妮招招手,两人走进了这间小房子。

    他猜得不错,里面满是采矿的工具、安全帽、橱柜与一个淋浴喷头。邦德扔给桑妮一套工作服,自己也穿上一套,找了两顶安全帽,桑妮将长发拢在帽子里。他俩又拿了两支电筒和尖嘴镐,走出门去。外面没有人,也许矿工们还没有上班。如果抓紧时间,不等别人上班,他们就可以返回地面。

    邦德和桑妮走进矿井,沿着黑洞洞的斜巷往里走。他们打开手电,矿洞里色彩单调,洞顶不会比邦德高多少。每隔几米打一个顶子支撑顶板,他参考了一下从葵涌找到的地图。

    “到这地方我们得走一会儿。”他指着一个交叉口说,斜巷朝左边拐过去,地图上显示有另一条道通往禁区。

    矿井里的温度大约比外面低15度,感觉宜人。但空气不新鲜,带有矿物味儿。他们很快来到一个新开掘的地方。有几把尖嘴镐扔在地上,左侧的坑壁被凿开了,邦德用手电照了照,岩石上布满暗棕色的矿脉。

    “看见没有?”邦德用手指着,“这是金子。”

    桑妮很惊奇,“真的吗?看上去并不像金子。”

    “金子一开始并不是闪光晶亮的,通常色泽很暗,也很软,有韧性。这就是所谓的‘闪光的并不都是金子’。”

    他们继续往坑道深处走,最后来到一个交叉口,通往右边的坑道非常狭,必须一个一个地挤着过去。他们又走了几分钟,一直走到一个宽敞的处所,邦德又参考了一下地图。

    “我们差不多已经来到主楼的下面了。不知道会不会有电梯或别的什么通到上面去。”

    他用手电照了照房间四周,看到天花板上装了灯,找到开关打开。这里摆着桌子、柜子、椅子,还有一架自动饮料售货机。在那一头墙上有一扇大钢门,上面写着“禁区,危险:放射物”。门上有个小洞,邦德走过去,往里看。好像是密封间,因为一米开外还有一道钢门。

    放射物?那钢门后面有什么东西呢?邦德的心怦怦直跳,自己撞到了什么?难道找到了澳大利亚核爆炸的根源?真是这么回事吗?

    他迅速转过身来,搜索柜子,里面装满了抗辐射的紧身衣裤,他拿起一件,穿上。

    “等在这里,”他对桑妮说,“我进去看看。”

    “当心一点。”她说,有些紧张了。

    邦德很容易就找到了密封门的开关,打开外面的门,走进去,关上后又打开里面那扇门,走进一条坑道。他打开电灯观察坑壁,已经没有金子的痕迹,却发现有网状表面的暗黑矿石,既不光滑也不是很粗糙。他不需要盖格计数器就可以断定这东西,欧亚公司是在开采铀矿!

    他沿着走道来到另一个大工作区域,这地方看起来像是一个实验室,里面有一架电梯,邦德估计是通往地面上主楼的。房间里还有一些大机器,邦德认为它们是反应堆,将不能分裂的铀238即自然铀,转变成铀235,后者可用于原子弹。他知道自然铀含有两种同位素,但通常只有60%的成分是可裂变的铀235。

    铀235的原子很不稳定,只要被一个中子击中,就会分裂,并引起连锁反应。当铀235分裂时,它将以热与伽马射线的方式释放能量,这是辐射中最强大的射线,也是最致命的。分裂了的原子还能发出二三个中子,它们足以分裂所碰到的其他原子。理论上说,只要有一个原子,里面的中子就可以分裂别的原子,而后者又可以去分裂其他原子,如此一直进行下去,而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百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邦德知道激发连锁反应的最小质量被称之为超临界质量。

    只要有材料、设备及一定的专门技术就能造出原子弹。邦德在这个房间里已经看见了前两个条件,至于必要的技术人员肯定找得到。

    邦德心中的一个大问题是:盖伊·萨克雷本人是不是与此有关?此人已经死了,但实验室显然还在运作,是谁在幕后操纵?

    在房间中央的一张钢桌上有一个金属物体,很像大九柱游戏的柱子,他走近一看,是颗原子弹,差不多已经完工了。顶部的装置被拆掉了,这是装导爆炸药的,用以引发连锁反应。弹体里面有一个中空的铀235圆柱体,用撞针可将另一个棒状的铀235顶入圆柱体,以便达到超临界质量。引信是用定时器而不是测高仪激发的,这说明,炸弹将被安置在某个地方,而不是空投的。

    他必须离开这里,立即与伦敦联系。邦德违背M的命令,擅自离开香港,但他知道现在已经有了应付她的理由。即便停他的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他已经找到了核爆炸事件的根源。眼下,如果他知道幕后策划者是谁,他们的动机是什么,那就好了……

    邦德关掉灯,走回来。打开密封门,关上。再打开外面的门。

    他走进桑妮待着的房间,不由得震惊万状。

    三个被他称为汤姆、迪克和哈利的洋白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手里拿着手枪,哈利抓住桑妮,手捂在她的嘴上。

    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更使邦德目瞪口呆。

    “你找到了你要找的东西了吗,邦德先生?”盖伊·萨克雷问。他依然活着,而且看上去很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