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陶甘。宗黎下到西南塔楼径去四圣堂看了真智的尸身。尸身已用八卦法袍遮盖,四周点起了七星明灯。

    狄公踱到西偏殿三官堂,他的头脑里始终思考着摩摩这个古怪人物。陶甘、宗黎跟随着他。陶甘说:“老爷就在此殿内稍事休歇,乘便商计一番捉拿摩摩的法子。”

    狄公点头道:“摩摩令我一直放心不下,无论如何我们先要将摩摩逮捕归案,拯救落入他手中的受害者。陶甘,我不知那独臂女子此刻究竟藏在何处,她又究竟是谁,为何落到摩摩手心之中。”

    “独臂女子?适间听陶相公也说及什么独臂女子……”宗黎惊讶。

    “嗯!”狄公转脸问宗黎,“你在这里曾见到过一个残肢的女子吗?”

    宗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

    “老爷如何突然问及一个独臂女子?我在这观里呆了半个月,从不曾见过有什么断肢的女子。莫非老爷指的是阎罗十殿内那尊雕像?”

    “一尊雕像?”狄公诧异……

    宗黎点头道:“老爷,阎罗十殿内那一尊被铁链紧锁的木雕像因为虫蛀左臂曾掉落了下来,但今夜我们见到时已修复了。”

    狄公两眼射出奇异的光彩,急问:“你指的是青面獠牙的夜叉用三叉戟指着她胸脯的那一尊吗?”

    宗黎又困惑地点了点头。

    狄公一拳打在茶几上,吼道:“你这个……你为何不早说?”

    “老爷。”宗黎胆怯地答道,“我们适才经过阎罗十殿时,我曾说起过一尊雕像被虫蛀坏了,需要修理……”

    狄公猛地跳了起来:“你们跟我来!”

    狄公擎着灯笼飞步奔进了阎罗十殿,一直跑到那个青面獠牙的夜又面前才止住了脚步。陶甘、宗黎一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管后面紧跟。

    狄公拭了拭额上的汗,气急败坏地说:“瞧,她身上还在流血哩!”

    陶甘、宗黎低眼看那铁链紧缠的女子,一丝丝鲜红的血正从女子那硬结了的白膝胸脯上渗流出来。——夜叉那杆尖利的三叉戟已刺破了她的胸脯!

    狄公赶忙弯下腰来,仔细将被盖在女子脸面上的长头拨开。

    “白玫瑰!”宗黎倒抽了口冷气,惊叫了起来。“她已被人杀死了!”

    “没有。”狄公冷静地说道,“她的手指和嘴唇还在抖动哩!”

    白玫瑰被铁链缠绕了五六道,丝毫动弹不得。她的脸面和身子被油漆涂抹成白色,她那一对惊惶的眼睛恐惧地望着眼前这三个人。

    宗黎弯下腰正待要去解脱铁链,狄公喝道:“且慢。”他自己轻轻提起夜叉手中那支尖利的三叉戟用力将它扭弯,只听得“啪”一下杆柄折断,他才猛然一抽,那木雕的夜叉朝后仰面倒地。三叉戟的尖刃上鲜血淋漓,白玫瑰涂了白漆的胸脯上一滩殷红。

    三人慢慢脱卸了缠绕着白玫瑰身上的铁链,又将铁钩、铁夹一一摘下。狄公掰开白玫瑰的嘴抽出一大团棉花,两颗水晶般的泪珠从白玫瑰的颊腮上挂下,滚热滴在狄公的手背上。

    “白玫瑰!”狄公小声唤道。

    白玫瑰点了点头便昏厥了过去。

    狄公脱了长袍将白玫瑰周身盖了,宗黎从两个恶煞手中抽出两柄枪杆,陶甘剥了长袍系在两柄枪杆之间,做成了一个小小的简陋担架。三人小心将白玫瑰轻轻放入担架内,陶甘、宗黎抬起。

    狄公道:“将她先抬到丁香小姐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