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敲了敲小楼的后门,内尔-西姆斯把门打开了。

    “就你一个人吗?”她有点儿怀疑地问道。

    “我的秘书,斯特里特小姐,只有她跟我一块儿来的。”

    “好吧,进来吧,老板正急着要见你呢。他说你一到就告诉他。”

    “他昨天才在楼里吃顿了饱饭,”内尔-西姆斯顿了一顿说,“就是因为吃了这顿饭他才不致于饿死。平时他就吃他和盐丁儿做的糟糕的饭菜,我想这一天下来你们一定很累了。是吗?”

    德拉-斯特里特和梅森随着她进了厨房,梅森逗趣说:“哦,对恶人来说没什么休息可言。”

    “没错,”内尔-西姆斯表情严肃地对梅森说,“但是心地纯洁的人会得到上天的保佑,所以这样的人才会像沙粒一样层出不穷。”

    德拉-斯特里特顽皮地瞥了一眼梅森,梅森冷冷地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内尔-西姆斯,可她只是满脸的无辜。她问梅森:“你想不想吃点儿东西?”

    “吃点儿不加砒霜的东西?”梅森问。

    “这件事儿还没有定论呢。我的老天,今儿中午我就费了好大劲儿才让他们吃下点儿东西,晚饭就更不用说了。”

    “你知道中毒的事儿吗?”梅森问。

    “不知道。”

    “但总该知道大概的情况吧。”

    “不知为福,知之为祸。”内尔-西姆斯说,“我一点儿不知道这事儿,而且我也不想知道。警察一直在这幢房子里转来转去。对我来说,让他们……”

    后门开了,班宁-克拉克一见到梅森就舒心地笑了,他说:“我一直把耳朵贴在地上,似乎听见你来了,晚上好,斯特里特小姐。”

    德拉微笑致意。梅森同他握了握手。

    “吃晚饭吧?”班宁-克拉克问。

    “也许他是害怕砒霜,”内尔-西姆斯挪揄道,“每个人都好像很害怕,连碰都不碰一下他们的晚餐。”

    梅森笑道:“让我们来试一试。我们只吃了几个三明治,把砒霜晚餐拿出来吧。”

    内尔-西姆斯说:“剩下好多炸兔肉,这是一个人的毒药变成的另一个人可以吃下去的肉。”

    班宁-克拉克拉过椅子坐下,指着小楼的前部说:“他们还在那儿开股东大会。你得给我出个主意,我是应该进去参加呢?还是不参加?”

    “参加对你有什么好处?”梅森问。

    “没什么,依照合股协议盐丁儿有权代表我投票表决。”

    “不参加对你有什么坏处?”

    “那……”克拉克说道,“是因为有件事儿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我不大明白。”

    西姆斯太太打开烤箱,拿出一大锅炸兔肉,在茶壶里添点儿茶,然后把开水倒进壶里,“我的房客们今晚什么都没吃。”她轻蔑地说。

    克拉克说:“内尔,我只要一杯茶,不要其它的。你们吃饭,一边吃一边听我说。”

    德拉-斯特里特说:“我太饿了,盘子的瓷釉我都能吃掉。你们可别介意我的吃相。”

    “为什么你对不参加会议感到担心?”梅森急于得到答案,他追问道,“开枪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开枪的事儿是个迷。院子里有小偷,斯塔勒小姐用手电照他时,他开了两枪——子弹击碎了窗户,两个弹孔间距只有3英寸,距离她的头部也只有2英寸。枪声把我惊醒了,我抓起那把点四五手枪跑到月亮地儿里。他已经跑到了大门那儿,向我开了一枪,我也给了他一枪,没打中,不过离他不太远。今早,我发现我那一枪击中了墙,就在楼下的门边上——而且这门一直是关着的。”

    “那么中毒的事儿呢?”梅森问。

    “有人在布雷迪森太太和她儿子用的盐瓶里放了砒霜,是大夫的紧急处置救了他们,这得感谢威尔玛-斯塔勒。”

    “好吧,”梅森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那么,我们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对不参加会议感到害怕?”

    “因为……哦,哦……梅森,我得跟你说点事儿,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虽然盐丁儿对这事儿疑神疑鬼,我也没说。”

    “需要我离开吗?”内尔-西姆斯问。

    “不,内尔,你就呆在这儿。我信任你。”

    “继续说。”梅森说着把兔肉递给德拉-斯特里特,然后再把自己的盘子添满。

    “知道著名的加利福尼亚失踪的矿藏的事儿吗?”

    “只知道一点点。”

    “听说过‘歌勒矿’吗?”

    梅森摇了摇头,嘴里满是兔肉。

    “它是失踪的矿藏,”内尔-西姆斯插了句话,“沙漠里这样的矿还有好多。”

    克拉克在自己的茶里加了点儿糖,搅拌了一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本有蓝色封面的书。

    “这是什么?”梅森问。

    “《采矿人指南》,是霍勒斯-韦斯特编的,韦斯特收集了大量关于加利福尼亚失踪矿藏的情况,这本书是1929年出版的。对于这些失踪的矿藏有多种说法,一些听起来有道理,另一些说法驴唇不对马嘴,韦斯特亲自翻阅历史记录,跟老采矿人攀谈。20年前他完成了这部书,尽他所能精确地记载了历史。”

    “好吧,”梅森说,“‘歌勒失踪矿藏’是怎么一回事儿?”

    “在1886年左右,”克拉克说,“按照韦斯特的记载,有3个在死谷边的派那明山脉探矿的人,他们从一个山口出来,向圣-伯那迪诺城走去。他们骑着壮实的马匹,背囊鼓鼓的,还有个能装10加仑水的水壶,带着这些,他们信心十足地走进了沙漠。”

    “第二天,他们就为走哪条路好发生了纠纷,吵得很凶,其中一个叫弗兰克-歌勒的人认为他们向西南走得太远了。他说他们应该沿一条偏东方向的路前进,争吵过后,他与其他两个人分开了,向偏东方向走去。后来,谁也不知道其他两个人怎么样了,也许他们就消失在沙漠里了,或者到了某个地方,也可能到达圣-伯那迪诺。总之据历史记载,他们失踪了。”

    内尔-西姆斯像总结似地说:“两个人好相处,三个人不好相处。”

    德拉-斯特里特聚精会神地听着,眼睛盯着班宁-克拉克,甚至忘记了吃东西。佩里-梅森还在吃着兔肉。

    “想喝杯茶吗?”内尔-西姆斯问道。

    “麻烦你了。”梅森说。

    在她倒茶时,班宁-克拉克继续讲故事:“两天后的中午,歌勒筋疲力竭,眼前出现了连绵的群山,他越过这些群山,进了峡谷,峡谷里有各种植物,还有一条小溪——他欣喜若狂地伏在小溪岸边上,在一株杨树下的阴凉地里咕嘟咕嘟地豪饮。就在他喝水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枝头,让一缕阳光照射到离歌勒几英寸远的水里,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射出黄色的光芒。”

    “歌勒停了下来,把胳膊伸进水里捞出个黄色的东西。是一个天然金块,有几盎司重。在它附近小溪的河床上还有几块,歌勒把这些金块拾起来都塞进了他的衬衣里面。”

    “要是我,得装满一大包。”内尔-西姆斯说。

    “发了笔横财,嗯?”梅森说道。

    “当然是发了笔横财,”克拉克说,“可是在沙漠里面对一片荒漠,你根本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情况,歌勒弄到了金子,可它既不能吃也不能喝。他距离有人烟的地方太远了,他的马又饿又累,由于缺乏食物,他自己的身体也很虚弱,猛然间,他意识到除非回到文明世界,在这荒漠里他手里的金子不值一文,只是给疲惫不堪的坐骑增添额外负担而已。这几块金块已越来越成为他回到文明世界的障碍。”

    “想到这儿,歌勒有点儿着急,他决定把其他东西尽可能地扔掉,只带金块回去,他还解下了他的左轮手枪,扔进了灌木丛。就像所有过度疲劳的人一样,歌勒无法判定他的确切位置。更不幸的是,他迷了路,这使他心慌意乱。”

    “他沿着峡谷前进,来到平坦的田野,眼前是一片大湖蒸发后留下的平滑、干燥的平原。到这儿他才辨认出方位,圣-安东尼奥山就在正西方向——我们现在把这座山叫老头子山——它是歌勒的第一个路标。沿这座山的方向向前,山脚下有一个采矿城,歌勒朝着这个小城走去。”

    “他到达这个小城后病倒了,衬衣里的金块儿磨得他皮开肉绽,伤口已经感染了。感染使他一直在病床上躺了3周,然后他才有时间想回去确定他发现的金矿的位置。如果你一直全神贯注地想一件事儿的话,3周的时间真是有点儿太长了,用不了多久,你的记忆力就该跟你开玩笑了。”

    “当然会这样。”内尔-西姆斯说,她正背过身儿去从烤炉里取兔肉出来。

    克拉克接着说:“他自然不会一个人去,一大群探矿的伙计跟在后面,一心想着在这片富矿脉开一片矿。这一大帮人在沙漠里转悠了一段时光,有些人受不了掉了队开小差儿了,歌勒不知道怎么迷路了,漫无目的地瞎闯。”

    “歌勒一个月之后才回来,休息了一下,带上更多的给养,重新出发。他再也没能找到那个峡谷——甚至连那一连串的小山也没有找到。”

    “这些历史记载很可靠,你可以在韦斯特的书里读到大部分。有些是我从其他渠道搜集的——比如说,枪就是个例子。我是找到了歌勒写的一封信才了解到的;这封信被珍藏在帕萨德那的图书馆中。”

    “一个大男人连路都找不到真是不可思议。”德拉-斯特里特说。

    “很可能,”克拉克说,“在沙漠里容易迷路,比方说,那些外出野营的人,早上离开营地时把驻地记了一遍又一遍,想在晚上回来时能找到‘家’,可真正到了回来的时候,他们来来回回走上几个小时,也没法找到熟悉的路标。”

    梅森点头赞同道:“这就是‘歌勒矿藏’故事的结尾了?”

    班宁-克拉克嘴角掠过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哦,好吧,再看看霍勒斯-韦斯特的记录。提个醒儿,这时的时间是1886年,几年后,也就是1891年,有个叫汉-莫斯的身材魁梧的老采矿人在圣-伯那迪诺出现了,他常常到沙漠里做探矿旅行。”

    “有一次,莫斯旅行时,他刚买的头一次外出旅行的小驴子闹着要脱离队伍,可以想象得出,莫斯有多恼火。这头小驴子驮着好多莫斯旅行时要用的东西,可它却不管这些只是自个儿闷着头走,莫斯拦不住也抓不住它。他只好跟在队伍后面嘴里骂骂咧咧地嘟哝着,这下正合那只小驴子的意,它一下成了整个队伍的头儿。汉-莫斯跟在他后面,一会儿骂它几句,一会儿追它,一会儿又哄它掉头回来,可是,这头小驴子是个怪家伙,它认死理儿,朝着一片汉-莫斯从未到过的荒地走去,没有几个探矿人到那儿转过,因为那是一片光秃、干旱的地带,弄不到给养。在那个年代,到那地方去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但是,汉-莫斯就是舍不得小驴子身上驮的东西,他也不愿意失去这只小驴子,他只是一个劲儿地想,如果再走1英里,还逮不着它,我扭头就走,让那小驴子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小驴子却朝着有水的方向走去——你把驴子带到沙漠里来,一旦它朝有水的地方走,你总会从它的举动中看出些蛛丝马迹来。当然,其它的动物也会嗅到水源。于是它们都朝着同一方向走了。莫斯跟在它的小驴子后面来到了有水和有金矿的峡谷。”

    “汉-莫斯一看到金矿,欣喜若狂,拼命往口袋里装金块。他又叫又喊地绕着圈跑,然后起程返回圣-伯那迪诺,准备享受生活。大约走了一半路,他突然意识到他兴奋得过了头儿,忘记在他发现的金矿上立块标记,证明金矿属于自己。他犹豫了一下,但是一想到他会在圣-伯那迪诺狂欢,就立刻朝城里走去,准备先好好地乐一乐,然后再回到峡谷里,找到他的金矿,认真地开采一下。”

    “男人在他们快喝醉的时候和喝醉了以后总会做出正确的决定。”内尔-西姆斯说。

    克拉克微笑道:“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在圣-伯那迪诺引起了轰动,人们看到莫斯的天然金块,整个小城沸腾了,他们都知道,老莫斯发了大财,而且不久之后他就得回去取更多的金子。他们就给他灌酒,一直盯着他不放。”

    “老莫斯终于花光所有的钱,再也无法买酒了。他开始清醒过来,并且意识到他要面对的是什么。他启程想去金矿,可他一出城,差不多半个城的人都跟着他,他们都骑着好马,带着足够在沙漠呆一阵子的给养。”

    “老莫斯在沙漠上转来转去想把他们甩掉,他假装迷失了方向,晚上偷着赶路,寻找摆脱他们的机会,可就是不成功。他们就是在后面跟着。”

    班宁-克拉克停住了,然后他说:“你们不觉得乏味吗?”

    “很精彩。”西姆斯太太说道。

    “非常有意思,我可是把你的每一句话都当真了。”梅森说。

    班宁-克拉克轻轻拍着小蓝皮书,“我在给你讲历史事件,”他说,“所以根本不可能出错。即使我能把这事儿背下来,我也要边讲边核对。但是这事儿毕竟发生在10年前,那会儿沙漠里都是金子,没有快速的运输工具。”

    “我明白,”梅森说,“继续讲,老莫斯怎么样了?他摆脱了跟踪他的人吗?”

    “没有,他最后不得不返回了圣-伯那迪诺,他浑身酸痛,气急败坏,身无分文。可他知道他该去哪儿,而且只要几个小时,他就可以拾到足够让自己成为沙龙和舞厅的名人的金块。可现在他只要前脚一出城,后脚就会有圣-伯那迪诺全城的人跟在后面。他想找个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城,但还没出发,这计划就流产了。不带行李进沙漠无异于自杀,而且圣-伯那迪诺的人把他看得很紧,他连把一些驮东西的小驴子藏在某个地方,以便到时牵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他发现的这个矿就是歌勒找到的金矿吧?”梅森问道。

    “我正要说到这儿呢,”克拉克说,“一般认为他发现的这个矿就是歌勒找到的那个。”

    梅森若有所思地说:“我对可怜的老莫斯和他的处境很感兴趣。这些事似乎不大有可能发生在圣-伯那迪诺。呃,我们开车从那个城市疾驶而过,在那儿停下来加点儿油,然后就走了,只不过是热闹的小城而已,现代,时髦——跟其他城市没什么两样。”

    “圣-伯那迪诺城发生过许多事,”克拉克说,“可汽车掩盖了历史,它过去一直是真正的采矿城。”

    内尔-西姆斯站在电烤炉旁说:“幸亏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想想那些在那儿开饭馆的人吧,没有电冰箱,交通也不便利。”

    “他们总有办法过下去的。”克拉克说。

    西姆斯太太悲观地摇了摇头说:“我看不出有什么好办法。保存食物是大自然生存的第一法则。”

    “自我保存才是。”克拉克纠正她的话。

    “哦,对食物来说难道不是这样吗?没有食物你无法生存。”

    克拉克看了一眼梅森说:“你越是和她争论,就越是没完没了。”

    “那是因为我说得对!”西姆斯口气坚决地说。她很自信,根本不在乎给别人留下什么印象。

    “但是我们把汉-莫斯留在沙漠里了。”德拉-斯特里特示意把故事讲下去。

    “就在圣-伯那迪诺,”克拉克说,“汉-莫斯非常恼火。但这个老家伙有点像个老学究,于是有一天,他真心实意地对城里的全体人说:‘好吧,我不带着你们我也走不了,大家一块儿打行李,一块儿出发。这回,咱们直接到矿上去。金矿越多越好,我摆脱不了你们,还不如把你们都带着,也不用绕远,倒省了我不少时间和精力。’”

    “他也是无可奈何!”内尔-西姆斯说。

    “他真想这样做?”德拉问道。

    “当然,老莫斯是个信守诺言的人,他把他的驮队集合在一块儿,在圣-伯那迪诺城边上把所有想去的人都带上。然后,他出发了……那时候人都重信义。”

    “接着呢?那儿有足够的矿供这么多人开采吗?”

    克拉克笑着:“这是最悲惨的一段。老莫斯是个好人,但有点儿大方得过了头。他是那种只带着少得可怜的给养就能在沙漠中生活几个星期的人。严重营养不足、没有人说话,对这些他都不在乎,可一回城他就把钱花个一干二净。这样一来,再次出发时,他骑的马不是最好的,而他自己也不是最好的骑手。”

    “在沙漠里走了几天后,队伍接近了有水源的峡谷,聪明一点儿的人发觉目的地已经不远了,他们就快马加鞭跑在了头里。汉-莫斯也鞭策着马,大家随之蜂拥着狂奔起来。那场面真是蔚为壮观!——驮东西的马落在后面,扬起的沙尘蔽日遮天,这些人拼命地在荒野上奔驰,拼命冲下陡峭的岩石坡直达谷底!老莫斯反到落在了整个队伍的后面。”

    “到达了峡谷地带以后,他们发现没有人来过这儿,于是就拼命地抢先划出自己的地盘。他们行动毫不犹豫,在找到自己认为是最好的一块矿地后,就树立标志占有了这片地。等到汉-莫斯精疲力竭地终于到了峡谷,几乎整条小溪都被其他人占领了。汉-莫斯喘着粗气从马上跳下来向四周看了看,发现他的矿地已经被人占了。就在他到来之前,已有80块矿地被人分掉了。最后他找到的那一块地几乎是矿质最差的。”

    “这就是分配法则。”内尔-西姆斯说。

    “那是歌勒矿吗?”梅森问道,发现没人注意到内尔-西姆斯的插话。

    “那儿被认定就是歌勒矿。采矿人把四周看了看,又想到歌勒讲过的故事,都一致认为那儿就是歌勒矿。”

    “它真的是吗?”梅森问。

    “不是。”

    德拉-斯特里特停住嘴不吃了,看着克拉克。

    克拉克说,“歌勒并不那么简单,他讲的矿的位置跟事实有出入,有些是编造的,欺骗了那些想跟着他去的人,而且也避免了自己最终像汉-莫斯那样被年轻人骑着快马甩在后面,歌勒比莫斯聪明,他故意编造了他发现的矿周围的地理情况。”

    “你怎么知道的?”梅森问。

    “这是个不错的问题。”内尔-西姆斯又插了一句。

    班宁-克拉克满脸狐疑朝厨房四下里看了看。

    “没事儿,”内尔-西姆斯向他保证,“他们都在开会,海沃德-斯莫尔在晚上这个时间总要来喝杯茶,但开着会他就不会来了。”

    克拉克解开上衣,拿出一个手枪皮套来,皮套原来是黑色的,可现在已经褪成了暗褐色,而且由于长期使用有点儿磨光了,他说:“我想把这家伙藏起来。”

    他拿出枪,把它放在桌子上。

    梅森、德拉-斯特里特和西姆斯都俯身细瞧。

    这是一把生满了锈的单发科尔特左轮手枪,不管当初它多么光亮,现在枪体上满是铁锈,锈蚀物已经在枪管、枪膛和扳机上形成了一层硬壳,只有发黄的象牙枪把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仔细看去,Goler(歌勒)几个字刻在枪把上,字下面是日期:1882。

    梅森轻轻吹了声口哨。

    “我发现这把枪,”克拉克说,“完全是意外,那是在沙漠杨树下的泉水旁找到的,跟我一块儿去的那个人爬山去了,那会儿我的心脏还没这么糟,但我还是感到呼吸短促,活动量不敢太大。我在杨树荫下躺下,泉水边的地面上大约有3寸长的枪管从沙子里探出来。我看出那是枪管,把它挖出来,好奇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发现了名字和日期——这一下我可意识到我发现了什么。”

    “当时你怎么办呢?”德拉-斯特里特问,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没带工具或设备,”克拉克说,“我用两只手在小溪水底下的沙土里摸了半天,在水里的石头旁边找到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一大把金砂。”

    “可怎么没有人听说过这件事呢?”梅森问。

    “问题就出在这儿,”克拉克说,“泉水所在地是一块石英矿的标定矿地,一些糊里糊涂的采矿人,为了找点儿值钱的矿石而到这来饿得丧了命,谁也没想到这里有砂金。该死的是‘东山再起公司’现在也对这个矿场感兴趣,他们以为这里的石英矿还值几个钱。这个矿只不过是他们买下的几百个矿之一。我再也不会给布雷迪森太太和她的儿子白送钱了。”

    “据你所知,有人知道矿的位置吗?”梅森问。

    “我想布雷迪森知道。”

    梅森眉毛一扬。

    “在盐丁儿的营地,我没法儿把这件东西藏起来,所以我就把枪放在我的桌子抽屉里——把刻有歌勒名字的那一面朝下放。哦,大约一星期前,我发现枪被调了个儿,有字的那一面朝上了,我现在不常去我的房间了——那得爬楼梯。我上楼很吃力,每爬两三个台阶就得歇一两分钟。你看,我已经……”

    门合页“吱吱咯咯”地响。班宁-克拉克一把抓起了满是锈蚀的左轮枪,三下两下就装进了枪套。

    门开了,是一个20岁左右穿着紧身套衫的女孩。她身材很苗条,显然对自己穿紧身套衫的良好效果十分清楚。她看见桌旁围着几个人,就忙退了回去说:“我打扰你们了吗?”

    班宁-克拉克说:“多莉娜,没关系,进来吧。这是梅森先生和德拉-斯特里特小姐,她是梅森先生的秘书。这位是多莉娜-克罗夫顿,西姆斯太太与前夫生的女儿。多莉娜,我跟梅森先生正说点儿事,不过现在说完了。”

    克拉克转身对梅森说:“现在你明白我的处境了吧?特别是和公司的关系。”

    梅森问:“他们,是不是对实际情况有所怀疑?”

    “我想是的。”

    “我是指法定所有权,也就是财产的所有权方面。哦,涉及到这些了吗?”

    “是的。”

    梅森眯起眼睛说:“你说他们找了个律师来开会?”

    “是的,这家伙叫莫夫盖特,你可能知道他。他起先是我妻子的律师,负责处理她的房地产事务。以后布雷迪森去找他,这次的案子就是莫夫盖特为他们做代理,我想他不会对我有什么好感。对他我也一样没什么兴趣。”

    “他参加董事会议吗?”梅森问道。

    “哦,是的,这一阵儿他对公司的每件事都要插手。”

    “是这样,”梅森说,“你辞去总裁职务时是否意味着同时辞去经理职务呢?”

    克拉克点点头。

    梅森显然有点儿生气地说:“我起草那份合股协议时你就应该告诉我这些。”

    “为什么?这事儿跟签合同有什么关系?”

    “假如,”梅森说,“他们推荐你当公司的经理,盐丁儿代你投票就会把你选上。一旦成了经理,你就要以受委托的身份来行事,如果你知道对公司资产的价值有影响的消息,但没有使公司受益的话……快在他们行动之前,让盐丁儿退出会议……”

    “会议已经结束了,梅森先生,”多莉娜说,“我经过那个房间时听到了推椅子的声音。”

    克拉克看着梅森说:“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梅森摇了摇头说:“一旦你成为经理,即使只是几分钟,你也失败了。能不能隐瞒这个消息随后再……等一下,依据公司条例经理也必须是股东吗?”

    “我想是的。”克拉克说。

    “你的股票值多少钱?”

    “30万或者40万,不,也许更多,怎么了?”

    “我要买下来,”梅森笑了笑,说:“用5美元买。我与你私下达成协议,后天我会以5美元再把这些股票卖给你,但别人不知道这个协议。”

    “我不能爬楼梯,”克拉克说,“股票在楼上我的书桌里放着,从右边数第三个信件格里。”

    “书桌上锁了吗?”梅森一边问,一边站了起来。

    “没有。桌子的锁不好使。我本打算修理一下,一截钥匙折到锁里面了,多莉娜,带梅森先生去我房间好吗?你能爬楼梯。”

    站在桌子边的多莉娜好像根本没听见克拉克的话。

    西姆斯太太说:“多莉娜,亲爱的,醒醒,别让爱你的人伤心!克拉克先生要你带梅森先生去他的房间呢。”

    “哦,好的,当然可以。”她微笑着说,好像刚从梦中醒转过来,“梅森先生,请这边走好吗?”

    梅森说:“克拉克,这是你的5美元,权当成交了。”

    克拉克低声说:“如果你听见散会了,梅森,而且情况万分紧急时,你可以随机应变。”

    梅森举起右手打了个手势,耸了下眉毛。

    克拉克点了点头。

    “这样会使问题复杂化。”梅森说。

    “我知道,但我不能坐以待毙。”

    梅森拉起多莉娜说:“走吧,小姐。”

    多莉娜-克罗夫顿在前面领路走上了楼梯,匆匆通过走廊,她一句话也不说。

    “看起来你是个爱深思的女人。”梅森说。

    她出于礼貌,对梅森笑了笑,过一会儿她才说:“我想我今天话太少了。这就是克拉克先生的房间。”

    梅森本以为会看到一间豪华的主人卧室,可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这个位于小楼北面的小房间里有一张简朴的单人床,一个五斗橱,一个带抽屉的柜子,一个有点儿旧的桌子,一张老式卷盖式书桌,一些镶框的放大照片挂在墙上。

    两股绳子挂着一副带靴刺轮的大墨西哥踢马刺,在另一面墙上,一个旧枪套斜斜地挂在钉子上,枪套里还有一支枪。透过枪柜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来福枪和猎枪。第三面墙上挂着展开的大山狮皮,显然曾经有一段时间这个房间是主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现在因为久无人住,房间缺少生活气息。房间保持得很整洁,可这种整洁给人的感觉却很刻板僵硬,好像跟日常生活脱了节。

    梅森走到书桌旁,从班宁-克拉克说过的书信格里拿出一些文件。他找到装股票的信封,拿出来看了看,确认一下股票都是整理好的,就在要往门口走的时候,从楼下传来了几个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这一切都在清楚地告诉梅森:会议结束了。

    梅森站在那儿,眉头紧锁,看着手里的股票。

    “怎么了?”多莉娜说。

    梅森说:“交易达成,我们应该在会议结束前就在股票上签名。”

    “这很重要吗?”多莉娜问。

    “非常重要。你有没有办法在他们到厨房前把股票赶快拿给他,然后……”

    “他们现在正朝那儿走呢,我想他们也在找他。”

    梅森突然坐在书桌旁,拿出圆珠笔,从书信格里拿出一些文件,找到有班宁-克拉克签名的一份。

    他匆匆瞥了一眼背后的多莉娜-克罗夫顿。

    她好像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正全神贯注地想着自己的私事儿呢。

    梅森展开股票,把一份签有班宁-克拉克名字的文件放在上面,仔细地研究了一下,然后,虽然手法不太熟练,但却毫不犹豫地在股票上签上了班宁-克拉克的名字,证明股票已经转让。

    他把那份用来模仿克拉克签名的文件放了回去,折好股票证书,放进口袋,拧好圆珠笔帽。

    “一切就绪了。”他说。

    多莉娜慢慢地走到走廊上,梅森看出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根本没注意她做了什么。

    梅森回到厨房时,人们都已经在那儿了——莉莲-布雷迪森稍稍有点儿胖,妆化得也有点儿浓;吉姆-布雷迪森,表面上很和蔼友善,容易相处;律师莫夫盖特,个儿不高但很结实,衣着整齐,头发打了发乳,向后梳理得一丝不乱;海沃德-斯莫尔身体很结实,眼睛一刻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盐丁儿-鲍尔斯似乎与那些人毫不相干。

    在大家明白怎么回事之前,梅森就已经把所有的人仔细地观察一遍,并且对每个人都心中有数了。

    班宁-克拉克漫不经心地做了介绍,梅森觉得大家对他热情得有点儿过分。特别是莫夫盖特,还走上前表示友好,虽然他的态度多少还是有点儿勉强。

    “我刚听说,”莫夫盖特说,“你要为西姆斯先生和太太做诈骗案的代理。梅森先生,有你这样一位著名的对手,真是很荣幸。我在法庭见过你几次,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我——‘莫夫盖特和斯蒂尔律师事务所’,在布罗考大楼。”说完,他郑重其事地递给梅森一张名片。

    梅森把名片塞进口袋,然后说:“我还没来得及了解这个诈骗案的情况。”

    “不着急,不着急,”莫夫盖特说,“我想,梅森先生,一旦你听取了证词,你就不会再参与诉讼了。克拉克先生,我们为你带来了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克拉克问道,他的语气和表情极其冷淡。

    “我们认为,”莫夫盖特说,“由于各种各样的诉讼和其他琐事纠缠,公司对你有欠公平。你的身体状况又不允许你亲自到矿场上去参与经营活动,但是你的确具有高水平的专业知识,公司对你为开发矿产所做的工作深表感激,一句话,克拉克先生,我们已经推选你进入董事会,并且聘用你为监管经理,年薪25000美元,其他杂费另算。”

    克拉克一脸惊讶。

    梅森说:“很抱歉,莫夫盖特,这已经不可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讲过了。这是一个精心设置的圈套,不过它已经没有用了。”

    莫夫盖特火冒三丈地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权力说这种话。我们正要讲和呢,仅此而已。”

    梅森对他微笑着说:“律师先生,让我跟你讲点儿别的事儿,选举克拉克进入董事会在法律上是无效的。”

    “这是什么意思?”

    “董事应该是公司股东。”

    “班宁-克拉克是个大股东,梅森先生。”

    “他过去是,”梅森说,“但他恰好已经卖掉了他的股票。”

    “公司的帐目上从未有过记录。”

    “股票拿来转让时自然会有。”

    “但是依据公司帐目他仍然是股东。他……”

    梅森从口袋里掏出了班宁-克拉克的股票,把它展开放在桌子上。

    “问题在于,”他说,“班宁-克拉克是否的确是股东,我想这个可以说明问题。先生们,我已经买下了克拉克的股份。”

    莫夫盖特恼羞成怒,他说:“这种股票交易,只不过是一种骗人的鬼把戏。”

    梅森冷笑道:“你是不是想用为克拉克设了陷阱,而他却卖了股票避开陷阱作为理由请求法庭宣布股票转让无效呢?”

    “那不是陷阱,我们是为了讲和。”

    内尔-西姆斯故意用一种尖尖的声音插话:“讲和?恐怕没安好心。”

    梅森平和地说:“哦,也许是我急了点儿。”

    “就是。”

    “那么,”梅森说,“雇佣合同可不可以每年签订一次呢?条件是公司如欲中止合同应提前12个月通知本人呢?”

    莫夫盖特的脸微微泛红,他说:“当然不行。”

    “为什么?”

    “哦,当然……当然有原因。”

    梅森对班宁-克拉克点点头说:“你看就是这样。”

    克拉克说:“梅森,把这件事儿交给你我感到非常满意。”

    梅森折好股票把它放进口袋。

    “可不可以问一下你花多少钱买下来的?”莫夫盖特问道。

    “当然可以。”梅森一本正经地说。

    莫夫盖特等着后边的话。

    “你们有权利随便问。”梅森笑着说。

    吉姆-布雷迪森也加入到对话中:“好了好了,别为这事伤了和气。我不希望班宁-克拉克认为我们对他个人有什么敌意。坦白地说,莫夫盖特说如果我们选他进董事会跟他签这个合同,克拉克就必须或者全部公开他所知道的有关公司财产的情况,或者倘若他曾以个人名义为个人利益开采或经营过公司矿产的话,我们就上法庭证明他己实际上自愿成为公司的委托人了。莫夫盖特,你已经尽了力,比赛结果说明你得甘拜下风,梅森早就看出了你要干什么,你被击败了。我非常满意,诉讼太令人厌倦了。现在让我们把生意上的矛盾抛在脑后做朋友吧。班宁,我想你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些信息?”

    “什么信息?”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班宁把茶杯递给西姆斯太太,让她添茶,借机磨蹭了一下。然后才说:“那么这是个陷阱了?”

    “这,”布雷迪森说,“现在,我们还是谈点儿别的吧。”莫夫盖特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想否认“陷阱”这一说。

    西姆斯太太端着茶壶绕过桌子为德拉-斯特里特和佩里-梅森添茶,她问道:“那我的案子怎么办呢?”

    莫夫盖特冷冷地说:“我正想说呢。不过,梅森先生,最好还是在你的客户不在场的情况下谈比较好吧。”

    “为什么我不能在场?”西姆斯太太问道。

    莫夫盖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会上火的。”

    “不会是我吧,”西姆斯太太说,“我跟这事无关,我只是想知道我该采取什么立场。”

    梅森说:“我已经留了信儿让人今天下午就把有关这个案子的抗辩写出来。”

    一直躲在一旁不说话的布雷迪森太太说:“吉姆,我想我们已经尽了做董事的义务,可以走了。”

    布雷迪森有点儿犹豫,磨磨蹭蹭不大想走。

    多莉娜-克罗夫顿绕过桌子站在屋角,然后心血来潮地跑到烤炉边她妈妈身旁,吻了她一下。

    “这是为什么?”西姆斯太太问。

    “祝你运气好。”多莉娜点头说。

    大家要离开了,厨房里一时显得有点儿混乱,布雷迪森这会儿为他母亲把门打开,梅森在那儿鞠躬,向每一个人道“幸会”。

    布雷迪森和他妈妈刚出去,莫夫盖特就说:“我有个合同要你签一下,梅森。我把公文包放在另一个房间里,如果你不介意请稍等片刻……”

    “你看他,”就在莫夫盖特离开房间时,克拉克恨恨地说,“他脑子里尽是鬼点子,他这会儿又去给吉姆出主意去了。什么把公文包没带来,纯粹是借口。”

    梅森低声急促地说:“取那个合同可能意味着他要听取皮特-西姆斯的证词。他也可能想要听取你的证词。”

    “为什么?”

    梅森意味深长地说:“放长线,钓大鱼。一旦他把你带到公证人面前,他就会用一些设计好的问题诬馅你。很抱歉我不得不那样处理股票,不过我们得争分夺秒。”

    “没关系。”克拉克笑着说。

    “你看,”梅森说,“我没有时间解释给你听了,但是有关公司董事的法律是模糊不清的。那不像你被推举担任什么职务时那样,必须要先宣誓才能有资格任职。依照合股协议盐丁儿可以代你表决。盐丁儿自然认为他们选你进董事会是对你有好处的。”

    盐丁儿-鲍尔斯窘迫地说:“他们特别殷勤,我还以为他们真想重归于好。我真想揍我自己一顿。”

    “没必要这么做。”梅森说,“这是个绝妙的法律陷阱。”

    “真他妈聪明,”班宁-克拉克说,“但我想如果他们考虑一下时间因素,就会发现有那么5到10分钟的时间我的确是董事,那就……”

    梅森皱了皱眉头,警觉地瞥了一眼内尔-西姆斯。

    班宁-克拉克笑了笑说:“她没事儿,我完全信任她和多莉娜。”

    梅森说:“好吧,为了使这个东西具有法律效力,而我也好摆脱困难,防备调查。拿钢笔描一下这个签名,要有证人在场才行。还是让多莉娜-克罗夫顿看着你签名,因为刚才她跟我在一起……”

    “恐怕她已经走了,”内尔-西姆斯插了句话,“现今的年轻人大都这样,一有机会就跑得无影无踪,我还是姑娘那会儿,没父母的允许甭想出去。”

    “她真是个非常好的姑娘。”班宁-克拉克由衷地说。

    “她跟今天的大部分姑娘一样没啥大毛病。”西姆斯太太说,“就是有点儿独立性太强。”

    梅森说:“孩子独立是好事,要给他们点儿机会发展个性。”

    “不能太独立,”内尔-西姆斯不屑地说,“孩子们有点儿过份了。”

    班宁-克拉克对梅森笑了笑,取出了圆珠笔,梅森取出股票。

    “等莫夫盖特回来,”梅森说,“如果他有什么文件给你,我就咳嗽两声。听到我的咳嗽声,你就找个借口出去,然后藏起来,他就无法给你开传票。我不信任这个人,而且……”

    门被推开了,莫夫盖特一进门就说:“好吧,梅森先生,我希望我们分别代表不同公司的利益不致于损害我们的友情。”他现在笑得很和蔼,言谈举止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似乎布雷迪森给了他什么指示,让他试试新战术。

    梅森没等克拉克的笔接触到股票,就装做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茶杯,一把从他手底下把它抽走了。他折好了股票,放进上衣内的口袋里。

    莫夫盖特看到班宁-克拉克手里的圆珠笔,皱着眉盯视了一下,但还是尽可能和气地说:“梅森先生,我这儿有一个听取皮特-西姆斯证词的合同,皮特是诈骗案的被告之一,如果明天方便的话,我想听取证词。把所有情况清理一下,这实在太重要了。”

    莫夫盖特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硬纸袋,他从里面拿出一份蓝底的法律文件。

    德拉-斯特里特坐在梅森旁边,瞥了一眼纸袋,胳膊时轻碰了他一下。

    梅森咳了两声。

    班宁-克拉克向后一推椅子说:“对不起,我得喝口水。”

    他向水池走去,瞥了一眼桌子,看见梅森正仔细地读着合同,而莫夫盖特微微斜着眼睛在一旁观察着梅森。

    班宁-克拉克一声不响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梅森说:“如果把皮特-西姆斯做为纠纷的一方来取证词的话,我想同时也要听取吉姆-布雷迪森的证词。”

    “为什么你想要他的证词?”

    “他不是公司的总裁吗?”

    “是的。”

    “就在有诈骗嫌疑的合同生效前他刚刚和皮特-西姆斯做过生意,是吗?”

    “是的。”

    “我需要他的证词,”梅森说,“如果你要取得一方的证词,我也要另一方的。”

    莫夫盖特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一点,“用钢笔加上这一条吧,不过要加上班宁-克拉克的名字。”

    “他并不是纠纷的一方,你无权取他的证词。”梅森说。

    莫夫盖特狡猾地笑着说:“他身体不好,我有权取证来长久保存他的证词,他是关键证人。”

    “为什么事做证?”

    “为与这件纠纷有关的事。”

    “什么事?”

    “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公开这件事儿的。”

    “那我不会在合同中写上他的名字。”梅森说。

    莫夫盖特说:“你可以不这样做。我已经想到你会拒绝,所以我弄到了一个法庭指令和一张传票。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客户可以不必为接到给他的传票发脾气或者面子上过不去,所以你最好还是在证词中加上他的名字。”

    梅森只是用钢笔加上这样几个字:“也需要吉姆-布雷迪森提供的证词。”

    莫夫盖特这下真的火了,说:“梅森先生,我警告你,我会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发出传票。不管班宁-克拉克喜欢不喜欢。”

    “那是你的权利。”梅森边说边把圆珠笔放进了口袋。

    莫夫盖特签上他自己的名字,把合同的一份副本递给梅森,把硬纸袋放回公文包里。

    梅森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去见布雷迪森了,律师,我们明天见。”

    他前脚刚进屋,西姆斯太太就走到冰箱旁说:“我给你拿点儿好吃的去去这个律师的晦气,他在这儿我不愿意拿出来,我怕他也会要一块儿。”

    她拿出一个柠檬夹心馅饼,烤过的馅饼泛着金黄色,上面点缀着许多琥珀色的小糖丸。

    梅森看了一眼德拉,满意地笑了,他对西姆斯太太说:“如果我是只猫,我就去躺在炉边打呼噜了。”

    盐丁儿看了下表说:“哎,梅森先生,上他们的当我很抱歉。”

    “不必道歉,陷阱布置得太巧妙了。你看,盐丁儿,莫夫盖特会从这溜出去想办法给班宁送传票,你以为班宁能逃出他的手心吗?”

    盐丁儿笑着说:“这家伙太狡猾了,如果在黑暗里给他10秒钟让他先跑,恐怕魔鬼也找不到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