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费里斯把车停在停车场上时,已经下起了雨。这块专用停车场是为拉蒙特发展、铸造与工程公司的经理办公室的雇员所保留的。

    这是一场冬季的雨,冰冷冰冷的,阿伦摇起了车窗,匆忙地裹上雨衣,脚步轻快地向贴着“仅供雇员使用”标志的旁门走去。

    到了中午,雨还在下着,但是阿伦并不需要离开这座大楼,因为经理办公室的雇员们可以从那条地下通道走到主楼的自助食堂去。

    下班时间到了,阿伦还没有完成一件说明书,她知道,这件东西应该作为当晚的邮件发走。还要花大约30分钟才能把它完成,但由于阿伦在做秘书工作时从不计较钟点,她继续在打字机上敲打着,没有留意其他雇员们的离去。

    当她把那件完成的东西交给办公室经理乔治·艾伯特时,他看了看表,既惊奇又感激。

    “非常感谢,费里斯小姐。”他说。

    “没什么。我知道这些东西应该赶今晚的邮班寄走。”

    “我们的姑娘们并不都这样考虑周到。你如此忠于职责,我们真是十分欣赏。你愿意放弃加班费,这让我惊奇。”

    “一件好工作值得你为它卖力。”她说,并向他道了晚安。

    白天的小雨变成了冰冷的毛毛雨。停车场湿乎乎的路面上,折射出的灯光闪烁着。阿伦匆忙地向自己的车走去,打开车门,上了车,转动了钥匙,踩动油门。

    在下着雨的寒冷夜晚,有时候,这辆汽车不能马上启动,所以,当车盖下面只发出由电池供力的启动器的摩擦声,马达根本没有点着火的反应时,她并没有过于担忧。

    过了一分半钟以后,她显然开始忧虑了,四下看着现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只有几辆汽车停放在各处,阿伦突然意识到,电池没有使马达很快地转动起来。看来她的车肯定是出毛病了。

    突然,一个让人振奋、显示出能力的声音说道:“怎么了?有麻烦了?”

    阿伦摇下左边的车窗,审视着那双正在微笑的自信的眼睛,这是一个宽肩膀的高个男人,雨衣的带子系在他漂亮的腰身上。

    “看上去我的马达出毛病了。”她说。

    “最好让电池休息一下。”那个男人说,“你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只是在苦苦地消耗它。让我看看。”

    他走到马达一侧,内行地打开了车盖,把头和肩膀探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又伸了出来,说道:“注意看我的右手。在我挥动时,就踩油门。在我突然向下摆时,就停止。一定把打火钥匙拧到‘开’的位置。准备好了吗?”

    阿伦感激地点点头。

    他的头和肩膀再一次不见了。她注视着那只右手。它轻轻摆动着,于是阿伦踩下了油门。那只手几乎马上就向下做出了一个迅速的强调动作,于是阿伦把脚从踏板上抬了起来。那个男人放下了车盖,绕过来,摇了摇头:“没有火花。”

    “那意味着什么?”

    “你的供电系统肯定是出了毛病。反复启动来耗尽你的电池是没有用处的。你没有任何电流供给火花塞。下着雨我恐怕做不了什么了。车盖开着,雨水不断滴到配电装置上——无论如何,那可能就是毛病所在。我认为你今晚最好把车就放在这儿。到明天雨就停了,太阳照耀着,车马上就能启动了。”

    “但是,”阿伦说,“我……”

    那个男人的笑容很迷人。“正是,”他说。“我的车就在这儿。能送你回家我会很高兴的。”

    阿伦有些迟疑,于是他加了一句:“就是说,如果不太远的话。如果很远,我可以确保你坐上一辆公共汽车或出租车。”

    阿伦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张面孔。那张嘴在微笑着,他的牙齿齐齐整整。

    只是嘴唇的某种些微的东西暗示,他是被娇惯坏了。但是,那双眼睛很富于表情,而且他身上有一种东西,使人感到他很有能力。再者,除非他和这个公司有关系,他是不会在这个停车场上的,而如果他和公司的高级行政部门有关联的话,他无疑是没有问题的。

    “你肯定我不会给你带来不便吧?”

    “一点儿不会,”那个男人说着,打开了车门。“把你的车窗关紧,因为今晚可能还会下雨呢。我认为到午夜天就会放晴了——至少天气预报是这么说的。我的车在这儿,就在这儿。”

    她一看见那辆车,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他是这个公司的拥有者,贾维斯·拉蒙特的儿子。他去南美“勘察业务实地”,最近刚刚归来。在老拉蒙特的司机开着车送他到里面的工厂去时,阿伦见过这辆车。

    那个年轻男子殷勤地为她开着车门。她背靠着柔软的靠垫,欣赏着这富有的皮革装璜,洛林·拉蒙特则从另一侧跳上了车,于是那已经在转动的马达,震颤着发出了多气缸特有的反应。一股暖流使人放心地抚慰着她那寒颤的双膝。这辆庞大的轿车静悄悄地开动起来,她几乎没有意识到它已经起动了。洛林·拉蒙特从停车场门口那个看守人的身旁开了过去。

    “向右还是向左拐?”他问道。

    “左边。”她说。

    “这很好。我也要往那儿走。多远?”

    “我的里程表显示是两英里,”她告诉他。尔后紧张地笑了一声,加了一句,“然而,我的车并不像这辆车这样新型。”

    “地址是什么?”他问道。

    她告诉了他。

    他皱了皱眉,说道:“喂,你看,我……你叫什么?”

    “阿伦·费里斯。”

    “我叫拉蒙特。”他说,“洛林·拉蒙特。你看,费里斯小姐,我突然想起来,我要去送些文件……哎呀,对不起。我听到你的马达在摩擦,意识到,你在干耗电池,于是……嗯,你很引人注目,我想,一时间,我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没事儿,”她告诉他。“你可以把我带到我能坐上公共汽车……或出租车的地方。”

    “你看,”他说,“我能做得比那好一些。如果你不着急的话,你就放松地坐在后面吧。我得去送那些文件,但是这汽车又暖和又舒适。你可以打开收音机,听最近的新闻、音乐,或者你想听什么听什么。然后,我送完那些文件后送你回家。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停下来,找点儿吃的。

    送完那些该死的文件以后我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她迟疑了一会儿,在汽车里这温暖干燥的舒适环境中很放松。“好吧,”

    她说,“我并不急。如果这不会给你带来不便……”

    “不,不,”他马上反驳道,“无论如何,送完文件后我也要回城里来。”

    “回城里?”她迅速地问道,“远吗?”

    “坐这辆车并不远,”他说,“我们要离开这拥挤的交通,走高速路。

    别担忧。听听收音机,而且……我希望你的接受包括晚餐在内。”

    “我们回头再讨论那件事吧,”她说,尔后,她活泼地笑了一声,加了一句,“在我更了解你之后。”

    “够公平的。”他说。

    拉蒙特公司离高速路不到一英里远。拉蒙特拐上了高速路,开了大约15分钟,出了高速路,沿着一条砾石路颤动着开了四五英里,又拐上了一条在小山间盘来绕去的土路。他们现在完全离开了拥挤的交通。

    “还有多远?”阿伦问道,怀疑使她的声音变得尖利了。

    “就一点儿路了,”他说,“我们在这儿有一个乡间别墅,我爸爸的合伙人正在那儿等着这些文件呢。爸爸告诉他我会去的。”

    “噢。”她说,又镇定了下来。她知道那个乡间别墅。

    这条土路弯弯曲曲,两边都有装着刺铁丝网的围栏。有一些“不许擅入”

    的标志牌,尔后,汽车放慢了速度,在一道锁着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洛林·拉蒙特打开了门,沿着一条砾石路开去,经过一个游泳池,最后停在一座房子旁边,那房子四周有一条宽宽的走廊,走廊上摆放着一些奢侈的室外家具。

    “喂,你知道怎么着!”洛林·拉蒙特说。“看上去那个家伙不在这儿。”

    “肯定到处都是黑的。”她说,“而且门是锁着的。”

    “我们总是把门锁着,但是他有钥匙。”洛林说,“然而,这个地方没有点灯,没错儿。你在这儿等着,我跑进去,看看是不是留了张便条什么的。

    哎呀,费里斯小组,我肯定是很不愿意大老远的把你带到这儿来,假如……可是那个男人一定在这儿!他要在这儿和我碰面,等这些文件……他今晚会住在这儿,爸爸晚些时候会来开会。”

    “也许他睡觉了,”她说,“而且忘记把灯打开了。”

    “你就在这儿等着,”他说,“我跑进去看看。”

    “什么?”

    他让马达空转着,从他那一侧跳下车,匆忙走进房子,她看到走廊上的灯亮了,尔后,屋子里的灯也亮了。

    大约5分钟后他回来了。他充满了歉意。“现在,”他说,“有一些复杂的情况出现了。爸爸的合伙人被耽搁在城里了,”他说,“他现在正在往这儿赶。我找到爸爸接了电话,我告诉他,我要把文件留在这儿,但是他说,我必须得等,那是机密文件,我必须亲手交给他,并得到他的收条。不会很长时间的。进来吧,我们等着。我认为也就几分钟时间。”

    她说:“我在车里等着……”

    他大笑起来:“别这么孤傲。无论如何,你不能在车里等着。我的油不多了,我不想让马达空转着。马达不转,暖气就会关了,于是……进来吧,我已经把恒温器打开了,屋子很快就会暖和了。你会非常舒服的。如果你想喝一杯,我们可以喝点儿酒,那会使这气氛中充满阳光的。”

    他从车上拔走了钥匙,走到她的那一侧,殷勤地把车门打开着。她迟疑了一会儿,把手伸给了他,跳下车,跟在他身后走进房子。

    屋内摆放着一些上好的纳瓦霍式地毯和西班牙式家具,有一种十分奢侈的气氛。

    洛林·拉蒙特向餐具柜走去,打开一扇柜门,显露出一批闪闪发光的玻璃杯。他打开一个分隔间的柜门,里面放着一批储备的酒。

    “我们等着的时候喝一杯吧?”他问道。

    “不了,谢谢。”她说。她看着手表,第一次产生了一种隐隐约约的忧虑感。她说:“我真的必须回家了。”

    “噢,得了,”他说,“你并不是那么着急。你要和我一起吃晚餐。别着急。我们要等的人几分钟之内就到了,尔后我只需把文件给他,我们就上路了。我要喝一点儿。来吧,和蔼可亲一点儿吧。”

    “好吧,”最后她说,“我要一杯马提尼。”

    他很老练地兑着酒。“要干的吗?”他问。

    “很干的,谢谢。”

    他搅动着鸡尾酒,把酒倒出来,递给她一杯说,“为了更好地了解,干杯!”并呷了一口酒。

    电话铃响了。

    由于被打扰,他皱了皱眉说:“现在是什么事呢?”他向电话走去。

    “喂?喂!”他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尔后说:“噢,现在来吧。我很遗憾,但我已经尽可能长时间地等过了……他现在在哪儿?我在哪儿能和他碰面?但是我告诉你,我不能再等了。我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有一个人和我在一起,他必须……但是你看,爸爸……”

    他“喂”了几声,那表明,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他把电话挂上,走过来,阴沉地皱着眉,转动着酒杯,对阿伦说:“真229是倒霉,是爸爸打来的电话。老贾维斯本人现在情绪坏极了。他开辟了一个崭新的角度,要和这个人讨论,于是我受命等到他来到这儿。他说可能要长达一个小时。”

    看上去洛林·拉蒙特真的很不安。“我极为对不起,”他说,“我使你卷到这件事之中。我本该在一开始就告诉你的……只是我自己当时也不知道。那个人本该在这儿等着的。在老贾维斯处于那种情绪之中时,也就能这样了。把你的酒喝完,我要看看冰箱里是不是有可吃的东西。我们至少可以吃点儿开胃小吃。”

    还没容她反对,他就把剩下的鸡尾酒一饮而尽,走进厨房。她听到他在四下翻找,把冰箱门打开又关上,把食橱的门打开又关上。

    他走了回来,说道:“你对于糕点怎么样?”

    他说得那么亲切自然,于是一时间,她不复怀疑了,而且,喝下的酒使她感到的暖意给她壮了胆,她说:“我很会做糕点。”

    “太好了!”他说,“如果你做些糕点,我就煎些火腿和鸡蛋,我们就可以在这儿吃晚餐了。对不起,我使你卷到这件事中间,但我就是必须送那些文件,而且……那不会像我们本可以在餐馆吃的正餐那么好——当然了,除去糕点以外。我知道,它们会非常好的!”

    “你有什么?”她问道,“有面粉、牛奶、黄油、使糕饼松脆的油吗?”

    “什么都有,”他说,“除去新鲜的面包外什么都有。这儿没有新鲜的面包。有鲜牛奶。我们还有奶粉,许多的罐头,许多的火腿、鸡蛋、熏肉、腊肠、咖啡、酒。我们总是使这个地方有充足的食物,因为爸爸喜欢偶尔到这儿来开个会,比起他能在办公室召开的会来,那是一种更为亲密的会。”

    她解开外套的扣子,问道:“洗手间在哪儿?”

    “通过那另一个房间,左首第一个门。你什么都会找到的——你在厨房这儿需要什么?”

    “最需要的是一条围裙。”她说。

    她洗了手,回到厨房,感到了那杯鸡尾酒的作用,真的开始享受了。洛林·拉蒙特打开了高保真音响,房间里充溢着音乐。阿伦和好了面粉,在烘制时任自己和洛林·拉蒙特跳了几个舞。使她很高兴的是,糕点做得十全十美,膨松,美味,入口即化。

    洛林·拉蒙特咬了一口,不停地夸赞着。

    他把鸡蛋打在煎锅里,把火腿放在热盘里,提起咖啡渗滤壶,对她微笑着说,“现在这可真舒适,真的像家一样。”

    这时电话铃刺耳地响了起来。

    一时间,洛林·拉蒙特显现出真的很惊奇的神色。他道了声对不起,向电话走过去,拿起话筒,谨慎地说,“喂,”又过了一会儿,“喂,对,喂……喂。好吧,好。现在等一下,我们现在别谈这事。我……等一下。别挂。好的。”

    洛林·拉蒙特从放电话的那个小凹室中走出来,对阿伦说,“你把鸡蛋从炉子上拿下来好吗?尔后就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这打扰真烦人。”

    他走回去,冲着电话说:“行。我用另一条线接,就等一下。”

    洛林·拉蒙特没挂电话,匆忙回到房子的另一边,拿起一个分机电话。

    阿伦可以听到含含糊糊的对话声。

    她把鸡蛋从煎锅中盛到盘子里,站在那里,看着火腿、鸡蛋和热糕点诱人地排放在那儿,心里想,这确实是像家一样,在热腾腾的食物摆在桌上时总是有人打电话来。

    她听到洛林·拉蒙特匆匆忙忙地回来了。

    他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砰”的一下把它挂上,向她走过来。

    “有什么严重的事吗?”她问。

    他继续向她逼近。一时间,她真是大惑不解。接着他把她搂在怀里,使劲地吻她的嘴唇。

    她努力想挣脱他。

    他面部表情的变化使她大为震惊。不再有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任何面具了。所有的是野蛮、原始的激情,还有一种残酷无情,那把她吓坏了。

    阿伦挣脱了一点,用力地抽了他一个耳光。

    一时间,他的眼睛发出了愤怒的目光,稍后,所有的就是一种嘲讽的微笑了。“来吧,宝贝儿,”他说,“别装正经了。别大嚷大叫地装样子了。

    我们被困在这儿,要呆一阵儿呢,我们还是尽量地利用它为好。说到底,确切地说,我并不让人讨厌。至少我不认为我让人讨厌。供你参考吧,跟我好的姑娘们已经在公司里飞黄腾达了。例如,爸爸的私人秘书,就是通过我得到她的工作的。她原来是速记员,而……”

    “好吧,我不需要在公司飞黄腾达,”她愤怒地宣告道,“于是我不必去容忍你的策略这样的东西!”

    她突然意识到,在他前后的话语中,有一种致命的差异。

    “你告诉我,”她说,“那个人已经动身了,他在到这儿来的路上。然后,接完了那个电话,你说你父亲留住了他。”

    “我在开始时搞错了。他们告诉我,他已经动身了,这样,我就不会太不耐烦了。尔后爸爸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在留住他,还要开会。”

    “你知道我是什么想法吗?”她轻蔑地看着他,问道,“我认为这件事是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我认为根本就没有人要到这儿来。而且,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你和办公室的姑娘们的风流事,那种名声并不是那么好听。我推断,你认为为公司工作的任何人都对你负有私下的义务。”

    “这看法不错,”他大笑着说,“别大嚷大叫地装样子了,阿伦。你谩骂我是得不到任何收获的,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你还是面对现实吧。既然你想搞清这件事,那么我承认,自打我从南美回来,在办公室看到你,我就迷恋上了你。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为了让你的车不能启动,我从车上拿走了一个配电零件。我在那个最适当的时机‘恰巧’在那儿。你设想这整个故事都是我编造的,是完全正确的。我第一次进来时,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让他在整整7分钟后给我打回电话来。那不过是一个假电话。

    “喂,宝贝儿,那辆车的钥匙在我手里。你要呆在这儿,直到我尝到甜头儿,乐于放你回家了。如果你不调皮的话,我们会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如果你调皮的话……它可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

    “来吧,阿伦,你可以优美地屈服于不可避免的事的。”

    “这不是不可避免的。”她说。“我不会屈服,我也没有任何优美举止。

    现在,你马上送我回家,否则我对你提出犯罪指控,无论你是谁。”

    他哈哈大笑,说道:“试试吧。看你能有多大进展。你认为谁会相信这么一个故事呢?你和我一起来到这儿,和我一起喝了一杯,还有那一切,尔后突然,你变得凛然不可侵犯了?”

    他晃荡着车钥匙。“它在这儿呢,”他说,“来拿呀。我谅你也不敢。”

    她怒火填膺,愤怒如同雪山崩落般爆发了,她向他冲过去,但马上被一股蛮力推了回来,推过餐厅,推进起居室。他把她推到一个坐卧两用沙发上,她倒了下来。尔后他又一次充满情欲地抚弄着她。

    她双膝叠拢,抵住他的胸部,用背部抵住两用沙发,猛地一推。

    这一推使他松开了手。他向后踉跄了几步。她站立起来,拿起一把椅子。

    “你……你这个畜牲!”她说。

    他哈哈大笑。“我喜欢烈性女子,”他说,“来吧,宝贝儿,用那东西你不会有任何用处的。”

    她意识到,这种事他以前一定干过许多次,他确切地知道他自己在干什么。

    “如果你再碰我,我就让人把你抓起来。”她说。

    “让我来告诉你一件有关本州法律的事吧,”他镇定地回答说。“我恰巧知道它是什么。如果一个女人指控一个男人对她进行有罪的攻击的话,可以对她本人以前的道德品质进行调查。爸爸的律师们甚至告诉了我确定了那一要点的那个加州案件。那是公诉贝蒂拉纳案件。那意味着,我手里掌握着这么多钱,我可以让侦探们去追查你的过去。我可以在证人席上把你抖得底儿掉。我可以问你的姓名,男朋友们,一些特定的场合,和……”

    在一阵盲目的狂怒中,她把那把椅子掷了出去。

    他几乎没有料到这一动作。椅子打中了他的下腹部。一时间,他脸上出现了一种非常惊奇的神情,然后疼得弯下腰去。

    阿伦向门口赶去。

    经过门厅时,她抓起自己的雨衣。冲到外面的门廊上,沿着砾石车道跑着,经过游泳池,跑到外面的土路上。

    她知道,那辆车的钥匙在他手里,在走到高速路以前,不可能得到交通工具,而即使到了那儿以后,是否会有任何车过来,仍然是让人怀疑的事。

    她并没有费事去穿上雨衣,而是把它塞在左臂下面。她沿着那条路忙忙乱乱地跑着,直到发现自己喘不上气来,才放慢了速度,快步走着,并扭过头向回看。

    她可以看到从房子里传出一团亮光,然后她看到一道正在移动的光束,汽车前灯的光束,在车道上摇摆着。很快,前灯就会照亮路面,打破这潮湿的黑暗了。

    她猛地转向离开那条路,来到那装着刺铁丝网的围栏旁,爬了过去。随后她犹豫了一下,转身向那座房子走回去,始终隐身在树影之中。

    汽车前灯的两道光束掠过路面。那辆车开了过来,但它的速度很慢,一时间,她完全被搞糊涂了。

    她站在那儿,在一棵栎树树干的保护下,注视着那蠕动的灯光沿着道路慢慢地移动着。

    那辆车刚好开到她迂回爬过围栏的那个地点,停了下来。她看着洛林·拉蒙特下了车,向车子的前面走去,这时,她又看到,一道手电筒的光束正在地面上照来照去。那光突然转变了方向,向围栏照去。

    她第一次意识到那辆车一直开得那么慢的原因。拉蒙特知道,在两边都加了围栏的乡间道路上她保持一种跑步的速度跑不了一英里左右。他一直在追踪她在湿土地上的足迹,当他来到她转向的地方后,他在使用手电筒来追踪她。

    一时间,恐惧使她感到全身冰冷。这个人清楚地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

    他冷酷无情,意志坚定。

    那手电筒的光束尾随她的足迹来到围栏旁。

    阿伦·费里斯想尖叫,想跑,突然,她的大脑开始飞快地转动了。她沿着围栏悄悄地移动着,然后爬过那道刺铁丝网,跑到车行道上。

    拉蒙特现在来到了她刚才一直站的地方。在没有被开拓为车行道的地面追踪她要更困难一点儿。但他还是在跟踪着她的足迹。她的高跟鞋在松软的地面上留下了清楚的印记。

    洛林·拉蒙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让前灯亮着,马达转着,钥匙插在点火装置上。

    在她离汽车六七英尺远的时候,拉蒙特来到了她第二次翻过围栏的地方。这时他显然意识到了她在打什么主意。

    手电筒那搜寻的光柱沿着道路突然地摆动着,突然把她捕捉在它的光亮之中。

    在他的声音中有一种瞬间的惊慌。“你敢碰那辆车,你就会蹲监狱!”

    他嚷叫着。他匆忙爬过围栏,想及时赶到路上,追上她。

    她跳上车。为了使双腿活动自如,她撩起了湿裙子,推动了驾驶控制杆,感到汽车滑动起来。

    现在,他就在车行道上,她的后面。她可以在后视镜中看到那手电筒。

    她的脚趾找到了油门。她踩了下去,汽车好像被一个火箭推动了一般,向前飞跃着。

    这迅速的加速使她感到惊奇,在第一个拐弯处,她险些把车开到沟里。

    但她终于控制住了这辆车。那种转向助力装置是她以前没有用过的,在头200码使她感到很费劲。在那以后,她就可以操纵自如了。而等到她把车拐到高速公路时,她俨然像个老手一样摆弄着方向盘。

    她把车开到自己的寓所,把车停放在那儿,匆忙换上干衣服。随后,在一点儿想挖苦人的幽默感的驱使下,查看了一下电话簿上洛林·拉蒙特的地址,把车开到他的公寓楼前,把汽车停放在大街上,就在一个消防龙头的前面。她又走了4个街区,来到主大街上。那儿有一家药铺,她在那儿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