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这里就可以了。”

我让计程车停在靖国神社附近的四菱商社旁。这是自我从千叶车站尾随冬绘以来,再度来到这里。双层楼建筑的四菱商社,静静地伫立在人烟稀少的小巷深处。

我从车窗内确认周遭情况,路上看不到行人,会动的只有垃圾集中处的乌鸦。

“谢谢您的搭乘,总共是两千……”

我举手制止转头告知车钱的司机继续说下去,盯着挡风玻璃另一侧的四菱商社二楼窗户,仔细聆听。窗帘被拉上,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动静。

然而,我清楚地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如果发现一辆破旧的MiniCooper靠近,一定要通报。虽然不太可能,不过说不定三梨会冲进来。”

“知道了。”

“我在楼下。”

两个男人小声交谈。窗帘微微飘动,缝隙间露出人影,似乎在确认小巷两旁。

果然叫计程车是对的。我开的那辆破旧老爷车,就某方面来说,相当出名。可是,为什么四菱商社的人认为我会来呢?是不是冬绘告诉他们自己在我的地方工作呢?

“请问……您是不是不舒服?”

司机皱眉窥探我的表情。

“没有,我没有不舒服。”

我拜托司机绕到四菱商社后面,把车停在稍远处。

“可是……里程表已经停了。”

“少啰唆,快一点……不然我让你也变成这样!”

我把藏好的耳朵露出来让司机瞄一眼,他吓得倒抽一口气,急忙坐好,放下手刹车。在我的指示下,将车子移动到仅隔着一栋民房的地方。

我多给司机一些钱,在那里下车,慢慢靠近四菱商社建筑物的后方。四菱商社附近都是一些老旧的木造民房,从大马路弯进巷弄里,原来千代田区附近也是这副模样。

四菱商社后面有一道安全梯,一直延伸到二楼铁门。

“求求你……解开这个……”

是冬绘的声音,接着传来男人不怀好意的笑声。似乎不是刚才那两个人,是另一个年轻男子。

“开什么玩笑,大姐。”

大姐?

“如果解开,你一定会攻击我,企图逃走。遇到紧急情况时,你也是很凶的,以前就是这样。”

“这真的很紧,卡得很痛啊……”

“我说过了,不能解开,你听不懂吗?田端前辈。”

说完之后,男人纵声大笑。看来“大姐”只是单纯的称呼。

“真的很痛嘛。”

“你很啰唆!”

“放松一点就好……”

“不是跟你说过不行么!”

伴随着男人的怒吼,同时响起另外两种声音,一种是类似面团捶打桌面的沉重碰撞声,另一种是冬绘短促的悲鸣。下一瞬间,又响起另一种声音……好像是某种庞然大物倒地的声音,振动着我的鼓膜。

“哎呀……我对大前辈动粗了,抱歉哦,大姐。”

一片寂静。

“哟,原来大姐也会有这种表情啊!”

男人如此说道,那语气仿佛看到新玩具般。

“别这样……”

冬绘哭了,压抑着声音哭泣。我几乎是无意识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建筑物的灰色墙壁迅速逼近,愤怒从脚底穿越腹部、直达头顶。定下心来,冷静,想个好办法救她。对方人数很多,我单枪匹马,而且是个对体力没有自信的宿醉男人。

然而,我的脚步停不下来。我走到安全梯,毫不犹豫地踏上铁板,往上爬。我抬头盯着二楼的门,一步步朝那里靠近。

我听见某人的脚步声从屋内的楼梯上楼。

“咦……洋介,你打她了?”

似乎是刚才下楼的男人,大概是听到声响又上来探视吧。

“啊,老板,是……呃,那个……对不起对不起,因为她一直吵着要解开手铐,所以……”年轻男人的声音有点紧张,“不合适吗?”

“不,没什么不合适的,只是觉得没意义,因为在车上已经揍过她了,现在再打,她应该也不觉得痛吧,人类的神经还蛮容易迟钝的。”

脚步声前进,停止。

“喂,田端,你还活着吗?在哭就表示还活着吧!”

啪啪啪,拍打皮肤的声音。

“你的标志性的墨镜掉下来啰,我帮你捡……哎呀,真抱歉!”玻璃碎裂声。

“踩到啦,哎呀,真可惜。”

男人含笑说道。原本低沉的笑声,越来越响亮,另一个男人跟着一起笑。我爬到楼梯最顶端,站在二楼大门前,伸手转动门把,小心翼翼地避免发出声响,推门。然而,文风不动。门上锁了,那是锁芯凸轮锁,上面还有电子锁,就算打开锁芯凸轮锁,如果不知道密码,还是开不了门。

“喂,田端,再问你一次。”

那声音就在门的后面。

“你真的打算□□□的□□□吗?”

垃圾场的乌鸦开始喧哗,害我没听到最重要的关键字。

“真的——”

“哇,真的!哈哈哈,够胆量!”

“大姐,你想的真是太有趣了。”

“老板,没看到那辆破旧的MiniCooper……”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是监视窗外的那个家伙吗?

“我想也是,这年代已经没有那种正义使者了。”

“或许有啊,”冬绘的口吻充满了攻击性,“或许他会来救我啊。”

“救你?怎么救?”

那个被称为老板的男人低声笑了。

“一楼可是有好几个彪形大汉哦。就算他从二楼偷溜进来,你看,那道门可是有双重锁,外人绝对进不来。我最讨厌爱说大话的人了。”

“锁芯凸轮锁那种东西,熟练的人一下子就打开了,再说密码电子锁,只要知道密码,解锁速度绝对比开自家大门还快。”

“密码只有我们的人知道,他们绝对不会对外透露。”

“那可不一定哦,说不定在哪里的酒店,喝醉就口无遮拦地说出去,告诉大家是□□□□。”

冬绘说出了四个数字的密码。那一瞬间,我确信她已经发现我在附近,或是相信我会在附近。

“会做这种事的只有大姐啦,我们对公司都很忠心。”

我从口袋里拿出开锁工具。

“喂,洋介。”

“什么事?”

我弯腰,悄悄地解开锁芯凸轮锁。

“对了,老板,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那个,我最近很忙,没时间找女人……所以……那个……能不能?”

“啊?对哦,你还年轻,没关系,随你高兴。”

“真……真的吗?”

“当然,反正要让她吃点苦头,那个或许比揍她有效。”

“对对对,我也这么想,嘿嘿。”

“反正被铐着,也没办法抵抗,好,我们到楼下去,你动作快一点。喂——我们走。”

两人的脚步声走过地板,下楼去了。我加怏幵锁动作,焦躁与不安令我手指打结,背部直冒冷汗。

“那么,大姐,我就不客气了……我看看……哇,你的内衣还真性感……”

冬绘发出呜咽声,嘴巴似乎被捂住了,只听到她激烈踢腿的声响。

“一下子就好了啦……好……嘿嘿嘿,我好兴奋。”

衣服剧烈磨擦声。冬绘踢腿,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好啦,大姐你就安静一点吧……脚张开啊,对……对对,就是这样……”

我拼命忍住想要撞开这道门的冲动,专心开锁。

“哦……啊、哦……好久没做了……哦哦哦……太爽啦……”

凸轮锁开了。我立刻看向电子密码锁,只要按下冬绘刚才说的那四个数字,就能打开这道门。

(等等。)

突然涌现的怀疑,阻止了我的动作。

我是不是疏忽了,或许这是陷阱。刚才听到屋里的对话,全都是演戏,冬绘会不会协助四菱商社的人,企图让我掉进陷阱?

(她是坏人——)

“地下之耳”老板的声音突然浮现。

(那个人为了私欲在利用你——)

但是,刚才冬绘那种含糊不清的叫声,绝对不是演戏,绝对不是。

“可恶!烦死了!”

我喊叫着,摇头甩出脑袋里的杂念,按下四个数字的密码——响起细微的电子声,门开了,我抓住门把,一口气拉幵门。

“信者得救!”

我大叫并冲进去,然后像个大力士般站在一角,环顾四周,寻找我要殴打的目标。从谁开始呢?谁先来?是你?你?还是你?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从结论上来说……

“根本无法得救……”

我被一群男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