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登气得大骂起来。“看到什么人进了那里吗?”说着他指向了那个吊桥。

  “一辆黑色面包车整晚都在出出进进。”那个澳大利亚人说着,走到更近的地方打量着兰登,“嗨,你不是我在电视上看到的那家伙吗?在圣彼得广场设法救红衣主教的那个人?”

  兰登没有回答,目光突然牢牢地落在了采访车顶上的一个装置上——安放卫星天线的可折叠支架。他又看了看城堡,外墙有五十英尺高,里面的堡垒还要高一些。这里可真是关卡重重。从这里爬上最高处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他能先翻过这道墙……

  兰登转身面向这位新闻记者,并指着卫星支架问道:“那东西有多高?”

  “啊?”那人一脸困惑地回答,“十五米,怎么了?”

  “把车开过去,靠墙停下。帮我个忙。”兰登对他解释了一番。

  澳大利亚人惊得瞪大了双眼,喊道:“你疯了吗?那可是价值二十万美元的折叠式支架,不是梯子!”

  “你不是要收视率吗?我的信息能让你乐不可支。”兰登急切地说道。

  “你的信息值二十万美元?”

  一分半钟之后,罗伯特.兰登紧紧地抓住卫星支架的顶端,在距离地面五十英尺的高空中随风摇晃着。他探身出去,抓着外墙顶端爬了过去,落到了低处的棱堡上。

  “嗳,说话要算话!”澳大利亚人大喊道,“他在哪儿?”

  兰登为自己泄漏消息而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可答应了的事情不能反悔。何况,黑煞星可能也会通知媒体。“纳沃纳广场,”兰登大喊道,“他在喷水池里。”

  兰登看了看表。

  晚间,11点12分。

  兰登紧贴着城墙内侧的石砌斜坡飞奔着冲进了下面的庭院。重新回到地面之后,他在夜色中按顺时针方向绕着城堡跑了起来。他路过三个门廊,可每道门都被堵上了。

  兰登几乎绕着整座城堡跑了一圈,就在这时他发现一条砾石车道从面前的庭院里对直穿过。在车道尽头的外城墙上,他看见了那道通向城堡外的吊桥式大门。车道的另一端消失在城堡里,似乎通向了一条隧道——一个通往城堡中心的入口。兰登别无选择,一头冲进了那条地道。

  地道里面越来越黑,兰登在向下走着。

  在地下转了一整圈之后,灯光全没了。听到脚步的回声,兰登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大房间。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丝微光……那是闪光体在周围反射出的模糊亮光。他伸手朝前走去,摸到了一辆汽车。车内的顶灯一闪一闪的。兰登退了回来,一眼认出了这辆黑色面包车。

  接着兰登看到了地板上的血迹,他意识到这是带血的脚印。脚步跨度很大,而且血迹只出现在左脚边。这是黑煞星的血!

  兰登沿着脚印走到了房间的角落里,来到角落里,兰登发现了一道狭窄的裂缝巧妙地掩藏在搭接的两堵墙之间,变为了一道出入口。兰登悄悄地穿了过去,走进一条地道。他面前是一块残存的木隔板,那块隔板以前一直是堵在这条地道口的。隔板的后面出现了一片亮光。

  兰登这时候跑了起来。他攀过木隔板,朝着亮光奔去。这条通道很快又通向了另一个更大的房间。墙壁上的火把在这里忽明忽暗。兰登进入了城堡里没通电的房间……这是游客们不曾来过的地方。这个房间在白天都会让人觉得可怕,而在火把的映照下则更让人毛骨悚然。

  地牢。

  这里有许多狭小的牢房,其中一间大牢房地板上的东西丢着黑色礼袍与红色饰带。这就是关押红衣主教的地方!

  牢房旁边的墙上有一道铁门。铁门半开半掩,兰登依稀看到门后有条地道。他连忙奔了过去,看到刻在拱门上的字,兰登惊得目瞪口呆。

  密道

  兰登多次听说过这条地道,但从不知道入口究竟在什么地方。这条狭窄的密道连接着天使堡与梵蒂冈,长四分之三英里。在梵蒂冈受到围攻的那段时间,许多教皇都曾从这里逃往安全地带……兰登恐怕顿时就明白光照派是如何出入梵蒂冈的了。他不觉思忖着会是哪个知情人出卖了教会,还供出了钥匙。是奥利韦蒂吗?是某个瑞士侍卫兵吗?

  兰登继续沿着沾有血迹的路前行,走上一段陡峭的旋转楼梯。上楼之前,他在一间牢房附近找到了一段四英尺长的铁棒。铁棒的一端已经开裂,很是锋利。虽然铁棒出奇的重,但那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合适的武器。他希望突然袭击受伤的黑煞星能使优势转向自己这边。但最重要的是,他希望自己来得还不算太晚。

  光照派教堂,兰登知道他很快就会到达那里。

  楼梯越来越窄,兰登感觉自己快要被通道给包围了。

  兰登虽然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城堡的什么地方,但却知道自己就快到顶了。他想象着城堡上的那只巨大的天使,觉得它就在头顶的正上方。

  天使守护我吧,他想着,一把抓住了栏杆。之后,他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门。

  维多利亚躺在沙发上,感到胳膊酸疼酸疼的。她先前醒过来发现双手绑在身后时,还以为自己可以先放松一下,然后慢慢解开手上的绳索,但没时间了。那只野兽已经回来了。这会儿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强健的胸肌和在打斗中留下的疤痕,正站在旁边俯视着她。他拿出了一把弹簧折刀,“吧嗒”一下,直接放到了维多利亚脸上。

  维多利亚看到了钢刀片上反射出的自己恐惧的神情。

  黑煞星翻转折刀,用刀背滑过维多利亚的肚皮。冰冷的金属让维多利亚打了个寒颤。黑煞星轻蔑地盯着她,把刀滑到她的内裤腰身里面。她吸了一口凉气。他来回地滑动着那把刀,缓慢而危险……慢慢滑到了下面。紧接着,他探过身子,喘着粗气对她耳语。

  “这把刀剜出了你父亲的眼珠。”

  那一刻,维多利亚觉得自己简直能杀人。

  黑煞星又翻转过折刀,挑起她的卡其布内裤准备割开。但他陡然停下来抬头望着什么。竟然有人进了这个房间。

  “滚开!”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吼道。

  维多利亚看不到谁在说话,却听出了那人的声音。罗伯特!他还活着!

  黑煞星像见了鬼一样地看着他,说道:“兰登先生,你一定是得到了守护天使的保护。”

  一眨眼的工夫兰登就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他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圣地。这个椭圆形的房间布满了熟悉的符号。这里有五角星形的瓷砖,有画着行星的壁画,还有鸽子雕像与金字塔模型。

  这是地地道道的光照派教堂。他已经来到了这里。

  黑煞星站在他面前,像是嵌在阳台上的门框里一样。他赤裸着胸膛,正密切注视着被绑住躺在那里但仍活着的维多利亚。见到她,兰登感到一阵欣慰。顷刻间,四目相对,情感的潮水奔涌而出——有感激,有渴望,还有一丝歉意。

  “我们又见面了。”黑煞星说。他看到兰登手里的铁棒,放声大笑:“这个时候,你就带着那样东西来找我?”

  兰登握紧生锈的铁棒向前走去,然后将开裂的那头直接对准了黑煞星。他的手被刺得剧痛。“放开她。”

  黑煞星似乎是考虑了好一会儿。他呼出一口气,双肩垂了下来,这明显是在表示投降。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出人意料地又迅速抬起了手臂。兰登眼前隐隐出现一团黝黑的肌肉,一把利刃顿时划破长空直插向他的胸膛。

  那一刻,兰登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因为疲惫,双膝一下子弯了下去,那把飞刀则擦过左耳,“哗啦”一声落在他身后的地板上。兰登赶忙站起身举起铁棒。

  “时间还来得及,”兰登大胆地说,“告诉我储存器藏哪儿了。罗马教廷出的价钱会远远高于光照派的。”

  “你可真幼稚。”

  兰登拿铁棒刺了过去,黑煞星一下子躲开了。他握起铁棒绕着长椅走过去,想把黑煞星夹在这个椭圆房间的角落里。这个该死的房间竟然没有角落!真奇怪,黑煞星似乎既不想攻击也不想逃跑。他只是在陪兰登玩儿,冷静地拖延时间。

  手中的铁棒越来越重,兰登顿时意识到杀手在等什么。他这是想耗尽我的体力。这样确实很奏效,兰登一下子觉得身心俱疲,仅靠兴奋的神经已无法再让他保持警惕。他知道自己得采取行动了。

  黑煞星似乎识透了兰登的心思,又变换了一下位置像是有意要把兰登引向房间中央的桌子旁。兰登目不转睛地盯着黑煞星,自己渐渐朝着桌子挪去。黑煞星貌似老实地远远朝桌子上瞥了一眼,兰登极力不去中他这个明显的圈套。但是,天性占了上风,他还是偷偷地瞥了一眼。就这一瞥已经达到了破坏效果。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武器。但那霎时竟吸走了他的注意力。

  桌上放着一只简易的铜盒子,盒子表面生了一层绿锈。这是个五角星形的盒子,盒盖打开平放着。盒子里填衬的五个隔开的空格内分别摆着烙铁。那些烙铁都是用铁锻造而成——握着那个牢固的木制把手,人们就能压印出大幅凸饰。兰登清楚地知道那是些什么凸饰。

  ILLUMINATI(光照派),EARTH(土),AIR(风),FIRE(火),WATER(水)。

  在盒子里,那五个烙铁是沿盒子外围被放在空格内的。但是,盒子中央还有一个空格。这个空格里没有东西,但显然是准备用来装另一块烙铁的……这块烙铁要比其他的都大,还是个正方形。

  黑煞星像只捕食的猎鹰一样突然扑向了兰登。兰登想要反击,却慢了一拍,黑煞星早已躲过了他的进攻。兰登正要收回铁棒时,黑煞星却一把伸出双手抢了过去。

  兰登感觉像是遇上了一场龙卷风。黑煞星此时绕了过去,带着嘲笑的神情把兰登逼到了墙上。“有句美国谚语怎么说的来着?”他责骂道。“什么好奇心与猫?”

  兰登咒骂自己在黑煞星走来走去的时候太粗心大意。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光照派的第六块烙铁?他一时不知所措,脱口说道:“我从没听说过光照派有什么第六块烙铁!”

  “你肯定听说过。”黑煞星环绕椭圆形墙壁驱赶兰登时轻声低笑着说道。

  “那是古老元素的一种完美结合。最后一块烙铁的设计最为巧妙。不过,恐怕你是再也见不到了。”

  兰登又后退了几步,感到黑煞星这是在引他沿墙壁到达某个看不到的地方。“那块烙铁呢?放在哪儿了?”

  “肯定不在这儿。很显然,杰纳斯才是惟一拥有它的人。”

  “杰纳斯?”兰登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光照派的领袖。他很快就要到了。”

  “光照派的领袖要来这里?”

  “来烙下那最后一个标识。”

  兰登惊恐地看了一眼维多利亚。维多利亚看起来冷静得有点奇怪,她双目紧闭,不理会周围的世界,呼吸缓慢……最后一个受害者会是她吗?还是他自己?

  “少妄想。”黑煞星看着兰登的眼睛轻蔑地笑道,“你们只不过是两个无名小辈。当然,你们会死掉,那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我说的最后一个受害者可是个真正危险的敌人。”

  兰登试图听明白他所说的话。一个危险的敌人?重要的几位红衣主教都已经死了,教皇也不在了。光照派把他们全给杀掉了。兰登从他那目空一切的神态中找到了答案。

  答案就是教皇内侍。

  经历了全部磨难之后,文特斯克教皇内侍已经成为世界人民希望的明灯。今晚,教皇内侍对光照派所做的谴责胜过各宗教派系理论家们几十年的努力。显而易见,他将为此而付出代价。他就是光照派的最后一个目标。

  “你绝不会找到他的。”兰登驳斥道。

  “不是我,”黑煞星回答道,然后沿着墙壁又把兰登向后逼退了几步。“那个光荣的使命是专门留给杰纳斯本人的。”

  “难道光照派领袖打算亲手为教皇内侍打上烙印?但现在谁都进不了梵蒂冈!”

  黑煞星自鸣得意地说:“要是提前约好的,那就不一样了。”

  兰登感到一阵迷惑。此时,梵蒂冈惟一期盼就是媒体所讲的那个救星——罗奇尔说过那人的情报信息可以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