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我要办的事情没有一件办不到的。”

  “这次和以往不同。”

  “交给静吧。”泰辅说,“要是失败的话,到时再考虑吧。”

  功一叹了口气。

  “没这么多时间了。警察盯上户神的时候就是截止日。那个时候静必须当机立断全身而退,知道吗?”

  “嗯,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行成了。”

  在一旁看着盯着功一信誓旦旦回答的静奈,泰辅感受到了她的决绝,然而,这份决绝背后似乎隐藏着另一种情绪。究竟是什么,他读不懂。

  萩村正在上大冈的某家鞋店,并不是为了买鞋子,而是为了见店主室井忠士。坐在角落的长凳上,萩村一边从包中取出塑封袋,一边进入正题。

  室井忠士眯起眼睛,眼角的皱纹加深了。

  “哎呀哎呀,是这个!”他怜惜地把装在塑封袋里的手表在手中翻来覆去。确认背后刻的那几行字后,他痛苦地垂下双眼,“不会错的,这是当初我们送给有明的手表。”

  “你们在哪里买的?”萩村问道。

  “应该是百货店吧。朋友中有个叫山本的家伙,是他去买的。提供刻字的店仅此一家。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这手表,哎。”

  看到一脸惋惜地凝视着手表的室井,萩村暗暗握紧右拳。他不认为室井会认错。也就是说,这个手表的确是有明幸博的!

  “说起来,这个手表为什么在警察手里?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了?这个手表在哪发现的?”

  “抱歉,这些问题无可奉告。”

  “那么,只要告诉我是不是可以破案了。我相信警察,相信你们很快能抓到杀人凶手了。只是千万不要过了时效才捉到。这样就太不公平了。我会竭尽全力协助警方的。朋友们至今还在遗憾这件事。”

  虽然萩村明白室井的心情,也想回应他的期待,但现在没时间长谈。萩村适当地结束谈话,走出了鞋店。

  他边走边给柏原打电话。

  “怎样?”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质问,这似乎是柏原的习惯了。

  “问到了,的确是有明幸博的。”

  “果不其然。”

  “接着从失车入手调查吧。”

  “关于这个,刚刚收到些情报。”柏原低声说道,“偷车贼也许死了。”

  浪花迎面打来,瞬间,海面犹如牛奶般微微泛白。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浪花在脚边飞溅,然后慢慢从萩村的脚边退下。鞋子陷进了打湿的海滩,里面尽是沙子刷拉刷拉作响。萩村心想:回去路上去便利店买双鞋子吧。

  他们正站在走水海岸,这儿距离那个失车现场约摸一千米,这一带的海岸线离国道稍稍有些距离。

  柏原哆嗦着肩向萩村走来。

  “你怎么看?”

  “什么?”

  “会不会发现遗体。”

  “谁知道呢。”萩村说道:

  “刚刚从当地人那里打听到,海中央的水流挺急的。平时海浪没有这么高,这两三天似乎有暴风雨。”

  “也就是,对于自杀者来说是理想的地方。”柏原望着海面说道。

  顺着他的目光,萩村的视线投向海面,海上保安队的船正漂浮在远处的海面。不知道搜查工作何时结束。

  昨天,一艘渔船在观音崎的海面上发现了这艘小船,船上没有一个人。

  没多久,他们就查到这艘船正是走水海岸遭窃的船。进一步调查后,横须贺警署发现了可疑的纸袋。

  纸袋中放着劳动手套、眼镜、圆珠笔和信封。信封中有一张纸,上面写了些字。内容如下:

  “智子:抱歉。没捞到钱。今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不管从时间上还是从地点上都相当接近,横须贺警署很难不联想到失车案子。但是遗物上没有指纹。因此他们把目光投向劳动手套。

  这副手套相当破旧,上面沾满了油脂。再次调查失车中发现的DVD等时,发现上面残留的痕迹和手套相吻合。

  虽然无法确定,不过手套属于偷车贼的可能性相当高。

  问题是它属于谁。目前警方手边的线索只有“智子”这个名字。横须贺警署就手头的线索展开了调查。名为“智子”的女性大概不是真名,所以他们一无所获。

  “那份是遗书的话,犯人很缺钱。”萩村说。

  “是啊,大概有借款吧。”

  “车中的那堆DVD怎么解释?为了变卖吗?”

  “有可能,关键是他们从哪里弄来的。”柏原开始吞云吐雾,他单手拿着烟灰缸,“把船划到海中央,然后跳入水中自杀吗?嘛,不太可能吧……”

  “有什么可疑的?”

  “觉得死法太费事了。自杀的话不是有更简单的方法吗?比如跳楼。”

  “犯人丢掉失车后,满腹心事地踱步到海边,他注意到一旁的船,一时冲动想要跳海自杀。这样考虑呢?”

  “我头头也这么说。但是,总有些在意。”

  “你觉得是伪装自杀?”

  “也不是没考虑过。”

  “为什么呢?确实,过去也有这样的案例,为了逃避还款伪装自杀。还有,欺骗保险金。但是,这种情况必须建立在知道死者身份的前提下。遗书上并没署名,不觉得奇怪吗?”

  “这点啊,不管是真的自杀还是伪装自杀,为什么不署名呢?”

  “转变想法了吧。刚开始打算留下遗书,但突然又改变想法了。并不是故意不署名,只是写到这里就改变了想法。”

  “这样考虑也没错。”柏原无法释然地把香烟摁灭。

  “如果是伪装自杀,犯人也太冒险了。”

  听到萩村的话,柏原目光锐利地望向他。

  “为什么?”

  “犯人划船到海中央后必须游回来啊,而且在半夜哦。这样不是很危险吗?再怎么擅长游泳的人也只有两只脚啊。”

  打开烟盒,夹起一根烟后,柏原抬起头喃喃道:

  “如果是两个人呢?”

  “两个人?”

  “旁边还有同伙。两艘船划到海中央。然后,弄翻其中一艘,一起划船回岸边。这样就不危险了吧。”

  萩村想象着这幅画面,确实,这样考虑也合情合理。

  “为了什么?做这种事只能制造有人自杀的假象,没任何意义,谁也得不到好处啊。”

  “理由嘛……”柏原叼着烟,摇摇头,“不知道。”

  “你想太多了。”说着,萩村转身,潮湿的海风打得身体直哆嗦。

  刚尝了一口,行成就感觉到差异了,番茄汁的味道太过浓郁,这个和“户神亭”元祖的牛肉丁盖浇饭差太远了。

  他失落地继续用餐。就算对这碗牛肉丁盖浇饭兴趣缺缺,他也不想浪费。

  洋食屋“矢崎”位于石神井公园站的旁边。他在网上搜到了这家店。来了后才发现店前有个小小的花坛。还没到午餐时间,店内坐着几位年轻女性。她们正品尝着蛋糕。扫了下菜单,他知道这家店有供应甜点。甜点是行成相当不擅长的领域,但是他今天并不是前来学习的。

  清空盘子后,他马上起身离开。店内只有他一个男性顾客,感觉着实不自在。走出店,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他边走向车站边自责:做这种事只是在浪费时间罢了。还是应该在麻布十番店研究食谱比较实际吧。虽说品尝其他店的牛肉丁盖浇饭也是必要环节之一,但今天,他另有目的。

  然而,他觉得心有疙瘩的话就无法向前迈进。毋庸置疑,让他在意的自然是政行的态度。

  行成推测父亲突然反复无常的原因是听了高峰佐绪里的话——横须贺的某家洋食店的牛肉丁盖浇饭和“户神亭”的味道一样。

  手边的线索太有限了。唯一的提示就是高峰佐绪里提到的洋食屋的女儿的名字——矢崎静奈。

  直接用姓作店名的店相当普遍,“户神亭”亦是如此。于是,他猜测横须贺的洋食店店名可能是“矢崎”、“やざき”或“ヤザキ”,并试着以首都圈为中心找了一圈。

  接着,他找到了石神井公园的“ヤザキ”。神户虽然也有家“矢崎屋”,但那家店是从昭和初期就开张的老店,没可能搬到横须贺。

  走到车站,他边考虑着该怎么办边走进自动售票机。这时,手机收到条短信。他心想大概是麻布十番店的工作人员,拿出了手机。短信是高峰佐绪里发来的。

  上面写着:有事相谈,请抽空联系。

  原本满是牛肉丁盖浇饭的脑海顿时被其他事情代替了。他开始琢磨佐绪里找他的原因。

  买好车票后,行成拿出手机打了过去。

  “喂”佐绪里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刚刚拨了号码就接通了这点让户神很欣喜,让他觉得她一直在等着自己的电话。

  “我是户神。那个,收到短信了……”

  “啊,你好。抱歉,百忙之中。”

  “没事。那个,有什么事?”

  “电话里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最近能见个面吗?”

  “当然,今天就可以。”

  “真的啊。现在在哪呢?”

  “石神井公园。”

  “石神井?练马的?”佐绪里意外地问道。

  “这里有家在意的洋食店,想来看看,已经办完了。那儿碰面呢?”

  “那么就在上次碰面的那家银座的咖啡店吧。”

  “好的。五点左右可以到了。”行成看了看手表答道。

  来到池袋乘上地下铁时,牛肉丁盖浇饭已经完全被行成束之高阁,取之而代的是佐绪里。她究竟找他什么事呢。

  不详的预感蹦出脑中,事实上佐绪里有恋人,所以决定今后再也不和他见面了。

  五点刚过,他到了银座二丁目的咖啡店。坐在窗口的佐绪里注意到他的身影,轻轻挥了挥手。看到她的表情,行成稍稍安心了。看来不像是严肃的问题。

  “抱歉,时间没估计好,等久了?”行成边在对面坐下边道歉着。

  “没呢,我也刚来。而且,我才应该道歉,提了过分的要求。”佐绪里低下头。

  “别放心上。没什么要事,白跑了一趟。”

  等着行成的佐绪里尚未点饮料。他招手叫了服务员,两人分别点了饮料。

  “那么,想要说的是……”行成提心吊胆地问道。

  佐绪里的表情有些僵硬,唇角的笑容消失了。

  “事实上,昨晚父母打电话给我。因为最近都没我的消息,让他们担心了。然后被训了一顿。”

  “被训了?”

  “你究竟打算玩到什么时候?明年四月到底准备不准备复学?”

  “啊,原来如此。”

  行成想起佐绪里目前处于休学状态。同时,一股焦急的心情涌上心头。明年,她就要回京都了。

  “你当然准备复学的,对吧?”

  “这个……坦白说有些迷茫。”

  “嗯?”

  “我之前考虑过留学的事。”

  “留学?去国外吗?”话音刚落,他就暗暗骂自己:这不废话嘛。

  佐绪里抿嘴一笑,点点头。

  “打算大学毕业后从事向外国传播日本文化的工作。特地选择京都的大学也是出此考量。父母也支持我这个梦想,但是,还是需要语言能力啊。”

  行成眨眨眼,望着佐绪里。他们天南地北都聊过,但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述说梦想。相当适合她的梦想呢,他想。

  “这样的话,出国学语言的确不错。”说着,行成胸口的焦虑感开始无限漫溢。京都的话还能互相见见面,国外的话就相当困难了。

  “对吧!其实呢,几年前,有个加拿大的姑娘寄宿在我们家,这次我准备寄宿在她家。”

  “这样很好啊。”行成心不在焉地说道。

  “前几天,我在电话里告诉她了,她相当期待。她父母打算把家里装修一下,更适合日本人居住。虽然我婉言拒绝了,但他们坚持要答谢之前照顾他们女儿的恩情……于是,我想拜托户神先生,是个相当厚脸皮的不情之请,不知道如何启齿。”

  “是什么呢?”

  佐绪里犹豫了片刻,望着行成。

  “可以让我参观一下户神先生的家吗?”

  瞬间,他没有理解这句话。正当这时,饮料送来了。行成毫不犹豫地伸手抓起杯子,喝了一口,是ICETEA。

  佐绪里吃惊地张开口。

  “那个,那是我的……”

  行成将手中的玻璃杯和桌上的咖啡杯对比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点的是咖啡。

  “啊,抱歉,那个……弄错了,怎么办?”

  佐绪里眯起眼睛笑道。

  “没关系。喝吧,我喝咖啡好了。”

  “可以吗?抱歉。”行成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擦了擦鬓角处的汗。

  “抱歉。是我提的要求太过分了,吓了一跳吧。”

  “不,没这回事……嘛,吓了一跳倒是真的。”行成咕嘟咕嘟喝着ICETEA,说道:“为什么想参观我家?”

  “以前你提到过吧,你家是德国人住过的房子,所以有很多日西合璧的地方。”

  “说起来,的确提到过呢。”

  只是现在完全忘记了。他感觉自己尽和佐绪里聊麻布十番店和料理了,原来他们也天南地北胡侃过。他当时只是随口一提,她居然还记得。这点顿时让他暗自雀跃不已。

  “虽然我觉得没必要为了我这个留学生而重新装修,但是,既然打算长时间在那里生活,我想看看怎样才能住得更舒服。提了不情之请,抱歉。”

  行成双手撑在桌上,重重地摇摇头。

  “没什么。这个随时都方便啊。平日总是受到你的帮助,我也想偶尔报答一下。”

  “真的吗?请不要顾及,直言不讳。我不会在意的。”

  “真的。只是我担心参观我家也帮不了你。”

  “绝对会有用的,非常谢谢。太好了。”佐绪里举起咖啡杯。似乎因为心里的石头落下了,她的笑容灿烂了几分。

  可以帮助她这件事让行成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然而另一方面,他的胸中骤然乌云密布,不用说,自然是因为他预感再也见不到她了。

  距离马堀海岸发现可疑失车后约摸一个星期,萩村前往相关的店内调查。这家店位于横滨的樱木町,距离车站有段距离,它的旁边就是潺潺流淌的大冈川。

  店面是木结构的两层楼建筑,一楼是店铺。前墙镶着玻璃,上面严严实实地贴满了海报,看不到店内的光景。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宣传商品,而是为了不让外面的路人看到店内的客人吧。这种店如果不考虑到买AV的客人的心情,肯定营业惨淡吧。

  店名是“GOODSOFT”,兼营出售和买进,招牌的下面张贴着“高价买进”的字样。

  萩村走进店内的时候基本没什么客人。店内除了些二手的DVD,CD、写真等也并排摆放着。但是,店内主要销售的还是AV相关,货柜占了半个多店铺。其中也有现在罕见的VHS(VIDEOHOMESYSTEM)的录像带,这些明显是复制品,想来DVD也是复制品吧。

  店员是个叫辻本的年轻男子。他气色很差,异常消瘦。萩村进去的时候,他连“欢迎光临”都没有说。所以当萩村出示事警察手帐时,他一下子开始惴惴不安,连佝偻着的背都挺直了。

  最初,辻本宣称没见过这些。萩村一用严厉的口吻问话时,他再次启口,承认这是他们店的东西。碟上贴着的标签是这家店两年前用过的东西。

  萩村差点大声称快。终于查清DVD的来源了。

  “为什么说谎?”当萩村询问时,辻本半笑不笑着,一脸怕惹麻烦地答道:

  “这些是我们店失窃的东西,大概。”

  “失窃的?什么时候?”

  “十天前吧。”辻本看了眼墙上的日历答道,“我每次到店里都登记下,东瞧瞧西望望,马上就发现有小偷进来过。”

  辻本住在大冈,每天下午四点至深夜十一点在店里工作,因此店内半夜无人。

  “报失了?”

  听到萩村的提问,辻本皱着脸,挠着脑袋。

  “社长嫌麻烦就没报失。”

  “社长?”

  辻本拉开收银台的抽屉,取出一枚名片,上面印着上田繁雄。他在其他地方开了家废品再利用店,是辻本的伯父。

  根据辻本的言辞,上田总是在关门时分露个脸,收走一天的营业额。有买进的话,辻本负责向他汇报用多少钱买了些什么。

  “他根本不信任我。所以,绝不会多放钱在这。小偷肯定大失所望吧。收银箱里连一毛都没有。”

  “但是,买进的时候没有钱不是很麻烦吗?”

  “他放了5万在我这里。买进的时候,用这笔钱付给客人,随后社长再补满5万。”

  “原来如此,那5万被偷了吗?”

  “这笔钱一直在我钱包里。只有5万想放进收银台也放不了。幸亏放我身边了,社长一直觉得遭窃是我的错,要扣我工资。”

  萩村抽笑着,没有作答。他怀疑那个5万现在是不是还在辻本的钱包里。暂时挪用一下,稍后慌忙补上的情况也并非不可能吧。

  “注意到DVD失窃了吧。”萩村问道。

  “嘛~但是社长说反正是卖不出的货色,正好省了扔掉的功夫。”

  萩村的目光落到手中的DVD。

  “这些放在哪里?还贴着两年前的标签的话,是不是不放在店内了?”

  辻本点点头,用食指指指楼上。

  “放在两楼。小偷似乎是从两楼的窗户爬进来的。”

  “两楼?我可以去看看吗?”

  辻本为难地瘪瘪嘴。

  “擅自做主的话,不知道会被社长说什么。”

  “没有报失这件事,我还没找你们社长谈话呢。这个把柄可以救你了,合作点。”

  “……这样的话,好吧。”辻本向里头走去,没多久,他停下脚步回头,“那个DVD在哪里找到的?这是在调查些什么?”

  “调查另一个案子时碰巧发现的,不出意外,与你无关。因此,你没必要知道详情,我们也不会告诉你的,抱歉。”

  “嗯……嘛,和我无关就好了。”

  店的里面有扇门,一推开它,面前就是楼梯。好奇怪的构造,萩村喃喃自语道。

  “以前这里好像是食堂。”辻本边拾级而上边说道,“把厨房什么的都弄掉后就变成今天这样的单间店铺了,社长说奇怪的地方俯拾即是。”

  “食堂?怎么样的食堂。”

  “谁知道呢,我也就知道这么多。”辻本稍稍想了片刻后作答。

  不会是洋食屋吧。萩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然而,他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反省着自己不管碰到什么,总是马上和“有明”联系起来的先入为主观念。根本没有证据表明这家店和十四年前的强盗杀人事件有关。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这家店究竟是不是洋食屋。

  两楼有六块榻榻米和四块半榻榻米的两间和式房间,但是里面根本不能睡觉。放着DVD、VCD的纸箱堆满了整个房间,箱子外积了层厚厚的灰,似乎已经很久不见天日了。

  “以前还会时不时来打扫一下,不过这些实在卖不出,麻烦死了,现在越积越多了。这些怎么处理哎?”辻本事不关己地说道,“小偷全都拿走该有多好啊。”

  “没可能卖出去了?”

  “卖不出哦。这些不是客人那收购的,而是从倒闭的VIDEO制作公司啦、关门大吉的店铺那里低价收购的。要是成人类还好处理,尽是些画质很差的名作、画质不错但低成本的C级电影,谁会出钱买这些啊。社长也不筛选一下内容,什么教育用的录像带,甚至连公司简介的录像带都买回来。”

  萩村苦笑着,望着一旁的纸箱。最上面的一枚碟是教减肥操的。

  “刚刚你给我看的DVD本来是放在那一块儿。”

  “记性不错嘛。我还以为成人类的会放在壁橱呢。”

  “等一下!”他出声制止了往另一面挪动的辻本。

  “失窃后,这里动过吗?”

  辻本点点头。

  “只修过窗。嘛,说修补,也就那样。”

  萩村望向窗户,月牙锁的锁眼附近破了个小洞,现在那里贴了块塑料胶布。

  “社长说不好好修补的话又会遭窃了。”

  “可以从外面爬上这扇窗?”

  “谁知道。不过后面是小巷,确实比较隐蔽。”

  萩村点点头,戴上手套。他尽量避免触碰周围的东西,挪向壁橱。推开壁橱的隔扇,下层塞满了箱子,上层理应也是如此,上面清晰地留着没有积灰的四方形痕迹。看来遭窃前这些纸箱一直放在那里。这时,辻本说道:

  “那些DVD原本放在警察先生脚边的箱子里。”

  萩村低头看看脚边,那儿放着空箱子。把失车里的DVD全都塞进去的话正好满满当当。

  “为什么只偷这些呢?”他喃喃自语道。

  “因为是成人的?”

  “成人类的还有啊。”壁橱里其他的纸箱内也放着不少。看起来都是成人类的。

  来回探查着壁橱内侧的萩村视线停留在顶棚处,那儿的木板有些移位,检查口开着。

  “那里以前就是这样?”

  “哪里?”

  “壁橱的顶棚。当心,尽量不要碰到周围的东西。”

  辻本小心翼翼地踮脚挪过来,探着身子望向壁橱的顶棚。

  “我不知道。”沉思片刻后,他说,“最近没看过那里。”

  萩村叹了口气,这时,他的眼角扫到一丝发亮的东西。在壁橱的内侧。

  他用带着手套的手把它捏起,感觉自己的身体骤然变热。

  “社长是叫上田先生吧,马上联系他。”

  “诶?要叫社长吗?”

  “还是报失一下比较好。”

  “这样啊。”垂头丧气的辻本边掏出手机边偷偷瞄向萩村的手边,“这是什么?”

  萩村不由自主地抿嘴一笑。

  “既然和你无关,告诉你也无妨,这是盖子。口红的盖子哦。”

  上田繁雄犹如象棋中的马鼓着腮帮子,他缩着肩,几乎连脑袋都看不到了。站在萩村他们面前的他就一直维持着这副姿势。他似乎担心由于自己没有报失,警察来收罚款了。

  “那么,这些DVD都是你们店的商品,没错吧。”

  听到萩村的提问,上田的脑袋愈发缩下去了,他弱弱地点点头。

  “是的,嘛,大致没错。”

  “大致?”

  “啊,那个,是的,是我们店的商品,不会错的。”他点头哈腰着。

  横须贺警署的会议室里,萩村和柏原正一起听着上田繁雄的证词。会议桌上放着失车里找到的DVD和古旧的包。

  “损失不太严重,报失的话,警方要进行各种调查,店不得不暂时关门。像我们这种店,关店一天就损失惨重。而且,突来关门会给客人添麻烦。出于种种考虑才没有报失,实在抱歉。”手放在后脑袋的上田依旧低着头。

  萩村把包推到上田面前。

  “这个包有印象吗?”

  上田困惑地左思右想一番。

  “没啊,我没看到过这个。真的。这个包,我从没见过。不是我的,大概是辻本的吧。”

  “让辻本先生看过照片核实过了,他也不知道。”

  “这样啊,那么,应该不是我们店的。”上田说。

  萩村从包中取出几只塑封袋。包里的物品一个一个单独分放在塑封袋中。

  “这些东西有见过吗?”

  上田露出疑惑的神情,凝视着桌上并列排放的物品。空的糖果盒、钱包、手表、盖子、口红。

  不久,上田的手伸向装着手表的塑封袋。端详片刻后,他又放回桌上。

  “不知道。都不是我的。”

  “手表很眼熟?”

  “我有款类似的手表,所以仔细查看了一下,不过,不是我的。”

  萩村望向柏原,他想听听他的意见。

  “那壁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那样的?”柏原问道。

  “那种样子?”

  “乱七八糟推满卖剩的DVD,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哈……让我想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上田在胸前抱起双手陷入了沉思,“很久没碰过这堆东西了,一年……不,更早以前吧,最后一次打开那壁橱。”

  “失窃的DVD上面贴着两年前的标签。”萩村说。

  “啊,对了对了。把那些DVD放进壁橱应该是在更新标签之后,大概近两年了吧。”

  “店开张之初就拿壁橱放库存吗?”柏原问。

  上田用力点点头。

  “嗯,刚刚盘下这家店的时候,打算把两楼当作办事处,开店后发现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反而仓库比较重要。于是就拿壁橱放库存,不单单壁橱,两楼都用来放库存了。”

  “总算想起来了啊。”柏原站着,双手撑在桌上,俯视着坐着的上田,“除了你以外,没人进入两楼吧,就算只进去一下下。”

  “没有吧。嘛,工作人员进去了好几次,至于有没有人擅自把自己的东西放在那里这一点,我无法保证。”

  “那么,作为仓库前那里是怎样的?”

  “仓库之前吗……嘛,空着。所以才决定放库存啊。”

  柏原望了望萩村,微微颔首,示意自己问完了。

  “那个,”上田偷偷瞄了眼他们说道。

  “究竟在调查什么?两楼怎么了?我们仅仅只是放了些卖剩的DVD,没有藏奇怪的东西哦。”

  “这个要调查一下才知道。你只要协助调查就好。”萩村说。

  “为什么是横须贺警署呢?我们店不属于你们管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