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大城姑娘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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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久违了!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

  大妻警部刚到火灾现场,耳边传来熟悉的话音。

  回首一看,原来是大妻警部在刑侦三科当主任时的得力助手、门田刑事。他正咧着嘴,敦厚的微笑着。

  “啊,真巧,门君,怎么在这?……”

  “主任去巴黎后,调到刑侦一科,目前在六股任职。”

  警视厅刑侦一科有八个股,一至五股负责凶杀,抢劫等大案件,六至八股侦察纵火案。

  门田刑事就在负责侦破纵火案的六股工作。

  “嗨,这不知奇遇还是奇缘。有你在此,对我来讲,真太好了。”

  “主任现在是国际刑警组织的,这场大火或许与国际犯罪有关。如此说来,您来临场赐教则是当然的嘛……”

  “哪里、哪里,不能这样讲,说实话,我想找重本良太郎了解情况,才赶来的……”

  “重本良太郎被烧死了呀。”

  “听说他行走不便,才没能逃脱出来。”

  “是,据说他半身不遂。缠绵病榻,加之当时火势来得迅猛,他自己没能逃出来,救火人赶到时,已经晚了没法去救他。”

  “家里没有其他人吗?”

  “请您到这面来一下。”

  门田把大妻警部带到没有消防队员和警官的地方。

  “重本良太郎是孤单一人。”

  “身边无人孤零零的吗?”

  “不,有儿子和媳妇。儿子是出租汽车司机,昨至今天中午值班。他昨夜送客人去了外地,好象是箱根。我想火灾之事,出租汽车公司会用无线电话转告他,真不幸,从外地赶回还得一些时间。”

  “媳妇呢?”

  “她叫绢代,却有点问题?”

  “问题?……”

  “不知您了解否,这里的小巷深处,是所谓新宿情人旅馆的顺延区域,通常称之为西大久保的旅馆街。较之新宿花园街地带,等级和设施稍逊一筹,但收费低廉,生意倒还兴旺。”

  “这和绢代有什么关系?”

  “如前所述,等级略比花园街差,这小巷里,有相当一部分旅馆欢迎单身客人光顾。”

  “这么说是一个人去情人旅馆?”

  “嗯,单身男子去,旅馆经营有方,事先找好女人,征询来客意向之后,用电话叫来女按摩师或应召女郎。”

  “我不太明白,我是在问绢代的事呀。”

  “我也是在讲绢代的事呀。火灾发生时,绢代恰巧在距此仅100米的一家叫‘岩屋’的旅馆,向男子卖身呢。”

  “她本人说的?”

  “开始隐而未谈,是送娟代去‘岩屋’的夜总会管理人坦白的,绢代也承认了卖淫之事。她也吓呆了!她虽然听到了消防车、救护车的警笛声,当时却正陪伴男客在浴室里呢。”

  “夜总会的管理人供认不讳?”

  “管辖本地段的警署时有所闻,据说绢代曾对附近的婆娘们说过;每月支付建房借款十分拮据。因而,风俗业管理股追査了夜总会和绢代。”

  “那么,有没有杀人后纵火或纵火杀人嫌疑?”

  门田刑事惊讶地望着大妻警部。

  “这不是纵火,是失火。我们会同消防署作了调查,我看绢代大概没有关好浴室用的煤气灶阀门,泄漏的煤气充满浴室,被什么引燃爆炸,遂发生了火灾。”

  “煤气罐在哪?”

  “在浴室里。大概就是忘了关闭那阀门吧。”

  “等一下,假如是厨房的话,电冰箱的电源或煤气灶系列点火还可能会引起火灾,可浴室内哪有什么明火呢?”

  “说真的,有关这一点我们也作了检查,原因尚待查。所以我刚才也说,是某种明火引爆的。”

  “总之,火源确实是在浴室,这没有错吧?”

  “消防署的调查人员已确认了这一点。”

  “那么,引火的原因何在?我希望能彻底弄清肯定下来。譬如,叼着香烟进入充斥煤气的浴室……”

  “谁会呢?”

  “希望调查一下这个问题。”

  “可这无须考虑,如果那样的话,叼香烟的人,势必首当其冲,遭受严重的灼伤。现在的情况是,这场火灾造成的牺牲者只有重本良太郎一个人哪。”

  “等一等,火灾发生的时间是几点?”

  “今天早晨6点刚过。”

  “那可怪了,这时候还能住情人旅馆,电话传呼应召女郎?”

  “噢,这个吗?情人旅馆来叫绢代的时间是昨夜12点钟左右……”

  “就是说留宿了?”

  “是啊,据说因为丈夫上夜班,自己时间充裕,这样可以多嗛一点外块……。她本想赶早回家,今天早晨6点多起身后,被客人带去了浴室。”

  大妻警部长叹了一声。

  “那么说,她是家庭主妇卖淫。这会违犯卖春法或风俗取缔条例的呀。”

  “呵,因家景贫穷,为生计所迫……这种说法不是很多吗?象绢代的情况似乎也有多种理由,为了还债,或为置买新式衣裳,有的人,是为了积蓄大宗的海外旅游费。”

  “对绢代的情况都调査了吗?”

  “当然,有关事项都找本人盘査过了。”

  “旅馆方面呢?”

  “据‘岩屋’女佣人说:到6点多钟为止,绢代确实在那里。”

  “那个男客人呢?”

  “听说是和绢代一同走出旅馆的,可他似乎和这火灾无关吧?因为发生火灾时,他正在浴室。”

  “怎样一个男人,了解过吗?”

  “听说不是常客,不瘦不胖,中等身材,戴一副太阳镜,——让给他找女人,要求的条件绢代恰好合适,据说,那人讲话,不知怎么使人觉得有点象外国人的腔调。”

  ——畜生……大妻警部抱憾不已,又让“他”得了手,以小西主任为开端,其次是雄琴的大泉良夫,这一回轮到重本良太郎,三次被抢先下了手。

  ——够了!

  大妻警部真想大喊大嚷,好容易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和门田刑事分手。

  今天是星期天,即便去警视厅,小野寺科长也不会上班。好歹尚须会晤一下从未打过照面的濑户内造纸东京分公司总务部管财务的丸川荣和总务部负责宣传的丹波久三。如此一考虑,大妻警部开车朝世田谷的乌山飞驰而去。

  从火灾现场大久保大街去新宿,沿甲州大街方向,丹波久三的住宅坐落在私营铁路京王线的鸟山车站附近。可是,好容易寻到丹波久三家的大妻警部却大失所望。丹波久三虽然还住在从前的旧房子,但他已经因患脑溢血,二次住进了国立医疗中心医院。

  “嗯,即使见面也是枉然。”丹波家的看门人,歪着脑袋说:

  “刚开始犯病时还能马上恢复意识,也能清楚地讲话,手脚还可以动弹。可是,这一次意识恢复后,舌头却不听使唤,吐字含糊不清,手脚不灵,嘴里嘟嚷不休。”

  “那么,即便问什么,也不能原原本本地回答,是吗?”

  “不是不愿回答,我看还开不了口,是不能讲话呢。”

  尽管如此,也不能不去询问他。国立医疗中心就在重本良太郎家附近。

  必须再花三、四十分钟才能返回到那里。

  “——对,先去丸川家走一趟吧……”

  大妻警部走环行八号线,横穿世田谷南部,奔大田区而去。

  根据那本老职员名册,丸川荣应该住在羽田机场附近的大师桥一带。越过京滨国营公路向东,拐向产业道路右边,眼前就是大师桥。

  大妻警部把车开进了横羽高速公路高架下的停车场,沿多摩川的右岸去丸川荣家。

  “哎,警部先生,”

  突然,窄胡同内,飞速跑来一位目光炯炯的青年男子,他是侦察一科的西浦刑警。

  “你怎么在这?”

  “这不明摆着吗?按刑侦互助科小野寺警视的指示,侦察一科在厅值班的人,被派来此戒备。”

  “就是说你们在丸川荣身边设哨保护?”

  “嗯,4人一组。我们保护丸川荣,还有一组在世田谷的丹波久三处监护,真倒霉,抽了一个最不利的签,羽田海面的冷风,真是难以忍受。”

  “哎呀,那太辛苦了,可是丸川怎么样了?”

  “在呀,正巧来看孙子,从乡下老家来,这里现在住着儿子儿媳。”

  大妻警部畅快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海边清鲜、带咸味的空气。

  总算找到一位可以谈话的活着的当事人,回想前一段见到的有关人员,以新加坡遇难的山名三郎为契机,小西主任、大泉良夫、重本良太郎等人竞相去了那个“世界”。

  矮胖圆脸的丸川荣,看了大妻警部的身份证,满腹狐疑地望着大妻。为丸川荣说明了发生在伊予三岛的事件,直至今天早晨西大久保的火灾,让他领会事情的始末,又费了很多时间。

  “那么,重本先生怎样啦?”

  “被烧死了,由于新型建材燃烧,产生有毒气体窒息而死。”

  “我和公司的小西主任和那位大泉先生没有私人交往。以前,小西主任来东京出差时曾见过二、三次。”

  “我看小西主任是被枪杀,大泉先生是被用麻药毒死的。”

  “可是,重本先生不是被人害死的吧?”

  “不,倘若不是失火,而系纵火的话,可以认为重本先生是被谋杀的。总之,围绕30年前与濑户内造纸公司有关人员,的确发生了接二连三的谋杀事件。”

  “可是……我却毫不知情,并无半点线索可提供。我与世无争,对谁都不得罪,任何人对我都无恶感忌恨。”

  “重本先生活着的话或许也这么说,大泉、小西也一样吧。问题牵汲到30年前濑户内造纸公司生产的掺人特殊粘土的艺术用纸。”

  大妻给他看了带着的假美钞,反复说明伪造纸币的情况。

  “假美钞纸张是30余年前濑户内造纸公司生产的,能就此谈点什么吗?”

  “不,这种纸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管怎么说,我与造纸业务没有直接关系,只是打打算盘,退休后,回了故乡山形。”

  “可是,打算盘也不仅仅支付钱款吧?出售纸张后收人帐目上应当有啊。”

  “你不了解当时情况,当年从微不足道的日本纸到大卷的白报纸,都是按军方命令生产的,货款也由军方支,一切需听从派驻军官的命令。”

  “派驻军官,是指高仓勇太郎大尉吗?”

  “是的,他后来晋升为少佐。”

  丸川荣肯定地点点头。

  “那么说,当时的濑户内造纸公司听从高仓大尉的命令生产,并接受货款。”

  “是的,现款或支票,都由高仓大尉送给会计。”

  “那种艺术用纸,听说过什么吗?”

  “不,我什么也没听说过。”

  “高仓大尉戴黑色太阳镜吗?”

  “他从不戴眼镜。”

  “他讲话时有没有地方口音?”

  “不能说是日本的地方口音,可能与他在外国长大有关,R字发音很重,令人感到象外国人说日语似的。”

  “就是说,象嘴里含着糖块讲话似的……”

  “嗯,这种形容不知是否妥当。”

  丸川困惑地歪着脖子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