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孤独的变态者们发狂和神经错乱的祭夜。

  这天晚上,邦彦犯了一个判断上的错误,从而导致了恶运。夜已经深了,他在有乐街站下车,在银座四丁目的十字路口向左拐去,一边浏览着街边的橱窗,一边走着。绿色和黑色相杂的外套下面,带着淡色条纹的白衬衫配着十分得体的暗绿色的领带上面带着的绿宝石领带夹深深地吸引了邦彦的注意力。

  在饰品橱窗里,邦彦发现了用大珍珠制成的袖口上的扣子,被紧紧地吸引住了,正当他想要再仔细地观察一下而转动了一个角度时,眼角里突然瞥到了两个尾随着的跟踪者。两个象车辙和相棒似的大家伙。

  不由他多想,邦彦立刻离开了橱窗。往明亮的地方走去。再不讲计谋的人,恐怕也不会在如此人头混杂的闹区公然开枪射击吧。

  这么一想,甩掉这两个不死心的家伙看来不是件困难的事情。但是缠上的结扣无论如何也是必须解开的认出自己这张脸的人怎么也不能再让他活下去。

  在松屋的边上向右拐入户下胡同。

  他的脸上丝毫没有什么变化的表情,但是腋下却微微渗出了汗水。在靠近一块立着的广告牌的暗处,趁着弯腰系鞍带的功夫把藏在右脚里的仁瑟枪转移到了外衣口袋。

  ……

  邦彦……眼睛注意着相隔二十米开外,混在人群中尾随着的两个跟踪的家伙。

  邦彦靠上一个男孩,同他谈笑在一起。

  男孩的睫毛闪。带着羡蒸的目光。

  “你才真的象阿波罗呢!”同时脸上象向日葵般展开甜甜的笑容。

  靠着街两边林立的酒吧、酒店的霓虹妇和装饰灯光,邦彦不断地窥视着左右停靠着的汽车内。

  带着甜甜的微笑,只是不住地和小孩谈一些没什么意思的话题。

  走过歌舞会场的时候,他的眼光停留在一辆车上。这是一辆黑色的低车身,尾部尖的卡迪拉克牌豪华的小汽车。重要的是车钥匙被遗忘在车门上。

  “哥哥带你去好地方玩。”

  “太好了可哥你真阔啊!”

  带着雀跃欢呼,邦彦让男孩坐在了自己的右边的座位上,顺势瞅了下前边的燃料指示器。汽油还很足。他轻轻地发动起迪拉克朝着日木桥的方向飞驰而去。

  从车前的反光镜里,他看到这两个追踪的人拦了辆路边的出租车,象是驾着车似的尾随上来。

  邦彦看清了这些,车速越来越快已经快要接近八十公里了。甲壳虫似的出租车。从后而摇摇晃晃地追了上来。

  大约离开有五十米。

  邦彦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摘下了领带上的别针搁到了口袋里。又顺势拷到了男孩的肩上。

  男孩出神地保持着身体的平稳,稍稍靠近他的耳边,飘宋一阵浓烈的香水的气急。

  过了人头噪杂的乱哄哄的野广小路,在公园的旁边向左拐,邦彦驾着车向荒川飞驰而去。

  人越来越少了,车灯和迎面而来的车灯交织成紫色的霞光,象几条割裂地面的线条交错着,过往的车也屈指可数了,月亮躲进了黑黑的厚云,满天夜空没有颗星星,人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穿过前面的漆黑一片,渐渐浮现出模棋糊糊的废水处理厂的轮廓。

  邦彦提高了车速,用力踩加速器加大油门向前驶去。卡迪拉克象在空中飞一样疾速行驰,风呼呼地尖叫着,搜着车前的挡风玻璃迅速向车后逃去。

  后面跟着的出租车,已渐渐被甩开了距离。“抓紧了!”

  邦彦对男孩说。然后边拉制动器,一边把车档降低车子发出金属的摩擦嘎吱声,车身带着剧烈的震动,滑行了段急停了下来。

  车胎蹭着砂地传来吧啦吧啦的摩擦声。车里的两人被车的吸性带着向前弯了下去。好不容易又直起身恢复了原样,邦彦把变速档调到JN档。让发动机开着不熄火,随后关上了所有的灯。

  男孩象是从梦中凉醒似的,呆呆的一声不吭,邦彦拽着小孩的手,迈开步子向黑暗中走去。

  前面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三、四堆砖头堆的小山,象横着的门那么高和宽,黑暗中依旧隐隐约约地浮现出轮廓。邦彦从其中一座石堆后迂回过去。

  背后是一座仓库。混凝土墙延续着,再往前是个广场,是一个绝好的足球场。

  远处传来了被丢弃了的盗来的卡迪拉克马达的轰鸣声。

  “真吓人!要干什么呀?”

  男孩吓得面色苍白担心地询问。邦彦从了口袋里拔出右手,用手掌轻轻地在男孩的后脖颈上打了一下,男孩支持不住头晕向前倒了卜去。

  邦彦把男孩的两手扭到身后,把他提起来让他跪住,用右手抓住男孩的两手,然后左手地封住男孩的嘴。男孩惊慌万分,吓出了冷汗,睁着眼睛象是要哭出来似的,虽然不住地挣扎,但是显然越挣扎就越疼,终于精疲力竭了。邦彦跪着条腿蹄在男孩的背后小男孩“咚咚咚咚”飞快的心跳声传过来,和自己的心动交在一起。口中直发干,变得有点粘邦彦没有心思,烟也不想抽。

  跟踪的里头那个象车澈似的家伙。确认卡迪拉克猛地加速了,就威通司机。

  “引擎烧坏了也要给我加速。”

  一边用左手扳着前边的司机,一边用右手熟练地拔出手枪敲着他的背。

  “不行,没用!这车根本就下可能!”

  司机一边大声回答,一边哨哨地用左手德亮了防劫灯的按扭。

  “别逗了!”

  “车撤”的馒骂震动着车,边用枪口使劲捅着司机的后背,啊,别乱捅了!”司机边疼痛地尖叫,一边使劲加大了油门。

  “车澈”的眼里露着冷冷的凶光,带着一股报复的欲火,全身燃起股杀意要把失去的面子赢回来。同时又是种职业的赌性。无意之中把假牙露了出来,鼻尖上有几道深深的皱纹,整个扭曲的脸发硬了。“车澈”急得脚不停地动,左手抓着司机的靠背,象是要把它给抓烂了似的坐在左边的“手枪安”的右手也握着一支称作狮子鼻的枪身极短的左轮手枪。摇下了车窗玻璃,优雅地扣住扳机。眯起眼轻轻弯着腰对着窗外。

  长长的鬓角。饭发弯曲着盖在头上发腊闪着黑紫色的光。橄栏色的脸上,带着年青人特有的无视对方的狂妄的光辉。

  对生来就是个赌徒的他来说,能不能把邦彦杀了己不成为问题,他正梦想着漂亮地干完这次行动。得到头的赏识回到马尼拉作为个职业杀手威名。

  ……

  “喂那小子已经没影了。”

  “别担心,‘现在那小子该闻到地琳的气味几了’。”

  过去车辙的喉带曾被邦彦打得快烂了,所以现在他的声音象压瘾似的。

  两分钟后,在路旁前几百米左右的地方出现了卡迪拉克车。

  “停车!小心点,把引擎和车灯关了,靠到车的右边去。”

  出租车靠着惯性向前滑进。离卡迪拉尧只有五米的边上停了下来。卡迪拉克的马达还在转着,“车辙”用力在司机的头上砸了一枪托。与此同时安迅速地举起左抡手枪对着那车开起火来,连射的子弹在车上乱飞。

  卡迪拉克车发出嗯嗒叭叭的声响,打碎的玻璃象尘埃一样四处飞散。车身上的黑漆也剥落一地。在一通惊心动魄的声响之后,安已经陶醉于自己英勇无比的壮举中了,脸上带着一股声讨的表情。打完子弹的安,从车窗上抽回身子,在车里弯下身子,把折叠式左抡枪打开,卸下打空的子弹匣,左手抓着大把的子弹,慌乱地往38口径的弹腌里填塞子弹。

  慌乱加上黑暗有两、二颗子弹掉落到车里越过安的肩膀,“车澈”用打开保险的路加枪不断地向卡迪拉克射击。德国产的这种自动手枪,其杀伤力绝不亚于姗5口径的手枪,这是gmm口径中最高档次的一类。

  “傻瓜,车里根本没人。安。你这傻爪。过来看。”

  “车激”吃过苦头,所以记忆犹新地用沙哑的声音抱怨着。

  安左手拉开车门。把枪往腰里插,弯下身子进了黑暗之中。快靠近卡迪拉克时向破碎的车窗中又乱射了两枪才起身往里张望。

  “他妈的,空车!”

  他恼怒地骂了一声之后,恼火地返身回了出租车。那声音,传至了躲在石堆后头的隐蔽着的邦彦耳里,封着男孩嘴的左手刚一拿开,恢复自由的嘴里发出了令人心肺俱裂的悲嚎,划破了夜空从石堆的一角向外张望,出租车的门“叭”地开了两个黑影转出车门蹲到了出租车的左右两边。

  顿时,从两支枪管里蹦发出十多颗子弹,发着桔红色的光,擦着邦彦的脸飞过,打碎了砖堆的一个角,蓝白色的火花左右跳跃着交织成错杂的线条。

  打得四处乱飞的砖沫在邦彦和男孩的肩头飞落。根本没有法睁眼。一块打飞的砖头擦着小孩的眼前而过。“赳”的一声,一颗子弹打到后面仓库的混凝土上又弹了回来传来一声钝响,震动着大地。

  死般地沉默了几秒之后传来了在黑暗中换子弹的声音。

  男孩的惊叫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象狗样弄湿了裤角。

  “别再抵抗了。象个男子汉那徉举着手出来吧!”

  “车激”确似已经追到了邦彦,带着胜利的得意洋洋的声音划过夜空。

  “沉住气。我先往外逃,然后你跟着出来。注意,邦彦冲着男孩轻声地说到,但是小声的话语刚好被躲在暗处的那两个人听到,刚数到三,男孩从石堆的左侧,从车澈这边看是向右突然窜了出来,而邦彦自己早已向左边跑了。

  被血吓晕了的男孩,象是一只被狗追赶的受伤的小鸟徉,飞快地逃走着。由于极度的恐惧,喉咙里想尖叫也发不出声了。

  瞄准了那个黑黑的身影,夜空里划过一道闪光,随后响起了连续的枪声,不幸一颗子弹射穿了男孩的右太阳穴那两个把象陀螺一样转了一圈倒下的男孩误认为是邦彦,于是从车的后面跳了出来,又是一阵乱射。几顺子弹扬起了一阵小烟上,接着男孩的身体又挨了几枪。

  借着射击的光亮,邦彦稳稳地瞄准了隐现出的安,右手指扣动了扳机,与此同时,不容转过身的“车澈”看清怎么回事,对着他的肚子飞快地打了三枪。

  二个人象是挨了巨大的铁锤砸似的向后“扑通”倒了下去。

  手枪的射击声嘎然而止。伴着隆隆的回声传来了呻吟的声音。

  邦彦没有去留意死了的男孩子,手指搭着扳机提着枪,大步地向倒下的那两个家伙靠近。

  遮着月亮的黑云露出一道切开的口子,模糊不清的月光;西在了地上。

  “车澈”倒在了对面。地上流满了血和内脏他的尸体。……他的后背被子弹射穿留下一个大洞。象被踩得烂成团的石榴,血肉模湖的被达姆弹的弹头斜着射穿。已血肉模糊成了肉酱,从那儿还滴滴嗒嗒地往下淌着血……从肩关节往下有手腕背向身后,无力地搭拉着。……弯着胳膊肘用左手撑着血流满地的泥地好不容易支撑着自己摇晃的身体。

  靠近的邦彦面无表情。天鹅绒似的眉下。留着深深的阴影,嘴唇上堆着质怒和阴郁,整个脸的表情僵在那,邦彦卸下毛瑟枪的枪座,重新填满了子弹,然后上了保险放进了口袋。

  从兜吸掏出烟盒拿出支烟,咬在嘴上,点着了火,深汗地吸了口。

  安的嘴角上挂着垂下来的唾味和胆汁,仿佛是迷恋于邦彦潇洒迷人的脸,带着痴痴的眼神向上张着眼一动不动。在那眼里随着擦着的火柴的熄灭,连一声也没吭就断了气,再也没有睁开眼。

  我们都生活在同个世界土。倒霉的失败者死去而活下来的只有那些意志坚强的至死也不失冷静的人。从远处传来了警车的呼鸣声,渐渐地靠近了。邦彦把自己的毛瑟枪插进脚上的手枪皮套里,又拾起了枪身还热着的安的左轮手枪。

  从安的兜里搜出了所有的弹药,迅速地填满了子弹匣剩下的子弹搁到了左边的兜里,又把枪插到右口袋里。邦彦跳进了仁迪拉克用左手打开了灯。方向盘还没有损害。车里到处是粉碎的玻璃屑右边的门被扫得千疮百孔,目不忍睹引擎一直没有停地转动着。

  邦彦拂掉散在驾驶座卜的碎玻璃片。然后关了车灯缓缓地发动起车。

  邦彦停了车,把头和背上受了多处伤的男孩血肉模糊的尸体拽列了自己右边的座上,然后卷起了自已的裤管,刚上了路不足三百米的距离。和最先到达的亮着红灯的警车交面而过。

  在紧接着的半小时里,他象一只地沟里的耗子似的被追赶着,他想尽了一切办法逃跑避闪,也只能象一只老鼠一样抵抗追击的警车和警戒用白摩托在不断地增加,疯狂地不断往这儿射击,象是在发泄着什么。

  卡迪拉克发出‘咔咔”的破裂声,车窗玻璃和车灯被打得粉碎到处乱飞,子弹在他周围噢噢地滑着空气一掠而过。计程器和其他的仪器象也被打坏了可是车胎却奇迹般地在正常运转。背后一辆警车追了上来,邦彦伏下身体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抓个机会从前边横挡在路上的警车边甭出的一个空隙钻了过去,但是遭到了车里两支枪以及追上来的三辆车上的猛烈射击。其中有几枪让人觉得好象在空中碰撞在了起。

  邦彦左手握着方向盘,完全靠着直觉一边患意地绕着z字形走一边从车窗探出左轮手枪,通过通神射。让枪声平急了下来。

  从反光镜内邦彦看到后面迫上来的辆车为躲避和边躲闪不及的同伴的车撞到一块儿,顿时着起火来另辆车横了过来剩下的一辆冲上了人行道,直冲进个关着门的烟草店。又死伤了不少人。

  破碎的玻璃片扎着了邦彦的脖了。血往下流进了里边的衬衣上。从没玻璃的车窗吹进来的冷风吹得人的不能开眼。让人听着响起了“野兽必死的令人害泊的十二音,自己也难以预见会逃往哪去。一生中,还从没有象现在这样体会到自己尚活着。

  他象魔鬼一般的大胆和娴熟的驾车技术,以及神射保住了他的性命。

  至少有五台警车和十辆警用摩托车的司机或者轮胎或者杀手被打死,有的撞了车,有的翻了摩托,丧失了战斗力。

  一直竖持到最后紧咬上来的三辆警戒摩托的火力网打穿了邦彦的油箱。燃料计在不断地下降。后轮也被打穿了,传出“虚……”地空气漏了出来的声音。

  邦彦几乎没有降低车速,带着伤的卡迪拉克继续飞驰,车子发出了几乎要散架的声响,靠里侧的轮胎放了炮,紧接着其他的后轮也放了炮。卡迪拉克的后车身大幅度的摇晃起来,男孩的尸体撞着邦彦的右脚。

  邦彦驾着这辆象被打败的三条腿的狗一样的破车撞向一辆惊慌失措的警戒摩托。

  挡泥板被撞飞了,摩托跳着飞了出去,断了脖子的警官的尸体被卡迪拉克的车轮从上面碾过。

  最后剩下的两个警员,邦彦用右手握着的安的左轮手枪里仅有二发子弹结束了他们的性命。

  摇摇晃晃的卡迪拉克向后头倒着反方向走。追踪的外车被暂时堵塞注了。

  刚前进了二百米左右听到发生意外的人家纷纷点亮了灯,几个男人边大声叫喊,从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追了上来郑彦把左轮枪扔在了车里,拔出了毛瑟枪对着跑在最前头的一个就是一抢,子弹当胸而过人们发出了尖叫,开始又到了路上,有的人甸甸在地上满地乱爬。拐角那儿有一幢用高高的混凝土墙围起来的洋馆。围墙外栽着几棵巨柳,留下重登的树影。

  邦彦驾车拐上了一条道,随后切断了离合器卡迪拉克往前又走了约十米才停下来。邦彦把沾满血迹的鞋在小男孩风衣的干净处擦了擦,然后下了车。邦彦把毛瑟抢插进兜里,来到车后座一看,从油箱漏出的油积在行李箱里,又顺着空隙流光了。邦彦擦燃一根火柴,然后迅速返回车里,把男孩的头搁在了加速器上。打环钥匙,推上离合器,从摇摇晃晃的千疮百孔的半开着车门跳了出来,然后把裤管又放了下去。邦彦迈着沉着的步阀向刚才的那所宅邸走去。幸运的是没有人看到。

  邦彦在柳树下迅速地脱了鞋塞在裤兜里,然后象松鼠一样敏捷地攀上树去。被火包笼着的卡迪拉克对着路灯冲去,油箱引起了大火,引起令人眼发花的白色火光直冲云天。霎那,满栽着树木的庭院里每个幽静的角落都被照亮了。邦彦跳到墙上,转移到了墙里,为了不留下脚印,选择了块硬地轻轻地跳过去,然后躲进了树丛,在树荫吸缩着身子的邦彦拔出手枪握着抢柄静静地守候者。万要是被人发现了,一枪就要把对手击倒。

  穿着西式睡衣,外罩长袍的一对老夫妇和一个睡衣外穿件外套的佣人,只见他们三人带着恐惧的表情出了宅邸的门廊,开了外面的门向街上走去,紧张感稍稍一放讼立刻觉得憋着尿呢,慢慢小臼地直着身子向前动着。洋馆的房顶上可以看到巨大的暖炉的烟囱,邦彦低着身子挨过去,顺着落水管无声地爬了二楼的屋顶。邦彦在石绵瓦上弯着身子,慢慢贴进烟囱一看,那是个己经不用的有点陈旧的烟囱,盖着厚重的混凝土盖,他悄无声息地把盖挪开费了很大的劲。警车消防车甚至还有救护车一边亮着信号一边驱驰而过。交织着吵吵嚷嚷的噪音,夜象是又一次复了生气似的吵闹不己。邦彦钻进了那个烟囱。

  里头的灰尘、烟升起来浓烈得直呛人。一米见方的毛直的烟囱里,有排得很合适的供扫烟囱用的脚蹬,邦彦双腿踩着脚蹬子,又合上了盖子,这时又看到月亮透过了云层,从缝隙里斜射澄明的月光,而往下则象是通向黑暗的地狱一般。但是在壁炉日烧火口的上面因为有一块隔着铁板,断绝了与户外空气的流通,邦彦边用手和脚摸索着蹬脚。边往下降,看来烟囱已经彻底地扫过二遍,之后再也没有用过这烟囱。终于下到了那块铁板上。用膝跪坐了一会儿,靠着砖壁,久久地闭着眼调整了下呼吸。

  松了下皮带背后夹的碎玻璃片掉了下来,尘土也跟着往下落。

  点上了烟,呼呼地大口吸着烟,突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邦彦熄灭了烟。把耳朵靠在壁上全神贯注地听。

  壁炉紧挨着起居室。

  象是这家的人回来了,传来了他们激动的话语声。

  “你看到那辆烧得面目全非的汽车了吗!”里面有具烧得焦黑的尸体。我生来还没有见过这么凶残极恶的坏蛋啊。任意杀人,伤人真是理所当然的报应啊!”

  “说得也是。这叫咎由自取,恶有恶报。只是,你说,那便是一个再坏的人,落到那样的地步总有些让人觉得惨啊!只要想起来,就让人觉得毛骨耸然。今晚上,我是没有睡意了。唉,真可泊。”

  “真是,老爷。您知道吗,那个烧黑的人,象是挨了三枪打死的呢。巡警总是觉得是好不容易被转移到这儿来的。”

  谈话又持续了一段,最后在道“晚安”声中断了。

  邦彦一直在黑暗中熬到第二天上午七点。

  让饥饿和干渴缠绕着难以忍受的邦彦,不断被疼痛骚扰,身体僵硬而感觉麻木,腹部象是堑了一块石头,那天下午大约二点到屋里来搜查的警察们询问女佣和老夫妇的谈话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邦彦的心脏象是被铁锤抽打着,为了防此从嘴里漏出随便的呼吸声,紧紧地咬住窝着的左拳。右手因为用力握着枪而开始发木,有点痉挛了。

  但是,他们的调查还没有能注意到烟囱。死亡的脚步声一下子变得远了。

  邦彦一直屏着呼吸全身都冒出了冷汗,额头渗出的汗水往下滴着,滴到了眼睫毛渗人眼睛,那种痛感让邦彦恢复了生气。

  为了把右手从扳机上移开,已经不得不借助左手的帮助了。

  邦彦担心尸体被解剖后,从尸体中取出的弹头经鉴别科一检验,很决就会迫查到真正的元凶就是自己。无论如何,要尽决离开这个地方。

  大约六点半的光景,老夫妇用完了晚饭外出了。

  “那么,又要让你留下来看家了。我们按惯例去参加能会①,大概十一点多一点儿回来。你收拾下屋子,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地看会儿书,或者在这儿看看电视。”

  ①能会演出日本古典的一种乐剧中世纪由日本舞乐和外来舞乐融合而成,演员带着能乐面具随着伴奏而表演。——译注

  出门前对女佣人吩咐的话,象是让她住一周医院似的,女佣人开响收音机,一边和着刺耳的流行歌曲唱着,边用力地洗着餐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邦彦站在突出的脚蹬子上,使出浑身的残力,用力将铁板移开。然后下到了巨大的壁炉下边。

  起居室隔着餐室连着厨房,邦彦躲在打开的起居室门

  后,握着他的毛瑟枪等着等着。变得硬帮帮的身体支起头也费半天劲。

  踢塌踢塌地脚步声传了过来、随着邦彦闻到了一股弥漫的香水味儿,一个剪着黑普般发式的可爱的女佣人走进了起居室。⑧

  ⑧黑普般即是著名影星奥德里·赫本在电影中流的发塑。成了种流行的短发式。——译注

  邦彦用枪柄在她的后脑“呼产地砸了一下,她一个倒栽葱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邦彦也随着她向前倒了下,然后又提起精神转身进了洗澡间解手去了。憋了又憋的尿。泛着泡沫流进了抽水马桶。

  邦彦扫开自来水咕咚咭咚地喝了一阵,脱掉粘了煤未的手套穿上了自己的鞋。

  他洗了洗身子然后用手帕包着边插着的刷子,刷了刷衣服,煤灰,然后又在镜子前头整理好衣服。随后用手帕擦掉留在水龙头和门把手土的指纹,转身又回到了起居室。

  女佣人倒在地上,卷到大腿的带着花边的衬裙下,露出细长的白白的腿,样子可爱的嘴象小孩似的天真地咧着,邦彦的视线,从她的头到脚欣赏般地来回移动。舔着干干的嘴唇。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表情,轻轻地吹了吹口哨,缩了缩肩从屋里走了出来。

  伴着月光和路灯,稀稀落落的行人交错而过脚步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轻松,潇洒了,头也向上昂着眼神里又恢复了轻松愉决的梦幻般的情趣。

  混在乱七八槽的人群。邦彦钻进了一辆出租汽车,在回去的路上,他不断地换车,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家。

  他才卜通往床一倒。一动不动地进入了梦乡。

  那年的初秋。

  邦彦打完了上自页的硕士论文《就诺曼·梅拉的轻浮比欲与宁宙能的研究》,刚刚松了口气,便来到新宿的“吉”字号杂烩,烤鸡串店。等着会一个男的。烤鸡串的调料掉在烧热的炭火卜升腾起诱人的香味。一块儿喝过几次酒之后,邦彦已经差不多摸透了他的心思并且有了信心要把他拉来入伙。

  真田陷人缺钱的境地只得把心思转向赛马场。

  这个找了半天也没固定职业的梦想家,背着父亲抵压了岐阜的山借了钱,从而断绝了父子关系出了家门,这是他和邦彦闲聊文学的空隙中说出来的。

  到了第三次见面的时候,邦彦对他已表现出深深的同情,听着这个时不时说些自嘲话的真田的经历,临别时候邦彦借给他五千块钱。

  真田有点醉了脸形有点歪了,他痛哭流涕着用拳头敲着额眉,立誓一定要还饯。

  但是对陷入一时困境的赌徒来说,需要有极大的忍耐力才能顶住邪念的再次的发芽。

  本应马上归还的五千块怎么也是还不了,在以后的几次不同地点的碰面时。已经从五千块变成了一万块、五万块,至今邦彦已给了真田近十万块钱。

  对此邦彦已经事先打了预防针。他告诉真田自己也是从别人那借来的钱决不许泄漏出去。

  真口的肺也恶化了,于是开始自暴自弃。要是能把自己从这个泥潭里救出来就是把自己卖了也心甘情愿真田说漏了嘴。

  二人一块儿开了八瓶酒,邦彦付了账,一块上了街,已经是夜色茫茫了。

  街上的霓虹灯在浓浓的雾气中,变得湿润模糊。湿润的厚夜雾裹着自己的身体,悄悄地追进了身体的里面。邦彦把微微有点醉的真田用出租车送到了代代木的幢木结构的公寓。

  雾气越来越浓重了。

  亮煌煌的车灯也耐何不了眼界很窄视线不开阔前方,突然出出的车隔着难以置信旬旬隔擦身而过,在一家酒店前停了车,邦彦去买了两罐三得利威斯忌和玉米牛肉,来到真田的房间。里面到处是散乱的用红笔划过的有赛马消息的预测报纸,以及差不多有五百本各种各佯的文学书籍。

  邦彦往一个座垫上一边吃着玉米牛肉,一边慢慢地喝着啤酒。他带着种沉痛的表悄,事实上他到现在为止跟谁都没有说过,直隐瞒着,医生已经诊断出患了胃癌,因而也是自暴自弃。不管怎么说,在这剩下不多的日子里,一定要干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邦彦点燃了导火线,真田也接下来说自己也一样。

  二个人彻夜诚挚地谈着趁着只得利酒瓶喝干的时候,邦彦作为余兴似的提出去抢入学费,真田不加思考地就赞成了,开玩笑中找到了一步妙棋似的,两人开始谈论这个令人兴奋的话题。

  到第二天早晨与真田告别的时候,邦彦又加了一句,把真田欠的债一笔勾消,重新开始每月支给二万元这笔钱等事成后从真田的分成里偿还。事情已经发展到实质性的进展了。从那以后,一直到新年,在收费厕所,新闻电影院的接待室,在公寓里等接头碰面的时候,每次邦彦都递给真田用包装纸包好的现金,计划在向更细致的环节发展。

  到了新年的时候,他开始让真田看涂成灰色的伪装起来的汽车和手枪,两入开车到了郊外,开始反复模拟训练。那期间邦彦用蜡夏制了事务所的钥匙又于十月到日光和中禅寺湖作了趟旅游,在鬼怒川温泉消除了长久来积聚的疲惫。在归来的行李箱里塞满十多个达纳炸药,这是种矿用的炸药。

  曾经。趁着真田喝醉以后。邦彦潜入了真田的房门,翻查他的日记及其他的记事本,以确认没留下什么记录,邦彦给母亲和妹妹几百万元,说是股票中了大彩,并把剩下的全换成了美金。

  几张证书,大学的硕课程毕业了,曾经寄过申请和推荐信的哈巴德大学研究院。寄来了九月新学期开学的通知。

  关东大学,向左不太远的地方有立教大学,再往前连着池袋西口繁华的街区而往右象是被人遗弃似的林立的住宅街区。

  接受入学费最后日在经理科力事外。下午七点二十分,曾经象蛇徉的长列新生队伍,已经消失无踪了,在幽幽升腾起的烟气中被门光灯照亮的房间里在低矮的配着栅栏的窗日后头,二十多个职员正站着忙碌。扎成捆捆的高高堆起的钞票,按单位金额分开,接连不断地放到了巨大的金库里。

  守卫和从派出所派来的警官,寻视了一遍,在一个屋角象山一徉堆着吃完晚饭留下的餐具,又回头接着吃自己的炸虾荞麦面去了。

  学校里其他的主要部门都亮着通明的灯火,留在屋里的人影透过窗的玻璃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晃动。

  屋外的天空已经暗了。

  ……

  从建筑物的暗处,真田向着办事处走去。和邦彦仔细对过的表上显示的时间是七时二十分。

  真田穿着学生装,外头套着敞着的双层防风外套扎腰带戴了一顶浪人帽,鼻子上架着副深度近视镜。他把右手提的手提箱换到了左手用力砸着已关上的门。

  里头传来了脚步声,隔着玻璃看到个年轻的胖职员的脸。

  “来晚了已经结束了。”

  对方冷冷地说道。

  “真对不起。请开一下门吧。我是从北海道赶来的因为联络船发生了故障没能赶末班车。从车站直接坐出租车来的,实在是对不起!求求你了。”

  带着一种变调的不习质的标准语调,真田的话声有点象哭泣。

  职员回到里边。去征询科长的意见,好不容易摆着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回到了门前。

  “下次要注意,不管什么时候匆匆忙忙,勉勉强强的总是有麻烦的。”

  唠唠叨叨地发了通牢骚后,从守卫那几借来的钥匙打开了门。真田边道谢一边走进了屋子,站在空空的窗子前把手伸进口袋。

  “阿呀,肯定把入学通知书搁在这里头的可是怎么……”

  一边不停地擦着汁一边在职员们冷冰冰的视线下,翻寻着兜。

  邦彦从电线杆上爬下来。扔了钳子,飞快地走到两幢混凝土新宿舍中间挟着那幢两层楼的旧宿舍前。

  从腰里摘下沉甸甸的炸药一下子拉着了引子从窗口扔了进去,然后向着真田在演戏的办事处跑去,紧紧地将身子贴在墙上。

  偷眼看了下手表后,真田突然面露喜色,“啊,找到了!”

  就在这一刹那“轰”地随着一道刺眼的光茫,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响,宿舍开始呼啦呼啦地摇晃起来,同时玻璃吮吮哪哪都震碎了,干的树木窜起了火苗。

  办事处也听到了令人可泊的巨响,堆着的碗震落在水泥地上摔得粉碎。玻璃门被热气浪掀得碎成数块,门也不停地抖动着。

  职员们和守卫一边叫喊着“出什么事了?”一边抢先向门口走出去。

  剩下的是发呆的插着腰的科长和五个办事员,此外还有一个警官。真田右手从兜里掏出毛瑟枪来,枪口亮出一道刺眼的光。

  尽管事先已吃了不少的镇补剂,但是他的手还是在瑟瑟发抖。突然被碎碗困住了脚,警官噢地一侧身,从腰里拔出手枪。

  从门外传来了震人的响声,只见警官左手捂着左胸发出痛苦的呻吟。四十五口径的巨弹,毫不费劲地从后背“呼”地穿了进去,又穿出来扎到了桌子的一角,震得碎碗发出了尖尖的碰撞声。

  不仅是胸。包括嘴和鼻了里留出的鲜血,眼瞧着把黑制服染成了红黑的片。警官倒在地上痉挛着。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中的邦彦,手里握着枪,上加了消音器的斯密斯·安德·威森枪。枪口还冒着淡淡的烟。茶色的礼帽,遮着眼睛脸上罩着块白面具。象是被激怒似的,罩在外头的风衣的衣襟立着。

  “举起手来!”

  带着低沉的声音,象把刀扎如肚肠一般的命令,邦彦走近窗口,科长学着电影里的样子,一边高高地举着双手,一边用脚踩了踩蜂音器。毫无疑问,被切断电线的警报根本不可能传到警署。靠后门最近的办事员猛地一转身,夺门而出,刚迈出二、三步,就被邦彦从木框中伸出的手枪从后脑打穿了过去,伴着声沉闷的“砰”的声,向前裁了下去。

  被打掉盖的头上“沙”地流出了血。

  邦彦一脚踢开窗口右边的门,进到了里面。咔地一声,用姆指打开了枪栓,惊得职员们满脸痉挛牙齿“咔咔”地直打颤。

  “OK大家靠墙站好排好了。”

  邦彦用枪示意金库,他们都哗啦哗啦地跪在地上,怎么也不敢放下手。面对着墙排成了列。

  象是防备被枪击,把脸紧紧地贴着墙。有个哭泣献吓得尿了裤子。

  “把你的屁股封严点!”

  驾了声的邦彦举起手枪给左边的那男的一枪托子提着劲儿猛点,走了火的子弹打到了墙上剥落点漆来。男人们惊叫了声。更紧地贴在了摇晃的墙壁上,似是他们还是个接着个被敲碎了头,在水泥地上连成长长的排。

  只剩下一个人了,象是患了疟疾似的紧张过度的科长,颤抖的手指怎么也稳不住手指,哆哆嗦嗦地在金库密码盘上摸索口变得颤抖的牙齿不断地发出碰撞的声音,盖住了从屋外传来的“呼呼”的烈火燃烧声夹杂着嘈杂的人群声,越来越响。

  金库的保险箱被‘咔嚓”声打开的同时,科长被邦彦紧握的手枪里剩下的子弹,从背后射穿了下腹,象一只青蛙似的重重地跌到了水泥地板上。

  真田变得惨白的脸上流着汗水,依旧紧握着手枪掩护着走了过来,把金库里全部都是五千元面额的钞票搬到了手提箱内,然后出了屋子从爆炸发生起到这时,大约仅仅只有一分四十秒钟的时间。

  邦彦的六发子弹已经打掉了四发,借着这个空歇,立刻打开枪匣往里重新填满了子弹,然后把四个空弹壳用手帕包好,搁进了口袋里头。

  “着火了着火了,是爆炸!”

  变了脸色的守卫和刚才四五个人一起返身从后门回到了屋里。看列房间里的惨像立刻都凉呆了,邦彦对着守卫的胸窝举手就是一枪。

  守卫双手捂着胸身子往后倒在紧跟着的个男人身上。但是射穿守卫肚子的那颗子弹也命中了那个男人。随着一声惨叫。重重地捧了个屁股堆儿。双手压着血流汩汩的小肚子,翻了翻白眼断了气。失去支撑的守卫向后倒去,后脑在地上碰出了响声,就不再动弹了。身上的血迹眼瞧着结成了块。

  剩下的男人们早吓破了胆,跌坐在地上,堵上耳朵在地板上弯着腰。二个男子甸韧着向外逃,屁股上挨了一枪瘫在那儿不动了,发出象狗样的哀嚎。

  外面传来了警车的呼啸声。

  邦彦举着枪倒着往后撤一脚踢开了门,随后上了锁,跳上了等在外面的辆没有熄火的王子车,驾车而去汽车被火光照得显出了橙色。

  真田坐在左边,邦彦把着方向盘,从被大火包围着的露出派惨状的高温的校园里,逃了出去。手提箱被藏在汽车的暗箱里。

  邦彦一边开着车,一边把枪、剥下的子弹,手帕包着的空弹壳,假面具等等一样样地递给了真田,真田打开了车前的小箱子,全都塞了进去。并把毛瑟枪也放了进去。开着短波收音机的汽车,掉头向池袋的繁华街区驶去一辆辆的消防车擦身而过。

  看热闹的穿着木履和拖鞋带着惊恐的表情不断地走来。回头望去大学校舍也化作一个巨大的熔炉剧烈地燃烧了起来。紫红色的强烈的火焰烧焦了天空,在被黑烟染成暗色的左空中映照出陪引色。

  建筑物的部分被烧塌了,黑的红的燃烧灰烬在空中飘舞,烧焦的尸体味儿的混袭中。渐渐逝去……

  把车停下邦彦脱下了外套和衣服。交给了真田,然后迅速地用改锥和扳子卸下车后的牌照。扔到了车里地板上的暗箱里,车头的牌照也一样拆下下来改头换面真田把邦彦的外套内衣帽子仍进井里。随后把自己的浪人帽、眼镜、风衣也者了样样扔了进去。

  那些东西,都是和其他东西混在块几买的,都是些大敏生产的便宜货,厂家的商标和章都被拆掉了脱掉了风衣,露出有点怪的学生制服的衣装。他把学生服也脱了,然后盖上了这个废弃的井的井盖回身到车里。

  “现在看来警署和警察该和学校联系上了吧。走!喝一杯痛决痛快!”

  邦彦恶作剧般地笑着,拿出小瓶的威士忌,交到了真田的手中。真田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时地呛着咕咚咕咚喝光了威士忌,然后把瓶子仍出了窗外。

  苍白的脸上又有了血色邦彦在那瓶威忌里放了大量碾成粉末的高效安眠药。

  ……

  钧立教大学的前面与第辆怜车擦面而过。从短波收音机里不晰播放着逃跑车辆的车型及他们的特征。邦彦的车被描绘成涂成推色的呼划车。

  车号不洋但是值得一提的是和改装前的车很接近,真田的特征被描述成个只有十岁左右年轻的社会青年,身高一米六五左右。戴着茶色眼镜手提包是天蓝色的,说话带有口音。

  邦彦则是个高一米八,身材十分魁悟,穿着风衣戴着黑色的礼帽,脸上带着面具。

  请发现那两个人的立刻把他们拘捕起来。不断重夏着这些广播,据莱斯号车了解,等不时地还插入警车的报告从池袋往外的所有要道都加强了检查,的确象口袋里的瓶子一样。但是,在原先的霓虹灯光披着的街上,坐在奔驰在灰色的车里的邦彦。嘴角上却露出了轻松的微笑。过了机动车专用道口,再往东的出口处,车流老老实实地在那儿排着。

  站在前头的是一个勇猛的警官。还有载着钢盔的警式摩托车的警察,他们挥动着信号灯示意车停下来。

  等了会儿,轮到邦彦的车了。

  真田在停车的时候看起来还惊慌不安,为了稳定心情而交插着十指,但一会儿药性起来,开始忽忽悠悠了。按车型检查了驾驶执照和车牌,然后开始盘问。经过巧妙伪造的执照没有被发现有破绽。

  邦彦很耐心地在回答问题,稍微带了点兴趣索然地回答着提问。给真田递了个眼色后,他也按事先商童的说了,看着穿者紫色、宽厚的柔软的西服外套,露着甜甜的微笑的邦彦,以及换了铁色西服,打着毛编领结的微微有点醉的恢复常人的真田。实在难以让人会猜到他们俩就是凶恶的杀人元凶。车的颜色和车号又不一致,长相,服装也不相同。警官们爽快地放行了。

  从东口开出,去往干登势桥的途中被拦了下来。请配合下我们的工作,一个警官一边解释一边性查车里,当然任何可疑的迹象也没有。

  过了那道关卡之后,真田长长吐了口气,真正睡着了。从干登势桥往右一拐,出了椎名街,在千岛园向左拐了弯,继续开了一个半小时后进了车库。那一路上,之所以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是由于一边盗听警署的无线电广播,根据对方设置路障的情况,不断地改道行驶,或者中途停车,等路障转移了再走。

  靠近住所的时候,真田已经睡得死死的歪倒在座位上,汽车避开亮的地方开了过去。从后门进了屋,先看了一下插在前厅门铃上的纸,还依旧塞在那儿无人动过。得到了安全感之后全身象散了架一般。

  回到车库后,紧紧关上了重重的铁门,又上了门锁,这样一来,内部的声音就与外面隔绝了。

  邦彦把睡得毫无知觉的真田从车上抱了下来,放在薄薄的地席上让他睡着。又回到车里,从方向台的暗箱里拿出加了消音器的手枪,装上了两发子弹。

  邦彦拿着枪来到真田的身边。看看熟睡的真田。邦彦久久地站着一动不动。

  对邦彦来说,这个人已经没有用处了。曾经共同密谋,参与了这次行动,真田是不可能再活下去了。只要他活着,邦彦就要背着罪恶的十字架不得解脱。

  邦彦打开了枪拴,瞄准了真田。但此时此刻,从来没有哆嗦过的手却颤抖起来,枪口在不停地摇摆。脸变得苍白起来,显得很黄暗中的两只眼睛充满了血。由于大口大口地喘息,喉咙变得很干燥。

  全部的赌注成功了,而现在站在这静静的车库里,不知怎么的内心充满了空虚,心情紧张得象发出崩裂的声音,突然觉得眼前的真田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生死与共的朋友了。那夜坐在真田屋里彻夜聊天的情景,又显现出来刺痛着邦彦的心。

  邦彦放下了枪,闭上了眼睛,久久地急促呼吸着,还是镇定了下来。现在,只能把一点没有痛苦感的真田送到永远的梦乡中去了。

  静静的黑夜越来越浓重了。邦彦又一次举起了枪,瞄准了心脏的中心。手已经不再颤抖了,暗暗的脸上十分镇定,只有严肃的冷冷的表情。

  眼睛盯着合口上卜的那一点,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有点发白,一声沉闷的枪响被隔绝在车库里,真田微微瘴挛了一下,然后一动不动地躺着了。

  最初的一发子弹,象是一个情窦初开羞涩的姑娘被人夺去了初吻一般。邦彦面对着真田的脸接连着又开了一枪在打得发热的枪管和刺鼻的硝烟下,血和肉和骨头四处飞溅。与其说这还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是一副残留的尸骸留在那儿。

  把死者毁了容后,填在水泥柱内扔到大海里去,那么就再也无人知晓了。那么死的人再也没有痛苦。再也没有厌烦,只是水远地睡去了。

  打光子弹的邦彦的眼睛中,又复苏了那种梦幻般的可怕的欲望。

  抢到的现金共有*千六百万。

  被子弹打飞了脸几乎变成白骨的尸体被填装在水泥柱中,在东京湾的深处腐烂着;与此同时,在哈巴德大学研究院的食堂里,围绕着法国后期印象派尤其是关于梵高和雷诺阿的影响,邦彦正两眼生辉和几个法国留学生热烈地讨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