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从山脚下传来直升飞机的声音。

  是喷气直升机的声音。正从楼中搬出三只啤酒桶的多门抬头向空中观望。

  巨大的旋转翼发出轰轰的声音,快接近事务所时发现了人影,从空中倾泻出机枪子弹。

  这时,他们正准备出发。

  “趴下!趴下!”多门朝另外的几个男人喊道。

  二十毫口径的机枪子弹象缝纫针线似地密密麻麻打在地上。正在逃跑的两人发出一阵惨叫后倒在地上。“喂,躲开。”同贯跑进隐蔽处喊,并向直升机射击。

  “散开,散开!”

  “趴下,揍下那家伙。”

  多门和津山也停止搬木桶拿起枪,在木桶后面睢准飞机。

  但是,步枪子弹不是喷气直升飞机的对手。子弹打在飞机的外壳上象爆米花似的噼噼啪啪反弹下来。

  直升飞机继续用机枪扫射。幸运是的,地面铺满了雪,一片白色。路面在月光的反射下也有一片白色。敌人认不出也呈白色的双奥托飞机的机体。

  直升飞机朝事务所的墙根和空地以及向它还击的目标乱扫一通后,象怪鸟一般朝空中飞去。

  “快,趁那架飞机在上流转U字型时把木桶运进飞机。”

  多门立下信念。三个男人赶紧将木桶运进双奥托飞机里。

  一个男人拉着秋吉智子的手跑进机内。多门最后让机长和副驾驶上去,然后升上飞机的扶梯。

  “津山,别忘记了,我的租用汽车和皮包商的善后工作。平常的一个手提包放在纹别饭店里请帮我取回来。”

  多门在关机门之前,大声地喊。

  多门在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也忘记不了给他带来巨大利润的宝石商业。

  最好的三只啤酒桶里,装着米尔矿山的钻石,如果到手了,那就把你这个皮包商扔到海里去吧。

  津山想。

  黑暗处,站着两人。多门让那位叫山冲的机长坐在驾驶位上。副驾驶多余了,就将他绑在后面的座位里。

  多门打开黑暗处的照明灯,破坏掉通信联络仪器。其目的是不让机长发出救难信号。

  “你们不明白任务吧,但不明白还是要干!起飞吗?”

  “你们这些家伙到底要到什么……什么地方!”机长发出怒吼。劫机以来,就一直被监视,受了长时间的屈辱,现在是发泄吧。^

  “燃料足够,往本州的某起飞。”

  “目的地如果不清楚,我不能飞。”

  “离开地面后再指示。快,走。”

  “你……你们倒底……”

  “不必担心,我是内行参谋,完全保证你的人生安全,但是必须老老实实。”

  正前方,对面的山头,转回来的直升飞机又响起了旋转翼的声音。它飞回来了!

  多门从驾驶位上站起来,打开背后的门,叉着腿站立,将枪口朝着山冲机长督促道:“磨蹭什么,想挨那喷气直升机的枪子吗?要死,你也得一起死。”

  这时,机长的脸上充满了决心。

  这是无可奈何的决心。

  那不停地扫射的喷气直升机大概不是道警,自卫队和海上保安厅的,可能是黑组织派来的,说不定那些家伙也想连我也一起打死,好,服从命令吧。

  机长有了这样的判断,很快就服从了命令。

  肥厚的手掌握住操纵杆。

  “起飞!”

  这是山冲机长的喊声。

  双奥托飞机发出了尖锐的引擎声,慢慢地开始滑行,加度,在公路上仅滑行到二十米就离开了地面。

  多门从黑暗处的三角窗伸出步枪,瞄准前方慢慢接近的喷气直升机,摆出迎击的姿势。喷气直升机飞过来了。起飞时候,双奥托飞机是正面。直升机比它要高。但如果它要迅速地上升的话,两机异常接近会正面冲撞。

  因此,山冲机长没有让飞机很快上升。

  直升机飞行员发现了靠近的双奥托飞机。那惊愕的表情透过了挡风玻璃,清楚地映在多门的眼睛里。

  曾是航空自卫队实战教官的山冲健吾心里有数。为了雪耻劫机机长的自名,他打算让飞机发生爆炸。因此让飞机上的罗盘针指向南方,并成一条直线上升接近直升飞机。

  多门一点没有留心到!

  危险迫近了。

  在两机间隔数十米的距离时,多门扣动了枪机。子弹划破直升机防风玻璃,打在驾驶员的头部。慌忙中,副驾驶赶紧把住操纵杆,机体这才停止了晃动。

  黑色的喷气直升飞机巨大的机体在距离双奥托二十米时,避开了危险,急速往下降。旋转翼发出的呼啦啦的旋风敲打着双奥托的机身,飞机激烈晃动。

  “喂,不要紧吧?”

  眼下飞机发生了故障。

  但山冲机长灵敏地一拉操纵杆,飞机失去平衡,左右机翼相互搭在一起。这一改变,使飞机迎着上风滑翔,并继续上升。

  多门向背后望去。只见就在两机对撞时候,直升飞机迅速急降,又受到了地面的枪击,就在避开一瞬间,旋转翼挂上了松树枝干,飞机开始倾斜。

  经常在山里飞行的直升飞机常有这样的接触事故。不一会儿,飞机开始回旋下降,紧接着就附落而下,地面发生剧烈的爆炸燃起了大火。

  山冲健吾将飞机滑出黑暗,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多门抽回枪,闭上三角窗,坐到副驾驶位上。

  “不是干得很好吗?机长。”多门向他表示感谢。

  山冲健吾似乎已经曲服,二人有了命运共同的感觉。

  “比起幽灵般的紧急出动来只不过是玩玩而已。螺旋桨太小啦。”

  “特攻队完蛋了,太年轻了。没耽误吧?”

  “是呀,我现在还是最讨厌巨型喷气机。一年要白白浪费很高的工资来搭乘这样的飞机真不划算。还是这种小型的飞机合我的口胃。机翼就象自己的手脚一样灵活自如。”

  “哎,说说航向和目的地吧。”

  一直身份不明,违心地干着自己不情愿的事,机长为做出投降而痛悔不已。

  多门在仪表上展开五万分之一的日本地图。

  指着斜断北海道,出太平洋,沿本州洋岸直下,向东京进发。然后在富士山山下的原野,御殿场市郊外降落。

  “是这里。不明白?”

  “真没想到是东富士演习场。那里是没有什么障碍物的平原。中间有一条很宽的公路,下午五点降落,附近会一台车也没有的。”

  “对,如果按你的本事在那降落是不成问题的。给我好好干。”

  多门满意地拍了拍机长的肩膀,深为新获得的伙伴而兴高采烈。

  作为机长来说,能够开始久已渴望的冒险生涯,也是非常愉悦的,暂时地,他被反叛所带来的刺激所陶醉。

  7

  电话骤响。

  东京,南平台的一角。晨羲洒满官邸室内。阳光中一条人影闪过,接近电话台。

  河岛泰介那粗壮的右手拿起电话,他从昨晚就没睡觉,一直坐在沙发上等报告。

  眼里有些充血。大衣乱皱着。耳朵贴紧电话听筒,他望着庭院。听筒里响着不太好的报告声。

  “谷端君,总而言之是还在逃。你们干些什么。北海道的前线部队。”

  “是,不要紧。那架双奥托飞机的行踪只是现在……”

  “混蛋。那飞机的降落地点连我都查明了。今天拂晓我的助手已行动了,兴许现在已提供了在静岗县御殿场市郊外的东富士演习场降落的飞机。”

  “嗯?”听筒里是一阵惊讶声。

  “啊,装有祝融星的木桶……?”

  “没有。双奥托飞机上取下的三只桶里装的是河里沙石。”

  “那飞机搞的是讹诈?”

  “谷端君,你们追击队到底看见了什么。那是些没用的家伙。我根据潜伏进去的宝石顾问秋吉智子的报告,被盗的大量苏联钻石被塞进若干只木桶里,用船、火车和卡车向东京运送,赶快去追那些家伙。”

  “对不起,那我们就赶快……”

  “好吧,这次再失误就决不宽恕!”

  河岛泰介放下还在说话的听筒,立即又拿起另外一架电话机听筒。这次是往别的地方拨动号码盘。是往同河岛相识的警察厅长官津田的官邸。

  被抢走的巨额钻石,是以河岛泰介为首的一百三十多人集团的政治资金之一。自从前年春实施的阁傣资产公开制度以来,不少的阁傣巧妙地将自己的所有股份和不动资产等换成其它值钱的物品。不仅这样,在同美国、东南亚和中东的各项经济项目中,将这样值钱的菏和为“润滑剂”,赠送给与项目有关的政府官员等。由此取得很好的效果。

  也就是国家的利益。

  一想到这些简单而又实惠的事时,河岛的心里不由得燃起对掠夺者的憎恶。

  津田私人官邸,一个秘书摸样的男人拿起电话听筒,马上交给津田本人。

  “是冲田君吗?我是河岛。”

  “呵,这个从早晨——”

  “从御殿场署听到的紧急报告,好象是发现了被劫持的双奥托飞机。”

  “是的,御殿场署员保护着拂晓前降落的东富士演习场的飞机。”

  “机组人员怎么样?”

  “机长和副驾驶都很健康。劫机犯有两人逃到御殿场署好象是请求援助。在降落地方曾发生过相当激烈的射击。”

  “那事情——”河岛嗯一声打扫了嗓子:“抓住掠夺者当然也是大事,但要求全力以赴和平解决。看来想从双奥托上的劫机犯那里弄清巨额苏联钻石的去向是相当困难的。在往御殿场派遗公安特务之前请协助自卫队补助点燃料,带上两名机组人员,迅速将飞机飞回北海道的丘珠机场。”

  “在北海道?但,调査……”

  “你还不明白吗?如果是张罗点什么人情世故,公安警察倒还可以。前天被追踪的国籍不明的飞机在奥利尻岛紧急避难。机上仪器损坏,失去通信联络,机组人员自己修复后,两天后的今天平安地到达札幌暑丘珠机场。幸好没有生命危险,四名乘客全都平安。为了缓和受刺激的心理,我们全让他们住进了国立医院。”

  “哦,也就是说北海道的中型飞机没有被劫持?”

  “哦。多亏了机长恍然看到了劫机犯拿出的内阁调査官的名片。警察也没问其它的吧?”

  “是的。确实没有。”

  “那么,没有问题了。飞机返回北海道后,公安特务悄悄地向两名机组人员了解有关劫机的详细情况。我等着报告——”河岛爽快地说完后挂断电话。

  那充满晨辉的庭院草坪上,三只白头翁鸟在争夺食物。

  多门龙二醒来了。

  在床的中央睡着的那女人脸上还有些发烧。

  那用手按住富有弹性的Rx房的女人,是出现在北海道的穿红色大衣和白色长筒鞋的秋吉智子。

  多门还不知道这女人的真正来历。

  女人用深情的眼神凝视着多门。右手放在多门的肚子上,那地方缠着纱布和绷带,血还在一个劲地往外浸着。当然出血的不只是腹部,大腿和膝盖部位也都火辣辣的。

  “情况怎么样?幸亏没有发烧。”女人摸了摸他的头,柔声地说。

  “可以为我打开窗帘吗?”

  女人站了起来,全身裸露。雪白的肌肤,苗条的身段,在晨晕中显得更加美丽动人。

  这是一间靠近御殿场中央的饭店客房。它是用模仿古老城堡的砖墙建造的爱情饭店。

  多门捂住受枪伤的腹部,带着那女人来到这里已是拂晓五点钟。多门闭上眼,心想着从北海道沿本州南下,直到富士山山脚下的那段历程。

  双奥托飞机飞出下北半岛,沿本州陆地南下从茨城上空绕到关东原里,又从山梨县上空迂回到富士,当然,早已被成田和羽田的雷达和声波探测仪发现了。正如设想的那样,在富士山山脚下的东富士演习场降落时,占绝对优势的敌人正埋伏在那里。

  当然是通过了秋吉智子的内应。当多门枪里的子弹射击完后,女人掩护多门走出机外。此时,那女人的动作怎么也不象是锅炉工的女儿。

  “不要枪了!——你们听见了?这人说了让给你们三只木桶。木桶在双奥托飞机里装着,如果想要的话还不去拿一点。好,让开这里,我的命令,去搞一台吉普车来!”

  我的命令。一看这女人说出的话,就知道她是什么组织里地位相当高的女郎。或是在那里的某个男人的情妇吧?好啦,现在什么也不要想。不管怎么样,是那女人开着吉普车将我送到饭店再抬进房里。宽宏大量的女人在木桶飞往富士山山脚下的途中就发现了什么,但还是要紧紧依靠多门。

  女人打开窗帘。从窗外能看见富士山。今天早晨美丽极了。昨晚在北海道山中的事简直不能相信。

  女人全裸着身子又钻进被窝里,多门的手摸着那女人的腰部,又滑下来。

  是啊,津山驾驶的卡车到达东京;火车运载的木桶到达上留车站;老船长的狩猎船北斗丸抵达东京湾。可到底谁能先到呢?

  反正明天早上通过联络之后,我仍然全副武装去欢迎。

  那九只木桶中三只里面有被称为祝融星的巨额钻石。那家伙如果到手的话……

  “多门,还在考虑什么?你们这种男人这个时候又在悬崖断壁上瞄准下次的猎物,真象一只弄弯羽毛的鹰。好吧,一声不响地休息。你负了伤,该我骑上来……”

  多门的耳际萦绕着女人热乎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