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奄奄一息的高田埋好后,自诩为行家的村井踩踩翻过的土,拣来一大把枯叶撒在地上,又连根拔来一些野草种植于新土。掩饰工作倒是做得相当周到。

    “这样,谁还看得出来呢?”村井骄傲地说。

    “你对这种事情倒是蛮在行的嘛。”老大川崎情不自禁地夸奖他一番。

    “咦?那是什么呢?”

    三岛突然指着前方,以紧张的口吻说。

    “怎么啦?”川崎朝三岛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边怎么有一间小木屋呢?”村井说这句话时用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川崎为这个发现着实也愣了一下。

    前面确实有一间小木屋。之所以一直没有发现它,是因为周遭有密密麻麻的竹林,同时,木屋上又爬满藤草的缘故。而从挖了墓穴的枯松后面就可以看到这间木屋的一部分木板墙壁。

    “奇怪!这里以前没有这样的小木屋呀。”

    川崎嘀咕道。谨慎如他的人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他对附近的地理太熟悉,所以一时大意的缘故吧?这是绝无人烟的地方,由于有充分的把握,因此事先没有勘查一番。

    “这样的地方不可能有人住吧?会不会是守林人的小屋呢?”

    川崎自言自语着,而三岛却露出胆怯的表情摇摇头说:“我好像看到有人在那里晃动。我相信我不是看走了眼……”

    “二尚,你这是真的吗?”川崎兀地露出一股杀气。

    “我相信我没有看错才对……我不是在唬你们,这样的时候我哪敢开玩笑呢?我尤其不敢和老大胡闹……但愿这是我的错觉”三岛回答说。

    “我们过去查一下就知道了,”川崎压低声音说,“我们兵分三路,把那间小屋围起来吧。我一做手势,三个人就同时冲进去,知道吗?”

    这间小木屋一看就知道是外行人随便搭建的。

    使用的材料显然是临时性的,却也不是很旧的东西。

    在川崎的一个手势之下,三岛、村井、川崎三个人一同冲进小屋里去。

    里头果然有人在。

    是个留着长发的男人,年龄大概在40岁左右吧。

    这间小木屋好像是盖来作为画室用的样子。四面的墙壁上挂有不少油画。这当中有风景图,也有静物图,但大多是抽象画。

    一边的木架上杂乱地叠有一大堆画稿。

    这名长发的男子是个眼神沉郁的人物,正面对着挂在三角架上的约为50号大的画布。

    三名汉子闯进去时,这位画家以反射式的态度握起了画笔。

    这是一支柄上有红黄相间图纹的奇妙画笔。

    画架上的这幅画几乎已经完成。没有想到在山中完成的这幅画,题材却是海岸风景,画面的将近一半是南欧式的天空,白沙绿波的构图看起来很清爽。

    “你们是来杀我的吧?”

    这位画家撩起垂到前额上的头发说。他的神态倒是十分镇定。

    “你算是识时务的人……”川崎称赞着说。

    “我本来想逃走的,后来认了。因为被你们这个小混混看到了嘛。”画家指着三岛说。

    “什么?”

    三岛为被称呼以“小混混”而勃然大怒,川崎将他制止住。

    “我已经说过,这位先生是个识时务的人。因此,我们没有道理像对待高田那样折磨他。他和我们没有任何过节,只是运气不好罢了……老兄,画室盖到这样的地方来是你自己倒霉,我们没办法不处置你,你不介意吧?”

    “我已经认了。”画家回答说。“你是川崎老大,另外两个是三岛和村井——你们彼此称呼的名字我都听到了。我看到你们刚才的那一幕,更知道你们的名字,你们纵然有菩萨心肠,也不会放过我。其实,我在这样的地方搭建画室,可以说是以寻死为目的哩。只是,我始终动不了手解决自己的生命,现在你们要来帮载这个忙,我或许应该向你们道谢才对呢。”

    “你这样说,倒减少了我们的罪恶感……”

    “我有过自杀未遂的经验……”

    “那我们来帮你完成自杀身亡的样子好了。投环自尽——这样可以吧?在这之前,老兄你就写遗书嘛。这样,没有人会怀疑你不是自杀身亡的。为了艺术上的苦恼而自寻解脱——这样死去也算是轰轰烈烈的啊!”

    川崎对自己的这个构想似乎非常满意,他眯起眼睛微笑着。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这位画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