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尼斯与法兰丝娃正在散发咖啡与可颁给大厅里满脸皱纹、红着眼睛的居民。这群穿着夏天服饰的客人,好奇地看着派克的保缥与刑警,心里纳闷着为什么旅馆会突然多出许多穿制服的人。

    在每个人低头喝咖啡时,根本没人注意到有个人影走过窗户,停在大门口。

    “喂,恩尼,有啤酒吗?”

    恩尼斯听到柏尼的声音,跳了起来,赶紧穿越大厅,拥抱住这个脸上堆着笑、浑身恶臭的年轻人,还拍着他,仿佛想要确认他的确在他眼前似的。法兰丝娃不禁落下眼泪,保镖与刑警也赶紧放下杯子,妮珂则跑出去叫唤赛蒙与派克。吉奔太太从办公室冲出来,检查着柏尼肮脏的光脚丫,旋转着尾巴,以示欢迎。

    恩尼斯说:“太好了,帕尼小子,真高兴看到你。我想你该冲个澡、吃点东西……”

    那位资深刑警摆出官方的手势,不过手中握着吃了一半的可颂,却让人看起来并不怎么专业。“我们有很多问题要问那个年轻人。”

    恩尼斯对着他皱眉。“是的,亲爱的,我确定你一定有问题,不过请给这个可怜的小孩一点时间。先让他冲个澡,然后再慢慢抽丝剥茧吧!”

    那位资深刑警对着他的伙伴弹了手指,“打电话到亚维依,告诉他们我们找到人了。他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汉普顿-派克跑上楼,后面是妮珂与赛蒙,他的手搭在柏尼肩上,站在那里,脸上漾开了笑。“孩子,真高兴见到你!”他用力地吞咽这口气,“真让我们担心了好一阵子,你还好吗?”

    帕尼咧嘴而笑,点点头,“好得不能再好了。”

    恩尼斯说:“现在,派克先生,我们何不让柏尼把全身弄干净,再喂他吃点东西!”

    “当然。”派克拍了拍儿子的背,转身向着赛蒙,“你知道吗?我都没有告诉孩子的母亲。我已经操了两份心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现在得打个电话给她。哦,我最好也打电话给鲍伯-季格乐,他昨天担心极了!”

    赛蒙看着手表,纽约时间清晨四点。他笑了笑说:“不必了,让我来吧!”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赛蒙就这样来回翻译柏尼与刑警的对谈,简直累死了。刑警认为,如果他们一再追问相同的问题,帕尼终究会吐露出绑匪的姓名与住处。《普罗旺斯报》的记者再度出现,他们相信自己取得大独家,而且只要愿意入镜,就可以被他们的镜头所捕捉。两位不明所以的美国客人和村子里的邮差,还亲切地在大厅里摆姿势,供他们拍照。太过兴奋而清醒着的季格乐,还想发一篇新闻稿,阐述自己在肉票平安获释的过程中所扮演的关键角色。恩尼斯则坚持办个庆祝晚会。从未错失逢迎亿万富翁机会的威廉叔父,也自告奋勇,帮忙妆点晚餐的菜色。赛蒙则是需要睡眠,当妮珂过来把他从刑警身边拯救出来,带他回家,他勉强地爬上楼,便和衣倒在床上睡着了。

    六个小时后,冲过澡、刮过胡子后,赛蒙觉得精神百倍,甚至有些兴奋,仿佛肩上的重担已经全给卸除下来。他用毛巾把头发擦干,看着妮珂穿上一件他从未见过的黑色短洋装。当他为她拉上拉链时,便从背后吻了她古铜色的肌肤。

    “这是否表示我必须打上领带?”

    妮珂在颈子及手腕内侧轻点香粉,“恩尼斯希望我俩看起来体面些。他真是个好人。他希望带给柏尼一个特别的夜晚。”

    “我会穿上外套,但是不打领带,也绝对不穿袜子。”

    “懒惰虫!”

    当妮珂为他挑选了一件衬衫与一套质轻的棉质西装,他不太确定地喃喃自语,并且一面掸去他最后一次在伦敦穿着的皮鞋上的灰尘。

    在他穿上外套时,妮珂侧着头从背后端详着他,她金黄色的秀发被在脸上,光洁而呈古铜色的腿与手臂,与她深色的丝质洋装相映成趣。赛蒙从没见过一位比她更美丽的女人。他心想,我或许是个懒惰虫,但至少是个幸运的懒惰虫。

    他朝她笑着说:“你会是晚会中最美丽的女人。”他们手携手,徒步到旅馆,平静地聊着明天的事情。

    波捏托太太从咖啡馆的窗户看见了他们,叫唤着她的先生,“那个英国佬,穿西装了!”波捏托咕咬着,满足地低头看着自己褪了色的蓝色短裤,他说:“我喜欢看到一个脱胎换骨的男人。”

    露台上特别摆了一张十人坐的桌子,上面装饰着恩尼斯最喜欢的粉白色玫瑰图案的浅碗。烛光挑起了银器与玻璃杯的光泽,而有着长长瓶颈的香槟酒瓶便置放在花朵之间的冰筒里。栖宿在喷泉附近的青蛙,此起彼落地奏起一首协奏曲,而卢贝隆温暖的天空,也悬挂着稀稀疏疏的星儿。

    妮珂与赛蒙步入阶梯,朝着池畔的笑语走去。赛蒙在人群中听见一个洪亮而熟悉的声音,便把他的雪茄放在外套里面的暗袋里。原来是威廉叔父在开御前会议。

    他正对着保持礼貌微笑着的汉普顿说话:“我现在总算见识到德州的宽阔、纽约壮观的大峡谷,以及普罗旺斯淳朴的简单风貌,是如何恰当地融于一炉,达到平衡。”他稍作停顿,喝干了酒杯的酒,然后把空杯递向酒保。“你亲爱的儿子提出来的当儿,我就深受吸引,现在又见到了你的头……”

    派克说:“我的头?”

    “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你的长相酷似凯萨大帝的后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奥古斯都。”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恩尼斯,听见了这席话,挑高了眉毛,眼睛往上源。他现在穿着他自创的普罗旺斯传统服装——白衬衫、黑长裤与及腰的小外套,还扎着粉红与绿色条纹的宽腰带。他一手一个玻璃杯,走过阶梯,满意地看着妮珂。

    他说:“看到这样一对壁人,真是欣慰。夫人,你看起来和画中的仕女一样优雅。”

    赛蒙弯身向前,好把那宽腰带看得更仔细。“恩,我不知道你是葛利克俱乐部(GorsokClub)的会员。”

    “亲爱的,我不是,不过,我很喜欢这样的颜色。来吧,每个人都在。”

    跟着派克而来的穿着西装与靴子的保像,正听着威廉叔父畅谈对印象画派的观点听得入神。欢欣鼓舞的柏尼则带着无比的兴趣,注视着法兰丝娃穿出来亮相的洋装。喝了香槟的法兰丝娃,脸颊上现出一丝绯红。操着一日浓重口音的流利法文的派克,正与潘太太聊得起劲。潘太太把最后的工作交代给副主厨。她穿着一袭深蓝色的斜纹衣裳及令人头晕的高跟鞋。吉奔太太搜寻着掉落下来的花生与睡着的壁虎,恩尼斯系在它脖子上的红白蓝缎带,无疑地将它装点成最称职的吉祥物。

    妮珂将手插进赛蒙的臂弯里,“觉得好些了吗?”

    他点点头。这就是他几个月以来梦寐以求的:很棒的天气、快乐的人们、在繁星的照耀下欢享晚餐,这也是一个梦想家对于经营饭店的理想。他从没预期到,这竟然要花费比钱更多的东西——体力、耐心、对于细节无尽的关照、殷勤好客的热情,这些都是恩尼斯打从旅馆一开张就具备的特质。

    他向妮珂表示:“有趣的是,当我今天傍晚醒来的时候,我向自己坦承,我只是生命中的过客。我是个绝佳的客人,但我却不认为自己能当个好主人。”

    她指掐他的手臂,“我知道,但你至少尝试了。”

    接着是叉子敲打玻璃杯的声音,所有的对话都停止了。恩尼斯看着人群,举起酒杯,“在我们欢欣品尝潘太太为我们准备的晚宴之前,我提议大家敬我们的贵宾一杯。”

    威廉叔叔挤出一个谦逊的笑容,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上的钮扣是否扣好。

    “让我们敬年轻的柏尼,欢迎他平安归来。我们想念你。”

    柏尼探出头,边喝酒边碎步前进,并且举起他的啤酒罐,以示感谢。汉普顿把手臂伸向潘太太,他们在前带领,保镖跟在三步后的距离,上楼用餐。

    不论是用法文、英文还是德州腔英文,每个人都告诉潘太太,晚餐简直是旷世之作。琳琅满目的菜单包括:新鲜蔬菜熬的砂锅、用豆子、胡萝入朝鲜蓟拼成的拼盘;蔬菜炖羊肉与火腿蛋肉馅;里在粉红色的熏鲑鱼与虾夷葱里的鱼子酱;用迷迭香制成的冰冻果子露,来清清被红酒与肉类麻痹掉的味觉;还有血红的烤大蒜佐香料烤羊排,以及柏尼最爱的马铃薯搭配果汁;以山羊乳、牛乳及绵羊乳制成的十数种乳酪,然上覆盆子果酱与罗勒的冰桃子;热咖啡及从新堡来的葡萄榨渣烧酒,则让人温暖而不感炙热;雪茄灰蓝色的烟雾,袅袅地在烛光上方索绕着。

    就连威廉叔父也被这一刻的欢愉所感动,满足地抽着赛蒙最后一支哈瓦那雪茄,吞云吐雾,把他的艺术家身份暂时抛在九霄云外。在满腹温饱与美酒的作用下,人们变得清懒,连对话都是零星而平静的。服务生送上更多的咖啡,柏尼与法兰丝娃趁机齐溜,消失在黑暗之中,而恩尼斯与紧抓着酒杯的潘太太则一齐往厨房走去。汉普顿-派克看着桌子对面开始打鼾的威廉叔父,对着赛蒙与妮珂微笑。

    “我想有这些人保护着,他应该安全吧!我们出去走走”

    他们离开保镖及威廉叔父,走过公园,来到池畔小屋。汉普顿-派克若有所思地说着话,神情自若,看得出来他通常是别人聆听的对象。柏尼遭人绑架的震撼,曾让他思索自己的生活——他的生命大多花在飞机上、办公室、做生产。嫌更多钱,却未必懂得如何花钱。他说,他已经有所改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加勒比海的小岛,巴黎历史悠久而驰名的餐厅,苏格兰绵延数里的鲑鱼,都是他享受得起的娱乐,只要他有时间。他驻足望向山谷与远处的山峦。

    他说:“柏尼爱上了这个地方,我们今天下午聊天的时候,谈得很多。你知道吗?他竟然不愿意回美国。他他想跟潘太太一起工作,学习成为一位真正的名厨。”赛蒙说:“她很喜欢他,这应该不是问题。”派克低声轻关“我想那个小女孩跟他的意愿也有关。她是哪里人?”

    “她是隔壁邻居,咖啡馆主人的女儿。”

    “看起来应该是个好孩子。”派克叹了口气,他古铜色的脸庞显得有些严肃,“你们必须原谅我,我年纪大了,没有耐心。我有个小小的建议给你。”

    他们来到池畔小屋,坐在藤椅上,看着被灯光照亮的水面。派克沉默了半晌,然后对赛蒙笑着说:“你总是要我跳过中间步骤,但这是你现在心里所想的。”他用只银制季波(ZippO)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打火机在关上时发出“椒”的一声。“我必须腾出更多的时间,和家人相处,度过像这般美妙的夜晚。”他从嘴边拿开香烟,倾身向前,“我总是想一下子做许多事情,我猜,许多因误打误撞而成就事业的人都一样。我们都认为,自己不可或缺,于是总是试着插手每一件事。这实在很蠢,但却是人性。你一定也在自己身上看到好几次这样的情景吧。”

    赛蒙想起他一两位聪明而白手起家的老客户,他们总是事必躬亲,他同意地点点头,他说:“独裁者觉得授权是很困难的。”

    “没错,这就是他们失败的地方,”他笑着说:“现在,这里有位独裁者在年纪大的时候学聪明了。”他的语调开始变得像生意人,“好吧,我的一个大问题是广告,就像那些家伙所说,我花在广告上半数的钱是浪费掉了,更严重的是,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半。”

    赛蒙说:“这是赖维修姆(LadLevedm)的名言。”

    派克点点头。“他正中要害。现在我们想把明年的预算订在五亿美元上下,这是一大笔钱,但是我却没时间好好规划。”

    “你的行销人员怎么说?”

    “他们都很好,都很能干。但是他们之中,没人具有像你一样的背景。”派克开始用手指来辅助他要陈述的要点,“首先,你彻头彻尾了解广告业;其次,你又曾经做得有声有色;第三,你有足够的个人财源,所以不怕被炒鱿鱼,所以敢于表达真正独立的意见,还有第四点……我想我们应该可以相处得很好。”派克等着说:“现在你可以叫我跳下去了。”

    赛蒙看着妮珂,而她也一直脸上带笑地注视着他。他感到受宠若惊,而且有些惊讶,但他必须承认,自己深受吸引。“说真的,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是没有了兴趣,我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随你去哪里,你接受了这份工作,你要飞哪里都成。而你直接对我负责。”

    “但是聘用与解约怎么办?我是说广告公司。”

    “你说了就算。”

    赛蒙看着泳池,搔搔他的头。光是看到季格乐在见到这位新客户时的表情,就足以接受这份工作。五亿元美金,你还真得好好做。这的确相当诱惑人,尤其想到有这么大笔预算可资运用,更令人蠢蠢欲动。如果他无法从过往的广告公司经验中,做得有声有色,那么……

    一股莫名的罪恶感,促使赛蒙回头看看旅馆的灯火通明,恩尼斯可能已经准备好迎接翌日的到临。“我不知道。我把恩尼斯找来,他简直爱死这里。”

    “好好先生,恩尼斯。我看过他工作。”派克研究着他点燃的香烟头。“我也考虑过他。假设我把整个协议整合,再加上另外一件小小的投资?”

    “你的意思是?”

    “假设我把旅馆买下来,把恩尼斯也算上一份?我会好好照应他。如果我不懂得照应他,那真是个呆子。”派克挑起眉毛,笑着说:“你意下如何?”

    “这种聘请人的方式,未免过于昂贵。”

    “我是个有钱人,赛蒙。”派克起身,看着妮河,“你们考虑一下,希望我们能达成共识。”

    他们看着他走开,一旁的保镖立即起身跟随上去,只留下威廉叔父瘫睡在椅子上,一群飞蛾在他的头上盘旋。

    妮珂离开座位,过来坐在赛蒙的膝上。“你有兴趣,对不对?很新鲜,很有前景,是不是?”

    赛蒙捐了她光滑的手臂,“你觉得如何?”

    她摇摇头,“你想我会让你拎着装满腔衬衫的手提箱只身离开吗?”她站起身,执起他的手,“走吧,我们去找恩尼斯。”

    半小时后,他们三个坐在厨房,厨房的地板因为刚用拖把抹过,还滑着呢,而不锈钢与大理石的表面都光洁闪亮。潘太太所开出的隔天某单,钉在门边的板子上。

    赛蒙把派克的提议告诉恩尼斯,发现自己也正努力地思考着——他承认,自己深受吸引,却考虑到思尼斯与妮珂,还有旅馆以及他自己的动机,最后陷入一阵沉默。

    恩尼斯说:“我想我们应该把最后一滴香槟喝光。”他起身走到冰箱旁,“这是个适合喝香槟的夜晚。”他倒了三杯,“有趣的是,每回我们有什么重要决定,几乎都是在厨房做成。”他看着妮珂,“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从厨房开始,当时我叨念着他,要他去度个假。”

    赛蒙举杯,“恩尼斯,祝你身体健康,你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

    “让我们祈祷,我们还有好几年的好时光。现在,你必须原谅我的诚实——我知道,许多友谊都是因此而葬送掉的,但是我们还是得面对。”恩尼斯啜了口香槟,对着酒杯皱眉,“现实状况是,旅馆大多是维护的工作。而你根本无法让自己融人。我知道你是个急性子的人.一旦一件事完成,你就想继续往下走,如果不成,你就会变得脾气暴躁。”他看着赛蒙,诉说着,“别以为我没注意到。”

    “真的那么糟?”

    “简直可怕。可怜的妮珂,在你叹息闹脾气时,还要忍受着你。我不知道,说到妮珂……”

    他转头看着她,笑着说:“……请你原谅我这么说,但我见过女孩子从他身边来来去去,而他绝对无法找到像你一样的女人。”恩尼斯稍作停顿,喝了口水,“若他因为无知而让你离开,那么他就是最愚蠢的人。”他不以为然地说:“亲爱的,若你问我,我会要你接受派克先生的建议。”

    “那你呢?”

    恩尼斯研究着从玻璃杯底部升起的气泡。“我想,这就是我所梦寐以求的。打从心里,我只是个老侍官长。我喜欢动员人们,让每件事井然有序地进行。我会留在这里。”他又斟香槟,对着妮珂眨眼,“我告诉你,他不会整天出现在我跟前,是多么令我如释重负啊!”

    赛蒙的手伸过桌子,握住了妮珂的手,“我想,他是要把我踢走了。”

    她眨眨眼。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恩尼斯说:“而我非常希望,你能放几天假,你看起来就像是猫带进来的东西。”

    赛蒙揉揉眼睛,“我们讲的假期,是没有绑票、没有刑警,就像纽约一样美好安静的地方,也是妮珂没去过的。”

    恩尼斯点点头,笑着举杯,“我敢说,你一定会回来的。”

    “恩,会的,我们会回来的。”

    飞机在升空之前,飞过地中海上空,载着他们飞向巴黎。赛蒙已经在“路易的”预订了晚餐以及拉斐尔饭店有着如小型游泳池的浴缸的房间。他们要搭早晨的飞机到纽约。

    他伸手探进口袋,摸到恩尼斯在他们道别时交给他的信封,然后交给妮珂。

    “他说你应该打开它。”

    她从信封里取出一把附着铜牌的钥匙。钥匙牌上一面刻着茴香酒店,另一面刻着“1”,这是酒店里视野最棒的顶级房间。还有一张卡片,上面是恩尼斯的字迹:

    只要你想要,它就是你的。

    挚爱你的饭店经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