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亚南当晚见到古根生时,大吃了一惊,“古副主任,我是不是见鬼了?你咋又回来了?哎,该不是赵省长杀我们的回马枪了?别滑头,给我说实话!”

    古根生大大咧咧道:“石书记,你们是不是心里有鬼啊?这么怕回马枪?”

    石亚南急了,“老古,我可不和你开玩笑啊,快说,赵省长在什么位置?”

    古根生嘴一咧,“还能在什么位置?应该在银山城里,要不就在独岛乡!”

    石亚南仍是犯疑惑,“这么说他们下午真走了?哎,那你是怎么回事?”

    古根生说:“我属于卧底性质,按赵省长的密令,要在贵市潜伏一阵子!”一把搂过石亚南,“老婆,放明白点吧,我的嘴一张一合就可能决定你的命运!”

    石亚南一把推开老公,“古副主任,这里是文山,你也注意点影响!”

    古根生又搂了上来,“什么影响不影响?你是市委书记,也是我老婆嘛!”

    一时间,石亚南身体有些发软,影响不考虑了,任由老公亲热着,嘴上却讥讽说:“老古,你行啊,转眼成赵省长的心腹了,看来我还得好好贿赂你喽?”

    古根生笑了起来,“明白人!你起码得把我的嘴堵上!说吧,晚上吃啥?你也真做得出来,不给我们接风,不给我们送行,三天竟让我们吃了四顿饺子!”

    石亚南及时想起了古根生的假情报,再次将老公推开,气道:“饺子也不是给你吃的,古副主任,就你这种只忠于赵省长的恶劣表现,只配在这儿喝风!”

    古根生赔着生动的笑脸,“哎,老婆,你问没问过国土资源厅陈厅长啊?”

    石亚南“哼”了一声,“不用问,多年夫妻了,你的滑头我还不知道?!”

    古根生认真了,“好,好,石亚南,我现在就给你拨电话,你问陈厅长!”说着,当真拨起了电话,要通了陈厅长,“老陈,我惨了,我家亚南硬说我参加突然袭击不给她通气,是对她的不忠,你证明一下,前天在齐家店我是不是用你手机报过信?好,好,老陈,我让她接电话。”说罢,将电话递给了石亚南。

    石亚南接过电话,笑着问:“怎么样啊,陈厅长,你们顺利到银山了吧?”

    陈厅长说:“到了,到了,从金川区进的银山,已突袭过金川了,章桂春书记也到了,正安排我们吃饭呢!亚南,你别把老古整得太惨啊,要理解老古!”

    石亚南嘲弄道:“是,我理解,老古得讲原则,守纪律嘛,我正表扬他呢!”

    陈厅长拖着长腔说:“这个表扬嘛,倒也不必喽!再讲原则,也得讲点夫妻感情嘛!在齐家店一起上卫生间时,我提醒老古给你通个气,便于你们接待领导嘛,老古就是不干啊!是我好心给你和正刚同志拨了电话,可惜电话都没拨通!”

    石亚南听得这话,反倒认定了古根生的说法,却故意问:“原来电话是你拨的啊?老陈,你实事求是说,我家老古当时都嘀咕了些啥?是不是想使坏啊?”

    古根生发现不对,要夺电话,石亚南笑着拦住了,“人家正反映情况呢!”

    陈厅长继续反映情况,“亚南啊,你家老古是不是属猴的?几乎就是望天猴!两眼向上啊,心里除了赵省长就没别人了!你咋想起嫁给他的?嫁给我多好!”

    石亚南笑道:“老陈,闭住你的臭嘴吧,你的攻击诬陷证明了我家老古的清白!行了,不和你逗了,你继续跟着赵省长做望天猴吧,有情况别忘了透透!”

    陈厅长马上透了个情况,“亚南,真得给你们文山透个情况呢!估计银山硅钢厂上不了,赵省长在去银山的路上就和我交待了,项目用地不能再批了!”

    石亚南道:“这我已经知道了,赵省长在文山就和吴亚洲说过的!不过,老陈,我和文山还是要感谢你,感谢你和国土资源厅对我们文山的大力支持啊!”

    陈厅长忙说:“亚南,这话你可别再说了,尤其不能在赵省长和章桂春面前说,否则就是害我!你家老古知道的,赵省长已经严厉批评过我和国土厅了!”

    石亚南道:“知道,我又不傻!老陈,有空常到文山走走,我和文山人民都欢迎你!”说罢,放下了电话,往沙发上一倒,“哈哈,银山的项目彻底黄了!”

    古根生在一旁叫了起来,“哎,哎,别说银山了,说我,你怎么给我平反?”

    石亚南手一挥,“平什么反?人家老陈说到最后也没证实你给我报过信!好了,好了,该堵堵你这个潜伏特工的嘴了,走,咱们去台湾大酒店撮一顿!”

    古根生怔了一下,“这就不必了吧?就吃火锅吧,你们招待所的火锅不错!”

    石亚南这才说了实话,“古副主任,你当真以为我请你撮啊?是招待外地投资商!这些投资商年前就走了,没来得及慰问,今晚慰问一下,正刚主持,请你参加,你呢,也准备一下,代表省发改委做个即席讲话吧,给大家鼓鼓劲嘛!”

    古根生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我说老婆,你能不能把公私分开一点,就咱们俩在这儿吃个清静饭呢?也把古大为的事说说嘛,这孩子不能这样下去了!”

    石亚南道:“大为的事回来再说,晚宴后也没别的安排了,走吧,走吧!”

    古根生只得垂头丧气往门外走,边走边说:“石亚南,我和你说清楚,你别套我,我留在这里是奉赵省长的指示调查项目情况,没有给你们捧场的义务!”

    石亚南笑得甜蜜,“古副主任,那你看着办,人家赵省长还替我们发奖呢!”

    到了台湾大酒店,见了方正刚,石亚南把老古同志奉命潜伏的情况说了说。

    方正刚乐了,一把拉住古根生的手,死劲握着,夸张地摇着,“欢迎,欢迎,古主任,你来潜伏可太好了!石书记得避嫌,就我奉陪你了,保证陪好陪倒!”

    石亚南佯作正经道:“要陪好,但不能陪倒,老古还要帮我们做工作呢!”

    古根生自嘲说:“是啊,今晚这顿饭也不是白吃的,得支出必要的吹捧嘛!”

    后来的事实证明,老古真是个好同志,尽管一肚子情绪,即席发言时,鼓劲的话还是说了不少。吴亚洲带头拼命鼓掌,还引着亚钢联的秦楚之等人给老古同志敬了不少酒。老古同志喝得壮志凌云,豪情豪气全上来了,说你们石书记现在是文山的女儿,我就是文山的女婿,只要有利于文山的发展,发改委全力支持。

    宴会气氛热烈,却也很紧凑,按事先的安排,一个半小时后圆满结束。

    这时才九点多钟,石亚南见时间比较早,就把方正刚叫住了,交待了些工作上的事。古根生有些不耐烦,又不好多说什么,就在门口不断地看表,后来,终于忍不住了,走进门来说,“二位,革命工作干不完,咱们能不能张弛有度啊?”

    石亚南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匆匆结束了未了的话题,最后说:“好,正刚,就这么说吧,这个书记市长联席会尽快开起来,能源协调会你们开,我就不参加了!”说罢,要走,可走了没两步,又想起了什么,“哎,差点忘了个重要的事:正刚,赵省长这次来文山,咱们还是得报道啊,要借东风,鼓干劲嘛!”

    方正刚迟疑道:“石书记,你觉得这合适吗?你忘了?赵省长当着咱们两人的面明确说过,他这次到文山来的情况不得见报,若是见了报,惟你是问!”

    石亚南教训说:“正刚,你咋这么死板呢?是新闻为啥不报?别担心,到时我来对付就是!咱们这样啊,也不要急,等赵省长离开银山后再报吧!”

    古根生没好气地插了上来,“石书记,我看你这又是想套赵省长!”

    石亚南不高兴了,“哎,哎,古主任,摆正位置啊,文山的事你少插嘴!”

    方正刚还在犹豫,“我还是有些担心,石书记,万一赵省长发了火……”

    石亚南手一挥,“别说了,让赵省长惟我是问好了!正刚,你辛苦一下,让新闻办公室准备通稿,日报、晨报和晚报同时发,稿子写好后我要亲自审的!”

    回到市委招待所住处,古根生不满地说:“亚南,你这是何苦来呢?这次赵省长下来,能有这个结果就很不错了,你能不能省点事?少给自己找麻烦?”

    石亚南苦笑道:“我省点事,不找麻烦,文山的工作就会有麻烦!有些情况你不清楚,今天我和正刚汇报时,赵省长态度很好,对我们充分肯定!”挥了挥手,“好了,不谈工作了,工作永远谈不完,咱们来谈谈那位古大为先生吧!老古,你既然要在文山潜伏一阵子,大为就得接过来了,我准备明天派车去接!”

    古根生说:“算了,还是我让发改委的同志送过来吧,既然要搞新区的项目调查,也得有几个人手,我今天下午已经安排人过来了,顺便把大为带过来!”

    石亚南有些意外,“哎,老古,你这同志还玩真的了?还安排人手过来!”

    古根生说:“你以为是假的?你也摆位置吧,对我们发改委的事少插嘴!”

    石亚南妩媚一笑,拍了拍老公的肩膀,“老古同志,你简直是个老古板!也不想想,赵省长为啥偏把你留下来?是照顾我们夫妻团聚嘛,你还当真了!”

    古根生道:“那是你的理解!赵省长把我留在文山可没说是休假,让我对文山的钢铁项目及风险做个科学评估,把情况搞搞清楚!好了,咱们说古大为!”

    也只好说大为了,老古同志现在有气,不能净来硬的邪的,根据以往的经验,拾缀此公得软硬兼施,有时就得文火慢炖,炖得好,就不怕这块牛蹄筋烧不烂。于是,石亚南的角色便由市委书记转变成了母亲,“老古,大为这孩子看来得重点治理了!和两个孤儿一起过节时,我突然冒出个想法:你看我们是不是能狠下心来,让这孩子和小婉、小鹏一起生活一阵子,体察一下民间苦难呢?”

    古根生眼睛一亮,“哎,好主意!这小混球儿,被爷爷、奶奶宠得不成个样子了,是得对他进行一些苦难教育!就让他和两个孤儿去卖送几天报纸,体验一下生活!”想了想,又说,“不过时间不能长了,我离开文山时得带他回去补课!”

    石亚南心里有数,问:“哎,是不是银山宋副市长他们安排的省二中?”

    古根生说:“是,我前天见过他们校长了,说定了,旁听补习,学籍不转!”

    石亚南略一沉思,以商量的口气道:“老古,我的意见最好别这样安排!你想啊,既是旁听生,人家也不好多管他,他又是个不能自我控制的主,一天到晚只知道上网,搞不好又白搭一年!咱是不是花点钱,放在文山哪个县中学呢?”

    古根生说:“这当然好,只是这一来,你的事不就多了吗?顾得过来吗?大为只怕也不会同意,他和我说过的,这些县以下农村中学都是高考集中营!”

    石亚南道:“就是要把他送进集中营嘛,它不是集中营我还不放心呢!”

    在孩子问题上,两人有着共同语言,古根生没再多想,“也好,亚南,那就这么说吧,这混球儿是自作自受!不过怕以后也够你烦的,你得有个思想准备!”

    石亚南叹息说:“该烦就得烦,过去我是没尽到责任嘛!再说,把孩子弄到文山,你也不欠银山的情了!”又说起了银山,“银山的项目用地批不到,硅钢厂别想上了,吴亚洲和亚钢联就减轻了一份压力,我们呢,也少了一份风险……”

    古根生根本不愿听,“哎,你咋又扯到工作上了?”做了个手势,“打住!”

    石亚南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又想到工作上去了,遂收住话头,到卫生间给古根生放水洗澡。老古同志这才变得比较满意了,重又找到了男子汉大丈夫的良好感觉,舒服地泡在浴缸里哼着小曲,人模狗样地支使她送这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