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授的名字叫林觉远,他到大王县来,没有惊动任何人,赵文开着辛德海留下的那辆性能非常好的奔驰车将林教授接到了朔坝宾馆下榻,第二天,再将林教授直接载到了野猪林那里。
如果不是辛德海的这辆车子,到野猪林去有一段路程,是需要步行的,赵文平铺直抒,说条件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物质决定思想,这是自然规律。
林教授听了就说:“深山出俊鸟,地远人才稀,但凡古物真迹,市井当中存在的已经很少,有道是奇货可居,深山密林,越是想不到的地方,藏有文化瑰宝的可能性就越大。”
如今时值冬季,农村里的人们地里已经没活干,县政府以正月十五耍社火的名义将一些文艺爱好者组织在了一起,让大家在野猪林前面的空地上,也就是沙泉镇和土洼乡交界处那道土沟的边上进行活动,为此,县里给大家购置了高跷、旱船、锣鼓、各样乐器以及所需设施,大家闲来无事,凑在一起玩乐,一时间四邻八乡的人赶来的就不少,很多人也就是看热闹,聚在一起说说闲话。
个人有个人的念想,人凑在一起,有人为了玩耍,有人为了掰活,有人为了看人,男人往女人身上瞧,女子往男人身上瞄,不能平一而论。
赵文将车子停在了新盖的那一片房舍边上,和林教授步行往野猪林那边去,远远的就听到一片人声鼎沸。
赵文看到这新房舍中有几家脑子活泛的,已经将临街的房屋搞成了小卖部。做起了小生意,倒是也有人前来买些零食香烟。
拐了弯,林教授就看到了几百人在一起耍闹的热火朝天的场面,他注视了一会,因为前面吵杂,林教授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这个形式很好,自娱自乐。很具有民俗风采,很乡土,我这会都感受到了过年的气息,好。”
两人从边上走过了人群,缓缓的到了山岭上。林觉远一看位于盆地里的古宅就说:“这是明时的建筑风格,咦,项人氏,这个碑文倒是很有气势。”
赵文就说:“希望林教授能不吝墨宝,为我们这个项古宅正名。”
接下来林教授不怎么说话,到了盆地下面就是一味的看。摸摸墙壁,瞅瞅房檐,赵文就让人打开了这十来间房子的门。让林教授进去看个仔细。
当到了那两个警察守卫的房间里,一个封闭的很好的玻璃框子里就呈放着曾经让张琰点评过的那个李元昊私人印鉴,灯光将印鉴照耀的一目了然,林觉远就说:“这个。算是镇宅之宝。”
参观完毕,正巧赶上姚爱菊领着一班子穿着红衣绿裤的女人在扭秧歌,动作整齐划一,很有节奏感,林教授看了一会,说这个倒像是有些图腾祭献的韵味,赵文心说原本她们的舞蹈来源就是祈雨跳大神演变而来的。果然是骗不了明眼人。
回到了县里,林教授给赵文提出了几点建议,赵文一一做了记录,然后就请林教授为古宅题词,林教授稍作思索,提笔落下了“厚德载物、源远流长”这几个字,然后又写了“项人氏”四个字,算是对野猪林那快西夏文字的照应,然后落款按印鉴,曰:林觉远书。
到了下午,林教授给西铭省文化厅的副厅长兰天翔打了电话,说自己在大王县这里发现了一处保存的很完好的明代古建筑群,你这个文化厅长,可是功不可没。
兰天翔是林觉远的学生,毕业后原来在学校任职,后来才到了地方政府工作,慢慢的升到了今天文化厅副厅长的位置上,听了老师的话一时还有些糊涂,不清楚大王县有什么文化古迹,怎么自己就功不可没了,林觉远又说:“那枚嵬名曩霄的皇帝印鉴更是稀世珍物,具有很高的考古价值和文化研究价值,天翔,你做的不错。”
兰天翔已经彻底的迷糊了,嘴里哼哈哈的答应着,问:“老师,你什么时候来西铭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下?”
林觉远就说自己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出来散散心,前一段地质学院的张琰教授总是唠叨着要来大王看看,我这会得闲,就先来了,不虚此行。
兰天翔一听,再也不问了,就说老师你在大王先散心,我这就赶过去聆听教诲。
打完了电话,赵文就笑说谢谢林老。
林觉远摇头说:“如果能因为这个带动大王的文化产业,造福百姓,这未免不是我的一件功德。”
赵文心说你还信功德?我看你的功德在你女儿身上就应验了,大家互通有无,互相帮忙,你好,我也好。
兰天翔很快的就从西铭省来到了朔坝市,见到了林觉远后,才知道这中间有一些曲曲弯弯,但是按捺住不提,只是陪着老师说话、叙旧,到了晚上,林觉远休息了,赵文就到兰天翔房间里坐,赵文说前一段在大王野猪林那里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印鉴,上面的字看不懂,正好回家,就到京城里找到了林教授,请他解惑,没想到林教授古道热肠,不辞劳苦的跑到大王来做进一步的指教,真是感谢,不过印鉴的事还没来得及给兰厅长你汇报,实在是不好意思。
兰天翔心里透亮,自己老师在学术界那是德高望重的,怎么会随随便便的就接待一个小地方的县长,还给他鉴别什么印章,而且还从京城追着来到了大王为这里的什么古宅题跋作序的,这中间没有隐情才日了怪了。
尤其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县长,年纪小的更是让自己难以猜测。
兰天翔含糊几句,和赵文说了一些客气话,等赵文走了。就给林寒雪打电话。
兰天翔在京城求学时经常到林觉远家里去,和林寒雪这个师妹比较熟悉,两人能说的来话,这会客气几句,兰天翔说自己这会在大王陪着老师呢,看到老师精神矍铄,自己很是喜欢。师妹你请放心,让师母也放心。
兰天翔一说,林寒雪就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说:“我爸在师兄那里,我肯定放心。嗯,有个喜事,我刚晋级为团级干部,还没来及告诉师兄你。”
兰天翔就说恭喜,你得请客啊,林寒雪说:“原来的首长如今调到卫戍部队去了。单位就来了一个大调整,我这也算是赶上了。”
挂了电话,兰天翔想了一会。心说林寒雪所在单位属于总参二部三局的,她原来的首长叫赵万多,难道和大王县的这个县长有什么关系?
“赵万多?赵文?”
到了第二天早上,兰天翔陪着林觉远吃早餐。就问询说:“老师,寒雪说她升职了,如今也是团级干部了,可喜可贺。”
林觉远就笑说:“你是想问这个赵县长是什么来路吧?”
“做学生的,什么心思都瞒不住老师您。”
林觉远摆手:“这个小赵县长很有想法,也很能干,你。尽自己所能帮他,多接触,会有收获的。”
兰天翔就点头,林觉远说:“寒雪这次,真是靠了他,人家也是变着法的在帮我,解决了我家庭的问题,我呀,就算是来偿还的。”
林觉远不想多说,兰天翔也不便多问,心里说既然老师这样交待,自己在职责范围里对大王做一些倾斜就是了。
兰天翔知道林寒雪和林觉远的父女关系一直不好,赵文能帮的了他们一家,这个就有些神乎其神了。
林觉远在朔坝呆了两天就回京去了,兰天翔坚持要护送林觉远回去,赵文就开车将他们送到了西铭飞机场,奔驰车果然了得,一路上风驰电掣,还稳当无比,兰天翔忍了好久,终于逮住机会问赵文,这车是赵县长自己的?
大王县绝对是买不起这样的车子的,也不可能买,买了就是超标,就是违规,赵文就说:“不是,一个朋友要在大王建厂,放在那里的,我今天开出来专门送送林教授和兰厅长,属于假公济私。”
兰天翔决定上了飞机,就问问老师这个赵文的来路究竟是什么。
因为原来的大王县县长麦正浩被调离岗位,大王县县委常委就缺少了一个,根据朔坝市市委的提议,大王县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胡皎洁被提名为大王县县委常委,因此大王县全体县委委员通过无记名投票,选举胡皎洁为新的大王县县常委委员。
原大王县交通局局长华君秋,经县纪委调查,该同志长期的生活糜烂,工作很不认真,徇私枉法,道德败坏,不适宜继续担任交通局局长的工作,因此经批准,免去华君秋的交通局局长职务,任命大王县沙泉镇委书记李光明,兼任交通局局长一职。
自从开完了常委会议后,大王县县委副书记周国栋就病了,请了病假,他到省里医院住院疗养去了。
用李光明的话说,周国栋就是一只露了脚趾头的破鞋,而赵文就是冬天人们头上戴着的帽子,帽子再不好,也是戴在头顶的,而鞋子再新再暖和,也是穿在脚上的,不可能因为鞋子新就将鞋套在头顶,也不可能因为帽子破就将帽子踩在脚下,这就是等次,这就是级别,这就是人心。
很快的,赵文就要迎来在大王的第一个春节了,在未来的这个年里,他将会很忙,不光是因为大王的事情,他也需要解决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人生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是一回事,实际上的生活又是一回事。
如果没有果琳的突然出现,赵文如今会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可能就是有,也是今后的,可是现在果琳出现了,烦恼就如影随形,这些烦恼那不光是个人的爱憎问题,这里面还有责任,还关乎人性。
人活着就是这样,命运给你希望让你憧憬,又给你现实,让你清醒。
连接在清醒和憧憬之间的,那就是我们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