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里水库是华阳县重点工程,没有之一,它在市里,乃至于省里都是挂得上号的重点工程。水库建成后,总库容将达到一千万立米以上,是国家级中型水库,所以从前属于山区非常安静的岔里村眼下登时龙蛇混杂,南来北往各种淘金的人都有,形成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格局。
不远的公路上几个人正围着一辆普桑叫骂,很快的就造成了交通阻塞,场面混乱的比天气还让人心烦。
刘强跟在一行人的背后,当他看到公路上嚣杂的情景以及当事人的面孔时,眉头拧在一起,但是瞧了瞧赵文,就站在了原地没动。
看样子是普桑轿车行驶中将路人给撞倒了,但是那几个倒地不起的人赵文却见过,就是刚才在刘梅理发店里的长毛和四六以及扎啤三个人,此时瘦了吧唧的四六还躺在车前喊着:“撞死人了”的话,
赵文见到那辆普桑车的车牌是外地的,就明白了什么:长毛三人看到普桑的车牌是外地的,所以前去装着被车撞倒,讹诈去了,就是俗话说的“碰瓷”
看到车上下来了一个人,赵文转身对蒲chun根说:“保护守法的人不受侵害,维持当地治安秩序是我们公安机关应尽的义务和责任,这个样子不利于我们当前水库建设。”
蒲chun根听明白了赵文话里的意思,对着刘强一使眼色,两人就冲了过去。
这时赵文看到从普桑中下来了一个人,这人就是刚才在饭店里挨着自己包间而坐的那三个人其中之一的那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
那么,车上的人,自然应该有那位和自己衣服一样的气质非凡的中年人了。
戴眼镜的年轻人微笑对蒲chun根和刘强说:“车刚起步,这几个人就不约而同的冲了过来。”
蒲chun根一听,当下也不废话,直接拿人。
刘强身手果然了得,等到赵文几个走了过去,他已经将长毛三个给制服了。蒲chun根取下自己身上的手铐,和刘强一起用两副铐子将四六、扎啤和长毛铐在一起,押到了自己开来的精车上。
赵文走上前主动握着那位车下的年轻人手说:“向你致歉!对不起,希望这小小的意外没有让你游览我们美好风光的良好心情。”
李桂枝这时在一边笑着说:“这位是我们汶水乡的副乡长赵文同志。”
赵文接着说:“希望朋友能记住我们汶水乡的山山水水和新面貌。”
戴眼镜的年轻人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然后点头说声:“谢谢,”就准备上车,蒲chun根这时问道:“同志,你要不要报精,我们好立案追查?”
戴眼镜的年轻人摇摇头,想来是不愿意留下通讯方式。
赵文几个站在路边目送着普桑远去,而赵文注意到,这个年轻人是坐在前面的副驾驶位置的,那也就是说,他和车后面那位四十余岁的人不是朋友之类的关系,应该是上下级的关系。
赵文微笑着和张福禄、郝一鸣、蒲chun根握手告别,在看到李桂枝笑盈盈的脸盘时,赵文仍旧伸手过去,和李桂枝绵绵的小手轻轻一握,说道:“今天我到咱们岔里村,实在是受益匪浅啊。”
李桂枝也凝视着赵文的眼神,说道:“我们今天也是获益良多,嗯,赵乡长,ri头太毒,这个小礼物你要收下。”
说着李桂枝变戏法的从身后拿出一顶乡下人遮阳光用的草帽来,还有一瓶一千毫升的饮用水,这些看来是她悄悄准备的。
赵文说:“有劳了。”
“哪里。”李桂枝甜甜的笑着。
…
骑着车子和水库方向背道而驰,等终于看不到人烟,ri光透过身边的参天大树照射下来,微风和煦,赵文双手撒开车把,将草帽捏在手中,脚下蹬的飞快,两只胳膊伸的很直,扬起头颅,用尽力气喊道:
“赵文!”
“赵文!”
“赵文!…”
山谷中霎时回响着他如雷鸣一样的叫喊声:
“赵——文…”
在赵文原来的计划中,他先是要暗中将自己新的身份给弄清楚了,比如说这个“赵文”是干什么的,在哪里上过学,平时有什么喜好,爱早上跑步,或是睡懒觉,平时喜欢喝酒、跳舞、看书还是别的什么爱好,朋友都是谁,有哪些冤家,家里都是谁、家人都是干什么的,家人的朋友或者仇家都是谁、亲戚又是哪些?有没有女朋友,女朋友的朋友家人又是哪些?情敌呢?有钱还是穷光蛋、在生活的圈子里“赵文”的人品如何,别人对他的看法怎样等等,搞明白了这些,才好继续下面的行动。
这叫有备无患。
从前踩点办事的时候,这些都是必须要了解的,如果不这样,谁都不能保证手到擒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生活无比美好,小命只有一条。
可是在河里洗了个澡,睡了一觉,碰到了一个李桂枝,就将赵文原来很详实的计划给搅得乱七八糟。
可见计划往往比不上变化快,所以,心理素质一定要好,应对随机xing、突发xing的事件,一定要沉着冷静、一点要将结果往最坏处打算,但是行动上却一定要给自己最高的要求!
不过也好,理过发之后自己和身份证上面的照片完全吻合,那个理发师刘梅和李桂枝亲眼见到了自己脱变的整个过程,上天还真的有意思。
对自己在岔里村的临场发挥,赵文想了想,觉得还行,没有什么破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和说出格的话。
副乡长应该是副科级,一个月的工资大约就是一千多,不说别的,每年固定一万余元的收入虽然看不上眼,但是到底旱涝保收,不用再提心吊胆大费周折坑蒙拐骗的冒险。
“二十来岁的副乡长,刚刚大学毕业吧?没有背景,可能么?”
赵文想着,就听到身后有人打喇叭,于是往路边靠了一下:“副乡长怎么会坠落悬崖?别人杀的?那我可得要小心了,有什么样的仇家在黑暗处瞄着我呢?这样一明一暗的,我岂不是很吃亏?他要是不小心坠落下去,那倒是好了,不过,不会是自杀吧?”
想到这里,赵文就联想到自己:“也许吧,每个人都有欢乐都有悲伤,他要是遇到了不能承受的事情,想到死也是很正常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对着大家的时候都风光无限的,谁知道背着人的时候,是不是在角落里偷偷的哭泣呢?”
“要没有他的死,哪来我的生呢?”
身后的车子又打了一声喇叭,赵文不由的拧过头去,却见到一辆普桑正稳稳的跟在自己身边。
见到赵文回头,车子的前玻璃窗摇下,里面的戴眼镜的人微笑着点头,赵文捏住了车闸。
“赵乡长,我们正好同路,载你一程?”
戴眼镜的青年从车里下来,微笑着看着单脚着地的赵文。
透过车门,赵文看到那个黑脸的司机神情专注的握着方向盘,两眼注视着前方,而后座的那位中年人,朝着自己点了一下头。
“这是一个邀请,这是一个机会,我能拒绝吗?”
赵文不会浪费机会,无论这机会带来的后果是好是坏,他都会先去尝试一下。
况且,自己对车上的人有恩,好歹刚才帮了他,自己的身份是副乡长,如果这几个人是商人,结识自己这个帮助过他们的小官,总不会是坏事吧?
赵文没有让司机动手,自己将山地车放进了普桑的车厢中,见到戴眼镜的人站在车前门候着自己,于是也不客气,就上了车后座。
“刚才让几位受惊了,我感到非常抱歉。”
赵文渐渐的在适应着副乡长这个身份,他看到后座的人脸上带着似有如无的笑,于是就先行发话,掌握主动。
“赵副乡长上任也不过两个来月,任重道远,再者每个池塘有鱼也有蛤蟆,没什么。”
但是答话的不是身边的人,却是那个戴眼镜的。
“哦,你知道我?”赵文心里略惊。
“赵乡长是我们乾南市最年轻的副乡长,我当然对你敬仰了些…俗话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嗯,能不能给说说你将怎么开展,或者说你认为你有能力实施你的抱负,在汶水乡这个地方搞好工作吗?”
眼镜男人说着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中年人,然后对着赵文笑了一下说:“抱歉啊赵乡长,我不是在质疑你的能力,只不过,毕竟你刚刚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一上来就是分管经济文化这一块的,学校里的书面知识和理论都是局限于主观的,而生活中、现实里的各种事物却是活灵活现、突如其来的。”
这样的话还不是质疑?说的够直白了。
赵文对着观后镜中看着自己的眼镜男笑了一下,但是说话的时候却面对着身边的中年:“首先啊,我要谢谢你的敬仰,不管你的这份敬仰有几分,那怕只有一点点也好,这一点我还是不能脱俗,呵呵,不过我有些诚惶诚恐,毕竟你也说了,我刚刚毕业,而且,年纪也小,容易有虚荣心,呵呵。”
赵文的话让身边的人也微微一笑,看眼镜男还是从观后镜中看着自己,眼神却在瞟着中年男人的反应,就接着说:“你说得好:‘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不过我却不认为我是个官,顶多是个拿工资办事的,就是跑路的而已。”
“那,你觉得什么级别,才算是官呢?”
身边的男人终于问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