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批评

 陶如轩一直在一旁沒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这种吵闹根本沒有任何意义,程武杰应该也是一时沒搂住火,自己再参与,那就更沒意思了。然而,刘腾的话却是意味深刻,明摆着是不让动乌俊奇,陶如轩就想试探一下,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另外刘腾的话虽是各打五十大板,却又明显是在帮方华民说话,自己要是不说话,程武杰就显得孤立无援了,便笑了笑道:

 “刘书记,我觉得程书记刚才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汾城的目前的治安确实存在诸多问題,同时我接受方县长刚才的批评,作为分管政法工作副书记,我沒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就拿原文化局副局长马齐昆的被杀一事來说,杀人凶手昝国良虽然已经落网,但是至今沒办法搞清楚昝国良的杀人动机。根据前段时间雷云的调查,马齐昆一贯作风有问題,所以就不能排除跟程书记刚才所说的黄赌毒有关。但是又是谁要要他的命呢。现在又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

 另外,人大宣调科科员牛丽萍的死,至今还是个谜。据说牛丽萍的男人前两天已经向县公安局报了案,说他老婆牛丽萍很有可能是他杀。这是不是也跟黄赌毒有关呢?怕是也不好说。这两件事情都是发生在我们身边,而且是最近的事情。还有更远一些的,山南乡宋元古墓被盗案,至今沒有结果;甘泉乡故意伤人案,凶手依然在逃;南关村枯井女尸案,到今天仍无线索。如果说这些都还是普通刑事案的话,那么林业局局长赵执信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打断胳膊,审计局局长李明山在参加朋友宴会回來的路上被人扔进垃圾池,公安局秦侦鹰秦政委家门上被人挂死老鼠,恐怕就沒有那么简单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案子,真的让我这个政法委书记感到十分汗颜,十分羞愧。”

 陶如轩义愤填膺,说完了,刘腾却摆手笑笑道:“小陶书记,我倒是觉得你不必羞愧,一來是这些案子都是你上來之前发生的;二來是你主管政法工作时间还不长,哪儿能一下子就把这么多案子都解决掉。不过,你刚才说的这个李明山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些,他去参加一个同学的宴会,回來的时候就已经喝醉了,八成是他自己不小心掉进了垃圾池,怎么也不能算是个案子嘛。”

 说到这里,刘腾就转移了话題,接着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关于社会治安方面的问題,咱们以后再议。今天还是把汾驿一级路庆典的事情定下來吧。”

 谁也沒想到,程武杰竟会在常委会上点起了一把火,而且一下子就把矛头直指方华民。这种情况,在改革后的汾城历史上还从來沒有过。

 刘腾虽然再次把话題转移到了汾驿一级路的庆典活动上,但气氛一下子就不对味了,大家只是象征性地说两句,并沒有人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刘腾最后终结了一下,便草草结束了。

 陶如轩坐在市委组织部部长崔善礼的办公室,崔善礼就笑了起來道:“我说你们汾城县委到底是什么情况,书记、副书记要不來都不來,要來一下子都來了,而且是前后脚來,怎么,嫌市委工作太轻松,來凑热闹吗?”

 崔善礼这么一说,陶如轩才知道刘腾已经來过了,八成是为汾驿一级路开工庆典的事情,本想陪个笑脸,嘴角动了一下却是一个呆板的苦笑,便看上去有几分不屑的意思了。

 陶如轩如此表情,崔善礼便看出了点名堂,接着道:“看來你陶书记在汾城的日子并不好过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说出來听听。”

 陶如轩就把牛丽萍的死给崔善礼说了一下,接着道:“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牛丽萍的死极有可能跟刘腾有关,所以我请求市委批准调查刘腾的通话记录。”

 崔善礼就严肃了起來道:“要调查刘腾手机的通话记录不是一件小事,需要宁书记批准,而且一旦查不出什么來,也会让大家很尴尬。另外,根据你刚才说的情况和刘腾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我倒是觉得刘腾杀死牛丽萍的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陶如轩问道。

 崔善礼想了想道:“从目前的情况來看,刘腾已经是惊弓之鸟。他建议市委对你的工作进行调整,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把你调离汾城,但是市委做出的决定非但沒有听取他的建议,反而把你调整到了政法委书记的岗位上。这样一來,刘腾不可能从中体会不到市委的意图。而且,据我了解,刘腾这个人虽然善于钻营,精于算计,但一贯识时务,他的关系在省里,这一点市委也非常清楚。但是这一次他并沒有搬出省委领导來压市委,就说明他有意向市委妥协,给市委示好。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他应该非常谨慎,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更何况还是杀人的事情。”

 陶如轩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但是到目前为止,除了刘腾之外,我们再找不到第二个有必要要她命的人。所以只能落实在刘腾的身上。”

 “那么刘腾的杀人动机呢?他为什么杀死牛丽萍?总得有个理由嘛。”崔善礼道。

 陶如轩笑了笑道:“这个其实很简单,牛丽萍这个女人也是出了名的,贪婪、势力,甚至可以说有些放荡。我们的估计是,她肯定向刘腾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刘腾无法满足她,而她又沒完沒了,或者是刘腾有了新欢,沒办法处置她这个旧爱,还有就是牛丽萍知道了刘腾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动了就杀心。”

 崔善礼点头道:“你说的这三个理由倒都在情理之中,但是有沒有证据呢?如果沒有证据的话,做这样的推论,肯定是不合适的。”

 陶如轩道:“具体的证据沒有,但是据牛丽萍的男人交代说,牛丽萍被杀害之前一段时间一直说自己要升局长了。可是牛丽萍连副科级干部都不是,一下子升局长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推断,这极有可能便是牛丽萍向刘腾提出的要求。刘腾明知不可为,但被牛丽萍缠的沒办法,也只好先答应了,可他又知道根本是办不到的事情,便干脆杀了牛丽萍。”

 崔善礼却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说牛丽萍的男人说,牛丽萍在被杀之前的前一段时间一直说自己要升局长了,还有沒有别人可以给他作证?也就说如何才能证明牛丽萍的男人不是在说谎?”

 “你是怀疑牛丽萍的男人在说谎?”陶如轩反问道。

 崔善礼摆手笑笑道:“你别误会,我不会怀疑任何一个人,只是愿意在合理的情况下,做更多的推断。然后找到其中最有可能的一种。”

 这话说的很专业,陶如轩就忍不住问道:“崔部长,你在担任市委组织部部长之前,是不是从事过政法工作?”

 崔善礼点头道:“你说的沒错。在到市里从事组织工作之前,我一直在下面搞政法工作,还兼任过一段时间公安局局长。算是在这方面有点经验吧。我个人认为你们的猜测可能是出了问題。这个牛丽萍的死,八成跟刘腾沒有关系。我倒是觉得她丈夫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陶如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昝国良的案子暂时搁浅的情况下,陶如轩就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牛丽萍的死因上,希望能从中重新找到一个突破口,可眼看着希望就在眼前了,却被崔善礼当头浇了这么一盆冷水。然而,陶如轩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对牛丽萍的死因分析上,确实出现了盲点,忽略了牛丽萍丈夫这个嫌疑最大的人。

 “崔自信应该也有这方面的经验,为什么就沒有看出來?”陶如轩还是对崔善礼的分析提出了质疑,然而说出來之后,就马上发现,自己的质疑是那么的非常苍白无力的。崔自信这个公安局局长,其实是信不过的。他的自保心态就决定了他总是在左右摇摆,因此也不会给任何一方出全力,即便是他看出其中的问題,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也不会说出來。或许他根本就是在配合刘腾。自己调查牛丽萍死因的事情,刘腾不可能不知道,而且自己一旦拿到充分的证据证明牛丽萍的死是他刘腾所为,那么对刘腾而言无疑将会是灭顶之灾。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刘腾定力再好,也会坐不住。现在刘腾稳如泰山,那就说明牛丽萍的死,其实跟他刘腾根本沒有任何关系。

 可既然他跟牛丽萍的死沒有关系,那么他又为什么要让乌俊奇派人监视牛丽萍男人呢?这样一來,岂不是很容易让人怀疑牛丽萍的死跟他有关?

 是啊,实事上自己把怀疑牛丽萍的死跟刘腾有关变成确定,也确实是从为姚东山告诉自己,乌俊奇派了两个手下监视牛丽萍的男人开始的。

 这样的结局说明什么,说明自己一直在被你刘腾牵着鼻子走,他让乌俊奇派人监视牛丽萍目的恐怕就是要引起自己怀疑,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一旦发现牛丽萍的死跟他刘腾有关,必然会全力以赴进行调查。

 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又何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