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下了高速公路,拐到市区还有五百米,再往前就是收费站,穆干生看看时间,还不到十点钟。他的手机响了,以为是邓楠予的电话,可一接电话,是肖洪书。

  “喂,穆副部长!”

  “是我,洪书,有事吗?”

  “穆副部长,你到哪里了?”肖洪书有些着急的样子。

  “我们已经到了,过了收费站。”

  “请你直接到办公室行吗?”

  “什么事,这么晚了?”

  “你来了就知道了!”

  从收费站到市委大院平常需要十多分钟,现在夜晚车少人也少,小蔡一踩油门,不过几分钟,就到市委大门口了,灯光下站着一个人,小蔡猛一刹车,穆干生见是肖洪书,便下了车。

  肖洪书拉着穆干生往路边走去,边走边低声说:“穆副部长,韩娟丈夫在组织部。”

  “他干什么?”

  “好像晚上喝了酒,韩娟陪方部长去省里他不知道。”

  “那是工作。”

  “可他丈夫要找方部长算账。”

  “算什么账?”

  “他说自从韩娟当上办公室副主任,就变得经常夜不归宿,让他怀疑的是他们结婚这么多年来韩娟一直没怀孕,可现在韩娟突然怀孕了。”

  “这不是好事吗?”

  “穆副部长,他讲得很难听了,说他到省里大医院都查过了,他不能生育!”

  “他不能生育!”穆干生愣住了,“办公室还有谁?”

  “档案室的吴大姐,办公室的老秦。”肖洪书说,“我也不知道韩娟爱人什么时候怎么来的。老秦说今天巧得很,四个部长都不在家,他没办法就给我打了电话。”

  “走,看看去。”穆干生说,“这种事怕是我也处理不了。”

  穆干生和肖洪书上了车,来到楼下那棵老槐树下,穆干生抬头往楼上看去,办公室灯光明亮,心想快过年了,居然闹出这种事来,这个年还怎么过!

  到了走廊里,见韩娟的办公室门敞开着,穆干生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无形当中他又被推到尴尬的第一线。方之路是他的领导,韩娟虽然是他的下级,可是现在成了部长的嫡系部队,韩娟的工作、行动,除了方之路,谁也管不着。

  进了门,只见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坐在韩娟的椅子上,看上去这男人很是儒雅,有些书生的样子。穆干生没见过他,更不清楚他叫什么名字,似乎还有点记忆的是韩娟的丈夫是中南师范大学的老师。

  这时吴大姐和老秦站了起来,吴大姐说:“穆副部长,这位是韩娟的爱人黄伟华老师。”

  穆干生伸出手说:“你好黄老师。”

  “穆副部长,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黄伟华握着穆干生的手,脸上的怒气还没有消去。

  “坐坐坐,我到省委组织部去看一位住院的领导,刚回来,让你久等了。”

  “不不不,唉,穆副部长!”黄伟华尴尬地笑了笑。

  吴大姐和老秦站起来,说:“穆副部长,你们谈,我们在隔壁办公室,有事叫我们。”

  吴大姐轻轻地把门关了起来,穆干生看看黄伟华,说:“黄老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穆副部长,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窝囊气了!”黄伟华说,“你说,这么晚了,一个女人跟着领导,你也是去省里看省委组织部那位副部长的,你们一起走,为什么没一起回来?”

  “我们各人有各人的事,工作嘛!”穆干生说。

  “穆副部长,我真的不愿意丢人现眼,有些事我都难以开口。”黄伟华说,“我们结婚都五年了,韩娟一直没有怀孕,我们俩人都去省里检查过,是我的问题,这一点韩娟也是知道的,可是现在韩娟突然怀孕了,这也太奇怪了。”

  穆干生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觉得黄伟华这样的举动不太妥当,夫妻之间有什么矛盾也不应该闹到单位来。可是有些话他又无法表态,第一次和组织部工作人员家属谈话,特别是黄伟华还是大学老师,更应该慎重一些。

  “黄老师,有些事情尽量在家里解决,弄到单位来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韩娟是个女同志,有个面子问题。再说了,这种事,尤其注重证据,只凭现象,没有证据的话是万万不可随便说的。”

  “他们干这种事怎么不要面子了,我凭什么给他们留面子?”黄伟华说,“穆副部长,你不知道,自从这个姓方的来了之后,韩娟就像变了一个人,有时几天不回家,有时半夜一两点钟才回家,哪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女人?”

  “黄老师,你说的都只是现象,一个女同志,工作不容易,韩娟在市委组织部这几年,各方面表现都还是不错的。”

  “穆副部长,别人怕他,我不怕,我也不想要个一官半职的,我非要把这事弄个清楚,韩娟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姓方的为了掩盖他玩弄女人的本性,居然说自己是阳痿,天下还真有如此不要脸的男人、如此不知廉耻的领导!”

  “黄老师,现在天已经很晚了,韩娟也不在,我当然也处理不了,只能向你做一些解释工作,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穆干生说,“黄老师,听我的劝,等韩娟回来,你们夫妻之间心平气和地把事情摆一摆,不要造成太大的影响。”

  黄伟华站起来,握着穆干生的手,说:“穆副部长,不好意思,耽误你休息了。”

  穆干生说着拉开门,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吴大姐、老秦,送送黄老师。”

  回到家里,见妻子坐在客厅里,穆干生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十一点钟了,便说:“怎么还不睡觉?”

  “怎么走这么长时间?”

  “唉,我刚到收费站,就接到肖洪书电话,韩娟的丈夫闹到组织部了。”

  “什么,谁?”

  “就是刚刚提拔的办公室主持工作的副主任,你见过,那个年轻又漂亮的女人,叫韩娟。”

  “怎么回事?”

  “她丈夫说他们结婚五年,老婆一直没怀孕,现在突然怀孕了。”

  “老婆怀孕怎么啦?”

  “他说他不能生育,怀疑韩娟和别的男人。”

  “怀疑谁?”

  “你说能是谁?”

  “是他?”邓楠予睁大双眼,“他不可能吧,他说他的阳痿病很重。”

  “什么乱七八糟的!”穆干生走到卫生间门口,又回过头,“对了,什么事?”

  “关于平予的事。”邓楠予说,“平予晚上来了,问你到哪里去了,我说你去省里了。她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问她又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问了半天,她居然哭了起来,她怎么也不肯说什么原因,我安慰了她半天,突然说要走,还说让我千万别告诉你。”

  “我知道了,楠予,你知道吗,最近一段时间我总觉得家里要发生什么事,她现在后悔了吧!那天还怪我对她态度不好。”

  “你越说越把我弄糊涂了,你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是瞎猜。”穆干生说,“马上过年了,本来我准备年三十、初一、初二去爸妈那里,初三再去你家的,现在看来平予情绪不好,你爸妈身体又不好,我们年三十只能先去他们那里,初三再去我爸妈家。”

  “你还是抽时间和平予说说,看看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怕她有些事不好对我说,毕竟我是她姐夫嘛。你是她姐姐,还是你和她谈谈,你们两个女人在一块儿,什么话都能说。”

  “你不知道,平予这么倔,三十出头了,还不结婚,爸妈的心都操碎了。”

  “她和王正军到底怎么样了?”

  “俩人不在一地,靠打电话。”邓楠予说,“俩人确定了关系才能往一块儿调。”

  “睡觉吧,都快十二点了。”穆干生打了个哈欠,伸了伸腰说。

  “哎,干生,你说方之路真的会那样吗?今天那个韩娟的丈夫,要是白天上班时间去办公室闹,碰上方之路,你们副部长都在场,这可怎么收场?”

  “谁也说不准,最近一段时间我总觉得组织部要发生什么事!”

  “又来了,刚刚说了这样的话。”邓楠予说,“市委组织部的部长又不是你,发生再大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组织部历来被人家认为是让人尊敬的部门,就像一个家庭,门风不能坏,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晚上睡得迟,睡下去总是不踏实,恍恍惚惚到天明,天一亮,穆干生揉了揉发胀的眼睛,赶紧起床上班了。进了市委大院,穆干生加快脚步,不知道昨天晚上韩娟回来没有,也不知道方之路今天是否上班,到了老槐树下,在树下站一会儿,好像要和老槐树说几句话似的。他惦念着办公室,就加快脚步,上了二楼,走廊里一片寂静,各个办公室一如既往,走廊的地一尘不染,镜子似的反射出亮光,到了办公室门口,穆干生一边取钥匙,一边注意一下方之路的办公室,这时韩娟的办公室门开了,出来的正是韩娟。

  “穆副部长早!”

  “韩娟,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晚饭后。”韩娟犹豫了片刻,说:“穆副部长,方部长说他今天回来。”

  “噢!”

  穆干生没有发现韩娟的情绪有什么异常,夫妻之间已经闹到这种地步,昨天晚上韩娟回来后,俩口子会不会发生冲突?穆干生注意韩娟的脸,风平浪静,这让穆干生怀疑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令他想不到的情况。如果是在过去,准确地说是廖吾成当部长时,也许他会找韩娟谈一谈,了解一下他们夫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现在他怎么也不能这样做。韩娟的情况正常,他的心里也就放了下来。当然,尽管吴大姐、老秦和肖洪书都还对昨天晚上韩娟爱人来组织部吵闹的事提心吊胆,可韩娟一切如常,方部长还没回来,组织部当然平静如水。

  现在的市委组织部和过去不一样了,只要方部长不在办公室,人人都觉得没事可干,穆干生刚接了郝莹梅的电话,说中午请他吃饭,也算是提前拜个年吧。穆干生死活也推不掉,虽然发生了选举那样的事,但是那些没有根据的传闻都是无稽之谈,毕竟过去关系不错,人家如今又当上了县长。女人能官至正职县长、市长、省长,那确实算个人物了,未来的前程真的不可估量,穆干生只好答应中午参加郝莹梅的应酬。既然是提前拜年,自然少不了要送礼的。往年的这个时候,像郝莹梅这样的关系,大都送两条中华香烟,几瓶茅台、五粮液,顶多再加上些当地的土特产。可今年郝莹梅当上了县长,穆干生想着这些烦人的事,随着敲门声,进来的人却是高德建。

  “高部长,坐!”

  “干生啊!”高德建笑笑。

  两人的这种称呼已经习惯了,而且各自觉得既亲切又尊重,尤其是穆干生,他不像有些官场上的人,不仅喜欢听到别人称呼职务,甚至给别人打电话时也说“我是某某长”。而穆干生觉得凡是称他“干生”的人,他都觉得别有一番亲切,觉得自己年轻,至于职务,不因为别人称呼什么而决定的,中国人的习惯都去掉头上的“副”字,可副职仍然不能变成正职。而他对高德建不一样,因为高德建当县委书记那会儿他才大学毕业不久,是一个二十多岁刚入道的年轻人。所以他对高德建的这样称呼,心里觉得舒服。

  高德建站着,他觉得两人同在市委组织部工作,又都是副部长,坐下来显得太正规,也太呆板,穆干生当然也只好陪着高德建站着。

  高德建随手将一张纸条放在穆干生的办公桌上,说:“干生,这两个人你认识不认识?”

  穆干生不知其意,拿起纸片一看,上面写着两个人名字:“郝大东”和“匡乾坤”。说实在的,穆干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穆干生头脑里跳出两个截然对立的词,一个是陌生,一个是熟悉。穆干生在县委组织部当了几年部长,又到市委组织部当了几年副部长,工作的主要内容是和人打交道,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名字太多太多,可从没像此刻这样奇怪。他盯着这两个由普通汉字组成的名字一直看着,在这一瞬间,穆干生的头脑里乱极了。这两个人的名字,是肖洪书查了那两张银行卡之后告诉他的,尽管肖洪书只说了一遍那两个名字,可是穆干生却是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了,他相信,这辈子,直到死,也不会忘记这两个人的名字。他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或者说要想知道这两个是谁,那是太容易的事,但他不想惹那个麻烦。可是,他反复看着这两个由普通汉字组成的名字,这六个字是用黑色签字笔写的,字写得十分随便,既不十分端正,也并不太潦草。穆干生太熟悉高德建的字了,这字并不是高德建所写,穆干生的心脏几乎达到了奔腾狂跑的程度。

  “穆副部长,干生――”高德建觉得穆干生突然间反常得让人担心,担心他突然发作狂想症。

  “哦,高……高部长,我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高德建笑笑说:“干生,你是被这两个人吓的吧!你认识他们?”

  穆干生急忙摇摇头,表情极为淡漠:“不认识,不认识。”

  “噢,我还以为认识他们呢!”高德建从穆干生手里拿过纸片说,“那我再问问老方,方之路,他说不定认识。”

  穆干生望着高德建离去的身影,他突然觉得高德建有些陌生起来。但同时,他又感到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爆发。

  穆干生把办公室的门关了起来,头脑里出现了许多纸片,都是刚才高德建给他看的那样大小的纸片,像雪花一样在他眼前飞舞。渐渐地,那些纸片就变成了那两个人,越来越多,像跳舞,像唱歌,又像呐喊,像发疯。

  直到手机响了,穆干生才像从睡梦中醒来似的,懒洋洋地把手机放到耳边,手机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喂,是穆副部长吗?你在哪儿?”

  “嗯,是我,郝县长啊!”穆干生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我在办公室。”

  “穆副部长,你忙什么了,都十二点了,我在等你呢!”

  “哦,我知道了,请你稍等,我马上就到。”

  穆干生来到楼下,市委大院已经很少有人走动,他抬头看看那棵老槐树。此时正处严冬季节,老槐树枝干并无枯荣之别,他的心境突然有复杂起来,心里却有几分灵感,虽无笔墨,倒也冒出四句诗来:“芽杈奇特剩枯身,无复南柯梦里人。只有深根生气在,来年常放一枝春。”

  此时,司机都已下班,自然不便叫车,出了大门,往前走了五百多米,过了十字路口,穆干生拦了一辆出租车,到饭店门口,下了车。

  穆干生进了大厅,一位年轻的女子迎了上来。

  “穆副部长,郝县长在等你呢。”女子说,“穆副部长工作忙啊,机关早已下班了。”

  女子主动伸出手,穆干生只好把手伸过去,这时他才想起来,这个年轻女人上次陪着郝莹梅时见过一面,该是浒河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顾青玉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不是叫顾青玉,县政府办副主任?”

  “穆副部长真的好记忆力啊!县政府办副主任算什么官啊!”

  “不,那可是大权在握啊!”

  到了包间门口,顾青玉推开门,郝莹梅便迎了上来。

  郝莹梅的打扮似乎更成熟更漂亮了,发型也有了变化,虽然还是短发,但却是精心整理过的,微卷的波浪贴着脸颊,脸上也略施粉黛,总之从发型到衣服,都十分得体又不失妩媚。

  看来,吃饭是形式,只有两个女人陪穆干生。匆匆吃了饭,郝莹梅请穆干生上了她的车,到了穆干生家的楼下,郝莹梅说:“穆副部长,过年了,我是你多年的部下,提前拜个年,送两条烟,节日间招待客人。”

  穆干生本不想收她的东西,可是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确实以往过年时,郝莹梅都是如此。

  顾青玉提着纸袋子,郝莹梅说:“穆副部长,我就不上去了,小顾陪穆副部长上去吧!”

  这时,穆干生已经无路可退了,只好硬着头皮上楼,万一被邻居看到,人家还以为他又收了什么贵重东西呢。只好让自己从容一些,早早取出钥匙,开了楼梯的大门,也不回头,心想万一碰上熟人,别人也未必知道身边的女人是给他送东西的。

  穆干生上二楼,开了门,才回头看看,这时顾青玉已经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她随手把门关了起来,悄悄地把手里的纸袋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穆干生说:“小顾,坐坐吧!”

  “穆副部长,不坐了,郝县长还在下面等着呢。”

  “小顾,那是些什么东西?”

  “穆副部长,真的太不好意思了,只是两条香烟。”

  “小顾,你们千万别让我为难啊!”

  “穆副部长,中南这地方都兴年前给长辈、给领导拜年,您何必那么认真呢!”

  穆干生笑笑,心想顾青玉该走了吧,可看看她还是没有走的意思,现在在自己家里,他总不能赶人家走吧!

  “穆副部长,郝县长想让我到乡里去当乡党委书记,以后的路子就宽一点了。”顾青玉腼腆得脸如红布,“所以我想听听您的意见,请你给我参谋参谋。”

  穆干生的目光在顾青玉的身上停住了,他觉得这个女人的问题提得也太简单了点,谁不知道各级党的一把手无论是权力还是地位,发展前景都是无限广阔的。许多市的市委书记都是从省委、省政府的副秘书长提拔起来的,但是只有到了市委书记的岗位上才能迈进副省级的门槛。同样道理,县里的两办副主任不经过乡镇党委书记,岂能提拔为副县长或者县委常委。除非当上两办主任,然而选拔两办的主任比乡镇党委书记难得多。

  “小顾同志,这个问题你还需要问我啊,你自己去琢磨吧!”

  顾青玉红着脸,还没有走的意思。作为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穆干生还很少这样在自己家里和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单独相处,对于方之路的那些传闻,穆干生也曾经想过,作为一个已经官至副市厅级的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更没有必要单独接触年轻的女人。难道那些传闻都是空穴来风吗?

  “小顾,无论人们对官场上怎么评价,怎么看待,无论一个同志多么想在官场上不断进步,但是我都希望你走正道,不要学那些歪门邪道。”

  “穆副部长,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顾青玉笑笑,“可是谁又能知道在官场上每一个成功的人,他是通过哪些渠道不断提拔的呢!但是我认为,无论通过什么渠道,成功了就是胜利者。就像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有多少突然间富裕起来的大老板,有没有人问他们的钱是怎么赚来的?没有,在人们眼里,谁有钱谁有权谁就是成功人士。”

  顾青玉这样一说,穆干生突然间感到无言以对了,那些有钱的民营企业家纷纷被推荐为全国、省、市、县人民代表,政协委员,有谁问他们的钱是怎么赚的,又有谁问他们曾经和现在都在干些什么。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穆干生正要开门,门却开了,穆干生显得几分尴尬,妻子进了门,目光在丈夫和女人身上扫来扫去。

  “你怎么回来了?”穆干生在慌忙之中说出一句极不得体的话来。

  “怎么啦,不能回来吗?”

  “不是,不是,”穆干生立即调整自己慌乱的情绪,“这位是和郝莹梅县长一同来的,是县政府办副主任小顾,顾青玉同志。小顾,这是我爱人,姓邓,你就叫她邓医师吧!”

  “邓医师,你好,郝县长和我来给穆副部长拜年的,”顾青玉说,“希望邓医师不要见外。”

  “谢谢,坐坐吧!”

  “不坐了,那我就告辞了,郝县长还在下面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