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一直感觉是有生意没本钱,现在有了一千万的贷款,却一下没有合适的生意。去蒙古做牛皮生意一直不能成行,原因一是那边没合适的货,二是这边价格也不行。生意做不成,自己闲坐着事小,丁娟还有何影,整天缠着要跟着做生意。丁娟这里不好推辞,何影那里也不好拒绝。何影整天打电话要请他吃饭,那天实在推不过去只好答应去。但整个吃饭过程,何影并没提一句做生意,而是竭力来亲近他,关心他,亲近关心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他都有点坐立不安。饭后,何影又请他跳舞。进入舞池,何影就亲切地靠在他的身上,后来干脆将脸也贴在了他的脸上。一个漂亮姑娘肯如此求他,这让他心里更加不安。坐下休息时,何影突然哭了,虽然没有一点声音,但泪如泉涌。他突然觉得做生意不仅仅是为了赚钱,还应该有更多的内容。可惜他没有乔保中那样的实力,更没有乔保中那样的工厂,如果有,别说一个何影,十个八个,他也能够一口答应。他抽一块面巾纸给她擦泪时,她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还搂住了他的脖子。他知道这样不行,她是陈小玉最好的朋友。如果陈小玉能这样就好了。他充满深情地将她扶起。她哽咽地说,她想跟他做生意,但她更深深地爱上了他。他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但他不能。不仅不能给她爱,甚至不能带她去做生意。带丁娟做生意已经是个负担,不可能再带一个没一分本钱的女人。但拒绝她,他没有那个狠心肠。何影做过生意,又是大学毕业,有头脑有经验,只是没有本钱。他觉得与其带她去做生意,还不如给她一万块钱让她自己去做。带她去做生意,吃喝住宿差旅,一万多费用花进去,也未必能帮上她忙。如果她自己拿这一万块去做生意,说不定还真能赚点钱,发点财发个家。他很冲动地答应给她一万块。何影也很高兴地立即给他写了一个借条。然后告诉他她要用这笔钱收购贩卖黑瓜子,挣了钱就还他。当把一万块钱交到她手里时,他又禁不住有点后悔:虽然手里有一千万,但那是贷款啊,今天花一点,明天花一点,什么也做不成,钱很快就会花完。

    更让他心里放不下的,还是陈小玉。和陈小玉的事最近又出现了逆转,据说小玉又和男朋友和好如初了。不论怎么想,这件事都不能就这么罢休。陈小玉不为副经理不为高年薪所动,更让他无法想通。他觉得陈小玉不像何影那样投靠他,关键是陈小玉没像何影那样失了业,陈小玉的生存没有受到一点威胁。如果她的生存受到威胁,她当然会来求他。

    他知道他没办法让陈小玉失业,但他觉得他有办法让陈小玉爱钱。何影也不是完全无法生存,她完全可以找一份安分的工作,实在不行也可打工,但她就是想挣大钱,就是想做能挣大钱的生意。陈小玉不想做生意,关键还是陈小玉不想挣大钱,或者说陈小玉还没尝到挣大钱的好处,也没尝到手里有大钱的好处。

    他决定也在陈小玉身上花点钱,也让她知道钱的好处。一旦知道了钱的好处,什么事情就都好办了。

    如果钢材不被二兵骗卖,那也是一笔不少的钱。有这样一笔钱花在陈小玉身上,别说一个陈小玉,十个陈小玉,怕也早来到了他的身边。但二兵至今杳无音信,那笔钱很可能是要不回来了。这不行,那么一大笔钱,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陆二禄再次来找老四,要老四再到二兵家去看看,看二兵回来了没有,要不就守在二兵家,回来就把他抓住,不拿出钱,就把他送到公安局。

    看着愁眉苦脸的陆二禄,母亲说,也许命中就有这么一难,人力抗不过天命,该是你的,跑了还会回来,城墙也挡不住;不该是你的,捏在手里也会化了,捧都捧不住。算了,认倒霉算了,已经闹得鸡犬不宁了,再闹出人命,多少钱也会赔进去。

    母亲一直以为家里很有钱,她当然不知道家里目前的经济危机。一千万贷款如果做不成一笔大生意,到年底,光利息就会让你倾家荡产。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但陆二禄今天却觉得母亲的话有一定的道理,看来不相信命也不行。这让他又想起了乔保中说过的话。乔保中常说,做生意,就是出出进进,挣了赔,赔了挣,光挣不赔也办不到。那年他赔光了老本,走投无路以为活不下去了,回到家,老婆却不以为然,说我嫁了商人,就知道坐在了秋千板上,就知道要一会儿上,一会儿下。问为什么,老婆说因为世上就那点钱,从你手里倒腾到他手里,再从他手里倒腾到你手里,倒来倒去,就会一会儿你手里空,一会儿他手里空,凭什么就只能你赚不能他赚。那就认命吧。认了命,多大的事装在心里,都会风平浪静。他听了老婆的话,心里一下平静了许多,然后就心平气和地总结经验,没用几年,他就成了现在的样子。乔保中说,这些年他之所以没抛弃老婆,就是因为老婆是个预言家,思想家,哲学家,一句话,是个镇家之宝。

    沉默一阵,母亲又说老三的事,问他事情究竟怎么样了。这件事他觉得他比母亲更糊涂,到现在他也打听不清也想不清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跑了送了究竟有没有结果,如果有结果,是有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