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盼来的消息,却让胡增泉大失所望。乔书记告诉胡增泉,他今天去了一趟省委组织部,本要请示一下推荐副校长的事,人家说不用推荐了,副校长的人选也采取考试面试的方法产生。胡增泉急问是组织部里谁说的,乔书记说,还能是谁说的,当然是部长说的了。

    既然是部长说的,事情当然是确定的了。去年省里就搞了一次副厅级领导公开选拔,选拔的方法就是笔试加面试。但这种选拔方式只限于某些政府部门,而且他也参加了考试,还差一点考取一个市的副市长。想不到今年把高校的副校长也纳入了考试选拔的范围。自己的命运,真的是有点差。

    考试就考试吧,既然是考试,那就还有希望。胡增泉清楚地意识到,考试面试选拔副校长,等于又一次把他赶上了竞技台,而且又一轮竞技马上就要开始。但论考试,他觉得他不害怕。他经历的考试,已经无法分类和计算。但每次考试,他都应该是成功者。去年考副市长,他虽然只考了第二,但和第一名只差了一分。今年再考,当然希望就更大一些。真是旧的希望破灭了,新的一轮希望又诞生了。但愿这次的希望是真正的希望。

    但不知报名范围是不是只限于本校,考试的办法是不是还用传统的办法。刚才心里发慌,没问清楚。胡增泉又急忙拨通乔书记的电话,问考试情况和报名范围。乔书记说,这我怎么能知道,我也没详细地问人家。但我想,报考范围最少也是全省,不可能只局限于本校。我听说这次全省高校要增补六七个副职,很可能要和政府部门的副厅级放在一起考。

    放了电话,胡增泉细想想,也觉得不可能把选拔的范围放在本校。去年副厅级选拔考试的范围是全国。至于报考条件,政府部门的一般副厅职务,正处级以上的领导干部都可报考。个别专业领导职务增加了专业条件。大学副校长也应该算专业领导职务,如果能增加必须从事过大学教育工作而且职称必须是教授这样的条件,竞争的范围就会缩小,考取的把握也就相当的大了。

    越想,感觉需要问清的问题越多。需要尽早弄清的问题不仅是考试范围,还有报考条件,报考的条件由谁来制定等等。如果报考奇才大学的条件由奇才大学定,那就可以找乔书记商量一些条件,按自己人的情况来设定。如果能这样,考试就更加有利了。

    去年考试,使用的教材是中组部组织编写的一个干部学习读本,如果没变化,这套书他去年已经学习了几遍,应该比别人更有优势,而且今年又早早知道了要考,可以比别人早几天动手复习。

    情况不明,累死三军,方向不明,就无从下手。胡增泉决定给省委组织部的佟副处长打个电话,从他那里了解一下情况。

    佟副处长和他是老乡。去年老家的县长宴请在省会当领导的同乡,处级干部差不多都去了。佟副处长虽然职务不高,但在要害部门当副处长,自然是人们关注的对象。认识佟副处长后,他又宴请过佟副处长几次,关系已经很好。佟副处长这人也不错,待人很是真诚。打通佟副处长的手机,问他在忙什么。佟副处长说,整天忙,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我们不像你们,讲一堂课,就传授了一堂课的知识,教育了几十个青年,而我们忙一天,也说不清忙了什么。

    胡增泉笑着说,你太谦虚了,我讲一堂课只能传授一点知识,你大笔一挥,就能成长一批领导干部。

    佟副处长问他有什么事。胡增泉说,你有没有空,我请你来我们学校锻炼身体。你喜欢什么运动,网球羽毛球乒乓球篮球排球都行,把你的家里人和朋友也带上,我保证提供最好最满意的服务。

    佟副处长说,我倒真想去打打羽毛球,就是没有时间。

    胡增泉说,时间得挤呀,不挤不行,特别是身体,那是革命的本钱。有研究表明,现在的男人问题很多,不仅身体远不如过去的男人强壮,就连射xx精量,也少了许多,精子数,也低了不少。你看过那个报道吗?说动物园里饲养的一群东北虎要进行野化训练,把一匹小马放入老虎群里,那么多老虎爬到小马身上却咬不倒小马,反而让小马把老虎给踢倒了。我们现在就像养在动物园里的动物,如果再不锻炼,别说爬不上马背,连老婆的身上,恐怕也爬不上去了。

    佟副处长嘿嘿笑过,说,还真让你说对了,最近忙,确实出了点问题,老觉得头晕没劲,晚上回到家动都不想动,可睡了,又睡不着。

    对呀,嫂子肯定抗议了。胡增泉说,这就是不运动的表现,不但是人,任何动物不运动,肌肉都会僵死。所以你得制定一个运动计划,你喜欢什么运动,喜欢打什么球,我们这里都有,我负责给你订月票,而且我每天可以陪你练。

    佟副处长问有没有高尔夫球场,高尔夫球倒适合他锻炼。胡增泉说没有。胡增泉说打网球和打高尔夫也差不多。佟副处长还是答应双休日来锻炼,而且说要和处长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组织全处的同志来玩玩。胡增泉立即高兴地说欢迎。胡增泉说,就这么定了,我做好接待的准备。你们来时什么也不用带,衣服球鞋我也给你们准备好,玩完,我再请你们吃饭。

    佟副处长说最好什么也不要准备,如果准备了,他就不敢来了。胡增泉改口说也好,什么也不准备,但玩完我以朋友的身份自己掏腰包请客,这样总可以了吧。

    佟副处长再没说什么。

    转到正题上,胡增泉问今年要提拔的副厅级领导是不是都要考试选拔。佟副处长说大概是,他也只是听说,还没有正式文件。再问考试范围,副处长说这个他肯定还不知道。但佟副处长补充说,你到书店查一查,如果上面再没出新的学习资料,范围就有可能还是那两本书。

    胡增泉估计也可能还是那两本书,但还是有点担心。这两本书已经出版几年了,上次已经考过了,这回考试内容还会从这两本书中出吗?佟副处长说,你觉得这两本收的内容还少吗,我感觉已经包含了社会科学的全部学问,你如果真学通了,你就是大学问家了。

    说得也是。这两本书是上下册,16开本,每本都有巴掌厚,定价也好像是一百多块。内容确实是不少了。胡增泉再问报考条件由谁来制定,估计哪些人才能报考。佟副处长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如果还有什么话,咱们见了面再说吧。

    见面说最好。佟副处长办公室可能有人,电话里说当然不方便了。觉得还有许多话要问,但胡增泉还是转了话题问候几句,然后结束了通话。

    只是学校的体育场馆和设施还不够完善,接待高层领导还有点勉强。突然一个灵感涌上胡增泉的心头,这个灵感一下让他激动不已思绪纷飞。对于吃喝穿用,现在的领导都已不缺,而最最需要的,就是身体的锻炼和娱乐。体育锻炼,无疑是最好最健康的娱乐方式。发展经济要招商引资,学校是事业单位,招商虽然可以,但主要经费要由政府供给,所以更重要的是能取得上面的支持。上面一旦支持,那就是政治和经济的双重支持。如果说得俗一点,学校要迅速发展,那就得招官引资。招官引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那么简单。首先同样得搞好基础设施建设,不然你拿什么来引资。不栽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学校西北角有个植物园,生物系早年栽种了一些植物,便起了植物园这么个好听的名字。植物园占地大概有二三十亩,这几年植物死的死荒的荒,已经没有多少植物,生物系的学生实习也基本不再去那里。把植物园搞成高尔夫球场,虽然小了些,但弄个七八个洞的小型练习场,再把草坪山水弄精致一点,也可以了。这个想法估计校领导肯定会赞同。记得宋校长曾经说校长的主要工作应该是管教学,但事实是花在管教学上的时间并不多,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却要放在管钱管人拉拢关系上。而管钱的核心是挣钱和要钱,弄不来钱,大家就说你不是好校长。而管人的核心又是用人和安排人,用不好安排不好,人家也说你不是好校长。乔书记也曾说过,说看一个干部有没有工作能力,就要看他能不能上沟通领导,下沟通群众,左右又能沟通邻里。学校的网球场也不行,场地不大是一方面,质量不高更是要命的硬伤。场地的周围还有一些平房,应该全部拆掉,然后按国家甚至国际标准建一个高质量高标准的球场。还有,如果可能,再建一个高标准的游泳馆。把这一切基础设施都弄好了,领导们自然就愿意来玩一玩。领导们来得多了,影响自然也就大了,学校的名气和地位自然也就升了。领导熟悉了,如果有什么事,领导自然会首先想到这个学校。能得到众多领导的青睐,不能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有什么困难去跑跑,能帮助的,人家肯定不会说不帮助。有了这样的和谐关系,学校还愁什么发展!这样的百年大计,还有什么能比这更重要呢。

    胡增泉想立即去和乔书记宋校长说说这些,但又觉得还需要冷静,需要再冷静地考虑考虑,考虑成熟了再去说,效果肯定会更好一些。

    桌子上有几个文件还得处理。胡增泉想细看看,但脑子里无缘无故乱得根本看不进去。只好将文件装入包里,待晚上夜深人静时再说。

    去年考试虽然考了个第二,但还有面试,他相信面试他可以发挥一下,弥补一下。面试的成绩要占百分之五十。他在省城,接触的人多了解的社会情况多,而那个第一名是地区的一个农委主任,文化程度只是大专,他也相信对手的社会知识不如他丰富。如果面试他多出两分,副市长就是他的了。可面试时偏偏突然很是紧张,竟然半天控制不住情绪,回答问题不但没有条理没有思路,连说话都抖得变了声调。等他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问题也提问过了一半。后来的结果是笔试第四名变成了综合第一名,顺利地当上了副市长。这次升副校长,刚做通书记和校长的工作,原以为十拿九稳了,突然又来了个考试。这一连串的不如意,不是命运又是什么。如果不是命运,平日多大的场合讲话发言他都没紧张过,为什么偏偏那次面试就紧张。想当年,三十二岁当副处长,三十五岁当处长,是当时全校最年轻的处长。原以为到四十岁,应该就是副地级干部了。可这正处长当了快八年多,还在原地踏步。俗话说命中有时终归有,命中无时难强求。如果真的是命中没有,那也没有办法。

    痛苦一阵,他还是不相信命运。不管命运如何,这回一定要考一个好成绩。有了好成绩,命运再差它也奈何不了他。他咬牙下了决心:从今天开始刻苦复习,今天就把手头的工作加紧处理一下,然后借妻子病重,请一段时间的假,然后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包一间房,闭了门专门复习。

    还有没有别的好办法或者什么捷径?确实得想得充分一点,不能漏掉任何一个好办法,不要错过任何一个好策略。因为这是决定命运的大事情。人的一生可以是几十年,但决定命运的时间,就是那么一两次,而且短暂得可怜,真的有点稍纵即逝。如果说这次考试又是一个机会,那么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尽最大的努力来抓住它。

    这次光靠死学不行,也许还有一些东西自己没有真正弄懂,或者学习时没有抓住重点抓住实质。应该找个专家辅导一下,然后再画出一些重点。虽然他感觉自己什么都能看懂,但可能还是某些东西理解得不对或者理解错了,要不然考试时许多题他都答了,成绩还是不高。他拿起电话拨通杜小春的手机。这几年的考试大多数题都是经济方面的,杜小春是高材生,现在给学生讲授的课程也是市场经济。听听她的意见,如果她没意见,让她辅导一下最好。

    杜小春听后谦虚一下,便答应她可以试试。然后又说,最好咱们先交流一下,我听听你掌握的程度,咱们再商量辅导和重点。

    这个建议很好。胡增泉看眼表,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但说好了韩老师要来谈研究成果鉴定会的事。胡增泉只好说,我现在还脱不开身,晚上你有没有时间。杜小春说有。胡增泉说,如果有,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韩老师的事一直谈到晚上七点多才完。胡增泉急忙给家里打电话,好在高歌在家里伺候她姐。胡增泉问做没做饭,你姐想吃什么,要不要我买点吃的东西回来。高歌说,你是大忙人,什么时候又想起我姐来了。告诉你,饭我们两个已经吃了,你就安心干你的革命工作去吧。

    这个高歌,表面看风风火火,其实感情还是很细,自从她姐病了,有空她就过来看看,而且对他也很理解。胡增泉说,还让你说对了,我今天确实忙,回来可能很晚了,如果你没大事,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你姐,最好晚上也不要走了。

    胡增泉到食堂买了两个馒头。本想再买一份菜,但看看盆子里的那些菜,都已经成了凉菜剩汤,学生们也早已吃完没了人影。他吃菜的欲望一下全无,只好拎着两个馒头回到办公室。

    将两个馒头吃完,胡增泉就给杜小春打电话。杜小春说马上来。他估计一下,从她家到他的办公室至少得走十几分钟。想不到杜小春很快就来了。当杜小春敲门时,胡增泉还以为是谁来了呢。杜小春解释说,我吃过饭在校园里散步,正好走到办公室楼下,所以就上来了。

    好在这两本学习资料杜小春看过。杜小春拿了书翻一翻说,去年招考公务员,我参加了命题小组。当时就是要求我们按这两本书的内容来命题,我们详细阅读了这两本书,同时也参考了历年全国的干部考试试卷,所以我对这类考试还是了解一些。要不这样吧,因为经济方面的内容太多,我现在也不好辅导什么,我先回去给你画个重点,然后将一些论述题的要点给你答出来,然后再给你找一些类似的考题,让你熟悉一下题型答法。

    这样当然最好。以前复习,只是阅读记忆,连要点都很少总结,更别说做习题了。只是从这么多的内容里找出重点,然后再答出要点,不知要花费多少精力。胡增泉止不住有点感动,同时也不忍心这样麻烦人家。杜小春说真的没事。杜小春说,你给了我那么多的帮助,我还没办法报答你呢。

    让杜小春坐下,再给她泡一杯茶。细看杜小春,感觉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刚才哭过。见杜小春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胡增泉关切地问,怎么,你们吵架了?

    其实不止是吵,而且还动了手。今天胡增泉第一次打来电话时,她正在备课,马长有也在家。挂了电话,马长有就问她是谁的电话。她不想骗他,如实地说了。马长有听后却一下暴跳如雷,骂她堕落成了三陪小姐。说陪病人还能算个理由,陪人家做饭也勉强能说得过去,现在又要陪人家学习,你说你算个什么东西。然后更加激动地质问她,说,你以为人家还是三岁的孩子?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一男一女单独关在一起,还能学习什么,还能学进去什么!你们又不是圣人,有坐怀不乱的道行。你自己说,这样的谎言三岁的孩子信不信。她知道,马长有说得也有道理,她心里也确实有点不安,甚至已经有了那些想法,而且已经很想和胡增泉在一起,在一起时已经有点骚动不安。但她就是想去,而且已经答应了人家,更不能不去。当然,不能不去的原因还有很多,还有报恩,还有想为他做更多事情的冲动。马长有骂她想取代高洁成为胡增泉的老婆,其实这样的问题这些天她不由得也要想想。从物质生活方面讲,胡增泉和马长有没法相提并论,而且胡增泉很快就可能成为副校长。她觉得她看重的还不是这些。胡增泉的性格和男人的魅力,才是她最喜欢最动心的。这些魅力,马长有没有,马长有具有的,是死板固执偏激甚至蛮横。胡增泉疼爱妻子,待人也宽厚大方,而马长有却从不知疼爱妻子,而且整天沉默寡言,如果惹翻了牛脾气,那简直就是一头野牛。和马长有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了无情趣不说,也是一种折磨。这些年,她常常有种压抑别扭的感觉。和胡增泉在一起,却能让她兴奋放松和无所畏惧。有了这样的对比,她更加不能容忍马长有,心里更加压抑难熬。她现在不由得有点担心,担心这样压抑苦闷久了,会不会患上抑郁症精神病。她也常常这样想,自己也算是知识分子,凭什么就要一辈子委身于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受一辈子的委屈。也许是她的不满更增加了他的怀疑,这些天他事事都要审查她,好像她真的和胡增泉有了不正当的关系,竟然开口闭口骂她破鞋,而且比这难听的话也张口就来肆无忌惮。可能是以为自己当了总工程师副总经理,这些天的胆子出奇地大,今天当她愤然要走时,他竟然推搡着不让她出门,然后抓住她的领口,要她说清楚,说如果真喜欢胡增泉,他不拦她,他给她自由。两人撕扯了好一阵,她才强行冲出家门。但出门后她无处可去,只能到她的办公室。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她觉得她活得实在是窝囊透了,还不如封建社会的小妾。他说给她自由,她得到过自由吗?只是帮恩人干了点活儿,就白白背了破鞋这样一个名声。她觉得她真该有点自由了,要不然,这一辈子就白活了。细想起来,她长这么大,还真没轰轰烈烈谈过一次恋爱,也没自由大胆地爱过别的男人。真的是白活了。当时她突然有一股冲动,她想立即到胡增泉那里,然后扑在他的怀里痛哭一场。努力平静了心情出了办公室,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盲目太不现实。不说她也一下难以完全接受胡增泉,单说人家胡增泉,老婆病着快要死了,怎么能有心思再搞婚外情。现在,她觉得和马长有吵架的真实原因,还不能告诉胡增泉。杜小春装作不好意思地说,今天下午我让他去买菜做饭,他不去,还说他又不是家庭妇男专门做饭的。你说气人不气人,好像我就成了家庭妇女,专门做饭来伺候他。一气之下我们吵了一架,然后我就躲出来了。

    杜小春胸前的一粒纽扣掉了,身体一动,白皙饱满的乳沟就若隐若现。这样的诱惑弄得胡增泉心慌脸烧,看一眼急忙避开,但又止不住想再看一眼。他想提醒她,但又觉得提醒了她会很难堪。他突然发现她穿得太简朴,土白色的西服袖口已经磨破了半圈。胡增泉心里不由得涌上一层同情和怜惜。他清楚,她的经济状况多少有点拮据,而且还要存钱买房。因学校再不盖福利房,如果按市场价到外面买房,恐怕她再存十年钱,也未必能买得起。他突然冲动地想给她买一套衣服,而且是最好的,让她最满意的。胡增泉说,照顾病人没少麻烦你,现在又要让你费心指导我复习。在我们家乡有个风俗,小姑子或者姊妹们侍候了病人,就要给她们买一件衣服表示感谢。我让你付出这么多,我再没别的办法报答,我也想给你买一套衣服,请你不要推辞。如果你不觉得不合适,咱们现在就到商场去看看。

    竟然要给她买衣服。感觉结婚这么些年,马长有好像也没给她买过衣服,当然也说不定买过,但记忆并不深刻。想不到胡增泉要给她买衣服。她感觉胡增泉很可能有喜欢她的意思,要不然一个男人为什么要给女人买衣服。如果单纯地报答她,还可以买别的东西。杜小春不由得红了脸。她想谦虚地推辞一下,但心里确实希望他能陪她去买衣服。她知道,买不买衣服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个过程和心意。杜小春目光躲闪着小声说,其实也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也不忍心让你破费。

    说这些时,杜小春已经站了起来,感觉有就要走的意思。胡增泉也急忙起身,收拾一下桌上的东西,俩人出了门。

    商场一般晚上九点钟就要下班,现在已经是八点钟了。但离学校太近的商场熟人太多,碰上了也说不清楚。胡增泉只好一路开快车,来到离学校较远规模又不小的东郊商场。

    一路上杜小春想好了,她决定什么也不买。如果买了东西,倒显得她爱财没气节,也有点小市民气,甚至有三陪女子的味道。其实她并不刻意追求穿什么好衣服,穿得简简单单朴朴素素也没什么不好。如果胡增泉硬给她买,也只象征性地买个简单便宜的,以免让他觉得她爱占便宜贪图钱财。

    胡增泉却尽往名牌柜台走。有一套浅色梦特娇真丝套裙胡增泉觉得不错,杜小春也觉得很好,无论颜色还是款式,她一下觉得正合她这样的人穿。但价格却要三千八百元。她知道不能买。如果买,那也要明天自己拿了钱来买。但她要离开时,胡增泉却拉了她要她试试。胡增泉说,你不要考虑钱,不瞒你说,钱我并不缺,这几千块对我来说微不足道,如果合适,你就不要客气。

    她确实没担心过胡增泉没钱。几十万几百万块钱的研究经费在手里捏着,几千块当然是很小的小钱。胡增泉让她买好的,看来确实是一片真心,如果不买,反倒违背了他的一片诚意。杜小春还是故意推辞犹豫一阵,然后才拿了衣服走进试衣间。

    很快杜小春推开试衣间的门要他过来。杜小春说,我可能太胖了,裙子的拉链有点拉不上。

    臀部确实是有点紧。杜小春看起来苗条,其实臀部却很丰满。胡增泉要老板再拿一件稍大点的。老板再拿来一套时,不待胡增泉出去,杜小春就随手关上了试衣间的门,然后很害羞地往下脱身上的裙子。

    杜小春只剩下胸衣和裤衩时,胡增泉浑身的血沸腾得一片麻木,脑子也鼓胀成了要爆的气球。很快,他便感觉下身将要失控。当他想要努力控制时,却止不住一下一泻千里。他只好弓了腰走出试衣间,然后急忙去寻找卫生间。

    细想想,已经几个月没沾妻子的身体了。虽然曾经几次晚上梦遗,但还是不解决问题,以至于如此丢人现眼。胡增泉又止不住一阵恼火。记得有位教授没申请到科研项目却怨他们科研处,骂他是只知吃喝嫖赌的废物。现在想来,更觉得冤枉。在别人看来,当领导的有权有势,当然就要吃喝嫖赌,可哪里知道,他不但没嫖过赌过,连婚外情,也没想过。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活得简直成了机器人。老婆病了,就只能是井满自流式的遗精。

    虽然用卫生纸仔细擦净了裤裆里的污物,但裤裆里还是湿腻腻地难受,而且还洇到了裤裆外面,从外面就能看到湿洇洇的。感觉杜小春好像老往他的裤裆处看,这让他羞得有点抬不起头来。都是过来人,刚才的失态当然逃不过她的眼睛。知道了也罢。他现在可以肯定,她对他确实是有爱的意思。这很好。高洁是眼看要走的人了,这点谁心里都清楚。他和马长有比,优势当然要大得多。杜小春和高洁比,优势当然也不小。论年龄,杜小春可能比高洁小四五岁,比他小七八岁。这样的年龄,对他来讲,再合适不过。论身材,杜小春也比高洁好一点,论漂亮气质,杜小春也更胜一筹,而且三十出头的少妇,正是女人最具魅力的时期。如果和杜小春结婚,确实是一桩很理想的婚姻。这样看来,命运对他也不薄。记得有一次听人开玩笑,说四十岁男人有三大喜,那就是升官、发财、死老婆。他当时听了很反感,觉得说这话的人简直就是畜生。可事情竟然一下轮到了他的头上。他心里不由得又一阵疼,觉得确实对不起高洁。记得谈恋爱时他曾经发过誓,说今生今世就爱她一个人,如果她离开他,他就一辈子守男寡。可今天,他要彻底地崩溃了。

    买了那套衣服,胡增泉想快点回去。好在商场也响起了下班的铃声。但出了商场的门,杜小春轻轻碰碰他的手,然后给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小声说,给你买了条裤衩,你上车后换上。

    这个小宝贝,真是聪明贤惠善解人意。他知道,裤衩是他刚才上卫生间擦裤裆时她买的。这回胡增泉却并没害羞。坐入车内,胡增泉觉得车内很暗,确实可以换换裤衩。他没有回避杜小春,有点像在家里当着高洁一样,迅速脱掉裤子换上了新的裤衩。

    杜小春却提出要吃火锅。火锅好吃是好吃,但吃过后浑身一股火锅味,好像把人也整个泡成了火锅肉。请女士吃这东西,熏坏了人家不说,也显得小气怕花钱。胡增泉说,你想不想吃西餐,我今天请你吃西餐。

    已经过了吃饭高xdx潮,餐厅里很安静。因为是两个人,服务小姐便领入一个小包间。包间确实很小,可能就是专为情侣设的。一张小桌两张沙发,便没有了多余的地方。杜小春紧挨着胡增泉坐下,然后便像个主人一样点菜。等菜上来,又像主妇一样分菜割菜,有时甚至将食物直接送到胡增泉的嘴里。胡增泉知道可能要发生什么,但这一切来得似乎太早太快。高洁毕竟活着,而且病得又那么重。在这种情况下就迫不及待再爱另一个女人,良心和道义都让他无法心安理得。还是应该缓一缓。胡增泉想明说,又觉得无从说起,人家毕竟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提出。当她的身子又一次紧紧地靠紧他时,他有意往另一边挪了挪。

    杜小春是敏感的,她一下就捕捉到了他的这个动作。杜小春猛然脸上有点挂不住。脸红一阵,杜小春起身坐到了对面。

    胡增泉知道伤害了她。对女人来说,这样的伤害不能算小。胡增泉急忙起身坐到她的旁边,然后说,你知道,我和高洁的感情还不错,她病成那样,我在这里这样,我心里感到不安,也怕你笑话我没良心。

    杜小春突然哭了。这让杜小春也感到意外。趴到桌上抽泣几声,当他扶她的头时,她便一下扑入他的怀里,然后哭得浑身抽动。

    胡增泉无法准确猜出她为什么哭。女人的心理天生复杂,感情更是变幻莫测,猜不着,还是不猜。但他也不问,他知道,哭一阵,她会自己说的。胡增泉无声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偶尔也抚摸一下她的后背。哭一阵,杜小春果然哭泣着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哭吗?

    胡增泉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双手捧起她的脸,然后默默无声地看着她。两人脉脉含情对看一阵,杜小春说,这些年,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吗?你知道我的婚姻有多么不幸吗?说到这里,万千伤感真的一下又涌上杜小春的心头,她只好再一次伏在他的怀里痛哭起来。

    杜小春的话确实出乎胡增泉的意料。原以为她和马长有的婚姻没有问题,原来却蕴藏了很大的矛盾,潜伏了很深的危机。又一个问题一下涌上胡增泉的心头。如果现在就和杜小春好然后结婚,杜小春当然要和马长有大闹一场,而他,自然和马长有成了情敌。他清楚,情敌和政敌有着本质的不同。政敌只是某种利益不同而成为敌人,当情况有了转变或者利益不再对立时,政敌就能重新变为朋友。而情敌就不同,情敌争夺的不是利益,而是人体本身。这样的矛盾不是利益之争,而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不可调和。他竭力推荐马长有当总工程师,就是认为马长有是自己的人,他完全可以控制马长有,然后形成合力和叶天闻抗衡。如果相反,和马长有成为仇人,马长有就会和叶天闻联合起来对付他,那么后果将是相当的可怕。他不仅会失去对企业的领导,想参与一些具体事务,也不大可能。

    当然不能这么蛮干。在大是大非面前,当然得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儿女情长一时冲动,都会毁了事业输掉全盘。但他还没来得及想,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是妻子高洁打来的。高洁用喘息而微弱的声音说她不行了,要他快点回来一趟,她有话要说。

    胡增泉并没有慌张。医生说过了,高洁至少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他也知道她不会立即不行。最近高洁可能精神方面也出了问题,不仅常常说她马上要死,而且脾气也变得喜怒无常,一会儿撒娇,一会儿又哭又骂。估计让他回去,又不是什么好事。但他决定乘机回去。和杜小春的事,好好想清楚了再说。

    胡增泉回到家,发现高洁今天确实有些不好,不仅气息微弱,整个脸也肿胀得有点青紫。他急忙俯身问她哪里难受。高洁突然泪流满面,然后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喘息半天,说,我这一辈子,最后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并且你用良心发誓,我死后你一定要办到。

    查出妻子得了癌症,胡增泉就觉得自己的感情也很脆弱,动不动就会跟着妻子流泪。此时他又止不住泪流满面哽咽失声。他只能用力点点头。高洁再喘息半天,说,我揪心揪肺放不下的,就是咱们的儿子。我最怕他遭遇后娘。我原打算不但要让他不受一点委屈,还要让他读一流的大学,而且身心也要让他得到健康的发展。但这一愿望就要落空。如果他遭遇了后娘,身心肯定要受到伤害,学习也会一落千丈,考不上大学,最终完全毁了儿子的一切。我知道不让你再娶肯定不行,但不让你娶外人我想你可以办到。儿子一直很喜欢他小姨,他小姨也很喜欢他,把儿子交给他小姨,我死也能闭上眼睛。所以你答应我,我死后,你谁也不能娶,就娶他小姨。

    胡增泉吃惊得合不上嘴巴。他知道她说的不是胡话,是经过深思熟虑又清清醒醒的心里话。高洁对儿子不但有点溺爱,而且期望值也高得到了盲目过分的地步。儿子不满一岁的时候,就异想天开地让儿子看图辨事物,到了会说话,就教儿子认字算数字。后来便是学琴学画学书法,而且只要有机会,就夸自己儿子多么聪明能干,以后肯定是考北大清华的料。话说回来,儿子确实也算争气,确实也聪明能干,琴弹得好,画画得好,字写得也不错。教儿子的老师也是这么说的,而且说教别人很费力,教儿子指点一下就行。说儿子的悟性特别好。这些话,又增加了高洁对儿子的期望和溺爱。让高洁永远离开这样的儿子,永远也不能预料儿子的未来,胡增泉能够理解她割肉挖心的痛苦。但让他娶小姨子,问题就不是那么简单,也不是别人说了就能算数。首先是小姨子高歌。妻子虽然就她们姐妹俩,但高歌的性格和高洁不同,高歌特自由独立又特高傲洒脱,她能听妻子的话吗?她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吗?这当然都是问题。这还不算,高歌已经有了男朋友,关系好像已经到了上床的地步。再说,论年龄,他和高歌也相差了十二岁。而且在他的眼里,高歌就是他的亲妹妹。虽然他很喜欢她,但也是当妹妹来喜欢的。当然,高歌的择偶标准也一向很高,即使拖到现在的三十一岁,目光依然不降低一寸。要高歌离开男朋友嫁他这样一个半路男人,别说让高歌同意,不骂荒唐透顶就算很好。但胡增泉心里还是一下慌得有点厉害,好像高歌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他颤抖了声音问高洁是不是糊涂了。高洁再喘息几口,说,我现在比什么时候都清醒,我觉得你们两个很合适。根据这么多年的了解,我知道你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话到今天也没一点错。把高歌托付给你,我也放心,她也不会吃亏。而那个何宏伟,怎么看也不可靠。如果高歌嫁了他,肯定要吃大亏,而且不可能白头到老。这也是我们全家都担心的。

    记得有次做爱后妻子搂着他说她越来越喜欢他。妻子说刚认识他时,她还觉得他一般,越磨合,越觉得他的优点多。他相信妻子说的绝对是真心话。他也确实没有辜负妻子和亲人。这些年来,他拼命地工作拼命地努力,为的就是亲人,为的就是对亲人的那份责任,为的就是让亲人们高兴幸福。至于他,不抽烟不喝酒也不搞情人,生活简单到了每天三顿饭就行。这样简单的生活,完全没必要拼命努力,但正是对亲人们的那份爱,鞭策着他努力工作,也努力不使亲人们失望。如果再把高歌托付给他,他相信他同样能让她幸福,而且会倍加疼爱,倍加珍惜。只可惜高歌已经有了男朋友。对男朋友何宏伟,高歌的评价是还不错。但家里人却是一片反对。特别是高歌的父母,最看不惯何宏伟的自以为是多嘴多舌。记得有次高歌带何宏伟回来让全家人看看。吃过饭闲谈时,岳父抨击高校扩招降低了教育质量,何宏伟立即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认为扩招未必就是坏事,说扩招可以让更多的人享受高等教育,也有更多的人才可供选拔,同时也可提高全民族的文化水平。只有全民族的素质提高了,国家才能长期稳定地发展。岳父说扩招后六七十人甚至一百多人一个班,教师怎么能教得过来。岳父说他们那个时候,一个班就是三十个人,搞实验人人可以动手,做完作业后,每个人的作业都能得到老师认真的批改。现在,有几个老师能顾得上批改学生的作业。何宏伟又提出了不同的见解,说以前的教学是填鸭式,老师满堂灌,师傅带徒弟,这样扼杀了学生的创造性,也限制了学生的想象力。中国出不了诺贝尔奖的科学家,很大程度就是这种教育的结果。因为这种师傅带徒弟的教育,只认为老师讲的是对的,只认为书本上说的是真理,而且死背硬记,满脑子都是条条框框,这就不可能有创新,并且学生稍有创新,就被老师发现并指责为错误。而这种大班大开放式的教育,虽有其弊端,但也给学生提供了一种自由学习另辟蹊径的可能。听到这里,岳父已经气得拂袖而去。过后,岳父对何宏伟的评价是夸夸其谈志大才疏轻浮狂妄。而岳母的评价更是糟糕,只有四个字,没有教养。高洁对何宏伟也没有好感,她也认为这样好表现自己的男人靠不住,也让人受不了。可高歌不这样认为,她辩解说才华横溢的人总是遭人嫉妒,中国人的骨子里就是假谦虚真争斗。而且说等何宏伟成了大气候,看你们怎么说。气得父亲将一杯水泼在了地上。以后更是见了何宏伟,就躲进自己的卧室不再出来。这样的情况,高歌也很是无奈,所以谈到现在,也没正式提出确定关系,更没提过成婚成家。

    妻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盯得胡增泉心里发虚,只能急忙躲开。妻子轻声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胡增泉更不敢看妻子的眼睛,而他的眼睛又感觉没处躲闪。说心里话,高歌各方面都要比高洁好得多。年轻漂亮不说,性格也好。虽然是亲姐妹,但高歌的性格比高洁更要开朗大方,而且整天嘻嘻哈哈的,感觉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忧愁。同时高歌待人也很爽快,有时好像是没心没肺,让人感觉特别亲和。他的性格虽然不算开朗,但他喜欢这种性格的女人。也许男人到了四十,更多的是喜欢女人的性格而不是外表。至于高歌对他,他感觉她也是喜欢他的,也从心里把他当成了亲人,但他清楚,高歌是把他当做姐夫来喜爱的,至于做丈夫喜欢不喜欢,他没一点把握。胡增泉躲闪着说,这事恐怕高歌不能接受,姐夫当丈夫,毕竟让人觉得有点别扭。

    高洁说,关键是你同意不同意,高歌的事,我去求她。

    胡增泉猛然感到鼻子发酸,眼泪又一串串滚了下来。他先重重而肯定地点点头,刚想说为了儿子,我能够答应你的一切,突然又一股热气从胸膛直冲上来,他止不住一头扑到她的怀里,一下哭得气都喘不上来。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哭一阵。还是高洁先止了哭。高洁将他的头扶起来,再一次面对面,又让他的眼睛盯着她的眼睛,然后让他发誓,要像对待她一样好好对待高歌。胡增泉再次控制不住眼泪。他将她的手紧紧地捏在手里,然后放在他的胸口,哽咽着说,当初我对你的许诺,我都努力办到了。我答应的事,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会努力办到。

    感觉高洁很是满意。高洁闭了眼平静一阵,又要胡增泉将柜子打开,要他把压在柜底的那件红衣服拿出来。拿出红衣服,胡增泉认出这是他们结婚时她穿的那件。他以为她会让他把这件衣服交给高歌,然后再一次穿在高歌的身上。但高洁却从衣服袖子里掏出几个存折。高洁将几个存折翻看一遍,然后要胡增泉再凑到她的身边。高洁说,这里有六十三万块钱,是咱们这些年存下的,我要把它交给高歌,以后,这个家就由高歌来当,你要听她的,就像听我的一样听她的,以后有了钱,你也要像交给我一样交给高歌。

    胡增泉没想到存下了这么多的钱。自从结了婚,他就没管过钱。这些年当了领导,工资就从来没花过,也没向她要过钱,而且他花出去的钱,都报销了回来,往往是报回来的数又大于花出去的数。如果兜里的钱攒多了,他就一次掏出交给高洁。用高洁的话说,你们领导兜里的钱总是越装越多。当然,他也有科研费,如果家里买个什么东西,只要能开上报销发票,他也在发票上签上报销二字交给高洁,高洁利用在财务处工作的方便,很容易就报成了现钱。看着这些存折,胡增泉心里又有点不安。这些年没贪污没受贿,原以为很廉洁了,没想到也有了这么多的钱。当然还有房子。一百五十多平方米的新房虽然是学校分的福利房,但也花去了二十多万,如果按市场价算,怎么也值五六十万。好家伙,算下来也有一百多万的家产了。他一下猛然醒悟,感觉腰杆也一下粗壮了许多。好家伙,就好像是做梦,这么快自己竟然从一个无产者变成了一个有产者,或者说变成了一个小资产者了。得意自豪一阵,又一次感觉不安。看来,以后还得检点一点,年轻轻的,前途正无限,多干几年,所有的钱都能正正当当地挣回来。如果出点事毁了前途,身败名裂不说,钱途也就毁了。再说,自己是教授加学者,挣不正当的钱也有点和身份不符。高洁再没把存折放回到衣袖里,而是压到了她的枕头下。看来,她确实是要把这些钱交给高歌了。

    胡增泉的心里又止不住有点高兴。这六十三万也不是个小数目,高歌虽然不是个贪财爱钱的女人,但这么一笔钱摆在面前,她不可能不动心,不可能不考虑考虑。如果把他和穷书生何宏伟放在一起比,无论从哪方面,他想何宏伟都没法和他相提并论,就像马长有没法和他比一样。杜小春能够认识到他胡增泉的价值,高歌也不是傻瓜,高歌同样也食人间烟火,她不会不知道他胡增泉的真正价值。

    有人说女人的眼睛是一杆秤,从女人的眼里,胡增泉一下认识到了自己的价值。他觉得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一般的他,更不是一般的男人。当然,这还不是他的全部,他还正处在上升期,副校长或者副市长市长,都在等待时日,都在等待着他。那时,谁成了他的妻子,都是一种荣耀。

    高洁似乎还不放心,问胡增泉说,我把钱全部给高歌,你心里是怎么想,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大愿意。

    胡增泉说,钱是你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怎么支配,仍然听你的。其实这点钱也不算个什么,我们已经把那两个厂组成了股份制公司,我和宋校长都是大股东,即使公司仍像今天这样盈利,我们每年分到的红利也比你手里这点多,那时,恐怕钱对我们来说也只是个数字,真正用,恐怕也用不着那么多。

    高洁也好像猛然有了精神,有了力气,说话也不再喘,她语气连贯地说,谁说用不着,儿子将来肯定要出国深造,如果兑换成美元,才能有几个钱。退一步说,即使儿子在国内,将来肯定也要在北京上海工作。北京的房子多贵,一套几百万,到那时恐怕就是几千万。我们既然生下了儿子,就要设法让他过上好日子,更不能让他将来没房子无家可归。

    说得也是。妻子并非自己爱财,原来还是为儿子。胡增泉又止不住一阵感动。胡增泉鼻子发酸地重重地点点头。高洁又细问股份制的具体情况,胡增泉只好从头给她说一遍。感觉高洁很满意很兴奋。但高洁幸福地闭紧了双眼,什么也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