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这盒带子是从王青青的那幢别墅里搜查出来的。王青青事情做得非常老道,她竟然把带子藏在卧室的灯具里面,但检察院的同志还是把它给找出来了。从内容上看,可能是王青青为了要挟骆财生而录制的,也可能是骆财生和王青青做爱多次,为了寻求刺激,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已经录了多少次了,所谓自编自导自演,自我观赏,自得其乐。真是亏他们想得出,干得出。

  邹之英在看这盒带子时,情绪非常激动。因为,这盒带子里出现了骆财生裸体镜头。二十多年来,这个男人的身体,只有她才能看得这么仔细,别的女人是不会有机会的。她一直以为只有她才有这个权力。没想到,这个杀千刀的男人,竟然背着她在外面干这种勾当,和那个小妖精亲亲热热的,可要比对她邹之英亲热多了。

  两人光溜着身子,互相亲抚了一番之后,王青青道:“每次都这么偷偷摸摸的,就知道吃野食,老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情呀?”

  骆财生在王青青的乳头上咬了一口,道:“野食好吃嘛,好吃嘛,我要吃吃吃!”

  王青青娇嗔道:“你真坏,就知道吃野食,你不是说好要娶我的嘛!我不跟你玩了,老这么拖下去,不是在耽误我的青春么?我的父母都催了我好多次了,再这么下去,怎么向亲朋好友交待呀!”

  骆财生见王青青不高兴,就温柔地哄道:“别这样嘛,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一个党员领导干部,和老婆闹离婚,影响不太好,会影响前途的。等我过了五十岁,辞去三电办主任,专心致志地干青云江公司的老总,那时候,做个企业老总,而且是股份制的,自己有相当大的股份,自己帮自己干,谁也管不着我,我爱娶谁就娶谁,爱娶几个老婆就娶几个老婆!”

  王青青又生气了,道:“什么?你还想娶好几个老婆?你这个王八蛋!”

  骆财生一把搂过她的身子,道:“这不是逗你玩嘛!”

  王青青道:“我可没心思和你逗,我要你说真话。”

  骆财生道:“好,我说真话,等我过了五十岁,辞去三电办主任,我就我你结婚!你知道,现在我的钱有一部分在我自己这里,有一部分在你这里,还有一部分在她那里。到时候,如果和你结婚,那笔钱就算是补偿给她好了。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她这个人贪财,她会满意的。”

  王青青道:“她真的会同意和你离婚吗?”

  骆财生道:“那个黄脸婆啊,年纪那么大了,我早就想一脚把她踢开了,再过几年,更是没法看了,我当然会把她处理掉的。”

  王青青撒娇道:“你真的不喜欢她么?”

  骆财生道:“喜欢她还来找你玩?说真话啊,我和她呀,都一个多月没干那事了,可是和你呢,一个礼拜一次是少不了的啊。你说说,我喜欢的是谁?”

  王青青道:“你这人长得公牛似的,谁知道你和她干过多少次。如果你真喜欢我,今后就一次都别和她干。她要干可以找别的男人去的嘛,干嘛和我抢男人呢,她算什么东西!”

  骆财生道:“就是嘛,我今后再也不和她干了。你就放心吧。”

  王青青意犹未尽,又问道:“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她?”

  骆财生道:“都问过多少次啦?你这么年轻漂亮,她可是年老色衰,你们俩怎么能比呢?照我说啊,要是在旧社会,我把你们俩都娶回家做老婆,你每天陪我睡觉,她呢,负责每天晚上给你洗脸洗屁股,怎么样?”

  王青青被骆财生逗乐了,主动和他贴近了身子。骆财生趁机摇身而上,接下来,又是一番天翻地覆的云雨之欢。

  邹之英已经是泪流满面了,道:“不要脸不要脸,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快给我关上,把电视给关上!”

  蓝屏山和林朝虎还想和她说些什么,可哪里说得进去呢,邹之英已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几个小时以后,蓝屏山和林朝虎考虑到邹之英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便继续找她谈话。

  邹之英唠唠叨叨地道:“算我瞎了眼,算我瞎了眼,找了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要我说什么,你们尽管吩咐。”

  蓝屏山道:“据我们调查,骆财生已经把财产转移出去了,其中有一笔是你经手的,请你如实向组织上讲清楚。你也是机关里的一个党员干部,你有这个责任和义务配合组织调查。”

  邹之英想了想,可还是不想说,可能,她觉得这笔钱的数目不小,要是把它交给纪委,她自己也顿时失去了富婆的身价。

  蓝屏山分析了她的这种心理,从党纪政纪和法律的角度,耐心地做了思想工作。他说:“如果你不把这笔钱交出来,到时候你自己也违反了党的纪律,甚至犯了法。这笔钱不是你们夫妻的合法收入,如果是合法收入,我们没有权力叫你们上交。但如果是赃款,那就不一样了。赃款上交,由我们纪委统一上交国库。要是你不上交,那就是协助骆财生窝藏赃款,你到时候也难逃法律和党纪政纪的制裁。”

  林朝虎也劝道:“骆财生既然已经辜负了你,你又何必为他这种人连累了自己的前途呢?即使骆财生和你分了手,你将来也还得想办法另外组织家庭,何必为了一个负心人把自己的后半生放到监狱里去度过呢?”

  邹之英不得不开了口,道:“好吧,我说了吧。骆财生是有一些财产在我手上,因为事先有风声说纪委准备查他,所以他让我早点转移。我已经把这些东西放在我父亲家里了。不过,这些钱里面,有一部分是我个人这些年来的私房钱,我认为,我个人的钱应该从中划分出来,归还给我个人。”

  蓝屏山道:“这你尽管放心,只要你能说清财产来源,我们会如数归还给你的。”

  根据邹之英写的条子,办案人员从她父亲那里取到了一个包袱。里面是骆财生的房产、保险单、存折等,总共价值五百余万元。其中房产有:荣嘉大厦180平方米、海天大厦100平方米,还有青云的房产三处。但奇怪的是:房产证上写的名字,既不是骆财生,也不是邹之英,而一律是邹之藏。

  邹之藏是邹之英的弟弟,现在是北京某证券公司工作。

  办案人员问邹之英,为什么这些房产上登记的都是他弟弟的名字,邹之英犹豫了一会儿,开始说不知道,后来说的确是她弟弟的房产。至于邹之藏究竟住在那儿,在北京什么单位,电话号码是多少,她一概说不知道。看来,邹之英被骆财生婚外情激怒时说出来的话,她现在想起来已经有些后悔,毕竟,钱就是钱,要拿骆财生的钱等于也是拿她邹之英的钱,而要拿走邹之英的钱,简直就是割她心头的肉。气急时可能会同意别人割肉,但气头过去了,越想越觉得不该让人割自己的肉,越想越觉得割肉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

  易锋对案件的进展情况总的表示满意。他在案情分析会上指出:“要乘胜追击,务必到北京拿到骆财生拥有大量房产的证据。”

  副检察长石勇认为:“到北京取证恐怕有难度,一是这个邹之藏的地址不明,二是就算找到了,他必定会承认房产是自己的,那对骆财生案件的定性是没有用处的。毕竟,邹之藏已经是个北京人了,当年他从家乡考出去以后,就一直在北京工作,听说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地位和权势,我们青云一个县级市的纪委和检察院,是奈何不了人家的。”

  雷媛媛道:“刚才石检说得对,到北京取证的确有些难度。不过,我觉得案件既然发展到了这一步,我们还是不妨尝试一下,如果能够找到邹之藏并且证实这些房产不是他的,那对我们目前这个案件是非常重要的。当然,如果努力过还是不成功也没关系,毕竟我们还是努力过了。”

  易锋对雷媛媛的观点非常赞同,他觉得这个女检察官不简单,她的很多办案思路都与易锋不谋而合,而且对他很有启发。易锋肯定道:“小雷的意见非常好,尽管到北京取证难度很大,但我们还是要努力一把。这样吧,这件事就交给小雷去办,小雷,你从纪委选一个人,配合你行动。”

  雷媛媛对纪委的办案人员,只认识一些委领导,另外就是案件检查室主任年绍昆以及封强和祝侃两位副主任了。见雷媛媛犹豫,林朝虎就建议道:“雷局长,年绍昆在北京学习过一段时间,他对北京的情况比较熟悉。我看就让他陪你一道去吧。”

  雷媛媛道:“好吧,那就让年绍昆去吧。”

  易锋道:“你们这次去北京,时间紧,任务重,担子不轻啊。希望你们多动动脑子,多想想办法,争取马到成功啊。”

  雷媛媛道:“我们会努力的,易书记!”

  36

  银鹰从南州机场上缓缓升起,然后猛一抬头,很快消失在北面的云团里。

  “到哪里都得找组织”,年绍昆对雷媛媛道:“你们检察院出去办案我不清楚,反正我们纪委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先找纪委的。全国纪委是一家嘛。”

  雷媛媛道:“难道到北京也要找北京市纪委?”

  年绍昆笑道:“那不行,北京市纪委相当于我们省纪委,级别太高,不太会重视我们这种小案子的。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找组织帮忙的。我们青云人在北京做生意的非常多,青云有驻京办事处,南州也有驻京办事处,这些机构等于就是我们青云和南州市政府的下属部门,也是一个组织啊。”

  雷媛媛道:“我就怕青云和南州的办事处不太可靠,他们和青云在京工作的人员肯定有联系,但是关系往往也很好,对方越有出息,这种关系就越密切。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如果办事处的人知道我们检察院和纪委找人,对方会很警惕的,就怕打草惊蛇啊。”

  年绍昆道:“那倒是,但我们不一定要说是来办案的,可以找一个什么借口,把邹之藏的地址问清楚,或者拿到电话和手机号码,总能找到他的。”

  雷媛媛道:“什么借口呢?这样吧,你不是到北京来学习过吗,你干脆再来学习一次,就说这次是到中纪委培训中心来学习的,找一个叫邹之藏的远方亲戚。话就这样去说。至于我呢,你就别介绍了。如果他们知道一个是纪委的,一个是检察院的,谎话就编不圆了。”

  年绍昆笑道:“对对对,万一问起来,我就说你是我爱人吧。”

  雷媛媛掩口笑道:“也行,那我们就做一回革命夫妻吧。”

  青云驻京办事处就在北京东城区的一幢大厦里,总共七八个人,合住在一个大套间,看上去挺拥挤的。

  年绍昆拿出工作证和介绍信,办事处主任老乔热情地接待了来自家乡的客人,对纪委的干部,更是多了一份尊敬。当老乔问起身边的这位女士时,年绍昆道:“这是我爱人小雷,她正好休假,就随我一起来北京了。这次我主要是到中纪委培训中心来参加纪检监察业务培训的。但是,我父亲在我临走时托我找一个远房的亲戚,说找他有点事。但是,这位亲戚长久没联系了,不知道地址和电话,想麻烦你们帮助查一下。”

  老乔道:“不知道你的这位亲戚姓甚名谁?”

  年绍昆道:“他叫邹之藏,耳朵邹,之乎者也的之,藏起来的藏,……”

  老乔道:“不用解释得那么仔细了,邹之藏嘛,你一说我就知道了,他在北京可算是有出息的,在我们青云人里面啊,他也算是一个了。”

  年绍昆道:“哦,他现在做什么行当?”

  老乔笑道:“邹之藏啊,他现在是北京万达证券公司的副总经理,证券方面的行家里手啊。听人传说,他自己还在外面办了公司,现在的个人资产已经有好几千万了,甚至有人说已经超出一个亿了。”

  年绍昆兴奋地道:“万达证券,在什么地方?”

  老乔道:“别慌!”他边说边拿出商务通来,在上面写了几笔,邹之藏的电话号码就全部出来了。老乔道:“抄吧,你把这些电话和手机号码抄下来。”

  年绍昆抄了以后,就与老乔作别。

  两人下得楼下,马上打了个的,直奔万达证券公司。

  证券公司的人说邹总不在,已经出差去了。年绍昆马上用手机拨邹之藏的手机,但怎么拨也拨不通。看来,邹之藏很可能到了哪个“盲区”,信号不太好。

  祝雷二人在大排档里吃了碗担担面,然后在证券公司门口不停地转悠,不停地拨邹之藏的手机。

  “通了通了!”年绍昆兴奋地喊道,雷媛媛也高兴地将耳朵贴了过来。

  邹之藏在电话里说,他现在正从延庆县往自己办的万马公司赶,如果要见面的话,可以到万马公司办公室去找他。

  邹之藏是一位仪表不凡的京城老总,在电话里听说是家乡来的亲戚,见了面就更热情了。泡了两杯茶后,年绍昆和雷媛媛都拿出了自己的名片,一个是青云市纪委案件检查室副主任,一个是青云市检察院反贪局的副局长。一看名片,他就心里有数了。因为,前几天他姐姐邹之英给他打过电话,说纪委正在调查姐夫骆财生的事,在青云搞得风风雨雨的,由于他一直忙于自己生意上的事,也没精力过多的关心。没想到,他自己不关心别人,别人倒不远千里地关心起他来了。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邹之藏的态度有些冷了下来。

  雷媛媛道:“我们是你姐姐让我们来找你的。”

  年绍昆道:“对,你姐姐和姐夫都已经被纪委两规了,他们都已经基本交待了经济方面的问题。现在是在追缴赃款阶段了。你姐姐邹之英对你姐夫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事非常生气,准备和他分手了。同时,她已经主动交待了你姐夫的经济问题,特别是你姐夫放在你姐姐那里的财产,包括房产、保单、存折等,全部都交给了纪委。不过,由于几处房产上面都写着你的名字,我们想来找你核实一下,这些房产是不是你的?”

  邹之藏犹豫不决,想不想,道:“写着我的名字?写着我的名字应该是我的吧?我在北京有不少房产,在青云也买了一些。但青云的房产是委托我姐姐姐夫办的,究竟买了哪些房产,我也不太清楚。”

  雷媛媛道:“不会吧?你们做生意的人不会这么大意的。既然你说委托姐姐姐夫买房产,那么我问你,你交给他们的钱总共有多少?你是怎么交待他们替你买房产的?”

  邹之藏道:“这,我一下子我也忘了。”

  年绍昆见邹之藏说话躲躲闪闪地,知道他心里有鬼。显然,那些房产是骆财生以他舅佬邹之藏的名字购买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被纪委追查到,好有个说法。但是,他们并没有来得及作进一步地串供,具体细节邹之藏是不清楚的。

  雷媛媛道:“你虽然在北京做生意,是北京户口,但是你毕竟是家乡人。我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把你姐姐姐夫的事情搞清楚。这不仅对你有利,对你姐姐姐夫也是有利的。”

  邹之藏道:“现在我姐姐的情况怎么样?”

  年绍昆道:“你姐姐已经交待了全部问题,但是,她的情绪不太好,对你姐夫意见很大。据调查,骆财生在外面情妇有十多个,还经常在外面嫖娼。嫖资都是一些个体老板支付的,他们都已经交待了。而且,在交待时还录了相。你姐姐看了这些声像资料后,非常生气,所以,他她决心把她所知道的骆财生的问题,全部向组织上讲清楚。在临行前,她还叮嘱我们,要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把转移财产的情况同样向我们讲清楚。”

  邹之藏有些不相信,他说:“我可以和姐姐通个电话吗?”

  年绍昆道:“你等等,我先向纪委领导汇报一下。因为,办案是一项保密性很强的工作,涉案人员一般是不能和外界通电话的。如果你要打电话,必须征得纪委领导的同意。”

  邹之藏道:“好吧,你打电话吧。”

  年绍昆没有用邹之藏桌子上的电话,而是走到外面,用手机拨通了易锋的电话。

  易锋在电话里说:“我看可以,不过,我们还要再做一下邹之英的工作,防止她在电话里乱说。一定要让邹之英在电话里劝说弟弟实事求是向你们讲清问题,这些工作,我们这边的人负责做。你让邹之藏等一等,我们待会儿会打电话过来的。”

  易锋立即给办案点上的林朝虎通了电话,要他们务必做好邹之英的工作,让她在电话里劝说自己的弟弟,否则要给以严厉的党纪政纪处分。这个道理必须和她说明白。

  林朝虎马上找邹之英谈了利害关系,邹之英表示她会积极配合纪委做好弟弟邹之藏的思想工作的。然后,林朝虎直接拨通了年绍昆的手机,把铜山湾招待所的一个号码告诉了年绍昆,让年绍昆打这个号码。

  “姐姐,我是之藏啊”,邹之藏接过年绍昆的电话道:“你现在怎么样?”

  “我,我,我关在这里日子难过啊”,邹之英半哭泣着道,旁边是纪委干部提醒她的声音,但她还是顾自诉说:“我算是完蛋了,现在算完了,无依无靠啊!”

  邹之藏道:“姐姐,你究竟怎么样啊,他们有没有打你啊?”

  “没有打我,可关在这里不让我回家,比打我还难受啊!”

  “唉呀呀”,邹之藏急乎乎地道:“他们究竟想怎么样,如果要赎金,我帮你出,让他们先放你回家吧!”

  年绍昆在一旁解释道:“我们这不是关人,是两规,让她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讲清问题。你要让她回家当然可以,得配合她把问题讲清楚。讲清楚就可以回去了。”

  邹之藏道:“姐姐,你有什么问题没讲清楚的么?”

  邹之英道:“就是那几套房子的问题,我已经把财生交我保存的存折和房产证都交给纪委了。可那几套房子上写的是你的名字。”

  邹之藏不语,他想弄清楚姐姐的真实意图,便道:“我和姐夫是谈起过买房子的事,可我给他多少钱、买了哪些房子已经忘了。”

  雷媛媛道:“你要实事求是。”

  邹之藏转过头来看了看雷、祝二人,这时,电话那头也响起了办案人员“实事求是”几个字,接着是很轻的什么话,听不清。过了一会儿,邹之英忽然又大哭了起来,道:“之藏,我算是完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真是人财两空啊!”

  邹之藏心里发慌,忙问道:“怎么啦?你说呀!”

  邹之英道:“你姐夫这个人不可靠,他瞒着我在外面养了很多女人,我还是刚刚知道的。听说他还准备和我离婚,和别的女人结婚哩,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我真是瞎了眼啦。”

  邹之藏也痛苦地道:“嘿!这个人,有了钱就乱来。我早就劝过他,他就是不听!现在倒好,连你也害进去了。”

  邹之英道:“是啊,他不但在外面养女人,乱花钱,把公家的钱花掉了,留下了大亏空,纪委就拿我出气了,把我关进来干啥呀,我又没有犯什么罪!”

  电话那头的人又在偷偷地说些什么,像是在劝邹之英别乱说。

  邹之藏忽然嚷道:“姐姐,你让那边的人听我电话,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要怎么样才放了我姐姐,你们说!”他又转过头来对祝、雷二人道:“你们要是缺钱,我给你们,我有钱,把我姐姐赎出来总行了吧?你们不能把一个女同志关在里面活活受罪啊!”

  年绍昆道:“我们要你的钱干什么?”他接过邹之藏的电话,对邹之英道:“邹之英,你别拖时间,该和弟弟怎么交待就交待一下,这电话不能再打下去了。”

  电话那头的人也在给邹之英拖加压力,道:“该说的快说,不该说的别胡说八道!我们已经把法律和政策向你讲得清清楚楚了,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邹之藏在电话里听清了对方的话,想和姐姐说些什么,可电话里的邹之英却又嚎啕大哭起来,神经兮兮地道:“我完了,之藏,我不想活啦!我现在是人财两空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邹之藏听得难受,忍不住流下了泪水,嚷着道:“姐姐,你别哭了好不好?他们要你说什么你就说吧,你没钱用我会给你的,姐夫靠不住,还有弟弟不是?我现在有钱,你要一百万两百万我都给你,你下半辈子的开销都由我来承担,好不好?姐姐,我求你了,你别再哭啦!”

  邹之藏还想说些什么,可对方却挂断了电话。

  年绍昆和雷媛媛看到他这副模样,便坐了下来。三人一时无语。

  邹之藏拿出餐巾纸擦了擦眼泪,道:“我姐姐从小就疼我,什么活都抢着干,不愿让我累着。那时我们家家庭成份不好,村里的人都看不起,还要想着法子欺负我们。有一次,一个贫下中农的孩子抢吃了我手里的一块地瓜干,我不肯,他还动手打了我。我姐姐看到以后,就追过来帮我,被他们家的两兄弟打破了脸。我姐姐从小就告诉我,做人一定要争一口气,长大了要好好做人,做一个最有出息的人,把村里面的这些人全都比下去。后来恢复高考了,我姐姐就到处帮我借书,要我下苦功夫念书,一定要考上大学,离开这个贫穷的山村,到大城市里干一番事业,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就是在姐姐的教育和帮助下,发奋努力的。虽然自己的文化底子浅,可我没有泄气。一连考了三年,终于考进了北大。经过这十多年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在北京的这些年,我经常想起父母,想起姐姐。”

  邹之藏叹了口气道:“我姐姐是个很善良的人,从小就很懂事,也很会关心人,可我对她关心得太少了,我心里很难过。”

  雷媛媛道:“是啊,我们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如果你真想关心她,帮助她,就应该配合我们的工作。”

  邹之藏道:“唉,我这个姐夫真会惹麻烦,他就会害人!”

  年绍昆道:“是啊,事情都是骆财生弄出来的,但既然出了事,牵连到的亲朋好友们,也不得不替他擦擦屁股。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也没法子呀!”

  邹之藏点起了香烟,很痛苦地抽着。他想了想,道:“我一想起姐姐的哭声,心里就难受。我请求你们,你们回去以后,就早点让她回家吧!”

  雷媛媛道:“这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好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邹之藏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雷媛媛道:“骆财生以你的名义购置房产的事,就说实话了吧。”

  邹之藏道:“唉,也没办法,想瞒也瞒不下去啊。这个骆财生也真是不争气,他的东西,就让他全部交公吧。反正他越有钱就越坏,真不是个东西!”

  年绍昆道:“这些房产不会是你的吧?”

  邹之藏想了想,道:“不是我的,是他们挂我的名买的。我在北京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别墅,房产有好几处,还要到青云老家买那么多房子干啥呀?”

  年绍昆已经做好了笔录,高兴地向雷媛媛暗示着,以为大功告成了。

  雷媛媛却依旧不动声色,她道:“邹总,除了这件事外,我们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邹之藏一愣,道:“还有什么事?”

  雷媛媛道:“骆财生除了以你的名义购置房产外,还有什么东西寄存在你这儿吗?”

  邹之藏眼珠子乏力地滑了滑。这个极端聪明的北大高材生在滑了滑眼珠子后,就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没有,哪还有什么东西呢。”

  可是,雷媛媛不仅具有丰富的办案经验,而且有一种独特的敏感。她从邹之藏那两只眼珠子的蠕动中看出了谎言的轨迹,证实了她刚才那句试探性的话已经生效。于是,她就大胆地冒了一次险,道:“邹总,实话告诉你吧,如果光为了这点房产的事,我们是不会专程到北京来找你的。因为要证实这些房产不是你的,非常容易,我们没有必要花这么多的精力来找你。”

  邹之藏不解地道:“是吗?”然后又问道:“那你还有什么事?”

  年绍昆在一旁不敢插嘴,他知道雷媛媛在用计,但事先没有和他商量过,他也不知道雷媛媛在葫芦里卖什么药。

  但听得雷媛媛道:“我们临行前,你姐姐都说了,好些让你代管的东西,她要我们一并带回去。”

  邹之藏傻着眼道:“不会吧?她哪还有什么东西放在我这儿呢?要是有的话,她刚才在电话里怎么不说?”

  雷媛媛道:“她刚才在电话里情绪那么激动,哪还能说什么呢?”

  邹之藏还是不信,道:“可我真是什么也没有。”

  雷媛媛道:“你不愿交我们也没办法。不过你要知道,既然你姐姐已经如实交待了,如果你不配合的话,这对你姐姐是不利的。因为追赃的成功与否,对于法院的判决是非常重要的。这次的事情虽然主要是骆财生引起的,但你姐姐也和他牵连在一起。我实话告诉你,有些钱还是你姐姐直接经手的。正因为你姐姐经手过不少钱,所以她知道很多事情,也才会把这些东西放在你这儿。否则,骆财生不会存在其他女人那里么?”

  邹之藏一听别的女人,又想起了可怜的姐姐,于是禁不住倒抽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他说:“既然我姐姐都说了,我也不必再隐瞒了。她是有包东西放在我这儿,是上个月托朋友捎来了。里面的东西,我还没仔细看过呢!”

  邹之藏说完就到里间的办公室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个文件袋来。他当着雷、朱二人的面,在桌子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两条金项链,一块金币,还有几张存折,存折上的钱共计六百余万元!

  红色夏利出租车的司机听出他俩南方人的口音,便用慢条斯里的京腔一会儿总理一会儿总书记,把政治局常委都唠叨了一遍,然后又开口闭口地说起“咱中国人民”。

  坐在车后座的年绍昆却无心听司机念叨这些,一下子就冒出个六百多万哪,他在心底里暗暗地佩服这个雷媛媛,可又不知道说什么,便对着她树起了大拇指。雷媛媛道:“怎么样,现在才可以说是大功告成呢!”

  “还是夫人英明!”年绍昆开玩笑道。

  雷媛媛笑了,道:“就会占便宜!你呀,就等着易书记给你记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