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认识?”曾毅客气地问了一句,他实在想不起面前的这位中年美妇是谁。
“曾主任是贵人多忘事,在丰庆县马老神医的家里,我们见过一面,曾主任还给我诊过病呢。”中年美妇淡淡笑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把挂在手包袋子上的大号太阳镜摘下来遮在脸上,道:“这个样子,曾主任是不是有点印象了?”
曾毅略微一思索,便有点印象了,因为曾毅在马恩和那里,总共也没见过几个病人,对方一提示,曾毅肯定就想起来了,这位美妇应该就是中化市天荣集团的沈佳玉了。对方的声音没怎么变,但容貌气sè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曾毅一时没能联系起来,记得当时沈佳玉整个人都显得是暗淡无光,气sè灰败,脸上还长了很大一块牛皮癣,再跟眼前的人一比较,完全就是天壤之别,此时的沈佳玉则是光彩照人,不仅那块牛皮癣消失了,整个人好像也年轻了很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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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沈总,你好你好!”曾毅笑着朝对方伸出手,道:“不好意思,刚才没能认出你来,实在是你现在的变化太大了,变得年轻了很多,气sè也好了。”
沈佳玉笑得很开心,跟曾毅浅浅一握,道:“这一切都得感谢曾主任,是你的开导和那两副灵丹妙药,让我终于是脱离了苦海。”
握手的时候,曾毅已经观察到了,以前沈佳玉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不锈钢的路边摊戒指不见了,只留下一道深深的戒痕。
曾毅心中叹息一声,古人讲“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在如今,能够共患难的夫妻有很多,但他们却很难同富贵,这一点实在令人感到惋惜。曾毅也没有开口询问沈佳玉的私事,而是道:“沈总大驾光临农委。不知有何贵干?”
“我是专程来拜访曾主任的!”沈佳玉摘掉墨镜。笑吟吟地看着曾毅。
曾毅有些意外,他以为沈佳玉是来找这里的几个企业谈事的,没想到是来找自己的,当下抬手道:“那就办公室里谈吧,沈总请!”
“曾主任请!”沈佳玉很是客气,抬手让曾毅在前面先走,然后才跟在了后面。
到了办公室。曾毅请沈佳玉坐下,然后给沈佳玉拿了瓶水,道:“我们农委是小门小户,条件简陋了一些,让沈总见笑了。”
“谢谢!”沈佳玉接过水,道了一声谢。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曾主任德馨。”
曾毅呵呵笑着一摆手,没想到沈佳玉讲话还挺有意思的,同样都是恭维人,但比史志勇之类的人要含蓄文雅多了,可见其能做出一番大事业。绝非是运气使然。她还是很有底蕴和水平的,曾毅笑道:“沈总过奖了!”
“曾主任对我有再造之恩。一直都想去丰庆县向曾主任专程道谢的,可惜未能成行。昨天去市zhèng fǔ办事,偶然间才听说曾主任到了中化市,所以今天不请自来,冒昧登门拜访。”沈佳玉看着曾毅,道:“没有曾主任醍醐灌顶的那番话,我可能至今还困在生活牢笼之中无法解脱。”
曾毅没有搭话,他当初讲那些话,不过是给沈佳玉讲明白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病从何来,但绝不是要劝人家夫妻分离的,沈佳玉现在得到解脱,因此很感谢曾毅,但曾毅却不想领这个功劳,他倒宁愿沈佳玉的病是药治好的。
沈佳玉看曾毅对这个话题兴趣不大,就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材料,道:“昨天在市zhèng fǔ,我拿到一份这样的文件。”
说着,沈佳玉稍稍欠身,把文件推倒了曾毅面前。
曾毅拿起来一看,发现正是农委提交给市zhèng fǔ的《关于引导农民进行秸秆粉碎还田的若干意见》,曾毅就有点意外,沈佳玉拿出文件,总不会是平白无故吧,当下曾毅问道:“是有这么一份文件,等细则出台之后,就会实施。”
沈佳玉就笑着问道:“不知道对于补贴这一块,曾主任是怎么考虑的?目前有没有什么成熟的方案?”
曾毅便有点猜到沈佳玉的来意了,道:“沈总有什么好的建议?”
沈佳玉笑了笑,道:“这件事是好事,不过实行起来却比较繁琐,每年地里作物会成熟好几批,有的需要粉碎,有的不需要粉碎,补贴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防止农民焚烧秸秆,但很难准确补贴到位。”
曾毅点点头,这个确实是实情,所以现在农委一直在调研,希望拿出个最适合实际情况的补贴方案,目前已经有几个思路了,但还没有最终确定。
沈佳玉看曾毅没有打断自己的话,便继续说道:“如果曾主任信得过的话,可以把这件事的一部分交给我来做。”
曾毅稍稍意外,他不太明白沈佳玉的意思,道:“沈总请讲得详细一些。”
沈佳玉便道:“农委可以把补贴资金的一部分交给我来运作,现金或者油票都可以,我会按照补贴金额,完成相应面积的秸秆粉碎还田工作。”
曾毅淡淡笑了一声,道:“沈总对这件事可能有所误会,市里每年拿出的补贴资金不会很多,这里面可是没有利润可言的!”曾毅说的是实话,市里只补助粉碎秸秆的一部分资金,剩下一部分还需要农民自己掏,沈佳玉想从这里面赚一笔的话,怕是打错了算盘。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有利润,但市里每年拿出的补贴资金最多不过一千来万,你把其中的一半交给沈佳玉去运作,总额也只有区区几百万,利润能有多大呢?
曾毅很是费解,沈佳玉身价亿万,她的工厂随随便便一笔订单,利润可能都超过粉碎秸秆补贴的总额了,她怎么会看上这个项目呢,不管怎么想,都没有道理啊!
沈佳玉道:“不瞒曾主任讲,做这个事我没有打算赚钱。”
曾毅笑着微微摇头,道:“沈总是生意人。不追求利润的话。还叫做生意人吗?”
沈佳玉就知道曾毅对自己的动机有所疑惑,她解释道:“其实我自己有一家粮食加工企业,效益非常不错,每年都需要收购大量的粮食,这几年粮食收购形势比较紧张,我们和粮食局达成了长期的合作关系,我们会代为收购粮食。”
曾毅就有点明白沈佳玉的生意经了。他们帮粮食局收购粮食,这价格肯定和直接从农民手里收购是存在一定的差价的,可能这个差价并不大,只有几分,甚至是几厘,但架不住粮食的总数非常大。这样一算,仅仅是差价提供的利润就很大了。
作为粮食加工企业,收购粮食本来是一笔巨大的支出,谁知道到了沈佳玉这里,反倒还能赚上一笔,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手段。
“我们自己有将近两百辆农机,包括大型收割机、秸秆粉碎机、多功能播种机等各种设备,可以完成粮食从种植到收获的所有环节。”沈佳玉向曾毅继续解释着。道:“到了粮食收获的季节。我们会出动农机帮助农民收获粮食,并且在地头直接完成收购。机器都是现成的。如果农民愿意在收获粮食之后粉碎秸秆,我们也可以当场一起cāo作。”
曾毅还真是有点佩服沈佳玉的经商能力了,为了收购粮食,她购进收割设备到地头帮农民收割粮食,顺便直接就收走,农民甚至腰都不用弯一下,地里的粮食就完成了收购和出售;为了压低收购粮食的成本,不至于让自己的设备空置,沈佳玉又帮助粮食局去收购粮食,从中赚取差价。
而且帮农民收割粮食,也不可能是免费的,收割费用最终还是要从粮食的出售价格里扣掉的,这生意真是做到了极点,一举三得,自己收到了粮食加工原料,盘活了自有农机设备,还赚了个差价。
zhèng fǔ每年对于农机设备本来就是有一定补贴的,如果再加上秸秆粉碎补贴的话,沈佳玉那些农机设备的运作成本就非常低了,就算她不向农民收取额外的秸秆粉碎费用,本身也不会赔钱的,甚至还有赚。
不过,曾毅对于沈佳玉的这个提议很感兴趣,如果将作物的收割和秸秆粉碎同时进行的话,必将会大大遏制焚烧秸秆的势头,而且不会耽搁新一轮作物的播种。
最重要的是,这个办法解决了农委的大难题,那就是你很难核实出需要秸秆粉碎还田的面积是多少,更难以核实真正粉碎还田的面积是多少,而沈佳玉的这个办法,却很好解决了这个难题。
“我考虑一下!”曾毅的态度终于有所松动,这件事确实可行,但需要拿出个章程来。
沈佳玉就笑了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曾主任把秸秆回收的事情也交给我来做。”
“沈总的魄力很大啊!”
曾毅便赞了一句,他已经看明白沈佳玉的全盘打算了,这是准备把农作物从播种到收获,乃至后期秸秆开发利用的整个链条全部打通,很有可能沈佳玉也有投资秸秆开发的打算,这和她收购粮食是同一个套路,她自己要收购秸秆,同时也帮别的企业收购,这样成本又大大地降低了。
“这么说,曾主任是同意了?”沈佳玉的打算,基本跟曾毅猜测得差不多,她对投资秸秆开发很有兴趣,但还是有所顾虑,所以打算先从秸秆收购做起,观察一下再做下一步的决定,而现在中化市秸秆的大宗收购,都控制在曾毅的手里,曾毅有这方面的大客户,沈佳玉没有。
曾毅并没有着急答应下来,他对沈佳玉这个人并不了解,还需要去摸一下底才能决定,正好此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曾毅便道:“我考虑考虑,然后尽快给沈总一个答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