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刘燕妮即将出的主意,朱志明不以为然,他看着刘燕妮,然后瞥了一眼米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能出什么主意,莫非就要上诉,要么就是托关系走门路——”朱志明
这边还没说完,米兰就阴沉着脸,埋怨朱志明说:“看你逞能的样子,人家燕妮姐还没说呢,你就胡乱猜测,听完了再表你的高论不晚。(然后米兰对着刘燕妮)燕妮姐,我说吧,我们没权没势的,现在就只能靠你了。”
朱志明收住了话,刘燕妮才说:“朱志明说的上诉和我想的差不离,就是换一种形式。要我说,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那天在信用社和派出所所生的一切详细地写下来,然后制成一个牌子,等明天早上挂在脖子上,站在市委大院,该提到谁就提到谁,看看黄江河如何收场。”
朱志明一听急了,就反问道:“什么馊主意,以卵击石,他们要是随便给我安个罪名再把我抓起来,我连行动的自由都没有了,这条路走不通,我要走,无异于走进了火坑。”
米兰一时倒也拿不定主意,不吭声,等着刘燕妮回答朱志明的问题。刘燕妮出了一长串的笑声,直把朱志明和米兰笑得莫名其妙。等刘燕妮收住了笑声,米兰才问道:“燕妮姐,有什么话你只管说,你笑什么。你一笑,我这心里更没底了。智明说得对,万一他们要是再把朱志明抓起来,可咋办?”
朱志明和米兰的担心在刘燕妮的意料之中,但在心里承认她所出的的确是个馊主意,但为了不断地给黄江河找麻烦,她只能怂恿这对夫妻当她的马前卒了,于是就开导两人说:“这正是我们所要达到的目的,我想他们很可能把你抓起来,但我们就是希望他们把你抓起来,只有事情闹大了,你们才可能平反昭雪,否则你们的冤情就只能石沉大海了。我出这样的主意,也是替你们咽不下这口气,如果你们想息事宁人,这事就到此为止。不过,这事如果真的就此结束,以后你们夫妻就做不成*人了。哎,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可悲的是,被吃掉的人甘受凌辱,太没志气,我也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
刘燕妮扇阴风点鬼火,这一番话真的激起了朱志明的男人血气。刘燕妮刚说完,朱志明就拍着胸膛说:“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没说的,就按你说的办,不要说在市委门前站一会儿,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找回公道和男人的尊严。燕妮,你说怎么写我就怎么写,明天我一定挺直腰杆,绝不蹲下。”
朱志明一激动,说起了粗话,刘燕妮不禁一笑,说:“胡扯吧,我和米兰可都是女人。”朱志明脸上一红,赶快道歉道:“口误,口误,下不为例。”
米兰遇事没注意,见老公已经同意了刘燕妮的意见,自己也不好退却,就鼓励老公说:“就按燕妮说的办。今天他们判决所长赔付咱们的医药费,还远远不够,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是最少的期限,朱志明的腿骨折了,属于重伤,还不定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干活,必须要他们赔付更多的钱,还要败坏他们的名声,不能轻饶了他。”
刘燕妮坐在电脑前,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洋洋洒洒地在键盘上打出了一段话。中华 et打完后,她洋洋自得地念了一遍,三个人商量着酝酿了一番,达成一致意见后,马上打印了出来。
八点不到,但已经是上班的高峰。春寒料峭,大部分上班的人都穿着棉衣。虽然他们上班后也许无所事事,但走在路上却很匆忙。八点整,大部分人已经进入到市委大院里面,门口的车子和行人也稀落起来。这时,朱志明骑着一辆单车来到市委门口,下车后把车子停在门口的墙上,慢慢吞吞地走到市委门口。站岗的武警以为他要进入市委大院,向他敬了个礼,问道:“同志,请吧车子推到里面,并出示你的胸卡。”
朱志明看看武警,目无表情地走到不锈钢门大门前,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带着绳子的纸,挂到了脖子上。
武警看看他胸前的牌子,又敬了个礼,问道:“同志,有什么事你可以到信访局,请别干扰这里的秩序。”朱志明不说话,冷漠地看了武警一眼,依然我行我素,脸朝外站着不动。
还有零星的上班者不断过来,他们经过朱志明身边时,都好奇地停下来,看了几眼后迅离开。他们有的摇头,有的微笑,有的似乎司空见惯,见怪不怪,连看也不看就径直进到大门里面。
市委的人不愿多事,最多看看就离开,但大街上路过看热闹的人还是不少,他们见一个大男人胸前挂着胸牌站在市委大门口,不由想过来看看。一开始三三两两地围过来,不到五分钟,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下子就多达上百号人。
人们的眼睛看够了,就开始动用嘴巴。说东的有,说西的有。
有的人劝朱志明说:“我说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社会经验也不算少了,这种事你还是忍了吧,声势小了没人理,声势大了你这是自找麻烦。”
有的人不以为然,说:“公道自在人心,总有讲理的地方,总能碰到好官,这事如果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个老头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把牌子上的内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说:“小伙子,你映射的可是市委书记呀,有胆量(老人竖起大拇指),我支持你,只要你说的是实话,他们奈何不了你。”旁边的一个退休干部模样的人哼了一声,说:“老人家,你就别给他出主意了,现在的社会,不比从前了,过去是有理走遍天下,现在是有权走遍天下,不信咱们打个赌,不用多长时间,就会有人来收拾他。”
老头拍着胸膛,说:“如果谁敢对他无礼,我这个老头就和过不去。”
“就凭你?”
“怎么,老子抗日战争扛过枪,解放战阵负过伤,五十年代初,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就凭着我身上的十六处伤,谁能把我怎么样。”
老头越说越气愤,弯腰想捋起裤管,可由于棉裤天后,几次都未成功,就直起身子解开扣子,露出肩膀,说:“你看看,这伤就是在上甘岭落下的。老子是共和国的功臣,他们不按政策不贴我,怕我上访,却收走了我的十一块勋章,我还想找事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朱志明见有人如此仗义执言,就对着老头深深地鞠了一躬。他刚抬起头来,现一个人站到了他的面前。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高寒,黄江河的上门女婿。
高寒今天起得晚,来的也晚。他刚开车走到这里,现围了一群人,就断定有人找事,下车后挤进人群,果然现有人挂在牌子站在那儿。他只扫了一眼,就认出了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是蒋丽莎的前夫,米兰现任的丈夫朱志明。
高寒仔细地看了牌子上的内容,小心地问道:“智明大哥,何苦呢,有什么事不能通过正当渠道处理,非要来这一手。不是兄弟我吓唬你,你这种作为吧,说轻了是渠道不合理,说重了就是破坏社会正常秩序,还要惹出是非的。走,跟我进去,有什么话咱们兄弟俩好好拉拉,该解决的问题我出面替你解决,决不食言。”
高寒本是一番好意,如果就此说说而已,朱志明也不会搭理他。他见朱志明不理不睬的,伸手就去摘朱志明脖子上的牌子。朱志明想躲避,身子一躲,结果牌子被撕烂。不知轻重的高寒抓着撕烂的牌子,往手里一搓,纸牌顿时成了一个纸团。朱志明由纸牌想起了黄珊撕毁的贷款资料的情景,不禁怒火中烧,一扬手就打了高寒一个嘴巴子。高寒眼冒金星,还没反应过来,朱志明就对着大家大声地说:“你们认识这副嘴脸吗?不认识吧,我告诉你们,他叫高寒,是黄江河的倒插门女婿,是个吃软饭的主儿,和市委书记黄江河伙穿一条裤子。他就是仗着黄江河的权势才爬了上去,像狗一样,却能站在人前扬眉吐气说人话。”
高寒的话引起大家的一阵哄笑声,这哄笑声就像一阵阵冰雹,直砸遍高寒的全身,又通过**进入到了高寒的心灵。他恼凶成怒,不能自制,上前搂着朱志明,双脚一绊,就把朱志明摔倒在地,然后冲着他啐了一口,说:“不知好歹的东西,看你如何收场。”高寒说完,挤开人群想扬长而去。
朱志明从地上爬起来,见高寒正挤在人群里想走,就追了上去,嘴里喊着说:“有种就别走。”
高寒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不想再多事,装作听不见朱志明的话,直往车旁走去。他走到车旁,刚坐到车上,朱志明已经赶到了车旁。
车子已经动,高寒想离开。朱志明见势不妙,就跑到了车前,对着高寒喊道:“不敢开车的是孙子,有种就轧死我。大家看看,市委书记的女婿是如何狗仗人势把我打翻在地的,现在他想走,大家帮我一起拦住他。”
老百姓亲眼目睹了高寒把朱志明打翻在地的经过,又被朱志明这么一煽动,不由群情激奋,纷纷大呼小叫,叫大家不要放走了高寒。更有好事者挑动说:“他们平时抽好烟喝好酒,坐着豪华车子,咱们掀翻了他的车子好不好。”
这一呼叫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人们纷纷围上来,高喊一二三,宝马车子被掀了个底朝天。高寒也四脚朝天,在车里不停地挣扎起来。
局面已经不可控制。
童百川的老婆在这里大闹被保安殴打之后,保安们吸取了教训,怕被敲了饭碗不敢再多事,早已拨打了报警电话。正在人们起哄之时,警察赶到了现场。人们见警察到来,纷纷躲开。等警察弄清了事情的真相,不由分说给朱志明戴上了扣子。
朱志明被带走了,高寒的车子也被警察掀了过来。高寒从车里爬出来,对警察说:“我是市委组织部的,今天是我的不对,是我先打了朱志明,要抓也该抓我,请先把他放了。”
高寒在车里已经想好了,朱志明今天敢来这里闹事,一定是想把事情闹大,然后才能为自己在派出所的挨打讨个说法。如果事情真的闹大了,不但蒋丽莎和黄珊还有自己都得跟着受牵连,就连黄江河也得受到连累。要想平息事端,只有放了朱志明,然后再通过其他渠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警察看看朱志明,说:“这人胆敢在市委门前闹事,已经造成了极为恶略的影响,不惩治 不足以平民愤,再说,我们作为警察,接到了指令,总得把他带回去录个口供,然后才能让他听后处理。”
高寒无奈,只能开车进了市委大院。
高寒刚把车子听好,就接到了黄江河的电话。早有人把门口生的一切通报给了黄江河,他虽然心里愤怒,但却不便出面,不但他不便出面。由于朱志明的纸牌上映射到了自己,为了更好避嫌,他也不能随便给人下命令去收拾混乱的局面。
尽管黄江河黑着脸,但还是给高寒让了坐。他没想到朱志明会出此下策,竟敢到市委大门口来和他叫板。他一肚子的怨气无处泄,就训斥高寒说:“连我都怕惹上一身,你凭什么去逞能,现在出事了,谁来担当这个责任。”
高寒也在气头上,就说:“我来承担这个责任。”
“你承担得起吗,我们碰到无赖了,这可怎么收场。”黄江河不无担心地说。
高寒听黄江河埋怨自己,就反驳道:“还不是蒋阿姨和黄珊惹的祸,他们两个要不逞能,能有今天的事吗。”
“这两个不知深浅的女人,哎,怎么办。”黄江河哀叹道。
高寒站起来,安慰黄江河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以我说,还是先放了朱志明,满足他的一切条件。”
黄江河沉默良久,越想越感到晦气,晦气的同时也很生气,就不服气地说:“放他?放他出来后再到法院起诉我们,再越级上访,给我找更大的麻烦?别做梦了,我要把关起来,一直关起来。到市委门前聚众闹事,有预谋,有目的,推翻车子,殴打国家公务员,他找死呀。”
说到激动处,黄江河猛地一拍桌子,尔后拿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