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珊气冲冲地来到这里,就是想知道刘燕妮究竟掌握了她爸爸的什么把柄,听她话里带刺,就问道:“难道胡雨薇的死与我爸爸有关?”

 刘燕妮歪在沙发上,翘起一只嘴角,咧咧嘴无声地一笑,说:“你以为你爸爸是什么好人呀,穿了衣服像个人,不穿衣服连个猴子都不如。”黄珊见刘燕妮污蔑她爸爸,就站起来来到刘燕妮身边,撸起袖子,露出一副不平的表情,恨恨地说:“你污蔑我爸爸,莫非还是因为他几年前把你从信用社主任的职位上赶了下来,如果再口无遮拦,我就告你诽谤罪。”

 刘燕妮哪里会吃这一套,她看看黄珊,说:“告状的事以后再说,你先把袖子放下来,天凉了,小心感冒。你要去法院我不拦你,我这几天也寻思着要往法院跑一趟呢。我学校的老师死了,她还那么年轻,怪可惜的。她要是自然死亡也就罢了,可是她是被人折磨死的,我总的替她讨回一个公道吧。本来嘛,我和你爸爸已经谈好了,只要我坐到了信用社主任的交椅上,就暂且把胡雨薇死亡的事先放一放,你这么一闹腾,看来我还非得动手不可了。”

 话里有话,黄珊听得出来。刘燕妮三番两次把胡雨薇的死和爸爸搅在一起,难不成爸爸真的和胡雨薇的死有关?黄珊想着,就想听听刘燕妮怎么说。

 黄珊退回到椅子上重新坐下,刘燕妮也开始慢吞吞地给黄珊讲了录像的故事。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的市委书记给一所私立学校的年轻的女老师打电话,要她到郊县的一个宾馆和他见面。这位女老师刚从艺术学校毕业,她天生丽质,美若天仙,市委书记早就对她垂涎欲滴。这位年轻的老师不是本地人,她要想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必须屈从于市委书记的威。她去了,可是,当那位衣冠禽兽的市委书记想占有她时,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市委书记那肯放过飞到嘴边的美食,于是,两人就在宾馆的房间里发生了争执。这位年轻的老师由于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在争斗的过程中,因病发而身亡。我不说你也能猜到这两个人是谁,一个就是我学校的老师胡雨薇,一个就是你的父亲黄江河。事情发生后,你爸爸试图想瞒天过海,可是百密一疏,没想到他的行踪被记录在宾馆的摄像头里。告诉你吧,那些记载你爸爸见不得人的秘密资料现在就在我的手里,只要我递到上面,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黄珊呀黄珊,你不是想去告我吗,你现在就去,我在这儿等着呢。”刘燕妮怪模怪样地看着,高高在上,很神气。

 黄珊听傻了,听愣了,她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爸爸这两天呆头呆脑,总是沉默不语,原来,他真的逼死了人命,并且逼死的还是刘燕妮学校里的老师。但有一点她不明白,刘燕妮为什么不去告发她的爸爸。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去告他呢?”

 刘燕妮仰天一笑,然后站起来,走到黄珊身边,伸手把她拉到一边,自己坐到了椅子上,说:“以后到了别人的办公室,要表现出应有的修养,不该坐的地方别坐,不该说的话别说,这是规矩。 我告诉你,如果我告了你爸爸,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损人不利已的事我从来不做,这是其一。其二,我要是一下子把他弄到了监狱里,我去哪儿找那么强大的对手呀。市委书记多牛的职位,万众瞩目,谁敢和他较量?可我敢,我刘燕妮敢。明人说暗话,如果你愿意,请给你爸爸捎句话,游戏才刚刚开始,来日方长,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黄珊一边听刘燕妮说话,一边往后退,被沙发绊了一下,差一点跌倒在地。她打了趔趄,坐到了沙发上。刘燕妮见状,挖苦道:“小妮子,不经吓了吧,我就知道你和你爸爸一样,骨头不怎么硬朗。你不是挺能说的吗,说呀,我就是喜欢逞能的人,把喜欢逞能的人作为对手,其乐无穷。”说完大笑。

 刘燕妮的笑传到黄珊的耳朵里,毛骨悚然的。她两眼发直,头脑发昏,恍如梦中。她摇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一点。刘燕妮依然在笑,丑恶的嘴脸逐渐清晰起来。以黄珊的秉性,她会冲上去抓住刘燕妮的头发,把她的脸打个稀巴烂,可是,她一想到刘燕妮手里捏着爸爸犯罪的证据,就气馁了三分。她想低头,求刘燕妮放过她爸爸,可她没有低头的习惯,尤其是在刘燕妮面前。黄珊进退维谷,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继续留下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她要离开。黄珊站起来,低着头朝门口走去。刘燕妮坐在沙发上,哼着小曲,看着黄珊要离开,不阴不阳地说:“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怎么舍得走呢。我公司开张时,你为了监视我,怕我夺走了你的老公,把脑袋削了尖,硬往我公司里钻,现在辞职了,又来为你的爸爸求情。我告诉你,如果你怕我伤害到你爸爸,不妨再到信用社来谋个一官半职,照样还能监视我,你敢吗?”

 黄珊正要拉门出去,听到刘燕妮言语相激,就转回身来,朝着刘燕妮大喊道:“你以为我不敢,我回头就调到信用社。”

 “好好,不错,我等着。”刘燕妮拍拍手说“慢走,不送。”

 黄珊回到家里,一脚踢开卧室的门,气呼呼地坐到了床上,掉给高寒一个脊梁。高寒从床上坐起来,伸手碰触了一下黄珊的肩膀,问道:“你到哪儿疯去了,连饭也不吃。”黄珊哼了一声,说:“我能去哪儿,我见你的老情人了。嫁给你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一个刘燕妮,从结婚那天起就开始打搅我们的生活,好不容易等她找到了王笑天,还贼性不改,又把眼睛盯上了爸爸。你的嘴巴也够紧的,爸爸做了那种事不好意思在家里说,也是人之常情,你也不吭声,只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高寒一听就知道黄珊去见了刘燕妮,就问道:“你都知道了。”

 “你们不说,那个贱人能不说吗。她今天告诉了我,明天就会告诉其他人,不用几天,全北原市的人都知道了。”

 高寒从后面搂着黄珊,把嘴巴放在她的耳边,悄悄地说:“你就把心放在狗肚子里吧,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不会乱说的。要怨就怨爸爸了,谁让他做出那种见不得天日的事,让人揪住了小辫子。”

 黄珊见高寒奚落爸爸,就挣开他的搂抱,转过身来说:“你还不是一样的德行,见一个喜欢一个,把我惹恼了,非要把你的那玩意儿连根除了,你才能安生。”高寒再把手搭在黄珊的肩膀上,说:“你也只不过嘴上过过瘾,才舍不得呢,要是真的舍得,趁我晚上睡着,也就是一剪刀的事。”

 黄珊要挣开高寒,高寒一使劲,搂着黄珊躺到了床上。两人在床上开始翻滚。

 一段云情雨意之后,黄珊想起刘燕妮的提醒,不禁问道:“刘燕妮去信用社,我也想去信用社。”

 “要去就去其他银行,建设,工商,中行都行。”

 “我就要去信用社。”

 “还是去监视刘燕妮?要是这样,你还省省吧,爸爸都着了她的道,你能干得过她。”

 “不是去监视她,那是妈妈工作过的地方。再说,即使我干不过她,不是还有你嘛。”

 “我?你就别指望了,躲还来不及呢。”高寒说。

 高寒知道黄珊就是想和刘燕妮在一起,只是没说老实话而已,就笑笑说:“你去问爸爸吧,我做不了主。”

 黄珊一翻身坐起来,穿好衣服就往外走。高寒知道她去找黄江河,也没拦着。

 黄珊敲门,蒋丽莎穿着睡衣给黄珊开了门,把黄珊迎到里面,自己上了床,重新躺在黄江河的身边。

 “珊儿有事?”黄江河问道。

 “明天你叫高寒给我办个手续,我也到信用社工作。”黄珊说。她本来想问问胡雨薇的事,但碍于蒋丽莎在场,怕引起两人之间的误会,就没敢提起。

 黄江河正想问黄珊理由,蒋丽莎先开口说:“你呀,别总和刘燕妮过不去,人家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早把高寒撇到一边去了。再说,那个女人不简单,心机很重,你和她打交道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黄珊不想和蒋丽莎争辩,朝她笑笑,然后问黄江河道:“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黄江河坚决反对,他比蒋丽莎还清楚,女儿进信用社,完全是因为刘燕妮。论歪门邪道,黄珊就是跟着刘燕妮提鞋子也撵不上。他不想叫黄珊和刘燕妮搅在一起,但又不好当面提出反对意见,就采取了应付的态度,说:“你去信用社工作我不反对,但这几天爸爸忙,过几天再说。”

 “我知道你忙,可又不是叫你替我办手续,不过是动动嘴而已。这样吧,我明天就到信用社上班,至于手续,等你给高寒打了招呼之后再办理不晚。”

 黄珊怕爸爸再纠缠不清,说完就起身离开。黄江河以为黄珊开玩笑,也没当真。

 初冬的早上,寒风瑟瑟,信用社门前的梧桐树枝桠上,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蹦来蹦去,做着早。一辆辆公交车在门前停下来,从上面下来的大多数都是在附近工作的职工。一部分下车的人跺了跺,朝信用社大门里走去。他们是这里的职工。

 有权有势的人则不需要乘坐公交,他们开着公家的车,烧着公家的油,舒舒服服地握着方向盘,缓缓地把车开进单位。

 刘燕妮有私家车,她不需要占公家的便宜。早上起来,她到餐厅里吃了饭,然后打发冰莹把车开到洗车中心。经过半个小时的清洗打蜡,本来就是崭新的丰田车更加容光焕发。

 从昨天开始,刘燕妮跃身一变,已经成为北原市的一名官员。她不但打扮了她的车,更把自己打扮得雍容华贵。

 她把车开进信用社的大门,停放在办公楼前。正准备进入办公楼的几个职工看到他们新任的主任,纷纷驻足观看。他们各怀心思,想法不一。有的想和新任的主任打声招呼,套个近乎,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少找自己的茬子,最好能提拔自己;有的是王亚迪的死党,他们为原来的主子愤愤不平,认为是就是这个女人整掉了王亚迪,把自己变成 没爹没妈的孩子;还有的在想观察一下今日的刘燕妮和几年前的刘燕妮究竟有什么不同。

 刘燕妮下车后锁好了车门,迈着类似模特的猫步款款地向楼梯口走去。她早上刚刚在酒店美容室修过的头发在脑后打了个发髻,像一团乌黑的云彩,发髻的中间斜插着一根碧玉簪子,簪子的尾部带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金子般的圆环。她轻迈脚步,金子似的圆环和玉簪轻轻地碰撞,发出了细小的清脆的声音。像古筝发出的声响很悦耳,不过一般人听不到,只能刘燕妮一个人独自欣赏。

 一件合身的蓝色束腰羊绒外套罩在她的身上,肩膀处的衬垫把肩膀高高垫起,显示出一种优雅的气质。一双高筒纯牛皮靴子几乎裹到了膝盖处,给人摩登的感觉。一截小腿套着棕褐色的裤子,包着不粗不细的腿,引人无限的遐想。

 刘燕妮的余光发现几个人正在看她,她抬起头来,朝他们微微地一笑,抬手打了招呼,然后径直登上了楼梯。她似乎不是来工作的,倒像是来参加一个模特大赛或是来选美的。

 刘燕妮刚刚走到二楼,透过玻璃和不锈钢封闭的二楼,她看到一辆雷克萨斯车子缓缓地驶进了大门。她睁大眼睛看看车牌,心里咯噔一声,那是黄珊的车子。

 小娘们儿,她昨天说要来这里工作,我还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她真的来了。刘燕妮想着,转身朝她的主任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