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珊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刺破天”只见他低着头,鼻子耷拉在鼻尖下,像冬天房檐下的冰凌;两行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滴。黄珊想顺口答应他,满足他的要求,又怕他得寸进尺,以后山穷水尽时再来敲诈自己,就硬起心肠,严肃地训斥道:“你还好意思要钱,要不是你见色起意,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下可好,我的事没办好,你从此也妄为男人,我生气还来不及,你还好意思再要钱。我要是再给你钱,势必会助长你嚣张的气焰。”
“刺破天”听黄珊的口气好像不想再补偿自己,就从地上站起来,擦擦眼泪,哽咽着说:“我错了,我以后再也没有和女人温存的机会了。你大人有大量,慈悲为怀,就再给我一点钱——三万五万我不嫌少,三十五十万我也不嫌多。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打贼还要留条后路呢,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也会拿起铁锹在太岁头上挖个坑,大不了咱们一起跳进去来个合葬。”
黄珊此刻才明白“刺破天”刚才柔弱,是在故意装可怜,博得自己的同情。现在见黄珊含着骨头露着肉,不吐不言,才以兵代理,向黄珊发起了攻势。
以黄珊的性格,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于是就冷冰冰地说:“既然你这么说,你就去告我吧,你现在就能去,本小姐就在这里等着,等你三天,要走的不是人。我都想好了,你这次给你钱,下次你照杆子继续往上爬,我还得给你,索性一分钱也不给你,随你折腾。不过我可警告你,你的罪名比我大。我要你替我出气,你却自作主张,手持匕首,私闯民宅,还强*奸妇女。这两项加起来,不判十年八年才怪呢。”
黄珊说完,袖起两手,再也不正眼看“刺破天”一眼。“刺破天”见黄珊翻了脸,知道自己的威胁对这个女人不起作用,就“扑通”一声再次跪在黄珊的脚边,说:“我刚才那样说,也是一时冲动,姑奶奶,你——”
黄珊不等“刺破天”说完,就打断他的话“扑哧”一笑,说:“你他娘的见风使舵,转得挺快,嘴够甜的,先前叫我亲爹亲妈,现在又叫我姑奶奶,本姑娘有那么老吗?别演戏了,我答应你,还是按原来说好的钱给你。不过你给我听好了,你拿钱之后,咱们各走各的路,就当素不相识。你要是再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不等你张口,我就通过黑道摆平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不敢,姑奶奶就是借给我仨俩胆我也不敢。”“刺破天”听黄珊终于吐了口,答应赔偿自己,脸上立即由阴转晴,现出一副讨好女人的惯性的谄媚相。
黄珊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蔑视了“刺破天”一眼,不想再搭理这个见了女人就想脱裤子的没骨头的男人。“刺破天”见黄珊不吭声,就趁热打铁追问道:“我什么时候能拿到钱?”黄珊拿起包挎在身上,转身出了房间,到了门口,头也不回地说:“明天晚上,你在医院门口等我。”
“刺破天“跟在黄珊身后,迈着八字脚赶紧问:“请大小姐说个具体时间,我也好准时恭候大驾。”
“看我的心情而定。 ”
“谢谢大姐,还请你送我回医院。”“刺破天”请求道。
“你打车回去吧。”黄珊说。
黄珊下楼“刺破天”也跟着下楼。走出饭店“刺破天”紧追两步,挡在黄珊面前,说:“以前挣钱,不费吹灰之力,现在我失去了挣钱的工具,必须节约一分一毛,还请你送我回去,我感谢不尽。”
黄珊不想和他再费口舌,不得不把这位瘟神顺便带到了医院。
许文蓝从医院里出来,马上联系到了胡雨薇。高寒的亲戚 就是黄江河的亲戚,许文蓝不敢拿教育局长的架子,先自报了家门,然后才说明了联系胡雨薇的目的。胡雨薇也早已听到市里招聘公务员的消息,但就是没想过要通过考试把自己的饭碗放在财政开支的花名册上,所以对于考试不怎么感兴趣。
两个女人没说几句,胡雨薇就给许文蓝漏了底,说:“谢谢你关心我,我不想参见这次考试,我要见高寒。”
许文蓝呵呵一笑,说:“高寒作为这次招录的主考之一,已经被安排在党校,与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要么这样吧,咱们见个面,好好聊聊,也许你会改变主意。我在教育局办公室等你,请你马上过来。”
工作问题,事关一个人的后半生的幸福,尽管胡雨薇不大愿意,还是答应了许文蓝的要求,按时来到了教育局。
许文蓝见到这个清丽高雅的年轻女子,就对胡雨薇产生了好感。她满怀热情地接待了高寒的这位亲戚。她把胡雨薇请到沙发上,然后就开始了她的演说。
“请坐。事情是这样的,我正在吃饭,就接到了高寒的电话。由于的工作的关系,他现在不能和你见面,所以叫我和你商量,看看如何把你的问题解决了。你的意思我已经清楚了,就是不想参加考试。我知道,你是学艺术的,专业知识很强,但文化课方面可能欠缺点。这一点你放心,高寒和我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你如果能在考试前得到考题,上榜就没有问题。现在财政上进个人很不容易,据我所知,一个人要纳入财政编制,不但要过了编委这道坎,市委书记市长还要签字,最后才轮到财政局把关。程序太多太复杂,还是走正规渠道的好。”
许文蓝不愧是电视台的名嘴,说起来就没个完。她的点评很见效,一段话说完就感化了胡雨薇。胡雨薇站起,面对许文蓝,深深地鞠了一躬,站直了身子后大大方方地说:“承蒙你的关照,我感激不尽,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如果我被录取,我不想在综合办公室工作,我想留在你的身边。”
说话间,许文蓝而已站立起起来,扶着胡雨薇的肩膀,高兴地说:“你能这样想,我求之不得。你是高寒的亲戚,我在黄书记手下做事,咱们都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你想留在我身边,我巴不得呢。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要求尽量提出来,千万别客气。你这要求不算不情之请,倒是我有个不情之请,你清纯靓丽,气质非凡,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收你做的干女儿,不知你愿意不。”
胡雨薇想不到,紧紧几分钟,自己就凭空多出个教育局长的干妈,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她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后退一步,对着许文蓝就就躬身下拜,嘴里喊了一声干妈。许文蓝上前一步,把胡雨薇搂在怀里,感动地说:“好女儿,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这几天先不要到刘燕妮的学校去上课了,静下来心来好好调养身体,等我一拿到试题就马上透露给你——”
正说着,一个电话打过来。许文蓝嘴里一连说了几个“好好”之后,就对胡雨薇说:“是黄书记的电话,他约我有点事。你先回去,等我的好消息。”
许文蓝把胡雨薇送出大门外,又客气了几句,胡雨薇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教育局。刚走出两步,许文蓝就在身后喊道:“如果我不是有事,一定把你送回去。”
胡雨薇扭头,微笑着对许文蓝说:“你忙你的,我打车回去就行,不劳你费心。”
晚上,黄珊和高寒都不在家,别墅里只剩下了黄江河和蒋丽莎。黄江河吃过晚饭,例行看了央视的新闻联播,然后又接着看了本地新闻。
画面上,新闻联播的女主持人换了新面孔。女主持人年轻漂亮,打扮入时,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春朝气。她语音清纯,眼睛顾盼生辉。整个直播期间,她都面带自然的微笑。更令黄江河感动的是,她每每微笑,两只嘴角都会呈现一对浅浅的酒窝。眼睛勾人魂魄,客厅顿时熠熠生辉。黄江河用眼睛意了她若干次之后,他猛然把这位新闻联播的女主持和许文蓝联系到了一起。
女主持虽然美丽,但可望而不可即,许文蓝虽然半老徐娘,一个电话就能搞定。于是,黄江河撇下蒋丽莎,一个人走到院子里,给许文蓝打了电话。
许文蓝此时正在认胡雨薇做干女儿,接到黄江河的电话,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她知道黄江河深夜来电,一定想宠幸她,于是不等黄江河开口,两人就约定一起到悲伤度假山庄共度良宵。
两辆车子分载着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前一后奔驰在千往北山度假山庄的公路上。女人是许文蓝,男人是黄江河。
两车相距五十米。他们不时地摁响着喇叭,借此打着招呼。黄江河和许文蓝都以为,此时前往度假山庄的路上,只有他们两个心有灵犀其他人全不知情。
他们的想法不错,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人的判断往往在粗心大意中偏离了正确的轨道。两辆车子的后面,还跟着第三辆车子。不过后面跟的这辆车不是私家车,而是一辆出租车。上面坐的除了司机,还有个年轻的女子。这位年轻的女子不是别人,就是刚刚告别了许文蓝,从教育局里出来的胡雨薇。
胡雨薇跟踪了黄江河和许文蓝,不是一种巧合,而是一种必然。
从许文蓝当着胡雨薇的面接了黄江河的那个电话起,胡雨薇就对刚刚认的干妈和市委书记的关系就有了朦胧的认识。当然,如果许文蓝不是为了无意中的显摆报了黄江河的名号,胡雨薇当然也无从得知。
可是,她既然得知了来电话的人是市委书记,就不能不动脑子。她的判断和许文蓝如出一辙——深夜,市委书记拨打一个女人的电话,约会的成分几乎占到百分之百。
女人和女人的见解是多么的相似,尤其是像许文蓝和胡雨薇这样的女人。
她离开教育局的大门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等许文蓝进去后,悄悄地躲在了一个门面房里。
许文蓝开车出门后,胡雨薇走出门面房,站在马路边拦了车,开始跟踪许文蓝。她想逮住点什么把柄,也许这更有利于她工作的安排。从上大学开始,追求胡雨薇的人都能排成长队,如果追求她的男声能编成一个加强连,绝不会是夸大之词。可是她统统拒绝了他们的追求。她之所以如此拒绝他们,并不是因为她的绝情——胡雨薇的感情的细胞不但不必一般人少,相反,比起那些非艺术专业的学生还丰富不止十倍,而是因为她刚入学时读过台湾柏杨写的一本书。
那本书里告诉她很多做人的原则,当然有很多做人的原则是以批判的口吻提出的,但聪明的胡雨薇却能从中汲取经验和教训。其中有句话大体道出了这样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男人奋斗一生,还抵不上一个女人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和一副苗条的身材。
那本书里的内容很多,但这句话对于胡雨薇来说几乎成了绝句名言。她反复地研究了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并经过反复调查,认为只要用照柏杨老先生的这句话来指导自己的人生,将会受益无穷。
如果说胡雨薇中毒太深的话,也不能指责她的本性。人之初性本善,她本来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这一切都是柏杨的错误。如果胡雨薇把这句话当做座右铭,偏离了人生的正确轨道,柏杨无疑就是罪魁祸首。
出租车在胡雨薇的指点下不紧不慢咬住前边车的车尾。半个小时后,两辆车子进入山庄的大门。胡雨薇叫出租车停在门口,用随身携带的坤包遮挡住脸跟在黄江河和许文蓝的后面。
山脚下的一片空地上,正在燃烧着三五堆篝火,篝火的四周是跳舞的人。三台摄像机在对着架在场外,正在把这里的一切录入机子。
胡雨薇不知道这里正在干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记录下黄江河和许文蓝在一起的镜头。
黄江河牵着许文蓝的手挤进了人群。篝火映袖了他们和其他人的脸,也映袖了胡雨薇的脸。胡雨薇掏出高像素的手机,对准黄江河和许文蓝不停地摁下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