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珊和高寒挤在一起,一边看着蒋丽莎,一边听她说话。
只见蒋丽莎光着脚蹲在沙发上,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对着话筒大喊道:“江河,我在你家已经没有立足之地,我刚才把你勾引我的过程都对你的宝贝女儿说了,还骂你是个流氓,十足的大流氓…你不想听,不想听也得听,你想打我?哈哈,你在省城呢,你不是长臂猿,你的胳膊没有那么长,打不到我…我找事,我就是要找事。我本良家妇女,无奈鬼迷心窍,被你勾引,一失足成千古恨,想抽脚也来不及。在没认识你之前,我是个纯粹的女人,高尚的女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女人,我坏?你现在才知道我坏,晚了,我坏也是被你带坏了…你带坏的女人多了去了,刘燕妮就是被你带坏的,冰莹也是你带坏的,冰莹呀,冰清玉洁,晶莹剔透,一旦当上了你的司机,就变成了荡的女人了,你就是荡的罪魁祸首…对了,请我帮我完成一个任务,代问司徒小倩好…”黄珊再也听不下去了,冲进门来到蒋丽莎跟前,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对着话筒就说:“爸爸,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喝多了,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的,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一脚踢死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蒋丽莎从沙发上站起来,张开双臂,大喊道:“被人拧烂了大腿,又被投进储藏室,和蚊子为伍,受尽了耻辱,这般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黄珊再也无法忍受蒋丽莎的胡言乱语,扔掉手里的电话,冲着蒋丽莎就喊道:“你去死吧,黄河不会因为少你一个就缺少了王八。死了世界倒安静了许多。别光说,也别光吓唬人,要死现在就去死,没人拦你。”
蒋丽莎指着黄珊,说:“这可是你说的?那好,我就死给你看看。”
“别做样子了,吓唬谁呀,你舍得死吗?”黄珊重复道。她被蒋丽莎气疯了,再也不顾及什么。
蒋丽莎从沙发上跳下来,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客厅。她光着脚,步履蹒跚,披头散发,就像个女疯子。
高寒见黄珊过分,就嗔怪她说:“你是个正常人,哪能和一个醉酒之人一般见识,要是她真的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
“你怕担当我不怕担当,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好的一个家,被她搞得乌烟瘴气的。你放心,她才舍不得死呢。”黄珊蛮有把握地说。
两人还没讨论完,就听到从平房顶上传来蒋丽莎抒情一般的声音。
“亲爱的同志们,再见了,我本来不想离开这个世界的,可是,可是呀,有人厌烦了我,逼迫我离开这个世界。我死后,你们不要为我难过,不要为我悲伤,因为我不值得你们为我那样。为我祈祷吧,为了我一路的平安。二十年后,我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人见人爱的漂亮女人…”
高寒怕蒋丽莎真的从房顶上跳下来寻了无常,顾不得和黄珊打招呼就奔出客厅,一口气跑上楼去。
映入高寒眼帘的是危险的情景。蒋丽莎站在女儿墙上的一侧,面朝南还在张牙舞爪。
高寒不敢大声喊叫,怕进一步刺激了蒋丽莎,只能压低声音问道:“阿姨,你在干什么?”
“你长着眼睛呢,难道不清楚我在干什么吗?我要死,既然别人厌烦了我,我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意义。黄江河希望我死,他的女儿也希望我死,既然大家都希望我死,我怎么还有脸活着呢?”
黄珊也上了楼。他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躲在高寒的身后不敢出声,只呆呆地看着蒋丽莎。女人心肠软,如果蒋丽莎真的有三长两短,黄珊难逃干系。
蒋丽莎也发现了黄珊,她指着黄珊说:“你不是盼我死吗?我现在就死给你看看。”
说着转身就上了女儿墙。
女儿墙虽然是二四墙,但由于蒋丽莎是女人,又喝了酒,站到上面就开始摇摇晃晃。高寒一看不好,就想冲过来去拉蒋丽莎。蒋丽莎颤颤巍巍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对着高寒喊道:“好高寒,你要是希望我再多活几分钟,就不要过来。”
高寒停住脚步,立即劝说蒋丽莎道:“你误会爸爸了,其实他还是很关心你的,我忘记告诉你了,你的正处已经批下来了。他没有把你的话当做耳旁风,就说明他还是爱你的。你下来吧,咱们有事好商量。你要是死了,爸爸还能再找一个。这还不说,你远在美国的儿子可怎么办。”
前边说的都是废话,蒋丽莎根本听不进去。一提到儿子,蒋丽莎脸上突然就变了颜色。她没有搭理高寒,沿着墙走了两步,然后指着高寒说:“要我下来也行,只要你能叫黄珊向我承认错误,我就马上下来。”
黄珊这时也顾不上所谓的体面和自尊了,蒋丽莎的话还在风中飘着,黄珊就低声地说:“阿姨,你先下来再说,我再也不敢对你蛮横无礼了。”
“那你就叫我一声阿姨。”蒋丽莎要求黄珊说。
“阿姨。”黄珊委屈地叫道。
蒋丽莎没答应,她哈哈大笑两声,突然从墙上蹦了下来。蒋丽莎落到在房顶上,由于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黄珊差一点被蒋丽莎吓死,,摸着咚咚直跳的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高寒上前搀扶着蒋丽莎,把她扶下楼去。
黄珊跟在后面,一场自杀的闹剧草草收场。
其实蒋丽莎根本就不想死,她只是在醉酒之后装疯卖傻,发泄自己被关进储藏室被蚊子叮咬的不满。
高寒连拉带拖把蒋丽莎弄进了卧室,又把她扶到了床边,摁她坐到了床上。高寒想抽手,蒋丽莎却拉着高寒不放。黄珊跟着进来,高寒对她说:“来,搭把手,把阿姨抬上床。”高寒用力抽出手来,抓住蒋丽莎的肩膀,黄江河搬起蒋丽莎的腿,两人一合力,把蒋丽莎扔到了床上。
蒋丽莎还想起来,但经过这么一折腾,早已浑身无力,躺在床上不停地嘟囔着黄江河对不起她之类的话,不久就闭上了眼睛。
夕阳西坠,远山如黛,玉兔从东边冉冉升起,挂在了树梢。高寒和黄珊都没有吃饭,又被蒋丽莎这么一折腾,早已饥肠辘辘。高寒和黄珊一起走进厨房,想搞点吃的充饥。
黄珊打开橱柜,却发现里面除了碗筷勺子,根本没有吃的;高寒打开冰箱,发现冰箱里也空空如也。黄珊的眼尖,在厨房的一角发现了一个方便面箱子,走过去把手伸进去摸了半天,才摸出了俩包。她举起方便面朝高寒晃晃说:“还有两包,我们凑着着吃点。”
高寒打开煤气灶点火,也点了几次都 没有点着。高寒晃晃罐子。罐子很轻,里面也有声音。他摊开两手遗憾地对黄珊说:“没气了,干吃吧。”
黄珊本来就恨透了蒋丽莎,现在饥肠辘辘却没有饭吃,就把两包面向箱子扔去,生气地说:“说是要在家劳动改造,把家里搞成这样。不吃了,到外边吃去。”
高寒无奈地笑笑,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厨房。
路过客厅门口,高寒问道股刺鼻的异味,就停住脚步对黄珊说:“你先到吗门口等我一会儿,我把客厅收拾一下。”
黄珊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说:“她搞的乱子她自己收拾,等明天她醒了酒,让她自己搞干净,我们没这个义务。”说着就去拉高寒。
高寒躲开黄珊的手,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又不是敌我矛盾,何苦搞得那么僵。听话,不烦你动手,我一会儿就收拾好。”
不等黄珊在提出反对意见,高寒拿起刚才被黄珊丢掉的拖把进了客厅。
蒋丽莎的闹剧倒了黄珊的胃口,她虽然饥肠辘辘,但却食欲不振,吃了半小碗米饭,夹了几次菜,就把碗推到一边。她用餐巾纸擦擦嘴,用手撑着头,看着高寒吃饭。
高寒饿得头昏眼花,和黄珊在一起吃饭,也全然没有了谦谦君子的风度。他吃完了自己的,又端起黄珊的碗,把里面的剩米全部划拉到自己的碗里。似乎这样还不过瘾,他吃了两口之后,又把两个盘子的里的菜倒进了碗里,然后端起来一阵狼吞虎咽。那吃相恰当地说就是风卷残云,不恰当地说就是犹如饿死鬼投胎。
看着高寒吃放的虎狼之相,黄珊掩着嘴只想笑。究竟她为什么想笑,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眼看高寒就要吃完,黄珊问道:“你要吃,就多点饭菜,何必要吃我的剩饭。”
高寒放下碗,脱口而出道:“夫妻之间,相互交融,不分你我,嫌弃什么。我要嫌弃你,就不是我吃你的剩饭了,早已叫你吃我的剩饭了,再说了,你的嘴里又没有狗屎,我嫌弃什么。”
妙语一出,如同打情骂俏,黄珊被骂,一点也没有嗔怪高寒的意思,反而和他斗起乐来,说:“你一边骂我,一边讨好我,我都真假难辨了。那你说说,你最近到底 有没有叫我吃过你的剩饭剩菜。”
高寒知道她在说什么,想起和胡雨薇的那档子事,心里直后悔自己多嘴。但黄珊既然已经问了出来,自己就不能装聋作哑。他站起来对黄珊说:“剩饭剩菜的滋味你能品出来,没必要问我。走,咱们到河边溜溜,赶赶今天的晦气。”
高寒付了帐,两人肩并肩手拉手从饭店出来,慢腾腾地向河边走去。
黄珊表面看起来,黄珊似乎一身轻松,其实她一直想知道高寒昨晚的去向。对于女人来说,老公的出轨是对自己最大的打击,也是自己最大的失败。这足以说明自己已经失去了作为女人应有的魅力。
河边的凉风冷嗖嗖的。没有蛙声,没有虫鸣,只有河水哗哗的流水声,还有不远处芦苇在风中的沙沙声。黄珊把头拱在高寒的怀里,呢喃着说:“这个季节不该冷,可我怎么这么冷。”一边说,一边故意打着冷颤。高寒没有领会到黄珊的深刻含义,就说:“季节不该冷,可环境太冷,所以我们就冷。北极的夏天也冷,连冰都溶化,怎么不冷呢。”
高寒的话刚好合了黄珊的心意,她抬起头来,抚摸着高寒的脸颊,说:“照你这么说,我们相爱的花朵就早已成了昨日黄花了?我不但身上冷,心里更冷。高寒,你老实说,你昨晚到底在哪里。我发誓,只要你说了实话,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我都不会怪罪你。”
这分明是哄骗小孩子的话,高寒哪里会上当。他没有正面回答黄珊。他轻轻地抱起黄珊把她扛到肩膀上,开玩笑说:“我要是有什么想法,今天就是实现想法的最好机会。”
“什么机会?”
“我只要一用力,扑通一声,万事大吉,然后我就一身轻,你就是想怀疑也没机会了。”
高寒说着 又往前走了两步,做出要把黄珊投进黄河的动作。黄珊不知真假,伸开胳膊蹬着腿,说:“你也太歹毒了,尽然想谋害老婆。我知道,我要是死了,你就能和你的胡主任在一起了。”
情急之下,黄珊透露了不该提前透露的消息。这无疑等同于自己给高寒报了信,他就有了提防之心。
高寒果然一愣,把黄珊放下来,扶着黄珊的肩膀,故作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胡主任就是胡主任,开发区的办公室主任。他可是个男的,你认识他吗?”
高寒已经不是原来诚实的高寒了,现在的高寒撒起谎来面不改色气不喘。他以为黄珊什么也不知道,还想蒙混过关。
其实人都有糊涂的时候,这种糊涂大多来自于侥幸的心理。高寒知道黄珊没有逮住他的把柄,可他似乎忽略了,黄珊既然敢正面向他提起胡主任,就一定掌握了其他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