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昨晚和胡雨薇在一起,早上差一点被黄珊捉奸在床。黄珊被胡雨薇骗走之后,高寒惊慌中离开胡雨薇的房间和小区。整整一天,他都在考虑黄珊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要对他刨根问底。如果黄珊发现他无论在行为还是在语言上存在漏洞,对他一阵穷追猛打在所难免。
张峰从组织部告辞时,刚好到了下班时间。高寒收拾了桌子,出门后开车往别墅赶。他要先一步比黄珊到家,然后装模作样地等黄珊回来,当面问问她昨晚到底在哪里过夜。
只要脑子不残,大多数人和对方对决时都懂得运用先发制人的战术。
高寒刚进到别墅,就看见蒋丽莎两手放在腰间从卫生间出来。高寒仔细打量着蒋丽莎,发现她两腮飞红,头不停地摇来摆去,像是吃了摇头丸。再看看蒋丽莎双手的动作,发现她正在系腰带。
家里没人,蒋丽莎如此散漫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如此动作,实在不雅。高寒在走廊上停下脚步,急忙转过身去。虽然和蒋丽莎有过那种事,但在别墅里,高寒还是把蒋丽莎当做阿姨或后丈母娘看待,从来没有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虽然他离禽兽等贬义的字眼离得很近,但毕竟还没有堕落到禽兽的地步。不是禽兽,就要和禽兽有所区别,高寒充分认识到这点。
蒋丽莎不但没感到不好意思,反而径直向高寒走过来。高寒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不能不回过头来。
眨眼间,蒋丽莎已经站在高寒面前。
高寒闻到了从蒋丽莎嘴里哈出的浓烈的酒气,他知道,蒋丽莎一个人在家喝酒了。
酒是喜庆的添加剂,同时也是悲愁的助燃剂。蒋丽莎进来遭遇到黄江河的百般遏制,一定是借酒浇愁。
喝酒之人动作无常,高寒不想招惹蒋丽莎,就冲她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廊走进客厅,刚要反手锁门,蒋丽莎就脚跟脚进来了。
门碰到了膝盖反弹反弹回来,高寒不好意思在关门。虽然蒋丽莎醉了,但高寒还是把她当常人看待。
高寒尴尬地笑笑,说:“看来你是喝酒了,你先歇着,我出去一下,到车上拿点东西。”
家里没人,蒋丽莎又喝了酒,高寒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非常的举动,就想借口离开。他刚要侧身从门里挤过去,蒋丽莎就挡在他面前。
“阿姨是老虎吗?”蒋丽莎抬起头来,醉眼朦胧地直盯着高寒问道。她的两腮如两片朝霞,直在高寒的眼前晃动,晃花了高寒的眼。
“不是,你不是老虎,阿姨怎么能是老虎呢。女人一旦被冠上老虎,潜台词就是母老虎。阿姨是个温柔是个女人,绝对不是老虎。”高寒应付着,还想从蒋丽莎和门框中间的狭小缝隙里挤出来。
蒋丽莎再次挡在高寒吗面前继续说:“在咱们这栋别墅里,就你我是好人,其余的都是混蛋。阿姨不是老虎,那你说说,阿姨是什么?”
高寒尴尬地笑笑,呵呵两声,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蒋丽莎跟进来站在高寒面前继续问道:“高寒,你还没有回答我呢,阿姨到底像什么…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在你们所有人的眼里,我就是个不正经的女人,放荡就写在我的脸。黄江河这样看我,黄珊这样看我,你也是这样看我的,是不是这样?你老实告诉我,只要你老实告诉我,我就放你一马,否则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蒋丽莎嘴唇发白,两片嘴唇上下翻动,不时有唾液组成的白色的泡沫从里面飞出,飞到高寒的脸上。高寒摸摸脸,但不敢接她的话。他知道,蒋丽莎喝高了。以蒋丽莎的酒量,她轻易不会喝多。她醉成这样,也不知喝了多少。
高寒算算时间,估计黄珊快回来了。蒋丽莎如果再继续和他纠缠下去,一旦被黄珊撞到,还不定再惹出什么是非。所以高寒想避开。
他刚刚想站起来,蒋丽莎的手就摁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把你醉成这样,你究竟喝了多少酒?”高寒想岔开话题,于是就问蒋丽莎说。
蒋丽莎大笑一声,把手从高寒的肩膀上拿开,说:“我也不知道我喝了多少,不过既然问了,我就去清点一下。酒瓶子会说话,它们会告诉你的。”她摇摇晃晃刚走两步,突然又转回身来问指着高寒说:“等我回来,你别想趁机逃走…你要敢逃走,我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到哪儿,不信你就试试…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蒋丽莎再转身,还没走出门口,就开始正步走起来,一边走一边喊道:“一二一,一二一…想右转…”
高寒想离开,可一想到蒋丽莎刚才威胁他的话,就只好坐下不动。他相信,蒋丽莎这样闹来闹去的,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醉成一滩泥,别说走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蒋丽莎回来了。
她的怀里抱着五个酒瓶。她走到高寒面前,双手一松,酒瓶子哗啦一声全部从怀里掉在了地上。
幸好地上铺着地毯,不然酒瓶子全部会被摔成碎片。
蒋丽莎弯下腰来蹲在地上,开始和酒瓶玩耍起来。她一个个清点着酒瓶,嘴里不停地说:“这是五粮液,这是茅台,这是剑南春,这是汾酒,这个最差劲,是西凤酒…高寒,你看看,我的酒量怎么样,全中国最高,全世界数第一…在酒的王国里,我就是个圣人,一个伟大的女圣人…我为我骄傲,我为我自豪,全中国的人都该我为自豪…我的丰功伟绩被记录在吉尼斯世界纪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李白斗酒诗百篇,我蒋丽莎喝多了别的毛病没有,就是话多。我也知道话多了讨人嫌,但我就是要说…”
蒋丽莎在清醒与未清醒之间,不停地胡言乱语。高寒既不能安慰,也不能离开,只能静静地听蒋丽莎连篇的醉话。蒋丽莎说着坐在地上,她把两腿盘起来,两条胳膊搭在腿上。她的头埋在胳膊弯里,开始沉默。
在朦胧的世界里,蒋丽莎找到了自己的世界。
高寒刚想站起来离开,蒋丽莎就立即抬头,指着她他说:“你要是敢离开,我就和你没完。”
蒋丽莎说完,又把头埋起来。高寒叹了一口气,劝说蒋丽莎道:“你醉成这样,如果被爸爸看到,他不把你骂死才怪。”
高寒一提到黄江河,蒋丽莎突然把头起来,不屑一顾地说:“他,他是个什么东西,别人不了解他,我还不了解他吗?…他的丑恶面目我闭着眼睛就能看清楚,什么狗屁市委书记,充其量也就是个流氓书记…”
话没说完,黄珊闯了进来。
黄珊在走廊上刚好听到了高寒和蒋丽莎的对话。她用脚踢开虚掩的门,进来后不由分说就质问蒋丽莎道:“你刚才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谁是流氓,谁是狗屁书记?”
蒋丽莎抬起头来,冷笑一声,看也不看黄珊一眼,大声地说:“我刚才是说什么了,你们谁听见我说什么了。大小姐,请你不要你和长辈这样说话,我虽然是你的后妈,但后妈也是妈…我虽然是黄江河的填房,但填房也是老婆,即使我说了什么,也轮不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既然你想听,我就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我刚才说,黄江河就是个流氓,是个狗屁市委书记。”
如果蒋丽莎不承认她刚才说过的话,黄珊也就是问问而已。没想到蒋丽莎这么不知趣,竟然当着黄珊的面骂自己的爸爸是个流氓。黄珊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在蒋丽莎的后背上踢了一脚。蒋丽莎背部受到攻击,突然站起来,尖叫着就要和黄珊动手。高寒见势不妙,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插在了两人中间。黄珊的手从高寒的肩膀上探过去,试图要抓蒋丽莎的头发或脸,手还没伸到,蒋丽莎就推了一把高寒。
高寒站立不稳,身体碰到了黄珊,一下子把黄珊撞到了一边。黄珊也想推开高寒,没想到了高寒有了准备,任凭她怎么用了,高寒都纹丝不动。黄珊被惹急了,冲着蒋丽莎喊道:“你才是什么东西呢,挨打是轻的,等爸爸回来我就告诉他,叫他继续把你关到储藏室,让蚊子咬死你,饿死你,把你变成疯婆子。”
蒋丽莎喝了酒,也不甘示弱,指着黄珊说:“有其父必有其女,父女俩都不是好东西。你爸爸当初还没和你妈妈离婚,有一次趁着我和握手,在光天化日之下抓我的手掌心,对我进行肆意挑逗;这还不说,隔一段时间后到农场去打牌,借机把脚放到了我的脚面上。等把我娶进了家门,又不把我当人看。我就说他是个流氓,你能把我怎么样?把我惹急了,我不但会当着他的面这样骂他,还跑到市委这样骂他,叫全市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黄珊见蒋丽莎当着高寒的面如此糟践她爸爸,哪里肯饶过她,就针锋相对地挖苦她说:“你胡扯,我爸爸当初根本就没看上你,是你到市委大院里乱送东西,还四处宣扬要和我爸爸结婚。我爸爸娶你也是迫不得已,他从来就没看上你这个。即使是我爸爸抓了你的手掌心,把脚放到你的脚面上,也是你不自重引起的。如果随便哪个男人碰你一下你就跟了人家,岂不说明你就是个贱货。你抛夫弃子,勾引正值的男人,现在又猪八戒倒打一耙,把自己打扮成好人,你照照镜子看看你像不像好人,好人长得哪有你这样的。”
两个人言来语去,互不相让,吵成了一锅粥。
蒋丽莎还要继续反驳,无奈酒精开始燃烧,刚一张口,酒气直往上撞“哇啦”一声吐了一地。
酒水在肚里经过发酵,难闻的味道在客厅弥漫开来。黄珊受不了这种呛人的污浊之气,捂着鼻子跑出了客厅。
蒋丽莎软踏踏地歪在了沙发上,开始长吁短叹,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高寒无奈,只得跟着黄珊出了客厅,到卫生间寻找拖把等工具想打扫客厅。他刚拿着拖把从卫生间出来,就被黄珊堵住。
黄珊拽住拖把对高寒说:“她自己闯祸她自己收拾,轮不到你侍候她。”黄珊把拖把从高寒手里拽出来扔到一边,然后拉着高寒的手进了自己的卧室。
蒋丽莎歪在客厅的沙发上,回想起这几天黄江河对她的惩罚,借着酒劲不停地胡言乱语。
黄珊把高寒拉进卧室,把高寒推到床上,然后气冲冲地质问道:“你昨晚上究竟去了哪里?”
高寒坐在床边,两手撑着床,两条腿不停地在床下摆动着,满不在乎地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在单位。”
“鬼才信呢,你回来后怎么就又出去了。”
高含笑笑,解释道:“你也不想想,爸爸不在家,你也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里合适吗?”
高寒的意思很明显,黄珊一听,扑哧一笑,说:“那都是想象出来,她再怎么样,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高寒见黄珊心情好了一点,反而问道:“你不问我,我还要问你呢。你倒是说说,你昨晚跟着李局长去拿《罗马假日》,你拿的书在哪儿。你昨晚睡在哪里,我需要你一个完美的解释。”
女人就是女人,黄珊就是黄珊。在气头上,她可以一时冲动对自己的行为不负责任,但到了关键时刻,却总是心软。高寒这样问自己,就说明他很在乎自己。
女人,只要男人肯付出一点,她就会感动不已。不但感动不已,还能原谅男人的错误。
黄珊受到了感动,就把不住滑,只想把心里的话倒出来。她坐到高寒身边,说:“其实我昨晚就是想气气你,我想你都看出来了。我很纳闷,你当场怎么就不阻止我呢。即使不阻止,也该跟踪我一下。你要是跟踪我,我心里不但不怪你,还感谢你呢。”
高寒听黄珊说了实话,就故意说:“我才不跟踪你呢,是我的说到底也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求不来。我从来就相信你,不像你,总是对我疑神疑鬼的。不过这样也好,也说明你心里有我。”
“你有前科,又这么潇洒,我对你就是不放心。”
两人正交流着,突然从客厅里传来了蒋丽莎的吼声,听声音不像是别人。两人一同出去,走到客厅门前,透过虚掩的门,看到蒋丽莎把手机贴在耳朵上,正在对着话筒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