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珊发过短信,把手机放在女儿墙上,开始仰望天空。
房顶上风大,高处不胜寒,不适合蚊子的生存。黄珊却有点冷。她不但身体冷,心更冷。她冰冷的心很矛盾。她不停地告诫自己说,如果五分钟之内收不到那个姓胡的信息,她就拿着手机下楼,抛却多疑的心。在内心深处,她还是不希望那个胡主任是个女人,更不希望她是高寒的情人。
黄珊不停地数着数,如果数到三百,也就是五分钟之后手机还没有动静,她就决定放弃。
可是,她还没有数到一百,女儿墙上就传来清脆的铃声。铃声伴着震动,黄珊怕手机才墙上跌落,赶快跑过去,伸手就向手机抓去。
由于动作太猛,她差一点没站稳,身体向前一倾,差一点就从房顶上栽下来。她的心扑扑直跳。她打开菜单,两行字映入眼帘。
——寒,你真的被跟踪了吗?她是怎么发现你的?即使失去我,你也别惹出事来。
一切的一切都被这两行字证明了,所谓的胡主任不但是个女人,还是高寒的情人。从内容黄珊判断出,高寒一定发现了自己跟踪他,所以取消了和胡主任的约会,并且把被跟踪的内容通报给了胡主任。
黄珊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呼吸也急促起来。她很想拿着手机冲下楼去,踢开门,用鞋底照着高寒的脸狠狠打几下,把他的脸上打出两个永不消退的鞋底的印痕,直到把他打得鼻青脸肿,然后再把手机的内容展示在他的面前,听听他怎么解释。
可是,她控制了自己。现在的黄珊已经不是当初的黄珊了,冲动依然冲动,但在冲动过后,她会调整自己的情绪,在冷静中思考问题。她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所以就必须和她谈下去,直到套出她的话,才能顺藤摸瓜,看到她真正的面目。
于是,一个信息被回了过去。
——想我吗?今晚。
信息很快又反馈回来,极其肉麻,连黄珊也脸红耳赤起来。
——想你,就像果实盼望秋天。呵护我吧,此生此世,你是我的唯一,得到你的呵护,我就别无所求。为了你,我会坚强地活下去。说一声,爱我!
信息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发发炮弹,从手机的屏幕上飞出来撞向黄珊的胸口。
黄珊举起手机,就要把手机连同那些肉麻的话摔到楼下。
“见鬼去吧!”黄珊吼道。
风带着黄珊的话飞了出去,飞到了远方。
手机被举到半空,黄珊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胳膊。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她知道,即使把手机摔成齑粉,那个可耻的女人依然存在。她目前急需要知道的就是那个女人的下落。她的名字,她的年龄,她的工作单位,她什么时候和高寒开始的,等等等等,所有的一切。
于是,一条信息又被发了出去。
——你现在在哪里?
信息很快又得到了反馈。
——寒,你应该知道我在那里。我一直在你的心里!我明天还有课,我要休息了。
黄珊虽然没有得知胡主任是谁,她现在住在哪里,但她还是获得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知道了胡主任是个老师。黄珊首先想到了北原市一中。她认为,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一定是一中的老师。
刘燕妮走了,来华来了,来华走了,肖梅又来了,肖梅走了,又来了个胡主任,高寒的情人一个接着一个,黄珊感到她作为一个女人的失败,伤心到了极点。她在房顶上一圈接着一圈地走着,一直走到两腿发麻,气喘吁吁。终于,她在平房的北侧停了下来。
不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流水声。声音有点凄凉,黄珊的心也跟着凄凉。她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吴棃在得知冰莹出轨后会在医院跳楼自杀。她抬起一只腿,把脚放在女儿墙上,想体验一下跳楼的感觉。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很快就意识到,她还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岂不是正好合了那对狗男女的心意?妈妈去世了,但爸爸还不是又娶了年轻漂亮的蒋丽莎?再说,如果自己真的死了,爸爸怎么办,儿子怎么办。所以,黄珊认为她不能死。既然不能死,就要坚强地活下去,直到揪出高寒那个不要脸的情人,看一看她的真面目。
黄珊有了大致的思路之后,就决定明天就到学校去,她要问问白宝山,看看一中有没有一个姓胡的女人,那个姓胡的女人是不是学校的一个什么主任。一个伟人说过一句话,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如果能找到那个女人,她想和她好好地较量一番,看看到底谁斗得过谁,到底鹿死谁手。如果黄珊这次失败了,她就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
想到这里,黄珊突然轻松起来。
黄珊打开了手机,清空了所有的信息记录,一身轻松地下楼进了卧室。
高寒的鼾声很匀称,由此能判断出他睡得很安慰。他的嘴角挂着笑,甜蜜蜜的笑。这笑似乎是专门为黄珊设计的,夹杂着一丝讽刺的意味——黄珊,你不要生气,我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女人,都是那些漂亮的女人看见我就走不动流口水,不要怨恨我,有可口的食物大家一起享用,这是生活的法则。
黄珊恨不得上前,抽他几个嘴巴子。
他宽大的额头光滑油量,印堂红润。总体而言,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
高寒光着身子仰躺在床上,就像一根擎天柱,直插云端。黄珊凝神专注,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她突然想起了蒋丽莎曾经装作要自杀的剪刀,于是就想给高寒来个恶作剧。
黄珊走到电视柜前,打开透明的玻璃柜门,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剪刀。她拐回到床前,跪在地上,歪头看着高寒的。她悄悄地把剪刀慢慢地移到高寒的命根处。
剪刀张开了嘴巴,高寒的命根已经踏进了危险区。黄珊轻轻地用力,合了剪刀,再轻轻地用力,剪刀锋利的刀刃已经接触到了裤衩。她不敢再用力,怕一失控就会惹出大祸。她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和高寒开个玩笑。
高寒受到惊扰,睁开眼睛,发现黄珊跪在床前,一阵吃惊。眼神顺着黄珊的胳膊朝自己的身上延伸。当他的目光碰触到剪刀,他揉揉眼睛,确信架在自己弟弟脖子上的是一把锋利的剪刀时,不由惊恐地叫道:“黄…黄珊,你想干什么?别…别胡来,有话好说,他以前惹了你,现在又没招你惹你,你不能这样对他——”
黄珊黑着脸,瞪着高寒,慢慢地摇着头,做出一副僵尸状,粗声粗气地说:“别动,我没和你开玩笑。咱们前世有缘却没走到一起,今生无分却冤家聚头,所以酿成了貌合神离的现状。刚才有人告诉我说,只要剪断你的命根,咱们就能恩爱一生,不离不弃,白头到老。高寒,我只能忍疼割爱了,你等着吧,我动手了,你咬咬牙,坚持一下。”
黄珊说着,假装用力。高寒惊叫一声,闭上了眼睛。
可是,剪刀并没有合围。高寒再睁开眼睛,黄珊已经把头歪在床上,好像已经酣睡。
高寒吓出了一身冷汗,小声地叫了黄珊两声,见她毫无动静,就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捏着剪刀,又掰开黄珊的手。
剪刀被高寒扔到了一边,但高寒还不放心,怕黄珊再次拿剪刀剪掉他的小弟,于是就起身下床,从地上捡起剪刀,走到卫生间,掀开蓄水桶,把剪刀放了进去。
高寒把黄珊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自己靠在床上,惊魂未定地想起了心思。
高寒再也没合眼,他怕睡着了会遭到黄珊的毒手。黄珊也没睡觉,直到四点多才进入梦乡。
接近七点,高寒摇醒了黄珊。
黄珊睁眼看看窗户,说:“早着呢,让我再睡一会儿,困死了。”
听口气,她对昨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但高寒不能不说。于是高寒就问道:“珊儿,你——,你昨晚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没怎么呀。”
“你昨晚起床了吗?”
“没有,我都困死了,一直在睡觉。不过我倒是做了个梦。”
“什么梦?”
“现在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高寒问道。
“早上说梦,一天不幸,还是等过了早上吧。”
“别迷信了,快说,我想知道。”
黄珊知道高寒要问什么,就坐起来,把头趴在高寒的身上,抬头看着高寒,无限深情地说:“我做的是个恶梦。我梦见自己在河边玩耍,一个鲤鱼突然飞上岸来,尾巴刚好打在我的脸上。我一生气,就伸手抓住了他,然后用剪刀去剪它的尾巴——”
“你剪掉了吗?”高寒问道。
“不知道。正在这时,一阵风吹来,把手里的剪刀吹走了。那鱼尾巴怪怪的,就像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高寒吃惊地问。
黄珊笑笑,把手伸进高寒的裤裆,难为情地说:“就像你这个东西。”
高寒纳闷,不知黄珊说的是真是假,不过看样子她不像在撒谎,于是就追问道:“你以前是不是有梦游的习惯?”
黄珊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有过,记得小时候班里有个男生老师欺负我,有一天半夜,我就做了一个梦,到他家门口敲了他家的门。敲了好半天没人开门,我就回去了。”
高寒的怀疑得到了证实,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
“没事,该起床了。你似乎有夜游症,改天我陪你到 医院看看。”
高寒心事重重地上班去了。黄珊在高寒走后也开车出了别墅,不过她可没有去上班,而是直接去了一中。她想马上知道,一中的教职工中是不是有个姓胡的女人。
白宝山和一帮子值日老师站在校门口说话,看见黄珊走进校门,急忙迎上前。
“你好,什么风把大小姐吹来了。“白宝山说着话机伸出手去,可黄珊并没有伸手,白宝山只得把手尴尬地撤了回去。
“我有个事想当面问问你。”黄珊说。
白宝山来不及答话,就向旁边的老师介绍说:“呵呵,这是市委黄书记的千金,来学校办点事,你们在这儿呆着,我陪黄小姐到办公室去一下。
市委书记的官太大,可是离普通的老师太远,对于他们来说基本上没什么意义。在他们漫不经心的搭讪声中,白宝山领着黄珊向远处走去。
白宝山领着黄珊走到草坪旁,刚要把黄珊领到自己的办公室,黄珊停住了脚步,说:“就一句话我就得走,还等着上班呢。你告诉我,在一中的教职工中,有没有个胡主任,女性的。”
白宝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没有。”
“你能肯定。”
“我拿脑袋担保,真的没有。”白宝山指着自己的脑袋说。
黄珊扑哧一笑,说:“没有就没有,我要你脑袋干什么,不能吃不能喝的,当足球又不适合。”
白宝山也感到自己说话有失分寸,尴尬地笑笑。
从一中校园出来,黄珊有些沮丧。寻找胡主任的线索就此中断,她有些不甘心,可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去上班。
路上,黄珊想起了昨晚和胡主任的信息交流,心里不太踏实。如果今天高寒和胡主任通话,胡主任势必会问起信息一事,以高寒敏锐的嗅觉,一定会怀疑到黄珊的头上。可这种事也没办法补救,黄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听之任之了。
但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等黄珊来到公司,却意外第发现了胡主任的下落。
冰莹一直和李时民住在一起。天长日久,房事不断,她温柔肥沃的土壤里不断接受着李时民播撒的种子,终于有一颗开始发芽并茁壮成长起来。
种子一天天成长,冰莹的肚子也一天天隆起。为了给孩子一个合法的名分,冰莹和李时民决定,他们要结婚了。
二婚的冰莹要和李时民结婚,自然不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她本不想张扬,只想和李时民登个记领个证,请几个亲朋友好吃一顿,热闹一番走个过场。可是,她的构想没有得到李时民的支持。李时民坚持认为,虽然他们是二婚,但却是真正幸福生活的开始,必须利用现有的条件,尽量把婚礼办得像样点。
冰莹接受了李时民的一片诚心,但却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以他和李时民的实力,首先用车就得求助于李燕妮。
所以,早上一到公司,冰莹就来到了刘燕妮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