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听到铃声,看看号码,是黄江河办公室的,随即拿起拉话筒。他对着话筒就喊了声“爸爸”
那边的黄江河听了张峰关于高寒的混账话,把高寒想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流氓,正在气头上,冲着高寒就囔囔道:“我对你说过过少次了,叫你在单位里不要喊我爸爸,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你过来一下,我有话问你。”说完把电话狠狠地放下。
“啪”地一声,高寒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糟糕,估计要挨训。
高寒敲门进来时,黄江河正对着窗口站着,连身体都没转过来。
高寒意识到,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就怯生生地问道:“黄书记,我来了。”
黄江河待理不理,张嘴质问道:“你步入官场也这么长时间了,我问问你,官场上最忌讳什么。”
高寒不知道黄江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应对。考虑半天,才回答道:“不贪污不受贿,以身作则,作风正派…”
高寒没说完,黄江河猛地回过头来,说:“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生活作风正派。你想想看,从你来到市委以后,在生活作风上是否正派。”
高寒打了个寒噤。看来,黄江河强调的重点就是生活作风,说白了就是男女作风。
他和胡雨薇那点事,除了胡雨薇本人和刘燕妮,别的人根本不了解详情,莫非刘燕妮这么快就出卖了自己?她是怎么向黄江河出卖自己的?两个问号,像两个秤钩,抓住了高寒的心。他的心要被撕裂。
他现在顾不上思考这些,即使刘燕妮出卖了自己,自己也不能松口。于是,高寒低声地说:“不用想,在这方面我一直很谨慎。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黄江河在高寒的面前走来走去,忽然停了下来,正面对着高寒,说:“不是我听说了什么,而是整个市委大院的都在谈论你的绯闻。你要给‘心已醉’买房子,有这回事吗?”
“心已醉,什么心已醉?我即使喝酒,也只是人醉心不醉。我在咱家的别墅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买房子。”高寒装作听不懂黄江河的话,天真地反问黄江河说。
黄江河见高寒死不认账,就挑开了说:“有人查看了你和网友的聊天记录,说你要给她买房子,可有这回事?你不要怕,男人偶尔出轨很正常,但我不希望你把黄珊完全放在一边。如果你做了对不起黄珊的事,我不会轻饶了。人在官不同于平头百姓,要慎重对待男女关系。自古道,色字头上一把刀——”
高寒虽然不知道黄江河从哪里得到了这么准确的消息,但根据他刚才对自己说的话,分明已经大致掌握了自己和“心已醉”的恋情。没有确凿的证据,老丈人不会轻易训斥自己。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黄江河并不知道“心已醉”究竟是哪位。既然不知道自己相好的女人是谁,就等于还是没有证据。没有证据,高寒就只能赖账。
黄江河没有让高寒坐,但高寒却意外地坐了下来。他要装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姿态。
他坐在沙发上,翘起腿来,说:“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但我可以郑重地告诉你,不管你的消息从何而来,一句话,都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我身正不怕影儿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一套房子几十万上百万,我就是愿意给网友买房子,我哪来那么多钱?”
用网友的字眼代替了情人二奶小蜜,可见高寒已经心虚。
表白了这么多,就这句话还说到了点子上。黄江河也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高寒,你比我更清楚你是什么样的出身,不是每个农民的儿子都能混到你现在这种地步。你能有今天,与这个家庭有很大的关系。我全部的希望都在黄珊的身上,换句话说,也就是在你的身上。男人在外边逢场作戏我不反对,但你不能把黄珊撇在一边。如果你现在有这种想法,就早早就提出来,趁着黄珊还年轻,她也好做打算。”
如今的黄珊在高寒的心里再也激不起感情的任何涟漪,但黄江河一提到黄珊,高寒还是努力地使自己激动起来。他站起来,拍着胸膛说:“爸爸,虽然你不叫我在单位里这样叫你,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叫你一声。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黄珊的妈妈,当然也是我的妈妈看上了我,给我在信用社安排了工作,还把女儿许配给我。她如此抬举我,把我看到了天上,我怎么会对不起她的女儿呢。从这点来说,我欠妈妈的,欠你的,欠黄珊的,更欠这个家里的,我就是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全世界所有的人,也不会对不起黄珊。我要和她相依为命,白头到老,一辈子不离不弃。”
高寒说着已经被自己的情绪感染了,黄江河更是被高寒掏形的话感染了。他不再相信张峰的话,认为张峰说高寒的那些话都是道听途说,相信了滔滔不绝的高寒。
无论怎么样,高寒躲过了这一关。
从黄江河的办公室出来,想起黄江河提到胡雨薇的网名,高寒心里不禁发毛。这个天大的秘密究竟是从哪里走漏的,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不是胡雨薇有神经病,主动把自己和她的消息散布出去,嫌疑最大的就只能是刘燕妮。
这个该死的女混蛋,不但下边松,嘴上也没个把门,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高寒没有进办公室,而是走出了市委大院。他一出大门就掏出手机就拨打了刘燕妮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他刚要说话,却看见白牡丹站在“一品香”门口,正在送几个客人上车。他突然想到,那天自己和胡雨薇聊天后,由于走得匆忙没有关机,一定是这个长舌妇出卖了自己。
撒谎的目标找到了,就暂时不想和刘燕妮说话。
刘燕妮在那边发牢,不停地喊着高寒的名字。高寒一边看着白牡丹,一边对刘燕妮说:“对不起,拨错了,回头再说。”随即关掉了电话。
白牡丹送走了客人,款款地进入了酒店。
高寒气得脸色铁青,恨不能追上去揪住白牡丹的头发,把她的脸扇成发面烧饼,最好能把割掉她的舌头,叫她永远不能开口。
但他很快为自己这种愚蠢的想法儿后悔起来。高寒想起了港台影视剧里黑社会老大常说的一句话:
——他妈的,女人是用来玩的,不是用来打的!
高寒经常感到这句话太流氓,太垃圾,从而认为港台的影视剧都是垃圾,都是三级片,只能用来消遣,不能当做艺术来欣赏。而此时,他却改变了这种看法,他认为在港台影视剧的所有的对白中,就这句话最经典,最有利用的价值。他从这句话中得到了启发,派生出一种新的经典的想法——叫白牡丹改变口供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和她站在同一个战壕里,而这个战壕最好是一张床。而自己,在这张平铺的战壕里架起自己的机枪,把最有力的子弹射进她最隐秘的部位。
高寒被自己这种天才的设想和发明感动不已。他不再愤怒,也不再埋怨白牡丹。他抬动脚步,缓缓地穿越了马路,上了台阶后,走进了“一品香“饭店。
高寒进来时,白牡丹正在训斥一个女服务员。
“凡是进来的客人都是上帝,不仅是我的上帝,更是你们的上帝。上帝高兴了我才能高兴,我高兴了你们才能高兴;上帝给我钱我才有钱,我有钱了你们才有钱,是不是这个理儿。他不就是摸了你一把吗?摸一把有什么?难道隔着衣服摸一把会摸掉你一块肉?”
白牡丹的推理逻辑性很强,连高寒都找不到一丝破绽,那个垂首低头的女服务员就更不用说了。
女服务员委屈地低着头,小声地辩驳道:“他…他太流氓,她摸了我这里,我…”
“你什么你,我不是说过了吗,隔着衣服呢。你就当做被桌子椅子碰了一下。”
“可他不是桌子椅子。”
女服务员还想辩解,白牡丹看见市委组织部的帅小伙走过来,赶忙走过来和高寒打招呼,说:“又来借用电脑呀,我领你上去!”
高寒摆摆手,微笑着说:“哪能呢,我怎么好意思总是给你添麻烦,我是来订房间的。今天晚上我请客,请你预备几个招牌菜。”
白牡丹的脸堆成了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忙给高寒让座,说:“这还要你交代。我就知道,你来用电脑是看得起我不是。”转身对那个女服务员说:“过来。”
女服务员走过来,擦擦眼泪站在两人面前。
白牡丹为了显摆自己的权威,对她说:“本来想罚你钱的,但看在你是初犯,就饶了你这回,先熟练一下业务,你给这位先生敬个礼,说声对不起,弥补一下今天的过失,这事就算不了了之。”
女服务员得到指令,把腰弯成了九十度,恭恭敬敬地给高寒敬了个礼,说:“对不起先生,今天是我的错,我下次不敢了。请你给老板娘美言几句,别扣我的工资,我爸妈有病,弟弟还在上学呢,我——”
女服务员弯腰时,高寒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两个弯状的白色粉团似乎要从女孩的胸口蹦出来,高寒的目光被拉成了一条线。
“好了好了,别啰嗦个没完,我就是想让你锻炼你一下,你忙去吧。下不为例。”
高寒不明白白牡丹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来这一出,也许是想显现自己的威风,或许还有 别的什么。高寒在心里冷笑两声,想:一个饭店的老板,管几号人,有什么可逞能的。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恭维白牡丹说:“白老板治店有方,令人敬佩,我告辞了,晚上见。”
白牡丹笑盈盈地把高寒送出饭店门口,看着高寒的背影,心里想:“年轻人洒脱风流,真是一块好料。”说着咽了一口口水。从功利出发,她觉得年轻的高寒充满了魅力。
傍晚时分,西天边彩霞满天,一片乌云却笼罩了东南天边。
东边日出西边云,一片天空,两种颜色。
天气闷热,没有一丝风。人们像被盖在蒸笼里,所有的烦躁不安都被死死地压在里面。
突然,一阵狂风席卷而来,沙滩的黄沙随风而至,瞬间弥漫在这座城市的上空。
屁在屎头,风在雨前,东南方向的乌云以飞箭般的速度超低空压了过来,铜钱大小的雨滴由稀疏到稠密一阵狂落,最后演变成狂风骤雨。
树在风中折腰,世界被雨朦胧了,整个天空混沌起来。
街道变成了浅浅的河流,方便袋和其他杂物都聚在了一起,在大街的水流上漂浮着,向低洼处流动,被冲进了下水道。
突来的狂风骤雨提前了夜晚来到的时间。该回家的高寒给家里打了电话,说自己晚一会儿回去,然后走出办公室,开车来到了一品香饭店。
他的计划在一步步实施,如果成功,她会不但会掏出白牡丹的话,还会让她主动出面澄清事实,洗脱自己的罪名,还自己一个虚伪的清白。
白牡丹隔着玻璃看到高寒把车停在饭店前,急忙打了伞迎出来,亲自为高寒开了门,把高寒迎到里面。
在穿越饭店的大门时,高寒有意碰了碰白牡丹裸露的胳膊,然后说了声抱歉。白牡丹笑笑。高寒从白牡丹的笑容里看到她的自豪。
白牡丹从吧台里拿出一条新毛巾递给高寒。高寒擦擦脸上雨水,把毛巾放在了吧台上。
脸上的雨水擦干净了,但头发梢上还有细密的水珠。白牡丹拿起毛巾,抬手在高寒额头的上方擦两下,问道:“就你一个吗?”
“呵呵,我说过要带人来吗?两个。”
“那个呢?”
“就在眼前。”
白牡丹往四周看看,没见到其他的客人,就指指自己,说:“你是说我吗?”
高寒点点头,说:“怎么,老板陪陪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求之不得,如果你真是一个人,我今天免费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