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妮铺床叠被,胡雨薇扫地拖地板,高寒开窗通风,各干其事,房间稍加整理就焕然一新。
卧室里,胡雨薇看到电脑,惊喜地说:“刘校长,你看这电脑你——”
“我用的是手提,送你了,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摆设统统归你。”
“谢谢。”胡雨薇激动地说“我不是喜欢占便宜,只不过不想再置办。”
刘燕妮脱口而出,说:“要谢就谢高寒,我是看他的面子。”说过后悔,补充道:“你不知道,高寒刚到信用社上班时就跟着我,是我把他带出来,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何况你现在是学校的老师,身体又不好,需要照顾。”
墙壁上的电子钟还在滴答滴答滴响着,和胡雨薇的心跳几乎吻合。刘燕妮抬头看看,说:“胡老师如果累了,先休息一下,我和高寒先走。”胡雨薇客气地说:“今天你们辛苦了,我过意不去,中午请你们吃饭。不过我可有言在先,我不像你们那么富有,只请得起家常便饭。”
刘燕妮笑笑说:“你这样说不是打我们的脸吗,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再怎么样我和高寒也不会要你请客。顺便说一句,房间里如果缺少什么,你就对高寒说一声,由他来负责。”说完又觉着不妥,就改口说:“你看我多嘴,这些不需要我关心,高寒自会有求必应,高寒你说呢。”
高寒听刘燕妮又信口开河,就反驳说:“她是你学校的老师,有困难自然找你,我只不过是临时帮忙,别给我戴帽子,我怕压。”
刘燕妮比高寒还风趣,就接嘴道:“你说得没错,可有的事我能帮忙,而有的事我就是有劲也帮不上。”高寒笑笑,知道刘燕妮若有所指,也不想和她再费口舌,打算离开。
雨薇把两人送到门口,趁着刘燕妮不注意,悄悄地对高寒说:“别忘了你的承诺,我等你。”
高寒怕刘燕妮听见自己说话,把手做成听筒状放在耳边,胡雨薇点头,表示已经明白。
高寒送刘燕妮到酒店,怕碰到黄珊,要刘燕妮一个人上去。刘燕妮执意要请高寒在酒店吃饭,高寒刚想拒绝,想起黄江河给他看过的那封检举信,就跟着刘燕妮上了楼。
刘燕妮似乎理解高寒怕碰到黄珊的心情,给高寒开门后就到了综合办公室,见里面空无一人,又到餐厅看看,也没发现黄珊的影子,拐回来对高寒说:“我侦察过了,你的那位狮子已经走了,你可以放心了。我去给你打饭,随便吃点。”
午饭说是快餐,其实也很丰盛。不锈钢托盘里的坑坑洼洼就是盘子和碟子的组合。四个菜围着一小堆白米,五颜六色。由于刘燕妮是一个人,无法端来两个托盘,就把两份快餐合在了一个盘子里,被刘燕妮端了进来。
两人端坐在茶几的两边,高寒有点拘谨,虽然他曾经和刘燕妮融合得像一个人。刘燕妮给高寒拿来了毛巾,擦手后又亲自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到高寒的手里,说:“看看你,一个大男人还要女人伺候你。快吃,趁热。”
高寒刚接过筷子,刘燕妮就翻着眼睛问道:“昨晚我走后你们玩了多长时间?”
“你走后不到二十分钟,我和雨薇就离开了。水边太凉,她有心脏病,不便久留。”高寒撒谎道。
刘燕妮脸上露出讥笑,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撒谎了?早上胡雨薇同宿舍的老师打来电话,说雨薇天太热,雨薇一晚上都没有合眼。同时她告诉我说,雨薇昨晚深夜才回来。大丈夫男子汉,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
谎言碰到谎言,高寒的谎言落了下风,相信了刘燕妮的谎言,脸一红,就道出了实情,说:“咱们经历了那么多,都不是外人,我也不骗你了。雨薇初来,身体有病,需要人照顾。再说了,我也实话告诉你,我从步入社会以来,还没有对哪个女孩如此倾心过——“
“包括我,是吗?”刘燕妮问道。
高寒岔开话题,说:“你不是已经找到心上人了,就不要再计较过去了。人和人讲的是缘分,但她出现在我面前的那刻起,我就情不自禁了。好了,不说这事了,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求你。”
“别求我,姐姐只是个传说,恕我无能为力。”刘燕妮朝高寒眨眨眼,俏皮地一口回绝“除非你告诉我昨天我走后你和她干了什么?”
高寒放下筷子,板着脸质问道:“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我要是不承认和她做了什么,你该作何感想;我要是承认和她做了什么,你又能怎么样。你要是不同意帮我忙,就当我没张过口。”说着站起来,装作生气要走的样子。
刘燕妮了解高寒的脾气,如果自己把弦绷得太紧,说不定他真的离开,于是就说:“好了,小孩子似的,说变脸就变脸,说吧,什么事?”
高寒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刘燕妮面前,把那封检举信的内容简述了一边,然后请求刘燕妮说:“我想让你给爸爸打个电话,能不能把我的副科提到正科。”
刘燕妮正在津津有味地咀嚼着高寒夹过来的那块肉,一听高寒的话,就歪着头呵呵笑起来。
嘴里的肉喷到了地上,刘燕妮站起来,拿了一片纸垫在手里,弯腰把肉捡起来放到了墙角的垃圾桶里。回来后刚坐稳,高寒就问道:“你觉得我这个要求很可笑吗?”
“可笑,不但可笑,讲故事的人也可悲。”刘燕妮说。
“怎么就可悲了?”高寒好奇地问道。
刘燕妮擦擦嘴,说:“想当年,我费尽了力气想把你搞到手里,你死活不依,现在倒好,反过来求我,要我给爸爸说好话,提升你的级别,我都替你脸红了。如果当初你知道我是省委书记的女儿,你会拒绝我的要求吗?我以前倒是挺佩服你,骨气加傲气,挺吸引人的,现在看来,我错了,你不过也是个敷衍趋势的小——”
“我个子这么高,怎么会是小人呢。你不帮忙我不怨你,但请你尊重我的人格,不要再取笑我。别忘了,虽然我当时辜负了你的痴情,但请你记住,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我伸出了友谊的双手。在感情方面,我对你没感觉,我也不是低三下四的人。”高寒脸红脖子粗,和刘燕妮交上了劲。
“你怎么就不是低三下四的人?看看你干的好事,当初拒绝我倒向黄珊,现在呢,又对一个身患疾病的弱女子乘人之危,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你不是低三下四的人。”
眼见高寒对自己动怒,刘燕妮用最恶毒的语言开始攻击高寒。泰山好移,本性难改,刘燕妮从来就是这副德行。
高寒再次放下筷子,理直气壮地说:“当初你神志不清,我不但给你请来了保姆,还花钱给你治病,我要是乘人之危,我要是好色之徒,我怎么也不会放过你。”
此话一说,更是激怒了刘燕妮,她忽地坐起,直视着高寒,说:“正因为我当时神志不清,所以才不知道你究竟对我都做了些什么。”
“太卑鄙,话太卑鄙,说话的人也太卑鄙,对不起,我不想呆在这个地方。”
高寒一连说了三个卑鄙之后,转身就要离开。
一个快乐的中午,眼看就要因为开玩笑太过分而画上一个不愉快的句号,刘燕妮一下子就坐了下来。
如果就这样要高寒离开,刘燕妮太没面子,也觉着对不起高寒在自己需要帮助时的悉心照顾。就在高寒开门的瞬间,刘燕妮情不自禁地说:“如果你敢再迈出一步,我下午就把胡雨薇开除,看你怎么收场。”
高寒听得出,刘燕妮这是在变相向自己妥协,但自己如果真的要走,以刘燕妮的性格,她一定会开除胡雨薇。高寒再回头想想,两人不就是拌几句嘴,何至于翻脸无情。回想起黄江河中午刚刚交代过自己的话,就把手从门上拿开,返回来坐到了沙发上,说:“对不起,我有点冲动。”
刘燕妮也大度地笑笑,说:“你不就是想把副科提到正科吗,我现在就打电话。”
高寒以为刘燕妮在赌气,不想她真的从手腕解下她的袖珍手机,开始拨打来斌书记的电话。
刘燕妮撒娇的声音很好听,电话一接通,就捏着嗓子流露出亲情先喊了一声“爸爸”等来斌应过之后就问道:“你吃饭了吗?”
“正吃着呢,你呢?”
“我还没吃呢,吃不下。”刘燕妮开始给省委书记划圈子了,他希望爸爸能很快掉进这个圈子。
可是,来斌书记没有掉进她的圈子,只是劝说道:“工作重要,身体同样重要,不按时吃饭有害健康,我希望你——”
刘燕妮等不及了,就问道:“爸爸,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没吃饭?”
“为什么?”
“都是让高寒给气的。”刘燕妮看了高寒一眼,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怎么就气你了?”来斌书记问。
“根由就在你。你把他弄到市委,他说自己的级别太低,别人都看不起他。他一生气就给我打电话,说话难听死了,我要不是看在他帮助过我地情面上,我不骂他个狗血淋头就不解恨。”
刘燕妮装得像真的一样,她以为这样就能迫使爸爸开口,看在她的面子上,随便下个文件,把高寒提升到正科级。
可是,她低估了他的爸爸。
来斌书记耐心地听刘燕妮说完,然后嘿嘿一笑,说:“女儿呀,这种正话反说的把戏你就不要在爸爸面前演了。按照高寒的级别,他根本就不能做我的秘书科长,但是,工作的需要高于一切,级别和职位是两个概念。长话短说,如果高寒在工作方面表现得好,在北原市照样能得到提拔。级别的提升不受地域的限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
经爸爸这么一点拨,刘燕妮是真的明白了。按照她的理解,爸爸在委婉地告诉他,高寒如果想提到正科,这个任务目标的北原市就能完成。
省委书记想提拔个正科级干部,就像从裤裆里把一根毛那么简单,谁也挡住,别人有意见也只能干瞪眼。
刘燕妮的免提一直开着,高寒听到了刘燕妮和来斌书记父女的全部的对话。既然刘燕妮也听出来斌书记的话外音,他高寒照样能深刻地领会其中深刻的含义。
一个电话消解了两人之间的暂时的矛盾。等刘燕妮放下了电话,高寒就冲她直笑。这是惭愧的笑,是感谢的笑。看到高寒傻笑,刘燕妮就板着脸说:“看你刚才的熊样,就像一只恶狗,想咬人一口似的,这下满意了吧。爸爸已经暗示了,就看你和你的老丈人如何作了。你们这些当官了,一入官场就像上了贼船,上去了下不来,总想着打家劫舍,恨不能一鼓作气当上美国总统。别忘了,你又欠了我一份人情,到我需要时,你要加倍奉还。”
高寒草草地吃了饭,告别了刘燕妮,马不停蹄地开车回到了别墅,把来斌书记的意图告诉了黄江河。黄江河听了微微一笑,说:“官越大越圆滑,笑眯眯地给我出了个难题,无凭无据的,到时候有人追究起来,又把屎盆子扣到了我的头上。”
“你的意思是暂时不——”高寒问道。
黄江河一捋袖子,说:“提,必须提,不过这下有好过了一批人。“
高寒不解地问道:“怎么就好过了一批人呢?”
黄江河叹了口气,说:“我要是升级你一个,别人会怎么看,所以要升级一批人,十个八个都不到头,也许是三十个,也是是五十个,这样一来,他们都占了你的光,你就成了他们的贵人了。”
高寒嘿嘿一笑,说:“是你提拔了他们,我怎么能是他们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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