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妮开车带着高寒,直到南郊的电业楼大厦门口。

 卖胡辣汤的是三十来岁的少妇,如果不是稍微有点胖,说她美女一点也不过分。从她给高寒端上了胡辣汤的那刻起,高寒得到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庞。胖女人的身材就不提了,但她的气色绝对一流,红中透白,百中透红。只论皮肤,绝对秀色可餐。

 如果说少妇气色好是因为喝了太多的胡辣汤的缘故,那么她的手就堪称一绝了。按说稍胖身材的女人的手也该略微胖些,可大姐的手就很细长,不但细长,还出奇地白。套用穷酸文人的话,就是指如削葱根,或者着说如春笋尖尖。任何男人看见这双手,都想紧紧地握在手里,细细地把玩,但又绝不敢有丝毫的亵渎。

 刘燕妮见高寒总是盯着少妇的手,就打趣道:“怎么,开了眼界了吧,先不说她的胡辣汤,就说她的人,比你的黄珊怎么样。要个子有个子,要长相有长相,人是胖了些,称不上三寸金莲四寸腰,但你看看她的气色,她的手,那可是一脸的福相。”

 高寒知道刘燕妮在开玩笑,就讪笑着说:“别开玩笑了,还是说你的正事吧,昨晚我虽然醉了,但我可是人醉心不醉,你好像提到了什么公安局——”

 刘燕妮见高寒主动提起昨天的事,就说:“其实也没什么,还是那个李全保的事。这家伙放在我手里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吃不能吃,喝不能喝,我是左手放进右手,右手又放进左手,扔又扔不得,所以我想,干脆把他关进公安局,或者戒毒所,先让他离了眼再说。”

 高寒知道刘燕妮昨晚喊自己到酒店,就是为了李全保的事。他也不想和刘燕妮兜圈子,就问道:“说吧,又有什么馊主意。”

 刘燕妮看看四周,说:“馊主意倒是称不上,但要你帮个忙是真的。我叫郝琪都把路给你铺好了,你再到派出所通融一下,给他们亮亮底,然后来个暗示,把李全保这小子抓了。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高寒知道刘燕妮没开玩笑,就认真地问道:“没有理由派出所怎么抓他。上次你叫放人,这次你叫抓人,真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名堂。”

 “此一时彼一时,抓他放他都是根据需要决定的,主动权不在他手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早已想好了对策,当然得让他犯罪。”

 高寒一听,就猜测道:“你不会是让李全保去买毒品吧。”

 刘燕妮笑笑,说:“我就喜欢你这机灵劲,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事情急这么个事情,不大也不小。其实也不用你费力气,只要打声招呼就行。”

 高寒现在已经不再是省委书记身边的那个书生,只会抄抄写写,跑个腿什么的,他早已大权在握,官大人胆大,把这点事看成了芝麻大的狗屁事,于是就答应道:“没事,昨天你给我打电话那会儿,刑警队长正在给我开车呢,就是出了事,我一个电话,照样有人替我兜着。”

 刘燕妮不费周折就达到了目的,在回去的路上,顺便问起了黄珊的腿,高寒说:“经过详细检查,医生说不适合手术,这两天在家生气呢。”

 “那你昨天晚上——”

 “我说在单位加班,她就相信了。老夫老妻了,就是躺在床上也是各睡各的需要时搂搂抱抱,没意思透顶了。”

 听高寒这么一说,刘燕妮不禁掩口失笑,说:“年纪轻轻的,就看破红尘了,我看你是厌烦了黄珊了吧。这话要是被她听见到,不修理你才怪呢。”

 高寒知道刘燕妮信口开河,也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就让刘燕妮直接把自己送到了市委门口。

 刘燕妮刚到办公室,黄珊没敲门就闯了进来,把刘燕妮吓了一跳。“出去!”刘燕妮发脾气说。

 黄珊站在面前,一动没动。

 “我请你出去!敲门后再进来。作为公司的高级主管,你要懂得礼貌。”刘燕妮翻眼看着黄珊,气势凌人地说。

 她不说还不要紧,这么一说,黄珊反而袖起两手,抖动着脚,讽刺地说:“礼貌,你竟然要和我谈礼貌?这真是巧了,我来就是要和你谈谈廉耻,女人的廉耻,尤其是女领导的廉耻。”

 “请你不要含沙射影,侮辱我的人格。”

 “你连脸都不要了,还有什么人格。”黄珊步步紧逼道。

 刘燕妮看黄珊咄咄逼人,就说:“请你把话说清楚了。”

 “好,那我问你昨晚和谁在一块睡觉?”

 “我昨晚和我老公睡在一起呀,怎么,这犯法吗?”

 “你胡说,你昨天和我老公睡在一起,就在这里。高寒这小子,长了能耐了,竟敢夜不归宿,和你明目张胆在这里鬼混,还骗我说在单位加班。”

 刘燕妮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但又不知道误会在哪里,就按下自己的脾气,尽量平静地问道:“你先冷静一下,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高寒昨晚睡在这里的。”

 “郝老板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你还敢骗我?说,高寒昨晚是不是睡在这个房间。”

 原来,黄珊在刘燕妮带着高寒离开后就来到了公司。在拐弯处,黄珊碰到了郝琪,郝琪就好心和黄珊打招呼,说:“刘总带高寒到外边吃饭去了,你要是早来一步,刘总也把你一块捎过去吃饭了。”

 “刘总和高寒在一起?”

 “是啊,昨晚高寒就住在刘总的房间。哎,这个高寒,一晚上把人闹的——”

 话没说完,手机响了,郝琪接了电话,来不及和黄珊打招呼,就向电梯口走去。

 这家伙,话说了一半,有事溜了,只把黄珊一个人撇下。

 黄珊最担心的就是怕高寒出轨,最最担心的就是怕引诱高寒出轨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刘燕妮。高寒如果和别的女人有染,黄珊还不怎么丢人,如果被刘燕妮勾引,黄珊的人就丢大了。

 熟悉的女人之间争来争去的,最后老公还是跑到了别的女人怀里,这只能说明,自己从很多方面都比那个女人逊色。

 黄珊不甘心,就一直等刘燕妮回来,她要问问,高寒昨晚到底在哪里睡觉。如果郝琪说的情况属实,黄珊就是豁出性命也要先向刘燕妮讨个说法,然后再和高寒算账。

 面对黄珊的质问,刘燕妮早已失去了耐性,就说:“是,高寒昨晚就在这个房间睡觉,不信你去问问郝琪,他还陪了高寒一个晚上呢?”

 “够不要脸的,你们三人睡在一起,还有脸说出去,我都替你们害臊。”误会越闹越大。

 黄珊胡搅蛮缠,早已气心疯了,刘燕妮不得不耐下性子,重新解释说:“高寒昨晚喝多了,我回去后叫郝琪陪着他在这里睡觉,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小姐,拜托你以后遇事不要那么冲动,先冷静下来再说。”

 黄珊虽然对刘燕妮的话相信了那么一点点,但还是先去问问高寒,于是转身离开了刘燕妮的房间。

 黄珊疯了,到了市委门口也不停车,直接闯进。

 武警虽然认识刘燕妮的车子,但他必须为工作负责,把枪交给另一个武警后,直接在车子后面追赶。

 刘燕妮下了车,武警先敬礼后说话。

 “黄珊小姐,请你跟我到门岗登记。”

 黄珊看了武警一眼,生气地说:“登记我就成好人了,不登记就是坏人了?那就让所有的坏人都登记,这样他们就都变成好人了。”

 说完,把包向身后一扬,气哼哼地直奔组织部。

 武警站在那里,看见市委书记的女儿发脾气,习惯性地敬了个礼,回头正步走。

 高寒刚从卫生间出来,刚好看见黄珊正冲进组织部,就轻声地喊了黄珊的名字,说:“喂,老婆大人,我在这里。”

 黄珊回头,看见高寒就奔了过来,走到高寒面前抬手就要打高寒的脸。高寒手快,一把抓住黄珊的手腕,说:“老婆,这是什么地方,你竟敢对我动粗,如果让其他人看见,我还怎么有脸在这儿混下去。要打回家打,不想打脸就打也行,随你大便。”

 黄珊盯着高寒的眼睛,厉声质问道:“今天要不想丢人也行,你老实告诉我,昨晚你在组织部都加了什么班。”

 高寒见黄珊无缘无故跑到这来来,一定知道了昨晚的事,就没有上黄珊的当。他拽着黄珊的袖子,把她拉到一棵塔松的旁边,对着黄珊的耳朵,神神秘秘地说:“老婆,我昨晚没有加班,我睡在刘燕妮的公司里。你别误会,我人在她的房间,心可是在你的身上。不相信你问问郝琪,他第二天一直问我,为什么晚上总是喊叫你的名字,我就告诉她说,我虽然也喜欢很多女人,但我爱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老婆黄珊。”

 女人就是女人,虽然多疑但也容易满足,高寒几句好话就让黄珊转嗔为喜,甚至心花怒放。他不顾这是在单位,上去就搂住了高寒的脖子,说:“高寒,我委曲求全呆在刘燕妮的公司,就是怕她对你图谋不轨,你可不能叫我失望。”

 前天下了雨,虽然已经晴朗,但气温仍然有点低。晚上八点,凉风习习。李全保怀里揣着郝琪给他的一千块钱,打车直往南郊的护城河边。他早年就是个瘾君子,北原市有几个烟贩子他一清二楚。他下午就在电话中联系好了上家,约定八点半在河边的一棵柳树下见面,钱货两清。

 半个时候后,李全保如约来到了柳树下。几分钟之后,一个幽灵般的男人沿着河堤向这里走来。他腋下夹着一个黑色的包,头上戴着帽子,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来到柳树下,两人照了面,几乎同时认出对方,也各不怀疑。一个取从包里取了货,一个从口袋里拿了钱,钱货两清,正要分道扬镳,四面八方围过来七八个警察。

 那人看见警察,拔腿就往路上跑,看见一辆货车,从后面扒着就上了车。

 李全保也想如法炮制,可惜晚了些,腿脚酸软,脚步跟不上,就只能沿着大堤不停地往南跑。

 两个警察开车去堵截货车,剩下的警察向河道围拢过来。李全保眼看无路可逃,心慌意乱,脚下踩上了石块,身子一歪就掉到了河里。

 虽然这是条护城河,但河的源头却发源于邻省的山头,是黄河的一条支流。前几天刚下了雨,山洪暴发,河水猛涨,现在奔流不息。李全保掉进河里,探了几下头,试图想抓住点什么,但什么也没抓住,最后沉入水底,不见了踪影。

 以他的体力和水性,估计凶多吉少。不过他也应该感到庆幸,临走能带点海洛因去见阎王,也算满足了他的心愿。阎王如果也好这口,说必定经常派他回来去点货什么的,也算有个正经的归途。

 派出所办案民警把这个消息告诉高寒,高寒又迅速地转告给了刘燕妮。刘燕妮一听,大喜过望,当即就许诺高寒说:“高寒,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对我也算有大恩。大恩不言谢,我就不提请吃喝送礼品之类的小事了,等有了机会,我会报答你的。另外,此事就此打住,不再张扬。”

 高寒虽然助纣为虐,但并未亲手谋害李全保,心里也没怎么愧疚。

 但,此事还是被白宝山发现了。

 第二天,有个渔民在黄河的入口处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就很快报了警。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北原市传开,并传进了白宝山的耳朵。刘燕妮许诺他的三十万对于他来说还仅仅是个符号,根本没有落到实处。如果李全保死了,白宝山就失去了威胁刘燕妮的证据,那三十万也就打了水漂了。

 为了切身的利益,白宝山不得不挺身而出来到酒店。他不是来为李全保讨说法的,只想尽快拿走他的三十万。他曾经考虑到刘燕妮可能会赖账,但他不怕,如果刘燕妮真的敢出言不逊,他就威胁她,说李全保的死亡与她有关。白宝山就不相信,为了三十万,刘燕妮会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