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晚,气温还算适宜,只是房间里有些干燥。

 蒋丽莎和黄江河正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看电视,突然感到鼻子一热,有一股你粘糊糊的液体流了出来。她用手一摸,放在眼前一看,是血迹。她这才知道自己流了鼻血。

 她低着头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床头柜前,撕了一片卫生纸就堵到了鼻孔上。

 电视里,一个司机正在对自己的老婆发脾气说:“你每次都说我回来家像个死猪一样躺在床上,难道你不知道我每天手里握着方向盘有多累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稍有马虎就会车毁人亡。”

 “累什么累,不就是打个方向踩个油门,这种事谁不会做。”老婆说。

 老公见老婆轻蔑自己的工作,就大声地说:“你只看表面,不看本质,给你举个例子吧,我们开车的除了精力必须充沛,还要脑子灵活,看见前边骑车的女人,只要她一扭,我就得判断她是想拐弯还是裤裆里的卫生巾偏离了。”

 老婆听了转嗔为喜,取笑老公说:“你一天到晚就想着女人的裤裆,精神早已污染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所以总是无精打采的。”

 黄江河觉得台词精彩,开怀大笑。

 他想把这种快乐和蒋丽莎一起分享,一扭头,却发现蒋丽莎捂着鼻子坐在床边,就开玩笑说:“人家正说裤裆里的卫生巾呢,你却捂住鼻子,幸亏电视上不是大活人,你还不被人笑死。”

 蒋丽莎见黄江河取笑自己,就说:“现在电视上的对白简直不堪入耳,就是为了迎合你这种精神空虚的人。把我的鼻子和女人的裤裆想象到一块,亏你想得出来。”

 蒋丽莎由于捂住了鼻子,鼻音反而很重,黄江河感到蒋丽莎声音性感,又刚刚听了调皮话,就有点冲动。他站起来,来到蒋丽莎身边,挨着她的身边坐下,一手抚摸着蒋丽莎的大腿,一手拦住蒋丽莎的腰,对着蒋丽莎的耳孔说:“是呀,说来也是,我这种联想是有点不恰当。裤裆的地方和你的鼻子有本质的区别,下边的是一个眼,而鼻子却有两个洞洞;上面的痒痒了用自己的手指捅一捅,下边的要是痒痒了,手指就解决不了问题了。当然了,相同的地方也很多,那就是它们流出的都是红色的液体,都是因为火气太旺,还有——”

 蒋丽莎感到黄江河十分无聊,就把鼻子凑近黄江河的脸,说:“你恶心不恶心。”

 黄江河闻到从蒋丽莎身上发出的香水味道,男性柯尔蒙迅速在体内膨胀蔓延,一把就把蒋丽莎按到在床上。

 酝酿的时间越长,实战的时间就越短,黄江河很快就一泻千里了,而蒋丽莎还没有开始。

 黄江河要下床时,蒋丽莎抱住他就是不放手,非要讨个说法,黄江河俏皮地说:“我这样做是为了同情你的鼻血,这样你才能仰起头来,让血液回流。”

 蒋丽莎心里正在冒着一团火,哪里顾得上和黄江河斗嘴。她的身体不停地扭曲,哼哼唧唧的就是不放手。

 正在这时,蒋丽莎的电话响起。黄江河把手伸向床头柜,一看是外国的区号,就对蒋丽莎说:“你儿子看到你的囧样,听到你的话了,你看,他不远万里给你打来了电话。”

 蒋丽莎看看荧屏,果真是儿子朱道的电话,就接过电话摁下了接听键。

 火气也顿时消失,身体自然停止了扭动。

 黄江河被解放,从蒋丽莎身上爬下来,光着身子向卫生间走去。

 蒋丽莎刚对着话筒喂了一声,朱道就泣不成声了。

 “儿子,有什么话好好说,你一哭,妈妈也想哭。”蒋丽莎安慰儿子说。

 朱道在电话中告诉蒋丽莎说:“妈妈,我想回家。我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他们吃的和我们这里的不一样,学习也跟不上,钱也供不上。我同学他爸不是省里的,就是部里的,要么父母都是外交官——”

 蒋丽莎很清楚,前边的理由都是次要的,儿子又要她往他的卡上打钱了。她不等朱道说完,就说:“说吧,要多少?”

 “先打二十万吧。”

 “好,我明天就到银行。只要你好好学习,妈妈什么都舍得。”

 “谢谢妈妈。”朱道的哭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说:“你真是好妈妈。”

 朱道的目的达到了,就不想再和妈妈说那么多废话,正要挂断电话,蒋丽莎不禁问道:“儿子,以前都是三万五万的要,这次怎么要这么多?”

 “非说不可吗?”

 “是。”

 “我交了女朋友了。妈妈,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孤独,需要朋友,需要感情,更需要钱。”…

 不管通话的内容如何,蒋丽莎只要能和儿子说话,都感到异常兴奋。黄江河从卫生间出来还没上床就问道:“是不是你儿子又要钱了?”

 “嗯,这次要得多了点,二十万呢。”

 “你开着银行呢,二百万也不是问题。”黄江河冷冷地说。

 蒋丽莎听黄江河的语气不对,就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我呢,从嫁给你之后,凭良心说,我可没花过你一分钱。不管你高兴不高兴,我就是要供我儿子上学。你要是真的看不惯,我马上就办个美国护照,再也不回来。也许你巴不得我这样呢,我走后你也好再娶个像冰莹刘燕妮那样年轻漂亮的。”

 这是个没有头绪的话题,黄江河不想再和蒋丽莎纠缠,上床后钻进被窝,掉给蒋丽莎一个后背,不再搭理蒋丽莎。

 蒋丽莎见黄江河不搭理自己,也翻过身子,给黄江河一个脊梁。

 这时,蒋丽莎的电话再次想起,她伸手拿起电话,一看是刘燕妮的名字,就嘟囔着说:“邪门,说谁谁来,刘燕妮的。”

 刘燕妮先对自己这么晚打搅蒋丽莎深表歉意,客气之后就简单地告诉蒋丽莎说:“如果你有时间,明天早上我在公司等你,咱们谈点合作,生意方面的,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蒋丽莎一听有生意可做,对着话筒兴奋地答应了刘燕妮的邀请。

 她上过刘燕妮的当,吃过刘燕妮的亏,对刘燕妮这个女人也不怎么感兴趣,但蒋丽莎总是认为,不管怎么样,刘燕妮都是省委书记的女儿,省委书记的女儿做生意从来不会赔本。只要刘燕妮不赔本,蒋丽莎和她合作也就不会赔本。

 儿子在美国需要钱,蒋丽莎要想方设法弄钱,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蒋丽莎很守信,早上八点整赶到了酒店。

 刘燕妮也很守信,蒋丽莎到来时她已经坐在办公室等候了。

 两个女人在穿着方面好像提前商量好了似的,都穿着裙子,并且颜色还大体相同,都是白底兰花的。从身材到打扮都很相似,如果出现在不知情的面前,还以为这是一对妹妹花。

 其实,在刘燕妮看来,她和蒋丽莎就是一对生死冤家,当然这并不是蒋丽莎的错,冤家的根源在于蒋丽莎的老公黄江河。

 刘燕妮没有拐弯抹角,把以前曾经提过的话题又给蒋丽莎重复了一遍——她要蒋丽莎租给她五百亩或一千亩土地。

 蒋丽莎毕竟上过刘燕妮的当,她没有正面回答复刘燕妮,而是反问道:“好妹妹,你要是再涮我一次,姐姐的人就丢大了。”

 刘燕妮笑笑,笑得很真诚。她坦率地对蒋丽莎说:“姐姐还在怨恨我和白宝山婚变的事吧,那件事是我做错了,但我最终的目标不是你,也不是别墅里的任何人,我要打击的对象是白宝山,你只不过是受到了不应该的牵连。咱们两姐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又是在生意上的合作,我能把你怎么样,难道我能把农场的土地搬到我们家里。即便我有这样的想法,我家里也没那么大地方能放得下五百亩或更多的土地,你说是吗?”

 刘燕妮的坦诚和逻辑终于说服了蒋丽莎,她不禁问道:“我想问一下,一亩地的玉米种子一季下来能挣多少钱。”

 “你是农校的毕业生,在农业方面应当比我了解。不是我夸你,远的不说,在北原市的农业方面,论资格和经验,你可是数得着的。”刘燕妮把一顶高帽子结结实实地戴在了蒋丽莎的头上。

 蒋丽莎受到刘燕妮的恭维,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就谦虚地说:“这些年业务都荒废了,也不想过多地费脑子,还是你给我说说,我心里也好有个谱。如果适合,我打算也腾出点地,先试验一年,看看效果再说。”

 这正是刘燕妮要达到的目的。她站起来在蒋丽莎面前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不断地挥手,做着夸张的动作,说:“我曾经做过调查,咱们北原市虽然是农业市,但在小麦和玉米方面却没有一块种子基地,为此,我才萌生了要发展种子基地的想法。我询问过有关专家,一亩地的玉米种子,不要说经营的好,就是一般,也能赚三千块钱,这就是省外的人要搞种子的原因。你想呀,一亩地三千,十亩地三万,一百亩就是三十万,一千亩就是三百万,一万亩呢,就是三千万。所以你先租给我一千亩地,我第一年先试验一下,如果可能,明年我就把你的土地全部承包下来,这样一来,呵呵,想不发财都难啊。”

 刘燕妮津津乐道,神采飞扬,把蒋丽莎说得直流口水,成堆的钞票很快就在她面前闪亮登场。她甚至担忧着,这么多钱该找个好地方放起来,既不容易发霉,也不会被人发现。

 刘燕妮斜眼看看,发现蒋丽莎不但眼睛里流露出渴望,口生津液,微张小口,口水就要从嘴角流下来。

 这么好的生财之道,谁听了都会保不住心旌动摇。

 刘燕妮坐下了,而蒋丽莎却站了起来。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夸奖刘燕妮说:“妹妹不愧在外闯荡几年,见多识广。”刘燕妮判断蒋丽莎可能已经动心,就问道:“莫非你也想上马。”

 “我就是怕你说我抢了你的生意。”蒋丽莎惭愧地说。

 “不会,有钱大家赚,何况咱们还是姊妹,我还得租用你的土地呢。”刘燕妮大度地说。

 蒋丽莎重新坐下,侧身拉住刘燕妮的手,说:“我也想先种上一千亩,你看如何?”

 “好啊,你在农场管理土地,我跑外交,咱们就珠联璧合,来个姊妹开花,相得益彰。”

 刘燕妮趁着激动,和蒋丽莎很快签订了租用土地的合同,当场就签了字。

 蒋丽莎的心情格外的好,以至于中午把保姆招娣打发在一边,自己亲手做了饭。在忙碌中,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如果种子基地搞成功,她很快就能成为千万甚至亿万富婆,在财富上就能和司徒小倩平起平坐。真的到了那一天,她首先要给儿子朱道在美国华尔街买一栋别墅,然后自己也搬过去。她要说服儿子娶个外国的老婆,最好是白种人的女子。

 蒋丽莎最讨厌黄种人,虽然她也是黄种人。黄河黄土黄皮肤,蒋丽莎把中国这片土地界定为三黄世界。白种人多好,不但肤色白净无暇,眼睛也是蓝盈盈的,那可是海洋的颜色。

 红烧鱼在锅底吱吱地响,散发出了糊味,刺激着她的鼻孔,蒋丽莎这才从大白天的梦幻中清醒过来。她把锅端下来,用鼻子闻闻,然后把鱼翻了个个,只见鱼肚微黄,幸好无大碍。

 饭桌上,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蒋丽莎今天像打了鸡血样兴奋。

 黄江河最了解蒋丽莎,只有在看到钱或谈论钱时,蒋丽莎的脸才会流光溢彩。他闻着红烧鲤鱼的糊味,夹起一块放在鼻子下闻闻,说:“你这可真是烧鲤鱼呀。”

 蒋丽莎替自己开脱说:“我那天看电视,刚学了红烧鲤鱼的新做法。据说这能防止癌症呢。”

 黄江河知道她又在胡侃,回想起昨晚她和刘燕妮的对话,就问道:“鲤鱼糊了不要紧,别再让人把你烤焦了,成了焦炭木乃伊,你就后悔莫及了。”

 蒋丽莎也清楚黄江河在警告自己不要上了刘燕妮的当,就说:“她不但要我搞种子,她自己也在搞呢。我要是搞砸了,土地是自己,她就不同了,租用我的地,要是砸锅了,连老本都赔进去了。”

 黄珊听了不以为然,和蒋丽莎唱起来反调,说:“别人都是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你倒好,蛇咬才几天就好了伤疤忘了痛。如果刘燕妮这次下狠手,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高寒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没有闲工夫参与娘们儿的扯淡事,把女人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只顾低头吃饭。